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月缳云1

4、残殇织夜影

　　残说，风是一种羁绊。
　　残说，云是自由的。
　　残说，夕阳是濒临死亡之前绝望的美丽。
　　残说，我喜欢你，夜。

　　红色的液体慢慢地从手腕流出，残看见银色的匕首在夕阳里泛着微红的光，刹那间他笑得解脱：“夜，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永远在一起。”

　　影喜欢残，残喜欢夜。
　　残会在每天放学后等夜一起回家。而影一定会在他们的身后默默地跟随，默默地看着残的背影。
　　直到终有一天，嫉妒慢慢地将她淹没。

　　没有阳光，云很多，风很大。
　　夜靠在残的颈窝睡着了，手中的外套滑落在碧色的草地上。
　　残低头看着夜的睡脸。夜很瘦，像个孩子一样的让人心疼。残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举手间皆是无尽的怜爱。
　　然，
　　夜醒了，并在瞬间把他推开，不发一语。
　　残看着夜：“夜，我还是无法取代殇吗？你，还是忘不了他吗？”风一般清的声音，却一种被刺的伤。
　　沉默，只是沉默。然后，夜拿起草地上自己的外套，慢慢离开。
　　残支起额头，看着青色的碧草被风吹倒，再站起来。良久，无语。
　　影愤然离开。她嫉妒夜，她更心疼残。一扬手，大把残碎的红色花瓣从手中飘落，宛如残阳。

　　窗外，云很多，阳光只有一点点，风却依然很大。
　　教室早已经空了。残却仍伏在桌上睡着。自从上次之后，他更加孤独和寂寞了。
　　影为他心疼。于是，他想尝试着去了解他。
　　然，当其手指堪堪触及残的黑发时，残却醒了。他低喊着夜的名字，抓住影的手便顺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
　　“你是谁？”声音在刹那冷漠，眼神在刹那冰冷，手，也在刹那放开。
　　影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似乎除了夜，残不会对任何人温柔。于是，不顾他眼神的冰冷，影坐到了残的身边。“我叫影，”她说，“我想了解你。”
　　残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想被人了解。”他冷冷地说完，便起身离开。
　　“你不想和好了吗？”影看见残如料想中顿住，女生的声线中有了一丝的笑意，“和夜？”
　　残妥协了，为了夜。

　　残带着影来找夜。
　　当残说出“夜，这是我的女朋友，她叫影”的时候，影看到夜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寒意。夜没有说话，只是转眼看向残，仿佛在寻求他的答案。残却别过脸，不去看他。夜于是再次冷冷地看了影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教室。
　　残扯了扯嘴角，忽然拉紧了校服的边缘，在这样的春天里，他觉得有点冷。

　　影以女友的身份伴在残的身边，残却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时常在放学后寂静的教室里，残看着夕阳，影看着残，时间如沙般在指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每一个注定了结局的故事发展到这里，一定会有一个象征着转折的东西出现。于是，影看到了那本影集。
　　影集静静地躺在夕阳里，封面是一片凋零的绿色枫叶。当影翻开它时，一张照片飘落下来，停在了她的脚边。影弯腰捡起照片，照片上一共三个人，中间是夜，左边是一个女孩，右边是另一个影不认识的男生。照片上原是女孩脸的地方被划得乱七八糟。影在照片的背面找到了女孩的名字：织。

　　影带着照片找到了织，于是便拉开了记忆深处的帷幕，过去的点滴带着所有人都不愿再触及的悲伤慢慢地显现。

　　如伤的名字：殇。
　　殇是夜的哥哥。以前，他们两个相依的身影和开心的笑容总是另所有的人羡慕。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殇有一个弟弟叫夜，夜有一个哥哥叫殇。
　　直到我的介入，悲剧的开始。
　　殇和夜的第一次吵架，是为了我。夜要殇离开我，殇不答应，他问夜为什么，于是夜大叫道：“因为喜欢你啊！我喜欢哥！我不要哥属于任何人！哥是只属于我的！”
　　殇愣了一下，然后转身拉着我离开，丢下一句很平淡的话：“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然而在转头的瞬间，我分明看见夜捂着嘴巴在哭，削瘦的背影让人心疼。

　　后来，夜约我去了顶楼平台。
　　那一天没有阳光，风很大。夜站在风中拼命地对我喊着“把哥还给我！” “把哥还给我！”像个孩子一样，有一刹那我差点因为心疼就答应他了。
　　后来，我不敢再去看他，背对着他扶在围栏上，我对他说：“夜，你不明白，你不能束缚殇一辈子。”
　　“你说谎！我没有束缚哥！是你不好！都是因为你哥才不要我！”夜歇斯底里地叫着，然后他向我扑来，伸手要将我推下去，“你去死吧！”他大叫着。
　　但是夜终究没能将我推下去，因为殇救了我。
　　“啪”清脆的耳光声。
　　夜惊呆了。
　　我也惊呆了。
　　夜捂着脸，哭着对殇说：“哥，你为什么背叛我？”
　　殇却仍然平静地说：“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求殇，我对他说：“殇，不要丢下夜一个人，求你。”
　　于是殇回过身，夜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殇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他的身边，像以前一样把他的头抱进怀里，温柔的说：“乖孩子，不哭了。”
　　夜却忽然站了起来，抓住殇的一袖拼命地摇着，“哥，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然后，
　　殇一个跌撞，从围栏翻了下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我看到红色的血从殇的身体里流出来，慢慢地映红了碧色的草地。我发了疯般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然而，心却不知掩饰的撕裂般的疼。
　　后来，残来了。他抱着想要跳下去的夜，不停地对他说：“夜，殇是病死的，他直死前都还一直想着你！”
　　夜把头埋进残的怀里，泪水浸湿了残的衣襟，他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的让人心疼。

　　织走了，她最后对影说：“我们都宁愿沉睡在殇病死的梦里，请你不要打碎这个梦，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影却没有听从残的话，她带着照片去找残。
　　“织说让我不要打碎你们的梦，可是我也在她之前说过，我要了解你。”
　　残冷冷地看着影，然后忽然抓住她举着照片的左手，“你是我的女朋友对不对？”他笑得诡异，慢慢贴近影的脸。
　　殊不知门外，站着瘦弱的身影，于是悲剧开始重演。
　　残最终还是推开了影，他无法亲吻自己不爱的人，他爱的人，是夜。
　　影愤然离去，带着那张照片。

　　影约夜去了顶楼平台。
　　这一天，没有阳光，风很大。影忽然想起织说过，殇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没有阳光，也是这样的风很大。
　　夜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风中，冷冷地看着影。
　　影拉了拉衣领。顶楼的风很大，也很冷。她把照片递给夜。
　　“这是什么？”夜接过照片问道。
　　“是过去。”
　　“过去？”
　　“对。你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吗？”
　　“不认识。”夜撇了撇嘴，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是织。”硬微微笑了起来。
　　“织？”夜皱了皱眉。
　　“织是殇的女朋友。”
　　话一出口，影看到夜的眼神忽然起了变化，于是她向前走进一步，“夜，你记得殇是怎么死的吗？”她用食指关节敲击着金属制的围栏，“这里。”
　　仿佛咒语一般，夜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愣了一秒钟，然后忽然发了疯般的抱着头蹲下，喊着：“哥！哥！你为什么背叛我？”
　　“啪”清脆的耳光声。
　　残狠狠地瞪着影，然后转身抱起像孩子般无助的夜。夜的脸上满是泪水，他紧紧地抱住残，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瘦弱无助的身形让人心疼。残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影，厉声说道：“这是我们辛苦编织的梦，你为什么打碎它！”
　　影依旧微笑，：“不好吗？梦醒了之后才能更清楚的看见世界啊。”
　　“但是我们宁愿沉睡在梦里。”残低头看向怀中的夜，眼神中是无限的怜爱。
　　“残，不要离开我。”夜仰起脸，颤抖着说道，“不要像哥一样离开我，求你。”
　　“当然。”残理了理也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道，“因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低下头，吻住夜的双唇，手中的匕首亦刺进夜的体内。
　　血，一滴一滴地在风中滴落。残温柔地抱夜入怀，“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永远在一起。”匕首划过手腕，红色的血便顺着银亮的刃口流下，慢慢和夜的血融和在一起。
　　你爱的终究还是他。影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哭泣。眼泪从脸颊滑落，未及落地，便已被风吹开，散入绝美的夕阳中

　　残说，风是一种羁绊。
　　残说，云是自由的。
　　残说，夕阳是濒临死亡之前绝望的美丽。
　　残说，我喜欢你，夜。

　　我喜欢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