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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把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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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金斯小姐!”米德蹲了下来,拼命摇晃着不省人事的玛莲,大声呼救,“来人哪!来人哪!”
旁边那座房子传来打开窗户的声音——隔壁老旧的百叶窗被推开了,霍尔丹太太的脑袋出现在楼上。
“米德!”她大声吼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被摇醒的玛莲听见这声音迅速爬了起来。
“谢谢,没事了。”玛莲紧张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向霍尔丹太太喊道,“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正好被米德看见。哦,我想他刚才有点儿慌张。噢,一切正常,霍尔丹太太。”
“好吧。”霍尔丹太太冷淡地说,“米德,早点回来睡觉。”
“是的,妈妈。”
窗户又“砰”的一声关上了。玛莲退到墙角,米德尾随着跟了过去,发现她仍然在粗重地喘着气。
“哦,真尴尬。我不知怎么的就摔倒了。”
“杰金斯小姐?”米德满眼疑惑地看着她。
“该死。我刚才到底踢到了什么东西?”
玛莲继续拉扯着衣服的皱折,眼神在地上扫视了一圈,但是没有看到任何可以绊脚的物品。于是她愤愤然转过身,打算离开。
“杰金斯小姐!”米德叫住了她,“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什么?”玛莲瞪了他一眼。
“不!”米德跑到她面前,拦住她的路,“根本不是你不小心摔倒了,也不是你踩到了什么东西,杰金斯小姐。刚才在这里,”他又跑到路灯前面,使劲地跺了跺脚。“就在这里。有个人从斯内普先生的房子里出来,拿着一根棍子指着你,说了一句话。于是你就一直站在这,一动不动,然后你就摔倒了。”
“是这样吗?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米德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拿着一根棍子?肯定是他用棍子打了我的头。哦,这些该死的——”
“他没有打你,那只是根很小的棍子。”米德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棍子的长度,“根本就不能用来打人。”
“你看错了吧,米德,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真的,全是真的。”米德坚持道,指了指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幸好他们没有发现我。我就躲在那堵墙后面,我全都看见了——而且他的棍子还会发光。”
“嗯——小棍子,指着我——”玛莲想了想,“他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刚才他们在这房子里面大吵大闹,还把一个小木桶扔到了外面。他们不开电灯,就把那根小棍子当做灯用。后来他们看见了你,就拿着棍子对你念咒——我听不懂那些话,我想那些应该是咒语吧——然后他们就走了,说了句咒语就消失了,而你就摔倒在这里——”
玛莲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真是一群神经病。也许你听见了他们在吵什么,是有关于我的吗?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念咒?”
“不知道,”米德摇着头,“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好像是关于一只老蝙蝠的事——”
玛莲用手捂着嘴轻轻地叫了一声。
“米德!”她惊慌地拉过米德,“记住我的话,你永远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明白吗?否则——否则他们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别招惹那些人,下次你看见他们最好离得远一点。”
她马上摆脱了米德,用最快的步子沿着蜘蛛尾巷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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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玛莲警告了他,但是米德仍然常常注意隔壁的窗户,不过从那以后他只撞上了一起。那天晚上进去的那个家伙没有开灯,也没用棍子来发光,好像只是到房子里转了一圈,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再以后倒是风平浪静,当然,米德一直没有买到那种会发光的棍子。
这样一晃就接近了7月,米德几乎已经淡忘了这些奇怪的事情。他应付了惨不忍睹的期末考试,正在开心地策划着他的暑假。不过按照惯例,这时候隔壁那个阴沉的男人差不多该回来了,他最好先准备好零用钱,然后再准备好接受黑发邻居的咆哮。
考试结束的这天晚上,正当米德躺在床上盘算着快乐的暑假的时候,窗帘的缝隙中突然射进一道微光。
尽管隔壁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但是米德仍然坚持把卧室的窗帘拉开一条缝,好让他可以随时往那边看看——他立刻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把眼睛凑到了窗前。
一个男孩站在隔壁的屋里,米德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就是那个叫哈利的戴眼镜的男孩——只有他一个人,两位同伴都不在那里。
这次哈利没有去开电灯,他手里的棍子闪着白光。米德看到他在视野里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索性把棍子上的光也熄灭了,整个人陷在深夜的黑暗中。
米德怀疑自己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
但是哈利在那儿还能干什么呢?很长时间一直没开灯,米德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这男孩的心里形成了,他偷偷地溜下楼,开门跑了出去。
隔壁房子的门只是虚掩的,米德随便敲了敲就走了进去,拉开灯,再打开客厅桌子的抽屉,故意把东西弄得乒乓作响。然后他大模大样地往楼梯上走,在半路重重地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教授!”
“斯内普先生?”
两句话同时从两张嘴里蹦了出来,楼梯年久失修的扶手被抓得咯吱作响。哈利点亮了手里的棍子,一团白光照见了两张陌生的脸。很快,惊讶的吼叫开始在房间里尖锐地飞舞起来,两个身影一起往二楼行进着。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我有急事,小朋友。”
“你这是什么荧光棒?”米德好奇地近距离看着那根棍子,“我住在隔壁,我有主人的允许!我只是来找找我的钱包是不是丢在这儿了!”
“斯内普先生竟然允许你进来?”哈利把脸凑到了米德面前,看上去很惊讶。
“他当然允许了。我总是打破他的玻璃,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提前把赔的钱放在这儿,不然他一定会掐死我!他还说要弄一条蛇来咬我的——”米德想了想,把手按在了喉咙上,“嗯,脖子!”
最后一句话不知为什么对哈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年长的男孩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惨白,手里的小棍子垂了下来,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米德急忙过去拉他,他却毫无反应。正在这时,一声轻微的爆响在楼下炸开。
“快进去,等我叫你再出来。”哈利马上警觉起来,低声说,顺势把米德塞进衣柜。
“哈利!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米德刚刚藏好,赫敏尖利的女声就响了起来,“你在这儿做什么?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学校了,你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不,让我呆着——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哈利抽搐似地回答。
“哈利,下午你在校长室里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赫敏和罗恩一起问道。
很长时间的沉默。米德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但是最后,他只听到哈利带着哭腔说出一句话:
“他们说,那个画像需要——城堡和本人的同意——他恨我们!”
“不!”
罗恩和赫敏异口同声地尖叫了起来,整个房子好像都被这种可恶的声音充斥了。声音停歇之后,米德紧张地等待着下一步动静,可是,除了从柜子门缝中透进来的一线灯光,和不知是谁的轻轻的哭泣,那三人都没有再开口。米德躲在柜子里面,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但最后还是只听见了他们离开的咒语。
哈利甚至忘记了放他出来?
好吧,幸好哈利没有使用什么锁门的咒语,冒险失败的米德心里失望不堪。不过,待了一会儿他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哈利明晚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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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米德熟练地翻窗进入隔壁的房子,藏身在昨天躲藏过的衣柜中。
恐怕那些神秘的客人对这所房子还不如他熟悉。在多次的足球冒险中,他已经进入过这房子的每一个房间,从地窖到卧室。这是座与他家的格局没什么区别的老旧房子,家具很少而且很破——卧室的主色调是少见的黑色,从窗帘到床单都是如此,从来不开窗帘,没有阳光的房间显得有些阴郁。但是,与他家里乱糟糟地塞满了杂物的房间不同,斯内普家每个房间都很空旷,除了家具之外没有任何图画或镜框,只有客厅的那张桌子上有个空的,纯属摆设用的小酒桶,就是上回被戈迪扔出去的那个。米德打赌那个小酒桶里从来没有装过酒。
不过他非常喜欢斯内普先生的馅饼。他曾经尝过两三次,当然那完全得看这个古怪的邻居心情如何——滋味他一直念念不忘,另有一回他甚至还在这里享用过鱼汤。虽然他很奇怪,那间除了一个老式炉灶和一个破平底锅之外空空如也的厨房,是怎样做出那些美味的。
也许馅饼和鱼汤才是米德关心这个阴沉邻居的真正理由?但无论如何,今晚都令人失望,几个小时下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人偷偷地开门溜进来,没有人讲那些奇怪的话,没有人拿着可以发光的棍子,没有人在这里走来走去,没有人砸东西,也没有人哭。
无聊地闷在黑暗的柜子里,米德几乎睡着了。他被敲钟声惊醒的时候,已经10点了,如果再不回家的话妈妈肯定又要对着他大吼。他急忙下了楼,来到窗户前——
吓了一大跳,他差不多直接对上了一双眼睛。
米德想也没想立刻借着黑暗蹲在窗台下面,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正在凝视着这座破烂房子。
路灯暗淡的光勾勒出一个高挑轮廓的阴影,衬衫和长裙。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上,略微反射出一点黄色的光晕,从肩膀和胸口的起伏来看,她似乎在剧烈地喘气,甚至可能是抽泣。
上一回不就是这样摔倒的吗?为什么又是她?
“杰金斯小姐。”米德从窗户爬出来跳到地上。玛莲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发现是他以后站住了,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重新把眼神集中到这所房子上。
米德没顾得上这些,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昨天晚上他们又来了,又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搞不懂他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好像觉得斯内普先生——他是不是出了事?”
“斯内普先生,”玛莲用一种嘶哑的,游丝般的声音重复了这个名字,打断了米德的报告,“我不知道。他——他——他没在这里。这两个月你一直在监视那些人,对吗?”
“我想——算是吧。你也是吗,杰金斯小姐?”
“我不是,米德。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再说我没办法监视他们,我不像你这么方便。”玛莲语速很快,就像一个没有好好复习的学生在不熟练地背书,试图把某些地方含混过关——然后她背过头去。渐渐地,米德觉得她在说话的时候仿佛下着很大的决心,然而即使这样,吐出来的声音也还是浮泛而毫无力度——但是他在阴影中看不清楚她的脸,只听见她用一种奇怪的平板声音慢慢地说下去:“也许他们是对的。他不会回来了——呃,这也没什么,反正每个人都会有碰上麻烦的时候,比如说破了产,或者是被人跟踪——太晚了,我该走了。”
在米德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她及时地转身离开了。
米德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似乎她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