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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貔貅醉酒 ...

  •   “我没歪,是你眼斜了。”

      “真的?”

      云子轩很认真地点头,兰枫重新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只觉得眼前有三个人影,当中一个,左右各一个歪歪斜斜在他眼前晃,他伸手拉扯着自己两眼的眼角朝上提,“斜了?”

      凤眼被拉成了一条长线,他还在咕哝,“还是歪的。”

      “小貔貅。”

      “嗯?”酒醉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兰二公子一听见貔貅便乖乖应声,云子轩将倒满的酒杯送到他面前,“还喝不喝?”

      “好喝。”他咂咂嘴,却没有去接,反倒是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他晃得厉害,云子轩在他身侧伸手虚挡了一下,他突然又转过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慢悠悠地眨了好几下眼,然后咧嘴笑了。

      他醉了的样子有些憨,连动作都变慢了,云子轩自己也有些好笑,“你笑什么?”

      “你又跑我,嗝,梦里来了。”他打了个酒嗝,脸颊上像是上了两抹酡红色的胭脂。

      “又?”云子轩挑起了眉,“你梦到过几次了?”

      他张开了左手,用右手一根根扳着自己的手指,五根全部拉开了,他又在小指边连着空抓了三次,“怎么没了?”

      一只指节纤长的大手握拳递到了他面前,他两手一起抓住,又开始一根根地数。他的小手热乎乎软乎乎,云子轩的眼神不自觉地软化下来,连出口的声音都是她没有察觉到的轻软,“小貔貅。”

      这好玩的小东西,总是让她觉得有他在,哪里都不会无趣。他总是让她想笑,想捉弄他,可如今在心中发酵的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又是怎么回事?

      他数到一半突然又皱了眉,“我不记得了。”

      云子轩笑出声来,兰枫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松开了手还在屋里乱走,转了几圈还撞了两次桌脚,酒劲大概越发上头,他像是有些倦了,眼睛打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困了?”

      “唔。”他半耷拉着眼皮,“这是哪里?”

      “碧涛坞,碧涛阁。”

      “碧涛坞,我想吃桃子。”

      “好,你醒来前我给你去摘。”

      “唔。”兰枫趴上了桌,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睡去前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什么声音。

      “云子轩,我的名字。”

      ***

      这酒劲上来得快散得也快,兰二公子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只除了脑门上有一丁点的胀。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甚是宽大的软榻上,腰腹间还盖着轻薄的毯子,他挠了挠脑袋,他记得自己上来遇上了那个无聊女人,后来他好像喝了碧桃酒,然后,然后怎么了?

      他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脑袋还探到门帘外去看,“人呢?”

      她不在,兰枫眼睛随意一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见碧涛阁下台阶上几个离开的背影他才想起来,他居然一个人在这里睡了一大觉,爹和大哥他们还在楼下呢。

      兰枫也顾不上寻她了,急匆匆地下楼,只见到空荡荡的楼面和桌上尚未收拾的痕迹,琉璃盏内还有没啃干净的桃核,几个伙计在将青瓷酒壶内未喝完的酒全都倒入缸中。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片刻,公子可是兰府二公子?”

      “是。”

      “兰大公子走前悄悄给您留了句话。”

      为什么要悄悄地留?兰枫正不解,那伙计接着道,“他说,老鹰很生气,小麻雀要被拔毛了,大麻雀无能为力,小麻雀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话兰枫倒是听得明白。兰贤爱画鹰,好些年前司徒邢花重金好不容易求回来一幅前朝名家的苍鹰猎秋图打算在兰贤的寿宴上送给她,那画上还题着一首诗,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
      耸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
      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
      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兰诺对那幅画的笔触爱不释手,趁着司徒邢还没送出去便去请来临摹,正赶上兰枫上他院里遛弯,莽莽撞撞地把整盘墨都翻在了画卷上。

      他那时年岁尚幼,知道这幅画是爹花了多大代价才得来的,所以吓得不轻,抓着兰诺的袖子哭红了鼻子,“呜呜,大哥,大老鹰会拔光我的毛的。”

      这事最终以兰二公子挨了一顿屁股连跪了三夜祠堂加上三个月的禁足而告终。兰枫苦着脸,他这回肯定惨了,大哥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飞快下了碧涛阁,台阶一步连跨两级,还好那些男眷走的都很慢,他很快便在千尺湖的石桥上追上了兰家一众人。

      不等任何人有反应,他一个箭步冲到司徒邢身前,“爹。”

      司徒邢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跑过来,被他这么突然横冲出来,愣生生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又是这个小兔崽子。

      兰诺直摇头,本来兰枫离开许久不回司徒邢就已经心生不悦,支使了下人去找竟然每层楼都找不着他,兰竹又一个不小心把兰枫来路上和车娘一起坐在车厢外的事说漏了嘴,小枫呐,你真的是自求多福吧。

      司徒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里人多也不好教训回去再收拾你,“哪里去的?”

      “楼上,我喝碧桃酒不小心喝睡着了,爹,我都没吃到桃。”

      不仅不知悔改居然还念叨着桃,司徒邢本来就不小的火气又上涨了三分,还待要开口,前面千尺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还有一道甚是耳熟的女声似乎在急切地大吼,像是司徒烟的声音。

      “怎么回事?”

      前头有人传话回来,“司徒少君突然晕倒,下身还有流血的迹象。”

      ***

      司徒少君诊出来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可是,小产了。

      孩子就这么没了,大喜紧连着大悲,司徒烟整个人像是被打蔫了一样,魏紫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人,倒是放了兰枫进去。

      “紫哥哥。”兰枫从碧涛坞回来就没回家,不等司徒邢发现就半道开溜直接上了司徒府,反正他有自知之明他这次的祸不会小了也不差这件了。

      魏紫一手轻轻抚着他的小腹,眼神温和却空洞,“小枫,你能想象吗?就在一天前,这里还有一个宝宝在,我的宝宝。”他迷迷离离地抬起头来,看着房间里的空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许她以后就会在这里跌跌撞撞地走路,喊我爹爹。”

      兰枫实在还没法感同身受,他当然知道魏紫现在很难受,所以他很努力地想安慰他,想了许久,他想出来一个他觉得最好的主意,“紫哥哥,那你现在马上再怀一个,比现在晚一个月你也可以当爹了,我替你去叫大表姐进来。”

      ***

      兰二公子是被司徒烟强行请出府的,因为魏紫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哭出声来,哭得外头的人也全都听见了。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家,手上还沾着魏紫的眼泪,脸上带着难得的沉思表情。

      他在思考。

      他当然也是会沉思的。

      魏紫带着近乎凄然的笑容对他说,“小枫,大夫说我保不住胎,不只这一次,也许以后都保不住。”

      “她是将来的司徒府家主,她不可以无后的,就算我让自己能信任的小侍去侍候她,等他生了孩子真的还会忠于我吗?那终究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一个一无所出的正君,我以后该如何自处?”

      “小枫,你说,我该怎么办?”

      终于,他思考出来他的结论,紫哥哥要生孩子,要能保住胎。

      可是他不懂这些事哎。

      兰枫回到兰府,伺候在司徒邢身边的公公在前厅等着他,告诉他主君今日出游乏了,已经歇下了,要他明日辰时自己上祠堂里跪好等着。

      “公公,你生过孩子吗?”

      那中年男人面上一阵青红交加,这叫什么问题?“二公子,早些歇下吧。”

      兰二公子回了房,一进门,却发现外间的桌上竟然有一个食盒。他奇怪地叫来小侍,“谁拿来的?”

      “没有人来过啊。”

      兰枫走到桌边推了推那盒子,还挺沉,他坐下来打开食盒盖,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六枚色泽诱人的圆润碧桃。

      一股淡淡的桃香飘出,兰枫弯起了眼,拿起一颗桃,这才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不认得的笔迹,没有落款,只用看那称呼就知道是谁。

      小貔貅,放我鸽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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