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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六章 药苦意微甜(二) ...


  •   私底下再怎么亲厚,毕竟是萧漓新人上任,好歹是个一本正经的日子,迎风逆水既然平起平坐,场面上便不能太叫人戏谑了去。
      宫怀鸣没什么表情,给了我一个一本正经的答复:“惩戒是荣峻堂的事。”
      一下子把话题上升到惩戒的高度,深知我跟顾绵绵交好的宫怀鸣将了我一军。
      “看阁主说的,哪有那么严重。”
      我很快笑笑,“只是逆水新近换人掌舵,我与我们堂主有些事项要说,还请几位回避一下的好。”
      说罢我悠悠看向顾绵绵,知道赶她走才是踩中她的死穴。
      果然她立刻皱了脸,一副求饶的眼神飘过来。
      见我不理,又转过去冲萧漓抱拳,声音温腻:“绵绵只是一时心急,方才失礼,还请萧堂主见谅。”
      温嵘见状也随着抱拳,虽不说什么,总是示了弱。

      一来一往,萧漓也看出了端倪,此时欣然笑道:“不妨,只是不知顾堂主在心急什么?”
      顾绵绵总是不同于常人,闻言毫不遮掩:“逆水堂除了堂主以外,排行第一方可挑战落影,前头一个我亲眼见到被她杀了,萧堂主还明知故问。”
      “既如此,”萧漓哈哈一笑,坦然道,“我这特权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倾城落影天下闻名,如你所说,输了也不丢人。”
      萧漓转头看向我,举剑抱拳,“那萧某就大胆讨教一下了。”
      我有点迟疑,大婚那日在景熠跟前受的伤我没放在心上,方才与阑珊近身躲闪几招时已经发现不妥,实在不应该再动手了。
      但眼前场景又确实没有拒绝的借口,只得轻点头:“好。”

      眼看着细水出鞘,我扭过头去:“绵绵——”
      顾绵绵随身并不带剑,把一旁宫怀鸣手里的纹风抽出来抛给我,嘴上不停:“你这个借剑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抬手接下,知道她把纹风给我是居心叵测,宫怀鸣不闪不躲的放任也其心可居。
      瞥他们一眼不说什么,转回头对萧漓道:“堂主请。”
      逆水堂因所担责任不同,堂主更迭频次比之迎风阁要多一些,故而逆水堂主很少有倾城嫡系剑法出身的。
      萧漓亦然,看得出是做了堂主才新近改用倾城剑法,使起来并不纯熟,这倒让我有点犹豫了。

      纹风剑沉,只有配合举重若轻的风系剑法才能发挥作用,宫怀鸣整日惦记着纹风能胜过细水,当然不能在我手里让他得了逞,于是勉强着使了水系,费力之余希望萧漓看得懂。
      果然不出十招萧漓就放弃了并不惯用的倾城剑法,改了他原有的恢弘大气的自家套路,很快我就发现这个萧漓的身手很不错,出手极稳,后劲深远绵长,可能比陆兆元还要略胜一筹。
      对付这类的对手只能速胜,若是持久战,宫怀鸣或许可以,在我就胜算不大了。
      然而此时我又不能尽全力速胜了他,没有必要也不合情理,只得拖了一阵子,两百招不到便示意作罢。
      萧漓也不恋战,见我后撤一样见好就收的停了手,束剑与我示意。

      “堂主好身手,”我率先开口,把剑还给宫怀鸣,意味深长道,“宫阁主又有劲敌了。”
      宫怀鸣似笑非笑的接过剑去没说什么,倒是那边的萧漓十分坦荡:“你也别自谦,拿纹风当细水用,至少就打了三成折扣,还能跟我走过二百招的,你是第一个。”
      “若是换了你顺手的剑,想来拿下我并不费力,”他说着抱拳:“如此要多谢落影手下留情了。”
      “堂主谬赞。”我微微讶异,宫怀鸣都按着不吭声,萧漓能如此看轻胜负,倒让我心里生了敬佩。
      于是也不再客套什么:“我以后可能不大方便露面,所以劳烦堂主能好好稳住逆水,不要经常把我叫出来才好。”
      话说得很清楚,我不想也没空常常被挑战,所以你萧漓最好稳居逆水第一,至少也要拦住那些以比武为乐为荣的角色,不要轻易放过来烦我。
      萧漓淡笑点头:“萧某自当尽力。”
      我转头,后头的话还没出口,突然感到身后一阵疾劲剑风袭来,伴随着沈霖的声音:“这么多人大老远跑来见你,这样简单收场可不行!”

      一瞬间那几个看热闹的表情相当精彩。
      我也顾不上回头,忙凭着感觉闪了一招,手上没剑有点狼狈,俨然沈霖是想逼我亮出暗夜来用的,只可惜我确实没带。
      心里不禁哀叹,今日怎么人人都要找我动手,越怕越躲不过,当真欠下的总是要还。
      好在萧漓就在眼前,我伸手的同时他已经把细水抛了过来。
      右手接住,提气凝神,拆了几招过后我明白沈霖是真的生气了,从不偷袭人的他这回一出手就毫不留情,把功力发挥了十成十。
      他的剑本来就快,此时更是只剩了一团青影。
      我不知道在场众人是不是见过,至少在我这里是第一次面对沈霖这等阵势。

      快剑快解,我再也没有方才对阵萧漓的思考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剑系,下意识杂乱的抵挡上去,直到将霜色剑影彻底混入了沈霖的周身,才逼得他把速度降下来。
      我也庆幸手里拿的是细水,若是方才的纹风,恐怕此时已经接不上气息了。
      旧伤不理的后果总算显现,胸口愈发痛得厉害,右手方才被阑珊的剑气震伤,还在刻骨的疼。
      我一时半刻抽不出身,又不敢继续拖延,咬咬牙,瞅准时机,纵身一掌把他逼退一步,趁着这个空隙将细水换到左手,再不掩饰保留什么,倾力迎上。
      撤掉防御,以攻为守,终于在双剑叮当一声交错之后,两人各自退开。

      又是一个看起来旗鼓相当的结局,实质却与方才完全不同。
      众人愣了一瞬,说话的是宫怀鸣:“能得此一见,当真不虚此行。”
      “怎么跟谁都是打平,”顾绵绵明显有点惊讶,跟着道,“落影你原来是左手剑——”
      我一时无语,原地低头顿了一会儿才勉强压住气血,扯动一下嘴角:“这回总算对得起各位了。”
      说着我双手把细水托起来送到萧漓面前:“多谢堂主借剑。”
      萧漓接过来,看着我道:“不愧是能进宫行刺还全身而退的,萧某大开眼界。”
      我一怔,很快笑一下,转头对顾绵绵开口:“绵绵,查半年前所有噬魂的售卖去处,给我一份名单,特别是有可能涉及朝廷或流入皇宫的。”
      顾绵绵一愣:“怎么?”
      “有人用它来对付我,”我停一下,没有表达出什么倾向,“查到了不要打草惊蛇,告诉黎原就行了。”
      她“啊”了一下,脸上当即就有点变色,怔怔点头。

      沈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那几人离开后,我扭过头去看他,刚要开口打破沉默,就听见他皱眉问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一呆,自认掩盖得并无破绽,没想到还是会被他看出来,恍然:“啊……”
      “还要瞒吗?”
      沈霖盯着我看,“方才你从始至终气息都接不上,换手出招是撑不下去了是不是?我若不肯停手,你待如何?”
      我愣一下:“我能如何……”
      疲惫涌上来,也不藏了,我寻了地方坐下喘气,手按在胸口扛了一会儿,少顷勉强笑笑:“大不了叫你刺一剑出出气。”
      沈霖急恼:“你以为我是要跟你过不去吗?”

      默然片刻,我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沈霖,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被逼到那个份上,我能怎么办呢?只有一次机会,我唯有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
      沈霖眼眸收紧,“你是把他当敌人还是把我当敌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低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是这件事,他坚决阻止,我一意孤行,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帮他还是帮我,无论哪一种,你都会为难。”
      吸一口气,我低声道:“我不想你为难,也实在承担不起功亏一篑的后果,所以只能尽可能瞒下来。”

      “如果什么事你都一个人抗,那么又将咱们这些年的情分放在哪里?”
      沈霖叹一口气,声音有点低沉,“你怎么会受伤的?”
      “旧伤,”无从否认,我也不敢直说,只模糊道,“当时没在意,不动手也觉不出严重。”
      “现在觉出来了?”
      他有些无奈的抓过我的手腕,扣住垂眸静默了一会儿,再看我时皱了眉,“你这伤原本不重,怎么会就拖着?刚才这样大动气力尤添损伤,再拖下去会动摇根基的。”
      我点着头,低声:“我知道了。”

      沈霖睨我一眼,没再追问什么,只领着我回到王府,至药房绞了个浸了药的热帕子给我敷右手。
      不忘继续数落我:“以为揉捏几下就能好了吗?说过多少次,骨骼一旦损害是永久的,气血经脉上的损伤更不可轻视,又不是没有条件治不了,偏就不听!”
      我不敢狡辩,唯唯称是,他见状叹口气,换了个问题:“在宫里过得好吗?”
      见他没有继续纠缠于我的伤,我也是松一口气:“怎么会好?那天他发好大的脾气,第二天就帮着贵妃架空了我,然后又一直不露面。薛家处心积虑的要把我按下去,有什么事都想扯点罪过到我头上,太后杵在那,也没人敢靠过来——”

      “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我给自己的现状做了总结,很快又兀自笑,“我的口气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怨妇?”
      沈霖没有答我,少顷道:“即使这样,你依然很开心?”
      “是。”
      我垂下眼睛淡笑,“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想见他的时候不必对着一堵红墙发呆,就算依然见不到,每天也会有人来跟我汇报他今夜睡在了哪里。”

      “落影,”沈霖的声音温和如旧,满溢着叹息,“你要明白他的立场,他必须——”
      “我当然明白。”
      打断他,我表达着自己的清醒和坚定,“容成家是他的心腹大患,这个皇后注定是颗棋子,早晚会被弃掉。既然如此,是别人,还不如是我,至少我可以在有价值的时候合他的意,在该消失的时候给他省些麻烦。”
      顿一下我又道:“别叫落影了,我是锦言,不必管那个姓氏,还是叫我言言就好。”
      “言言,”沈霖也是默然片刻才开口,“你明白的事他当然更清楚,只是和容成家的抗衡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这里面的水太深,没人有把握胜出。你以这样一个身份陷进去,将来无论哪边得势可能都很难全身而退。”
      对上他的眼睛,我知道沈霖说的话就是景熠想要说的,我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跟着傅鸿雁回到坤仪宫的时候天已经偏了黄昏,才进屋就听有人来报,说瑞祥宫的兰嫔一个时辰前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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