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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干醋一桶 ...

  •   雨水顺着他的脸淌落,沾满了雨水的睫毛一根根粘连在一起,小扇一般轻轻扑动,就那么看着她,云子轩弯了弯身,“嘿,小落汤鸡,说话啊,淋傻了?”

      她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到了一边的屋檐下,大雨滂沱,这几条街都不是主街道,坐落着不少府宅的后院门,沿街的多数铺子也都打了烊,只一些酒楼店家仍旧燃着烛火。

      “怎么了,嗯?”

      兰枫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云子轩低头看着他,他又张了张嘴,不过这次,“阿嚏——”

      他揉了揉鼻尖,舒了口气,终于打出来了,憋死他了。

      身前传来了女人的大笑声,他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他不就是被喷嚏憋住了,都有什么好笑的。他抬头看了看天,这雨没一点要小下来或是歇停的意思,眼看着天色昏黄,一下雨更是晦暗不明,再不回去可就天黑了,他转过了身就要走,可人还没出去又被拽了回来,“小貔貅,你确定这么大雨,你要跑回去?”

      不跑回去他还能怎么回去?兰枫歪了歪眉毛,她已经不由分说地拽过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回头我送你回去。”

      在沿街的屋檐下没走多远就停在了方圆百十里最是亮堂的楼阁下,八楹门只开了两扇,门上雕花看起来很是熟悉,有点像是暖云阁,不过暖云阁不在这个方位,那这又是哪里?兰枫仰起了脑袋看去,“闲云阁?”

      他怎么不知道皇城还有这么个酒楼?

      “这不是酒楼,里头都是独户小院,你家就在皇城用不着投宿住店,自然不会来过这里。”

      云子轩带着湿嗒嗒的兰二公子进了门,他哦了一声又奇怪地仰起头来,“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就你,还用得着问?”她挑了眉,半弯着身子,凑在他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侧颊,“不都在这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

      “痛哎。”兰枫甩开了她的手,“就算你是我师傅也不许捏我脸。”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师傅了?我有答应教你吗?”

      “那你没答应,你干嘛管我淋没淋雨?”兰枫问得理所当然,云子轩挑了挑眉,“合着我这变成在讨好我徒弟了?”

      兰枫的脑筋里向来绕不了这么多弯,她这么一问他就稀里糊涂了,“那你到底答应教我了没有?”

      “还在考虑。”

      “考虑?别考虑了啊,答应了好不好好不好…”兰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在闲云阁清静的厅堂里留下一片嘈杂,也留下了一路湿嗒嗒的小脚印子。

      ***

      “大公子,外头那些轿娘说二公子已经不在公子堂了。”

      “不在?”兰诺放下了手中的卷册,看向打开的门外昏暗的天色,摇了摇头,小枫他,又跑哪里折腾去了?

      “让她们歇下吧。”

      门外的小侍咚咚跑远,兰诺从榻上站起了身,推开窗,水汽扑面而来,带来几分凉意,倒是十分受用,他站了片刻,正要拉上窗户,眼角突然瞟到院墙边上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蹙起了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可这再二再三,有时是在树梢间有时是在墙头,他是不是该考虑请爹在他院里加些护院了。

      兰诺眉目流转,又在窗口站了片刻,似乎打定了主意,关上窗扬声叫过在外间伺候着的公公,“等二公子回府,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

      兰二公子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都黑了,他在紧闭着的大门上拉起门把拍打着,空中依旧大雨倾盆,他一边拍一边回过脑袋,那女人还没走,正站在屋檐边上,背后正是满目雨帘,她那一身纯白色的衣衫在夜幕中格外显眼。

      怎么就有人喜欢永远只穿着这样单调得没有一点花纹变化的衣服呢?

      他这么想着,话便问出了口,“为什么你的衣服全都是白色的,连样子都从来没变过?”

      她摊开双手像是低眉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唇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小小弧度,浅浅淡淡似笑非笑,“这是我最喜欢的,为什么要变?”

      “你所有的衣服都长这样子?”

      “不可以吗?”

      兰枫嘻嘻一笑,“没有,还好你是所有衣服一个样,不是从来不换衣服。”

      正说话间,门被拉开,“二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是你啊?”兰枫有些奇怪,这不是跟在大哥身边的公公嘛,怎么会在前面。

      “大公子正找你呢。”

      “大哥找我?哦,我就去。”

      他迈开腿正要进门,云子轩突然叫住了他,“小貔貅。”她慢慢走上前了几步,“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皇城曾经有过四少之评?”

      “皇城四少?”兰枫顿了顿,“记得啊,干嘛?”

      “你,选的谁?”

      “慕容怀瑾啊。”他脱口而出,快得不加思索,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下,“就是晋王府…”

      “我知道。”云子轩打断了他,“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当然清楚。”他溜出去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她身上了,他能不清楚嘛,最后果然赢了,说起来只要他愿意去赌,还真从没有输过,可惜不知道谁又给爹去告了状,赢来的钱全被没收不说,娘还说他从此再敢踏进赌场一步就打断他的腿。

      赌场怎么了,真是的,还说他败坏门风,大哥不是都说什么小赌怡情的嘛,自动忽略掉后半句的兰二公子想到了伤心事,叹了口气,“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她已经转身走入了雨中,兰枫追上了半步又收住了脚步,小嘴张开半个喂字没有喊出去,她的身影已经在雨夜中模糊,他自己在喉咙口咕哝,“在下雨哎,刚刚还说什么不许淋雨。”

      ***

      “大哥,你找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兰诺从内室慢慢走出来,兰枫正进门,兰诺一眼看过来,眼中泛过一丝诧异,“这衣服…小枫,你过来。”

      兰枫不明所以,乖乖走上前两步,兰诺伸手揉了揉他的衣料,“果然是月绸,爹终于肯把库房里那匹克扣着的布料给你裁衣了。”

      “什么布料?”

      “流云绣庄新出的云锦呐,日月绸,你不记得了?前两个月爹知道你在公子堂总是被留堂,我们去裁新衣的时候没你的份。”兰诺松开手走到小圆桌边坐下,兰枫跟了过来,“我当然记得,扣我月钱还不给我做新衣裳,我也想要新云锦做的衣服。”

      “这不是给你做了吗?”

      “不是啊,这又不是…大哥,你说这个就是那个新云锦?”

      “月绸,不会错。你不知道?”

      兰枫摇了摇头,那个女人说随便给他找件衣服换的时候他还哇哇地不答应,要他自己原来的衣服,原来这身衣服这么值钱啊。

      “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你去年夏天搭在花园里逮鸟的那些东西还在吗?”

      “当然…”本来正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他又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大哥,你别告诉爹,我藏起来了。”

      “行,我不说,等天晴了,你替我在我院子里搭一个,回头我指给你看地方,不过不用放饵,尺寸往大了里弄,最好有那种能把人吊起来的网兜,你会弄吗?”

      小嘴张得老大,兰二公子瞪圆了眼,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开了口,“大,大哥,我好激,激动,你怎么知道我还藏着个网,网兜一直想试试抓个贼,吊,吊起来?”

      兰诺有些啼笑皆非,本来他还担心兰枫会问他要做什么,现在倒好,他也不用解释了,过几天天一放晴,趁着公子堂放旬假,兰枫窝在兰诺的院子里折腾了一整天,晚上满身邋遢灰地离开,一直到夜里在床上心满意足地躺下时他才想起来,大哥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府里遭贼?

      ***

      六月天的气温一日日爬升,兰枫盼来盼去,终于在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盼来了公子堂的三伏假,“清儿,我好开心,今年的三伏有四十天,四十天哎,我可以整整四十天不用见到陈夫子,想想都高兴。”

      “我想,不用见到你,陈夫子应该比你更高兴。”萧清和他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你知道晋王府的事吗?”

      “什么事?”

      “据说是晋王的二世女回来了,好像还接了不少晋王府的事务,还挺厉害的。”

      兰枫打了个哈欠,萧清轻推了他一下,“小枫,你在不在听我说?”

      “听,啊…嗯。”

      “你晚上干什么了?当贼去了。”

      贼是没那水平当,只是这两日老是睡得不太安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事,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

      “你忘记的事情从来不会少,不过有件事我知道你总没忘记吧。”

      “什么?”

      “流丹会啊。”

      “桃子会,我当然记得。”

      “是流丹会,陈夫子讲过的,桃熟流丹,流丹会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

      “不都一样嘛,叫那么拗口的名字干什么。”兰枫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今年碧涛坞的桃长得怎么样了。”

      ***

      傍晚的镜湖湖面上水汽氤氲,被晚风吹上了岸,水云舫顺着湖波略略有些左右晃动,就在东镜湖的不远处湖面上,正停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舱顶上坐着一个眯眼吹风的女子,不多时那船舱里走出来好些人,其中一人看了那舱顶一眼,捅了捅身边的人,“风大当家,庄主怎么了?”

      “还怎么了,这么些年我们都没能把碧涛坞拿下,现在流丹会来了,庄主能心情好吗?”

      “说的也是。”

      “行了,别也是了,季会也开完了,你们也各回各家各抱各男人了。”

      画舫渐渐靠岸,那些女人一个个向那舱顶的人告辞离开,等到最后一个走完,还剩风无月在甲板上,云子轩从舱顶轻轻跃了下来。

      “庄主,你今年要上碧涛坞去吗?”

      “看情况再说,走了。”

      白影落在岸上,黄昏的夕阳遥遥挂在湖边天际,在湖面上照下一片绚烂光芒,她走得很缓,来到市集地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月挂树梢头,散散落落的街道上也有不少往来之人,迎面正走来一个中年女人,一副文人打扮,倒也没什么特别,正要擦肩而过,那中年女人突然又倒了回来细看了她好几眼。

      “小姐,方不方便看个手相?”

      云子轩眉梢挑起,还真摊开了手给她,那中年女人连连点头,“生辰八字,是否方便…”

      云子轩笑了一声,报完了,“怎么?我最近有血光之灾还是有意外横财?”

      那中年女人正了色,“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此乃天定之术,切莫出言不逊。”

      “抱歉。”她毫无歉意地随口应了一声,那中年女人摇了摇头,“小姐本是财神之体,只是命中狂飒之气冲了财运。”

      云子轩收回了手,“是吗?我不觉得。”

      那中年女人自顾自地继续道,“你的身边,缺了一只瑞兽,祥瑞之气自可化你狂飒,百运亨通。”

      云子轩的眼神似乎比之前亮了一点,眉梢挑起,眼角轻扬,“瑞兽?”

      “瑞兽。”那中年女人强调一般点头。

      “比如呢?”

      “瑞兽有多种,你既是财神体,最好,自是貔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干醋一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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