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龙少阎

22、冷战

　　随着胤禛离开湖广，向着山西出发，待事情办完后再回京。此次回去赫福瑞只带着十人，都是这些年随他出征打仗，过命的兄弟。到了山西胤禛就跟陀螺般忙个没停，似乎想早点把事情做完回京复命。赫福瑞帮不上忙，也不好打扰胤禛，闲着便领着兄弟们在山西城中转悠着。

　　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赫福瑞静静的喝着酒。胤禛一直都做出一副与世无争，闲散之人的样子。若是他现在领着这么多人回去，不知道了京城又会被说成什么，怎么着也要掏笔钱出来另外安置他。

　　叹了口气，又是一笔钱啊！

　　好在这些年跟着年羹尧到处捞了许多好处，估摸还能撑几年。这事还没告诉过胤禛，想必说了定会招来胤禛的怒骂。那人最看不惯这些事了。

　　“小爷。”酒楼外走进一身穿灰衣的男子，四周张望了一番，坐到了赫福瑞的身边，端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口，喘气说道：“京城的宅子已经安置好了，在贝勒府和八爷府之间，两头都隔着不远，但是也不太近。用我的名字买的，和小爷，四爷没半点关系。”

　　“恩。”赫福瑞点了点头，招呼的小二加个杯子和碗筷，转头看向已经开始用手抓菜的人。

　　这人叫张任，比赫福瑞年长三岁。家里死绝了就剩下他一人，想着不知做什么好，便投了军。救过赫福瑞的命，赫福瑞也救过他的命，两人在沙场上也算是生死与共，后背相交的兄弟。之后赫福瑞便一直把人收在身边，以备不时只需。

　　“再去整两间店铺，你们商计的好好打点。京城不比湖广，没那么好捞……”赫福瑞抬手拇指捏着食指动着，看了眼张任继续说道：“四爷也忌讳这事，这事以后我们知道便是了。”

　　张任抬眼看向赫福瑞，动了动嘴，不知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犹豫了许久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赫福瑞见了，眉头一皱，夹了块肉塞进嘴中，骂道：“要说就说，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我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才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这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兄弟不知月倌是怎么得罪你了，他跟了你三年，老实本分，我们都看在眼中。你这么对他也忒狠了吧？”

　　“我怎么对他了？”赫福瑞有些纳闷，他对月倌不错了，这样好聚好散不好吗？难道非要让那孩子待在那种地方做千人枕，万人上的事吗？

　　张任盯着赫福瑞的双眼，看样子赫福瑞是真的不知道。“库伦是你的人，他把月倌的舌头给割了。那孩子半夜来敲我的门，嘴上被缝了七八针，满脸都是血。老子还当以前杀的人来偿命的。”

　　赫福瑞扯了扯嘴角，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手紧紧的捏住酒杯轻轻的抖着。这件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他能把这件事当做是胤禛在乎他，独占他的表现。可是终究是他的人，凭什么不动声色的就把人给办了？甚至一点要告诉他的打算都没有？

　　越想越气，把手一甩，酒杯就被砸了出去。猛的站起身，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张任，“你好好安顿他，让他离开湖广，去四川，以后每月支点钱给他。我先回去了。”

　　“兄弟。”张任收好银票叫住赫福瑞，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酒杯，轻声说道：“你再怎么威风，终究只是个奴才，很多事也做不了主，该忍还需忍。”

　　“我知道。”赫福瑞点了点头，快步的离开酒楼。他现在想要见胤禛，不是逼问这件事。事情已经发生了，问了也没用，只能以后多弥补月倌。他只是想要见胤禛，让自己心里的怒气消停。他现在还不想恨胤禛，以后也不想……

　　回到落脚的地方，赫福瑞找人询问了胤禛的所在，就听闻胤禛正在找他。快速的赶了过去，推门进屋就看到胤禛坐在书桌后按着额头。

　　“爷，头痛？”移到胤禛的身后，为他按着额头，赫福瑞垂着眼看着胤禛的脖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上战场杀人时，赫福瑞最爱的就是拧断人的脖子，觉得只有这样对方才能死透。人的命很弱，随便都能玩弄鼓掌间。

　　“事情忙完了，明日回京。刚好回去过年。”胤禛抬起头看向赫福瑞，露出一个笑，问道：“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收敛起心思，赫福瑞展颜一笑，俯身环抱着胤禛的肩膀，靠在他耳边说道：“这些年被伺候惯了，现个身边没人伺候，有些不习惯。”

　　“回去，给你找个人伺候就是了。”

　　赫福瑞环抱的手收了收，蹭着胤禛的脸说道：“那多麻烦，回头还要教。不若把这几年伺候奴才的月倌招来，孩子虽小，可也贴心。爷看如何？”

　　胤禛眼皮一垂，随即一笑，“这会再到湖广找人过来？”

　　“说笑呢！那多麻烦，再说他一倌儿，招他来不是给爷添堵吗？奴才定不会做这等让爷难受的事，早把他安置了。以后有这等事，奴才也不会劳烦爷动手。得罪人，脏手，留骂名的事，还是让奴才自己来做。好吗？”

　　赫福瑞笑着看着胤禛，话到后面几乎是一字一顿，他不相信胤禛没听出这话中意思。现在他只想等个答案，这个答案关系着他要不要把这事放在心里，留个疙瘩。

　　“你能做好就行了，以后我便不插手就是了。”胤禛脸上也挂着笑，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了多久，只是想不到这么快赫福瑞便知道了。小家伙似乎有气却忍了下来，瞧着手抖得，那他也退上一步，应了要求便是了。

　　见胤禛应下，赫福瑞松了口气，“以后若是我让你有什么不快，同我说便是了。当初让我找人的是你，如今这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多问几句，我从没觉得你烦。”胤禛侧过头看着赫福瑞那双深入潭水的眼，想给他一个吻，赫福瑞却撇开了头。

　　“明日回京，我去收拾东西。”

　　这件事两人就此不再提，只是这回京的一路上赫福瑞也不像之前那般天天黏着胤禛，夜里也没老往胤禛床上钻。胤禛问起，也只是笑说，“快到京城了，他一个奴才也不敢太放肆。”胤禛知他还在为那小倌的事怄气，可也已经让了一步，不想再多哄人，免得宠出毛病来。便不再理会赫福瑞，两人就这么僵着回到京城。

　　本以为回京之后会有所好转，怎知两人仍是不冷不热的僵着。胤禛忙着各种朝堂之事，赫福瑞则是忙着恩科之事。早起遇不到，晚归看不着。时间久了，胤禛也有些恼，下不了脸抓人，便时不时把九阿哥胤禟招到府中。本想激下赫福瑞，怎知把人给逼到了十三府中住下了。

　　胤祥看着坐在院中躺椅上，捧着书瞌睡的人，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也想不到几年没见，小家伙还会跟四哥赌起气来。也不怕四哥真的一怒，从此就不理不管了。伸手碰了碰人，低声说道：“进屋睡去，小心着凉。”

　　赫福瑞抖了抖眼皮，仍旧闭着眼，把手中的书扔向一旁，懒懒的说道：“难得今日有点日头，让我晒会儿。今晚还得去八爷府中看姐姐呢！你说这事闹的，我现在看一次姐姐还得递贴子。”

　　“那你睡着，我去给你取件大裘，免得着凉。回头四哥说我。”

　　“他哪在乎了？真在乎哪能快一个月也不理人，不说了我困了。”赫福瑞转了个身子，把脸蒙到了躺椅里。才一会儿，身上就盖上一件厚厚的披风，还带着余温。

　　“你跟四哥到底怄什么气呢？”

　　“气他对我说一套做一套，对别人这样就算了，对我也这样。当初让我找人的是他，现在看不顺一声不吭把人办了也是他。那孩子怎么招他惹他？这些年把我伺候的好好的，就这下场！谁他妈的还敢跟着我？再说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这府中这么多人我说过半句不是没？我人还不是他的就这般，以后真给他了，还不把我当娘们似的锁后院里！”

　　赫福瑞想着就气，猛的坐起身子就对上胤禛的冷脸。瞪着眼睛看着站在胤禛身后的胤祥挑了挑眉，才想的怎么几日都不问缘由，今日就问起来了。感情是帮胤禛做和事老啊！

　　“你们聊，我先去看看今晚有些什么菜。”胤祥打了个哈哈，就快速的退出院子，实在不想处在这两人之间，回头一言不合那他当出气筒。

　　见胤祥跑了，赫福瑞僵着脖子转头看向胤禛，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低声叫道：“爷，怎么来了？不用陪九爷了？”

　　“这话酸的，爷的媳妇都快跑了，哪有空搭理他？”说着就往躺椅上挤，搂着赫福瑞的腰不放，“回去，成日里赖在十三这想什么话。”

　　赫福瑞挣着胤禛的手，挣了两下挣不开，就把身子窝到胤禛的怀中，漫不经心的玩着披风，说道：“回去做什么？看爷和九爷亲热？”

　　“闹够没？还真把你宠出病来了。不就想要气气你，怎知你竟然闷着，也不怕闷出病来。”扳过赫福瑞的脸，在上面咬了口，“这些日子招他来，说事呢！没做别的。”

　　看着赫福瑞勾唇，胤禛便知道这小子已经没气了。他何时要这般放低姿态，也就只有对上这小子时会这样，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我就一奴才哪管得着，等会让人把东西送回去就是了。今晚我还要去八哥府中，若是爷没事陪我睡会吧！”赫福瑞是真的困了，昨夜被张任他们拉去喝酒听戏，过了子时才回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捧着书看到了天亮。去八阿哥府中送了拜帖，这会好不容易才有点睡意。

　　胤禛拍了拍赫福瑞的肩膀，让他枕在自己身上睡，拉着披风将人盖好，打了个手势让候在外面的小顺子去取毯子来。

　　“准你管，以后有什么不快就对我说，别再闷在心里了。我以后有什么事，也跟你想说就是了。”

　　“别，只要说跟我有关的事就好了，其他该瞒的就瞒着。这事以后都别提了，你若是有不痛快你跟我说，我去做就好了，做不了我自然回来找你。我若有事瞒你，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暂时不能说的大事。终究是不会害你的！”赫福瑞撑起身子，一手抓着胤禛的手按着自己心口，一手按着胤禛的心口，“这里就你爱新觉罗·胤禛一人，在那棵梧桐树下第一次见面起就是，现在还是，将来也是。你想要的我帮你，不求别的，只求你这里属于我的只多不少。若是谁占了属于我的，莫怪我心狠！”

　　胤禛抓着赫福瑞按在心口的手，移到唇边轻轻的吻着，“记下了，以后再不这般小心眼便是了。我当你忘了，原来一直记得。”

　　“变了太多了，早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若不是后来的一些话，哪儿认得出你。你还不是装的不认识我。”

　　“我怕认错，他们说那场火中你被烧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吉祥，我这属于你的，定只会多不会少。”在赫福瑞的额间落下一个吻，胤禛捏着他的鼻子说道：“瞧你困得，睡会儿，时辰到了就让人送你去老八那儿。”

　　“恩。”依偎在胤禛怀中，话说清了心里也舒坦了，赫福瑞很快便睡着了。

　　胤禛看着他的睡脸，垂眼看着手中的扳指，轻轻一笑便跟着闭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