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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he first death 活埋 ...

  •   伊甸园中有棵禁止享用的果树,叫分辨善恶树,是上帝为考验人的信心而设置的。
      据说撒旦原是上帝的天使,后来堕落成为魔鬼和恶灵的首领。有一天,他以蛇的形状向夏蛙显现,并以十分狡诈的口吻试探夏娃说:“上帝岂是真说不许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么?!”
      传说蛇最初人身长尾,还有一对漂亮的翅膀,能在空中飞翔,长得非常美丽;那时候所有的动物都很温驯善良,只有蛇因为有恶灵附体,非常狡猾。蛇从空中飞落到地面,从地上立起身子来与夏娃说话,形状有点像个大问号。疑问在夏娃心中萌动了。夏娃虽然有些动心,但信心的根基并没有动摇。她如实地转达了上帝的诫命:“园中树上的果子我们可以吃,唯有园当中的那棵树上的果子,上帝说:‘不可以吃,也不能摸,免得你们死。’”
      撒旦听出夏娃口气中的丝微犹豫,他扬扬翅膀展开了攻势:“你们不一定死,因为上帝知道你们吃了果子。眼睛就亮了,你们便和上帝一样知道善恶了。”
      夏娃见那树上的果子非常鲜嫩光洁,悦人眼目,惹人心爱,比她吃过的任何果子都要好。她听说吃了它还可以具有与上帝一样的智慧。她纯洁天真的心理天平倾斜了,上帝的告诫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终于伸手摘了那本来禁止人摘的果子,吃了下去;她又给了亚当,亚当也吃了。
      两颗果子好像强力剂注入了混沌蒙昧的两颗心。二人的精神世界顿时澄清了,明晰了,他们的眼睛明亮了。他们开始分辨物我,产生了“自我”的概念,他们无比沮丧地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是羞耻的事情。于是他们用无花果的叶子为自己编织了裙子,来掩饰□□。
      上帝造人以后,这是人第一次违背上帝的命令,因而犯下了必须世代救赎的罪孽,称为原罪。意即原初的,与生俱来的罪。
      ——《旧约•创世纪》原罪

      路德维希有些苦闷的放下手中的案卷,没有任何头绪。
      他不清楚这样的案子放着不管会引来多大的问题:假设他的估计没错,这个案子的受害人数量已经上了两位数,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位同僚。如果在五年前,路德维希或许可以自我安慰这都与他无关,但是,自从上个星期老上司在一次爆炸事故中牺牲,自己坐上了这个位子,再没有什么事是与他无关的。
      金发的男人用手指松了松紧皱的眉头,将体重塌在已经坐得没有什么舒适性可言的椅子上。
      他想等结束了这个案子,一定要去喝一杯,如果碰巧那天有个好心情的话,说不定这个酒吧里的人都能有幸喝到他请的酒。然后他要去那不勒斯湾游荡几天,嗯……或许之前可以先去射击场做个简单的健身……
      路德维希想着,目光缓缓降在对面柜子上陈列的奖杯上,只是很快的,他的全部精神都被另一个奖杯吸引了去,就像被钉住了一般,他甚至将疲惫的身子微微前倾以集中注意力。
      忽然,路德维希猛的站起来,办公室果然会让人变蠢!他怎么早没有想到?!

      亚瑟•柯克兰的心情完全被搅乱了。这样一个灯火辉煌狂欢之夜,偏偏回忆起自己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只是如果你问搅乱他的是什么回忆是不是和某个人某段青涩的初恋有关时,他一定会黑着一张脸告诉你,“青涩的初恋”这五个字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亚瑟•柯克兰的人生辞典中,出于好心他还会告诉你,因为是和“人”有关,所以和你说的“那个家伙”毫无关系。
      事实上,他正站在百货大楼的一楼,并且等着“那个家伙”一起去顶楼的西餐厅吃个饭。
      “Hey,little gay。”
      亚瑟根本就不用回头便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这个性感到抓心挠肝的声音是谁,没好气的转过身,“应该是‘little guy’吧,不会英语就不要装蒜,法国佬。”
      “嘛……”弗朗西斯轻轻抓了抓自己金色的卷发,“对你来说都差不多吧。”明明是会让他怒火三丈的话,从那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也只是让亚瑟不屑的皱皱眉——或许这正是四年光阴的结果。
      四年的时间,四年前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这个家伙分开四年之久。用一个俗套狗血的词来形容二人就是“青梅竹马”。谁都不记得两个人是怎样见面的,如果可能的话更不想记得两个人是怎样分开的。而事实上,四年前,弗朗西斯莫名其妙的因心理评估没有通过被停了职,还没等自己查明白是不是他得罪了谁这家伙就自己交了辞职信之后连个音都没有消失无踪。
      一个星期前,在老上司的葬礼上,两个人又碰面了。他变了很多。下巴上稀稀拉拉的长了些胡茬,带着黑色的墨镜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那里一瞬间就抓走了亚瑟的注意力。葬礼结束时出乎亚瑟自己意料的平淡的截住弗朗西斯又是平静的询问当时为什么离开,他却依然那样不痛不痒的笑笑说:“新开了一个餐馆,下周六一起去试试怎么样?”
      “你现在应该已经坐上boss的位子了吧,柯克兰警长?”弗朗西斯似是有意无意的说。
      “别开玩笑,早在三年前我就进入无限期休假了。”亚瑟白了他一眼,两个人并肩进了电梯,摁下“30”。
      “那还真是可惜。”弗朗西斯从来都听不出真意的声音中竟真的可以听出点惋惜的意味来。
      “还不是因为……等下……”亚瑟突然把刚要关上的电梯门拦下,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的号码重重的叹一口气,“你先上去点餐,我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他边说边快步走出电梯,“我接个电话马上上去。”
      弗朗西斯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便摁下关门的键,上了楼。
      亚瑟接起电话,“喂,路德维希。”
      那边响起路德维希难得的喋喋不休,亚瑟却只是呆呆的看着电梯的数字慢慢走到了30。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电话还要打很久,站在这里总是有那么点挡了别人的路,便踱步走到前厅。
      “我不想回去。”亚瑟很干脆的打断,“没有什么查不了的案子,不可能永远……”
      “这和那个人没关系,我再说一遍……”亚瑟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头,自己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路德维希死心,“这些个人不都是自杀的吗?那还有什么……”
      “路德维希,你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就断定这是凶杀,斯科特这人虽是不太可能自杀但谁都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好了,不要再跟我提他,弗朗西斯如果真的自杀了那绝对是地球的一次重生!”亚瑟怒吼道。
      “啪。”清脆的一声响。正在亚瑟从怒吼中回过神注意到整幢楼的供电都断了时——
      “轰!!!”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亚瑟下意识的缩起脖子抬起胳膊护住头,他清晰的听到震碎的玻璃噼里啪啦落地的响声。或许是还没有从响声中回过神来,当亚瑟再次站定后几乎是机械的拼死了跑出大门,颤抖着向上探去。
      “喂?柯克兰?怎么了你那边,我刚刚听到……”
      “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曾经的上司这样的声音——即使用所有意志都压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马上派人过来,地点在西科特大街236号百货贸易大厦……”
      他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发生爆炸,据目测损害部位应该在29~30层左右,损害并不大,但是整个大厦供电已经停止……我需要你们派人过来,告诉我……到底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安全事故……”
      “……拜托,弗朗西斯在上面。”

      对于弗朗西斯来说,亚瑟•柯克兰的存在就如那个走到哪人就死到哪的侦探一般,只要和他在一起,各式各样的麻烦就会找上来,真不知道到底是现在社会的犯罪率太高还是他亚瑟无意间坐在了巴斯比椅子上。
      响亮的爆炸声与震动让在卫生间洗手的弗朗西斯恍惚以为是来了地震。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当人处于完全的黑暗中时,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弗朗西斯试着平稳了自己的呼吸,看起来被困在这里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那个……”是刚才一直在弗朗西斯身边喘粗气的人,他支吾了好久都没有蹦出一句话,或许只是想通过自言自语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我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你没事吧?”弗朗西斯向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在手碰到对方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对方一颤,只是在明白是弗朗西斯的手的时候,他迅速放下所有颤颤巍巍的防备狠狠的握住了弗朗西斯的手,并稍稍向其靠近。
      弗朗西斯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可是在感到对方持续的颤抖以及过度换气之后便放任对方暂时用自己的手来支撑。
      “还有谁在这里?有没有人受伤?”弗朗西斯问,即使已经四年没遇见这样危险的事态,早就练就出来的临危不乱已经成为他本性的一部分。
      “这里……”
      “这里。”
      陆陆续续听到了回应,进一步交谈后则了解到发生爆炸后除了有两人是误以为地震而跑进这里避难剩下被困在这里共五人。真要命啊,这么小的地方就困住了七个人。
      “谁有照明设备?”弗朗西斯询问。
      “我这里有火机。”
      “不行!我们还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爆炸,如果是通过瓦斯这样的气体,只要一点火我们就可以去见天父了。”
      “啊……我这里有手电。”在墙角的一个声音说,过了些许停顿他赶紧继续说,“啊,我是这里的维修工人,所以……”
      “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其他人可以出示下自己的证件?”
      “你没有资格检查我们的证件,要检查我们先出示下你的证件!”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说。
      “虽然我现在某种程度上算的上是无业游民,但是以前靠给别人做心理评估骗钱,”弗朗西斯半开着玩笑的说。
      “相信你我们能逃出这里吗?”另一个人问。
      “大约能增加五个百分点的机会吧。”弗朗西斯平淡的说,同时起身接过手电,打开手电,几个人均因为黑暗与光明的对比而微微眯上了眼睛,弗朗西斯也借着光亮迅速的打量了现在在这里的六个人。
      几个人纷纷将证件递给弗朗西斯,那个之前提出抗议的人弗朗西斯瞄了一眼对方一万个不情愿递给他的证件,果然是个检察官。名字是阿尔伯特•亨特,弗朗西斯抬起眼,“你是个检察官?”
      男人微微挺起了点胸,“嗯,你知道石拱门杀手还有校园枪击案件吗?”
      “都是你起诉的?”故意露出好奇的样子
      “当然,你要知道……”
      “哦。那真不错。”弗朗西斯果断的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翻看着下一个人的证件的同时迅速在心里对检察官做了初步的描绘: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专业技术过硬的人才,但是性格很糟糕显然,只想着钓大鱼,所以才会导致了自己的财政危机——弗朗西斯的目光敏锐地略过阿尔伯特的赝品手表,结婚已经超过十年——从他的结婚戒指上看,尽管分居的时间会占到将近一半——他腮后的刮胡膏都没有人告诉他已经残留了很久。
      弗朗西斯紧接着看到了递给他手电的维修工凯尔•贝克,细心而拥有耐心,不过,从刚才与自己说话的情况来看,他实在是不善交际,缺乏自信。
      埃德蒙•史密斯是一个大学在读学生,他坐在地上,这也让他的鞋底告诉你或许并不是每个大学生都象征着希望,显然埃德蒙经常酗酒,不过既然会来这里吃饭,也许他是来见他的父亲,只能说他的母亲一个人带他生活不容易——衣服很干净但是他的衬衫是五年前的款式并且袖口已经磨坏。
      哦,加拉赫•特纳先生给了自己一张名片。在他寻找证件检查钱包时弗朗西斯毫无疑问的注意到他所有的钱都按照币值仔细的放在钱夹中,各种卡按照类别摆放整齐,很有条理的古董交易商。在诸多可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中毫不犹豫的拿出名片看上去他对自己的职业很自豪。
      皮尔逊•库克某种程度上说是自己的老同行,只是他是个保安。弗朗西斯对上他的眼睛,由衷的笑了笑,他真的是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睛了。
      最后是一直贴在自己身边的乔纳•芬格,为报社画插图漫画的编辑,甚至来餐厅都带着画板,弗朗西斯拿起手电,乔纳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或许自己应该先调查清楚现在的情况来稍稍缓解下他与自己的距离——减少他的一些恐惧,不然最后要崩溃的也许是自己。
      “芬格,”弗朗西斯说,你先去他们身边,我去检查下,看我们有没有办法出去。”
      乔纳开始时还满脸恐惧,只是在听到“出去”两个字时,迅速的移到人群中好像生怕妨碍了弗朗西斯,如果可能的话,弗朗西斯猜这小家伙或许都能从水管钻出去,只要能脱离这里。
      弗朗西斯拿着手电微微弯下腰仔细检查着因为爆炸冲击而变形的门,他伏在门上静静的听了很久,眉头却是随着时间越皱越紧。
      糟糕,糟糕透了!
      只是还没等弗朗西斯向众人解释他们现在所处的状况,“轰!!!”又是一阵巨响——
      第二波爆炸开始了。

      路德维希是在接到自己电话后20分钟赶到的。现场被迅速隔离开,如果不是路德维希,或许亚瑟这个“局外人士”早被警戒线划在了外头。
      就在刚刚又发生了第二波爆炸。第二波爆炸显然比第一波要强烈更多,但不得不说,嫌疑人拥有很好的“职业技能”——尽管24层被爆炸完全摧毁,但其避开了楼体承重部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也正是让路德维希困惑的地方,明明是为了毁灭,却又为什么做的这样不彻底?
      “路德维希!”亚瑟•柯克兰快步向他走来,“一星期前那起爆炸案抓没抓到凶手?”
      路德维希摇摇头同时将一叠文件递给亚瑟,“这些是关于之前爆炸的案件的全部资料。”
      亚瑟快速而仔细的翻阅着资料:大约在半个月前开始了一系列小型爆炸事件,这些爆炸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直到一星期前。一星期前原来的老上司在排弹的时候牺牲,也就是在那时自己与弗朗西斯见了面。在那之后的一星期没有任何爆炸案件发生,没想到今天,却发生了这样一起大案子。
      亚瑟皱着眉头,所有的小爆炸案件都没有任何联系,爆炸的场所不是同一个人设计,不是同属一个公司,活动人群完全不同,只有一点:爆炸都是发生在繁华的地段,就好像在故意吸引谁的注意力似的。
      那么为什么会在一星期前突然停止,难道是因为愧疚?!又或者……这起案件与一星期前的爆炸到底有没有关系?
      “等等!”亚瑟看着炸弹残骸的照片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把照片举给路德维希看,“你知道这是什么炸弹吗?”看着路德维希皱着眉头亚瑟继续说,“这是水银炸弹,这种炸弹的制作极为精细,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炸飞。”亚瑟呼了一口气,“也难怪你不知道,就我所知唯一能做这种炸弹的人已经在五年前被踢进了监狱。”
      “五年前……难道是……大卫•沃克?!”
      “对,就是基尔伯特办的那个案子。”亚瑟“啪”的合上资料夹,“给你们的技术员打电话,让他查查大卫•沃克在监狱一切的信件、邮件还有他通常都去什么网站。”
      “嗯……”路德维希忽然支吾一阵,“爱莎•斯科特辞职了,她说连她叔叔的死都不能查明白,她对苏格兰场太失望了。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到那种程度,要联系他们么?”
      亚瑟没有回答,他紧紧抿着嘴唇,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他明白这种事情没有相当的技术水平根本做不到,就算是最后给了结果也很可能不够及时,弗朗西斯还被困在上面不知生死,自己可没心思陪他们过家家。
      “不用了,我知道一个人可以查,他远比爱莎•斯科特做的好,只是……”亚瑟小声嘟哝句,“实在不是很想求他帮忙,”接着又提高了声调,“但是现在也没办法。”
      说着就拨通了号码,忙音响了几声,“HELLO?”那边传来一个因为吃着东西稍显不清楚的声音。
      “阿尔,你现在在哪里?”
      “麦当劳。”凸出个青筋,果然。
      “你带着电脑吧。能帮我一个忙吗?”亚瑟的拳头紧紧握着,他不确定阿尔弗雷德是否会帮他这个昔日的哥哥。
      “说吧。”而在那边的阿尔弗雷德却把亚瑟的顾虑狠狠的踩在了脚下,他答应的异常干脆,以致亚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答应了?”
      “如果不是很着急的事情你是不会开口找我的。”
      亚瑟听到了windows开机的声音,他微微勾勾嘴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说了句“谢谢”。
      “我要大卫•沃克所有的通信邮件以及浏览网站,他在五年前因为投放危险物质罪入狱。能办到吧?”
      “邮件和网站没有问题,只要我在他所在监狱的电脑里放个小小的病毒就可以了。至于信件,要交给我另一个朋友。”
      “好的,尽快吧。”
      “没问题。只是——”阿尔弗雷德稍稍顿了顿。
      “什么?”亚瑟又紧张了起来。
      “事后我要吃弗朗西斯做的饭,可以吧?你们不是又见面了?”
      “……”亚瑟沉默了一秒,“可以,没问题。”他这样说。
      “柯克兰!”路德维希从百货大厦一侧又走了过来,在自己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被另一队人叫了过去,boss很难当,要协调各方,要处理一大堆行政麻烦,无法像下面人一般尽情的沉溺在案件中。
      “你看看这个。”路德维希说着把一张打印的纸递给亚瑟,“半个小时前寄到苏格兰场的。”
      亚瑟拿过纸,上面有这样一句话“诗歌愿为你预言焰火之处,完整的我渴望在此与你最后的狂舞”。下面是12*12的希腊字母点阵字谜。亚瑟盯着字谜看了两分钟,他看了一眼表然后抬起头望着面前陷入一片黑暗的楼宇,他的脸尽失血色,他的拳头狠狠攥着印有字谜的纸。
      “路德维希……叫你的人扩大警戒线范围,疏散周围群众!爆炸还会有五次,而且……最后一次将是毁灭性的。”
      “距离最后一次爆炸——
      还有1小时25分钟。”

      ——15分钟前——
      弗朗西斯被爆炸的震动晃倒时狠狠的撞在了墙上,让他脑子嗡嗡直响。他想如果当时墙上恰巧有个挂衣服的钩子,恐怕自己就要永远和他的小亚瑟说拜拜了。
      不过,幸好上帝比较关照他。他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摔在地上的手电,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甩了甩还是迷迷糊糊的头,摁了几下手电的开关,看起来被摔的有点接触不良。弗朗西斯把手电在手掌上敲打了两下,又摁了几下手电的开关,终于亮了——虽然光亮有些朦胧,或许并不能支持很久,看起来要省着用了。
      他向里侧走去,用手电一个一个照着寻找里面的六个人。
      “你们没事吧?”弗朗西斯询问道。水池上方的玻璃碎了,撒在地上。他的手电扫过蹲在地上的人,他们惊魂未定,乔纳的脸色差的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死人——如果不是有他那令人恐惧的颤抖的话,还好没有什么问题,看起来恐怖片的巧合并不是很容易在现实中发生。
      等下!弗朗西斯把手电向更里侧照去,有人受伤!是阿尔伯特!!
      弗朗西斯快步过去蹲在阿尔伯特旁边,“哪里受伤了?”
      “后背……”阿尔伯特呻吟着。
      弗朗西斯除去他后背的衣服,用手电仔细的照着伤口,他吸了一口气,伤口从第七根肋骨处开始,大约有整个手掌大小,幸好并不深,“不严重,不过需要稍微简单处理下。”弗朗西斯简单的说。
      “不严重??!!啊?!!”阿尔伯特忽然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
      “小点声,混蛋。”埃德蒙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即使上了大学他还是没有脱离青春期。
      “闭嘴!蠢货!!”阿尔伯特完全不示弱的吼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我并不没有撞上任何东西!!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我背上狠狠的划了一刀!!如果不是我躲的快我的肠子恐怕都被他掏出来了!!我们被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外面甚至没有人知道,我们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放弃这个最先发生爆炸的地方,我们不知道我们何时会被炸死!!而现在呢?!这里又有一个杀人魔,他要杀死我们!!杀死我们每一个人!!!”
      “刚才是第二次爆炸,你们都感觉到是在更下面了吧?”古董商加拉赫也借着这个机会倾出自己的恐惧,“刚刚我就在想,为什么30层的爆炸那么大,外面横尸遍地这里却什么事都没有?既然那个投弹手这样谨慎的保证楼体不被爆炸震塌,那为什么要留活口?”
      “你是说……”维修工凯尔也开始了猜测,“他故意将我们几个困在这里一层一层的引爆下面最后再炸掉整栋楼……”
      “……他……”保安皮尔逊也有些颤抖,“他想看我们被死亡折磨的样子,之前我就听说很多凶手会静静的看着受害人死亡的样子,看他们恐惧和挣扎,说不定他安了监视器在这里,他正在什么地方喝着红茶看着我们受苦。”
      “说不定他就在我们之中!!他觉得不过瘾所以要一个一个杀了我们!!”阿尔伯特好像忽然抓到了一切的真像似的说。
      “闭嘴,阿尔伯特。”弗朗西斯的声音异常冰冷,把处于崩溃边缘的阿尔伯特稍稍拉回了些。“还有你们。”他叹了口气,确实,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所以他更不想有人通过说出自己的恐惧缓压却增加他人恐惧的方式来让情况变得更糟。
      “我把手电放在中间。是不是意外先不说,不过就算不是,只要有光,那个人就不会行动,”弗朗西斯把手电放在地上,之后跃过手电坐在乔纳的边上,阿尔伯特的对面,“至于爆炸我们不用考虑。”
      七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都已成为了恶魔,攫取着每个人最后的坚持。
      “波诺弗瓦先生……”过了很久,乔纳颤颤巍巍的低声问弗朗西斯,“我们不用考虑爆炸的事情吗?”
      “不用。”弗朗西斯简洁的说,事实上,考虑了也没用。很有可能凯尔的猜测是正确的,刚刚在检查门的时候弗朗西斯就已经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嘀嗒”声。最后的炸药就在门外,数量或许会多到炸塌正栋楼。
      “那……救援队真的会来救我们吗……”乔纳停了下又继续问。
      弗朗西斯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而后伸出手揉了揉乔纳的卷发。
      他微微仰起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他轻声说就好像在给睡前的孩子讲故事,“会的,一定会的。即使他们不来,我知道外面有一个人,他也绝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相信我。也要相信他。”

      亚瑟一个人靠在车上,裹着那件淡棕色的风衣,显得他稍稍有些单薄。
      路德维希明白那个希腊点阵不是这样好破译,疏通的工作比想象中更难进行,上面害怕引起市民恐慌,自己要一边要按住下面焦急的部下,一边要积极地对上面据理力争。动静闹得这么大,他还要应付那些不怕添乱的记者。
      忽然亚瑟•柯克兰狠狠的敲了下手掌,路德维希马上转过身,只是他刚开口要问“破解出来了”,亚瑟就快速的说,“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在这样人员流通如此大的商贸大厦中要安置这么多炸药,必须要有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行业……”
      他又开始来回的踱步,“维修工人,维修工人,维修工人……”他轻声的嘟哝,“路德维希!”
      “我马上联络技术员,让他们查出这栋楼的维修工人,包括临时的维修工。”
      “等等,”亚瑟抬起了手,想了两秒,“这里一星期会进行一次全面的防火检查,所以……”
      “所以只需要查出这一星期在这里工作的人。”
      “Für mich.”路德维希说着电话就挂了过去,等了大约十几秒,他拿出笔在本子上迅速写出四个人名以及他们的相关信息。
      路德维希将四个人名给了亚瑟,“这里面有两家人去周末假日旅行,其他两家已经派人赶过去。”
      “那两家不用查。”亚瑟很肯定的说,“他做了这么多布置一定会留在这里欣赏他最后的杰作,真正的天才唯一的弱点就是缺少舞台。这个就是证据,‘完整的我渴望在此与你最后的狂舞’。”
      “好吧……”
      “轰!”第三波爆炸开始,黑暗中的18楼仿佛被爆炸赋予了生命,如同鬼魅般。
      路德维希顿在那里,他有些担心柯克兰的状况。
      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爆炸,“快去。”他这样平静的催促。

      光亮被第三波爆炸彻底摧毁了。
      手电不知滚到了何处。
      “哐!”是□□倒地的重响。
      “乔纳,你没事吧。”弗朗西斯听到的声音是从乔纳那边传来,他忽然想自己为何会关心这个刚刚认识的有些懦弱的小伙子,许是他在乔纳身上看到了自己吧——不是曾经的,而是自己的另一个侧面。
      “没事。”乔纳微微喘着粗气,“但是……”他的手碰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乔纳在黑暗中摸索着,“好像有谁受伤了。”
      “等等……”乔纳没有听弗朗西斯的建议,他的手继续搜寻,想摸到倒下人的肩膀以将他扶起来,忽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黏黏腻腻的,那种触感让他心跳加速,乔纳的呼吸更加局促,他颤抖着从兜里面掏出手机,然后缓缓将手机微弱的光亮移到自己眼前。
      “啊!”乔纳整个人惊呼着跳起来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而后又跌倒在地上,他不住的向后撤,就在手机惨白的光照到自己的手时,一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乔纳,好像在责备“为什么我死了而不是你”,当乔纳的视线不受控制向下看去时:一大片镜子的碎片嵌入了他的脖子,一下割断了气管和颈脉,而自己的手指就插在他被割开脖颈中。
      乔纳疯狂的用衣服擦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他死命的抓着自己头发,仿佛都要把头皮连块撕扯下来。
      是维修工凯尔•贝克。
      所有人都沉默了,埃德蒙的酒好像终于醒了,借着乔纳掉在地上的手机的光他死死的盯着凯尔的尸体,其他人,有的倒吸着凉气,有的战战兢兢打着冷战,有的浑身脱力坐在地上。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这里确实存在着某个人,想要杀死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离开尸体。”弗朗西斯终于说,不得不承认连他自己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狭小的空间无处可逃,完全的黑暗无事可见,如果真的有谁想杀掉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他拾起静静躺在地上的手机,蹲在地上仔细看着伤口。他不是法医,不能从一滴油漆分辨出它的生产年生产地,也不能从尸虫判断出尸体腐化状况。他只能做一个收集者,那些凶手散落在被害者身上的情绪,就是他收集的对象。
      弗朗西斯仔细的查看尸体的每一个细节,他把尸体翻起来,后背没有受伤。大约过了五分钟,当弗朗西斯已经确定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收集时,他拍拍手,坐了下来。
      他想,等到亚瑟进来发现这里有一具尸体时,一定会对他吼一句,“你怎么能随便动尸体?!”,在自己拍着他的肩说,“为了活着见到你我当然要检查一下”时他一定又会憋着一肚子的气转过头去,再送上一句,“那么这次就姑且原谅你了”。
      他在脑子中慢慢整理着想法,在肩膀上可以看到轻微的瘀伤,玻璃狠狠地插在他的脖子中,没有一点犹豫,看起来,若不是与凯尔•贝克有私仇——当然这种可能性在3%以下——那么,除非有人制止凶手,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所有人。
      弗朗西斯又环顾了在场的五个人一遍,“亨特先生,”被弗朗西斯突然问话阿尔伯特吓了一跳,“你能在叙述一下你受伤时的情景吗?更详细一些。”
      阿尔伯特好像本能的想要反驳什么,只是想了想便抑制住了多年的职业习惯,他认真的回想了十几分钟前的情况,眼睛中慢慢漫上了恐惧的阴霾。
      “第二波爆炸的时候……”他仔细着回想着刚刚可能忘掉的每一个细节,“我先是听到了爆炸和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下意识的推了开,然后……”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肩膀,他非常用力的在我背上划了一下,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了开……”他又想了想,在确定没有什么补充的时才说,“就是这样。”
      “所以说……这里的人都有嫌疑?”保安皮尔逊有点怀疑的扫过在场的人,所以弗朗西斯就说,皮尔逊是个小孩子,这么说不分明也把自己扯了进去?
      “要我说,凶手最可能是这家伙!”埃德蒙马上指向了一直沉默的古董商加拉赫,“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怎么看都是他最可疑!”
      “什么?”加拉赫错愕的抬起头,“照你这样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说不定你就是,所以才要这样陷害别人!”
      “我有嫌疑?!”还未工作的青年血气方刚的回,甚至根本不顾自己说话的前后矛盾,“这里所有人都逃不了嫌疑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吗?”
      “啊!?你是说我也有嫌疑!?”阿尔伯特像炸了毛的猫一般,“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在自己背上划了一刀吗?!你也来试试看啊!!”
      “好了。”弗朗西斯有些头疼,这种争吵和小孩子吵架一样,根本就什么结果都不会得到,人类就是这样,一有什么恐慌就会彻底的变成蠢货。
      “这个人也是!”埃德蒙又继续吼了起来,“从一开始就指使我们做这做那,看样子这家伙怎么都受过杀人的训练吧!!”
      经埃德蒙这么一说,众人好像被提醒了似的,的确,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异常镇定,对尸体也毫不惧怕,他确实是检查了证件,但是其他人对他的身份却是一点都不清楚。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刺向了弗朗西斯,弗朗西斯狠狠的皱着眉,“看起来又来了……”他嘟哝着,并未理会灼人的目光,整个人靠在承重墙上,又开始了——自己的那种被动状态:什么东西都随他去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总之有绝对不让自己牵扯进去的自信。

      “诗歌愿为你预言焰火之处,完整的我渴望在此与你最后的狂舞。”
      ακσξθγινωξβπ
      κυτψιωχδζαερ
      γαεπνκλθωτηβ
      ιοσιρψευκρφα
      δλαποζηχνκιβ
      γηιολυδιαξπα
      βδορκξσφωβαρ
      ρηριθτκαγιβο
      αειθνξφχψυωκ
      θλαντρηκωφαρ
      ιδιφρυγιαξρι
      αωβψγχδφευηα
      亚瑟又看了一遍这个字谜,就点阵本身而言没有什么难度,破解的乐趣都不及“跳舞的小人”一半,只是光知道点阵的秘密还不够,还缺少一个环节,关键的一环——这也正是为什么亚瑟会暂时把字谜放下,按照正常办案的顺序来,很多时候跟着凶手走往往会进入错的路子,办案不是读推理小说,智慧的较量是次要的,人命才最重要。
      “柯克兰。”路德维希疾步走过来,“情况不太好。”
      “怎么?”亚瑟皱着眉头,去调查维修工的家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维修工凯尔•贝克不在家,据他的妻子说是来这里工作了。”
      “那是他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根据统计,会将作案时间选择在自己工作时的人很少,就像谨慎的杀手很少在自己家附近杀人一样,也因此当其他地区都有案件时那么那片空白区就是目标地。
      “是吗……”路德维希叹了口气,“那看起来就更麻烦了,另一个维修工巴特利特•威廉姆斯……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你说什么!?”亚瑟紧紧咬着嘴唇,“那边出外勤的是谁?”
      “王耀。”
      “接过去。”亚瑟说,“如果是那个‘什么东西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的人,那我们应该能直接在现场找到些讯息。”
      “这句话让他听到了估计他也只会把这句作为自嘲吧。”路德维希随口说着把电话交给亚瑟。
      “王耀吗?我是亚瑟•柯克兰。”亚瑟在这边说,“别的不说了,现场什么情况能告诉我?”
      “嗯……”王耀在那边有些不紧不慢,着实让亚瑟着急,不过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忍耐来告诉自己,不能急。
      大约过了一分钟,王耀终于说,“巴特利特•威廉姆斯的尸体在家中书房被发现,致命伤应该是头部的致命伤阿鲁,凶器应该就是他的烟灰缸……嗯……”
      “怎么了?”直觉告诉亚瑟王耀有了什么发现。
      “他似乎在地上写了什么。”亚瑟猜王耀现在一定是俯下了身子仔细看受害者留下的信息,“有些眼熟……”他轻声嘟哝着。
      “哦!我想起来了。”王耀忽然说,“是苏州密码文,在我的家乡有人用过这个。请稍等一下,柯克兰先生。”王耀迅速的起身,转到巴特利特的书桌后,迅速的翻过几个文件又比照了留下的密码文,“他写的是……特纳,听着像个人名。”
      “好的,谢谢你,王耀。”亚瑟说,“不愧是被称为‘传说’的人,居然能注意到凶手都没注意到的信息。”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
      “这边进来电话了,我将通讯交给路德维希了。”亚瑟绅士的说,他看了一眼来电,是阿尔弗雷德。
      “亚瑟,你可从来都没这么快的接过我的电话。”刚接起来阿尔弗雷德响亮的声音就回响开来。
      “别开玩笑。”
      阿尔弗雷德马上严肃了下来,他就是这样:在干正经的事时候比谁都认真。“这个消息或许会让你震惊:大卫•沃克在监狱大约每天要上30几个黄色网站,不过除去这些他每天都还会去一个炸弹爱好者论坛,给他留言的人很多。看起来他的崇拜者还真多。”
      “查下那些人中写了职业的人,这个人对自己的职业很自豪。”
      “嗯……”阿尔弗雷德键入一串字符,“写了职业的大约占了三分之一,有教师、优秀学校的学生、古董商、律师……”
      “等等!”亚瑟紧紧咬着下唇,每当他的脑子飞速转着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就是这个,古董商。”亚瑟很确定的说,毫无犹豫。
      “加拉赫•特纳。”阿尔弗雷德念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并不十分清楚这个名字将代表着什么,“噢……”阿尔弗雷德轻轻的惊叹了一声,“看起来我们找到之前的小型爆炸的原因了。这是大卫•沃克给加拉赫•特纳的回复,‘我知道你之前的一串小把戏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为什么不做一场更大的呢,更具艺术性’,而加拉赫•特纳的留言,‘给我一星期的准备时间’。”
      “他住在哪里?”
      “霍克斯大路。”
      “好的,我先挂了,阿尔。”
      亚瑟挂上电话迅速找到了路德维希,“还有谁现在能出外勤?”亚瑟说着把一张写着人名和地址的纸条递给路德维希,路德维希接过纸条挑了下眉,“本田菊现在就过去。”

      门外的炸弹还有多久会被引爆?
      自己还有多久能活的时间?
      弗朗西斯向另外几人看了一眼,他们立刻竖起了警觉,狠狠的盯着弗朗西斯,就好像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他一样。
      弗朗西斯轻蔑的笑了笑,又转回眼,照这样下去,下一波爆炸时自己一定会被他们一起扑上来撕成肉块——没有任何夸张的说。
      或许自己此时应该向天主祷告进行下临终忏悔,说不齐能够像恰波莱托那样获得原谅。
      弗朗西斯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张总是对他皱着眉头的脸,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好像在呼唤着什么。
      果然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就这么沉沦着。
      弗朗西斯终于转过头,对几个照例警觉的人笑了笑,“你有带手铐吧,担心我的话可以把我拷起来。”很明显是对保安皮尔逊•库克说的。
      这句话显然是出乎几人意料的,就连呆坐的乔纳都缓缓抬起头,困惑的盯着弗朗西斯。
      “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吗?把我拷起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几人思量了下弗朗西斯的话,似乎是觉得至少比现在这种状况要安全,加拉赫对皮尔逊点了点头并用下巴示意了下弗朗西斯的方向,皮尔逊终于是犹犹豫豫的从腰后抽出了手铐将弗朗西斯的一只手铐在了水管上。而后好像仍然有些忌惮弗朗西斯的样子,待迅速的退回几人旁时,才呼出了一口粗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落到地上,忽然一个人从身后上来,他来得太突然以致刚刚放松精神的皮尔逊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被一大块玻璃直接插进了脖子,即使是骨头的阻挡也没有让划开肌肉以及血管的手有任何的犹豫。
      皮尔逊痛苦的挣扎着,他的两只眼睛不正常的瞪着,鲜血喷出来溅在乔纳和弗朗西斯面前,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异常诡异。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样就结束,握着玻璃的手在皮尔逊死透前就松开了手,让皮尔逊倒地前听到渐渐飘远的争斗声。
      皮尔逊的身体被人随意的一推趴在地上,扎在他前颈部的玻璃因为身体的重压直接贯穿了整个颈部。
      只是没人去注意这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消亡,就如垃圾一般。
      埃德蒙杀死皮尔逊的举动让整个局势瞬间失控,阿尔伯特在埃德蒙还抓着皮尔逊的时候就冲上去与皮尔逊扭打在一起,那表情好像在说终于让我找到是谁伤了我了,不到三秒钟加拉赫也加入了混战,三个人在一片黑暗中互相撕扯着。
      还未从凯尔•贝克死亡的震惊中逃脱出来,乔纳就又被眼前这一幕打入更深的地狱中,他不知所措的回头望着弗朗西斯,微弱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而弗朗西斯却镇定的看着眼前的厮杀,他微微眯着眼睛,表情淡然得恐怖,就好像正在看台上看几只猛兽互斗一般。几个碎片在乔纳的脑海中慢慢拼接起来,真相不禁让乔纳倒吸一口凉气。
      先是让皮尔逊铐住自己,众人一定会权衡利弊:如果是凶手的话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让自己摆脱嫌疑——排除下一波爆炸就是终局的情况,那么如果下一波爆炸来时没有人继续死亡被铐住的弗朗西斯显然将被断定为凶手。这样一来即使没有消除完全的怀疑,自己是凶手的可能性也相对于其他几人被大大的降低了。在不知道还有几波爆炸将命丧黄泉以及凶手还未被识别出来的双重恐惧下,争斗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几人之中埃德蒙以及阿尔伯特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边缘,让四个人进入他的圈套简直是易如反掌。三个人的争斗愈演愈烈,最后恐怕不是全灭也将全部重伤,那时弗朗西斯再想办法逃脱也就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乔纳的胃开始抽动起来,紧接着感到血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凉,他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多么危险,他的心思细腻到旁人难以窥视分毫,他将每个人看得透彻然后在自己被怀疑之时就已经布好了整盘局。如果是局外人,乔纳甚至会不禁赞叹他的智谋,不过,现在他只想问,面前这个总是笑的淡然的男人究竟把人命当做什么,四个人中只有一个是凶手,其他人都将成为他计划的祭品,就算不互相认识,短暂的相处也应该稍稍有些感情吧。而且,这样看来,也很难说弗朗西斯或许从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知道谁布置了炸弹,知道谁伤了阿尔伯特,知道谁是这狭窄空间中的恶魔——人心。
      爆炸又开始了,只是现在爆炸已经在他们脚下很远,尽管建筑有着很强烈的震动但是还不至于摧毁握在弗朗西斯手中的手机的照明,争斗依然在继续,无论是三个人的还是乔纳脑中的。这时弗朗西斯好像终于想起来地上坐着的乔纳,他盯着乔纳波涛汹涌的双眼愣了几秒,眼中好像闪过一丝歉意,只是太快了,没人辨得出。他想了想,关上了照明。只剩下耳边的厮斗声。
      在绝对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四下慢慢回复了寂静,乔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弗朗西斯一直没有打开灯,也许是不想让自己看到那血腥的一幕?怎么可能,他有些讽刺的想。血的铁锈味弥漫开来,渐渐充斥了鼻腔,乔纳甚至不敢开口唤任何人的名字。
      忽然,他刚刚有些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的,从自己的后方传过来。
      从刚才起,自己就一直面对着弗朗西斯,那么……
      三个人中有人活着!
      是幸存者还是凶手?!
      乔纳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甚至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眼中竟然开始有泪水涌出。
      只是这声音完全忽视了他,他慢慢向弗朗西斯的方向走去。
      等等……如果幸存的人不是凶手的话那么他起来之后怎么回去找弗朗西斯,难道是愿他让他们刚刚陷入厮杀的境地?!不……
      幸存下来的……是凶手!!
      乔纳向后微微倾了倾身,更不敢发出一点响声,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全神贯注的听着声音。那个声音加快了向弗朗西斯方向前进的速度,紧接着乔纳就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响好像活动关节的声音,紧接着是利器划开什么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混乱,最后以□□落地的重响为结束。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纳想张口呼一声弗朗西斯的名字,结果却发现嗓子干的要命。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渐渐的多了喘息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乔纳有些惊讶,这……是敲门声!?是从卫生间门外传来的!
      乔纳正要开口呼救,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异常嚣张声音,“喂!里面有人吗?!弗朗西斯你在里面吗?!”
      接着是一声轻哼,似乎是喘了两口气,一个声音说,“怎么是你,基尔伯特?你不是回老家养鸡去了吗?”——是弗朗西斯。
      “你娘的,阿西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拆炸弹,要不是听说你被困在里面亚瑟•柯克兰那个流氓在外面急的团团转你以为本大爷会回来啊?!”被称为基尔伯特的人在外面骂了一句。
      “呵呵,”弗朗西斯又轻笑了一声,“亚瑟还好吗?”他问。
      “还能怎么样,一破解了鬼画符就让我进来了,说一定要赶在一楼被炸之前,不然就再也进不来了。”这时,基尔伯特忽然顿住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喂,弗朗西斯你没事吧,柯克兰说炸弹人就在你们这里。”
      弗朗西斯竟然笑了声,“在,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基尔伯特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你呢?我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劲?”
      “没事……”弗朗西斯喘了口粗气说,“受了点小伤,缝个四五针就没事了。”
      乔纳忽然回过神来,某种程度上说来了救援让他稍微振奋了下,他摸索到一具尸体旁,还热着,伸手摸出了手机,照亮了这里。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真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乔纳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埃德蒙,皮尔逊以及加拉赫的尸体胡乱的倒着,埃德蒙和加拉赫的尸体惨不忍睹,埃德蒙的肚子被划了开肠子流了一地,还没死透不过看上去救不回来了已经。乔纳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既然三个人的尸体在这里,那么……凶手就是……
      乔纳慢慢把光线移到前面,阿尔伯特就躺在那里,身上有不少伤,瞪着眼睛看着天,他的肚子上扎了一大块玻璃,以出血量来看也就救不过来了。他的嘴唇一直在动,好像在说什么,乔纳缓缓移过去,俯下身,只能听到——
      “我在自保,我要活,我在自保,我要活……”
      乔纳的脑子嗡的响了一声,只是现在崩溃还不是时间,他快步移到弗朗西斯身边,弗朗西斯靠在门上,紫红色的衬衫被血浸湿了一片,乔纳回身看看手铐,还完好的铐在管子上,那么弗朗西斯是怎么脱身并在最后关头杀了阿尔伯特的?
      弗朗西斯看到乔纳,笑了笑,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把右手握在左手上,狠命一掰,又是清脆的一声响。乔纳猛然明白:这个人竟然把自己的左手拇指推脱臼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他太狠心了,或许有一天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只为达成某项目的。
      乔纳蹲在弗朗西斯旁边,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弗朗西斯依旧是那样笑着,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乔纳的头,只能闻到一阵血腥味。

      ——大约20分钟前——
      紧接搜查令下来后,本田菊就进入了加拉赫•特纳的房间。大约过了十分钟的粗略调查,本田菊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亚瑟这。这很不像他这个谨慎到一板一眼的人的做事风格,恐怕是因为路德维希之前就已经交代好了的,想到这亚瑟忽然对自己之前那样拒绝路德维希的恳求有些内疚。
      只是这些情绪现在必须压下,时间不多了,基尔伯特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自己必须在基尔伯特到达之前把一切调查清楚,以便他一来就可以直接进入商厦。
      “有什么发现?”亚瑟开口便询问到。
      “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生活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先生给了资料真的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一个有军人背景的人。”本田菊说,听声音他正在屋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等下……”本田菊似乎停在了什么位置,他这个人为人一向谨慎却不低调,没有确切把握的话从不会乱说,现在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大的发现,“他似乎很热衷于十六世纪的书,《伟大的复兴》《新工具》《新西特兰迪斯岛》……在书桌上还放着一段摘抄,‘练达之士虽能分别处理细事或一一判别枝节,然纵观统筹,全局策划,则舍好学深思者莫属。读书费时过多易惰,文采藻饰太盛则矫,全凭条文断事乃学究故态’……这……”本田菊好像想了想什么,“都是培根的作品。”
      “培根?”亚瑟皱眉,不过马上他的眼睛几乎要迸出光芒来,他简短的说了句“一会再联系”就放下了电话,掏出在口袋中让他攥得不成样子的纸来,脑子迅速的闪过各种信息——
      破解出来了,这个信息。
      想都没想亚瑟迅速叫来路德维希,“迅速准备好给基尔伯特的装备,字谜破解出来了,我现在就告诉你炸弹的位置。”
      “怎么回事?”路德维希显然还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一直都说字谜破解没有用的亚瑟会突然变卦不但破解了字谜还要告诉他炸弹的位置。
      “就是这个字谜!”亚瑟挥舞着手中的纸,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焦急,看上去是后者,弗朗西斯还没有脱离困境他显然不会兴奋,而且从他那满是“你怎么这么蠢这样的东西都看不出来”的眼神中可以更加确定是后者。
      但是即使这样路德维希也不可能明白,他不是福尔摩斯,怎么可能从那个天书上看出什么。显然自己的茫然令亚瑟有些懊恼,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把纸铺在一辆车上,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红色的笔,“这里一共有12*12的希腊字母点阵谜,而上面说‘诗歌愿为你预言焰火之处’,‘焰火’毫无疑问指的就是炸弹,换句话说只要破解了这个字谜就会知道炸弹的位置。而诗歌和希腊字母显而易见指的就是希腊的诗歌六女神。”亚瑟语速快的要超过地球自转了,他头都不抬的在纸上画着。
      “嗯,显而易见……”路德维希挑起一边眉毛重复着亚瑟的话,天煞的他怎么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显而易见,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辞职去找个地方吃点土豆香肠。
      不过在焦躁头上的亚瑟“显而易见”的忽视了路德维希的念头,他急速的说着好像只要完成这个说明的任务他就可以打铺盖卷去夏威夷玩上三个月,“紧接着我就在这张纸上找到了六女神的名字,按照长幼顺序分别是长女伊奥尼亚(Ionia)、次女多利亚(Doria)、三女弗里吉亚(Phrygia)、四女莉迪亚(Lydia)、五女埃奥利亚(Aiolia)、六女罗克里亚(Locria)。这六个词在点阵中组成了一个希腊的字母‘θ’,而这个字母在古希腊文中代表的意思为‘死亡’,可以说是炸弹人认为最后所有人都会死也可以理解成他自己已经身处炸弹中心最后将会和一切同归于尽,不过这都无关紧要。这个字谜的作用是预言,因此应该是预言了除了第一波爆炸之外的剩下六次爆炸。在刚拿到字谜的时候我就想了这么多,真正解开是接了本田菊的电话后……”
      “等下。”路德维希觉得自己不得不打断一下,“你是说你在拿到字谜的两分钟不到时间里就想到这么多?”
      “怎么?”亚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在他眼中似乎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应该能理解到这简单的程度。
      “没事,继续……”路德维希揉揉眉头。
      “然后本田菊说加拉赫的家中有一大堆十六世纪的书,桌子上竟然还有摘抄,那么这个人一定对那个时候有着近乎疯狂的崇拜。然后我想到了那时流行的密码,将每个字母用两个字母表示,就和现在的计算机二进制一样,那么将整个希腊24个字母用二进制表示出来再转换成十进制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串数字……”
      看着亚瑟迅速的写下一串数字,路德维希不得不再次打断,“等下,为什么是转换成二进制再换为十进制,直接根据字母的顺序转化不行吗,就像19—15—19代表的是SOS一样。”
      “因为那样会差一位。”亚瑟头都不抬的写着。
      路德维希简直要疯了,他这个答案可以解释自己刚才的问题吗?!
      “这里说‘完整的我渴望在此与你最后的狂舞’,后面都可以理解,炸弹人应该是在顶楼等着,所以说‘最后’,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他是大卫•沃克的疯狂崇拜者,所以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并不奇怪。那么‘完整’显然也是一个提示,把刚才那段数字分为两部分,碰到奇数词把整个位数让开,标出来的就是炸弹所在的位置。”
      路德维希不知道要第几次打断亚瑟了,但是这次不同,人命关天的事他不可能任着亚瑟糊弄他,即使弗朗西斯和他关系一直不好,可是一会基尔伯特也要进去,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关于数字的处理我且不问你,不过你怎么能从这些数字判断出来炸弹的位置?太牵强了。”
      “牵强?”亚瑟皱着眉,“他留下的是一连串数字,这些数字要十分精确的指示出炸弹的位置,有什么数字能够那么精准的指出位置?!”
      “你是说……经纬度?”
      “就是坐标定位,他的炸弹你看到了都是每隔六层设置的,所以高度的维度不用考虑,这么短的字谜中他不需要再设置没有用的信息,而且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51°30′28″N,00°07′41″E),地球上1°的距离按照我们现在所在的纬度来算大约2KM,这整个商厦也没那么大的占地,所以在‘度’这个数字上的确定的,因此最后一个炸弹的位置由罗克里亚(Locria)来推算就是(51.17151°N,00.01791°E)。”
      亚瑟终于说完之后,路德维希有几秒钟甚至都不能顺利的呼吸,他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放弃自己的工作甘愿领着退休金在家做一个无业游民。
      就在这时一辆深蓝色跑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警戒线外,银发男人风风火火的下了车钻过警戒线,年轻的亨特警员想去阻拦不过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他看着银发男人径直走到路德维希和亚瑟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紫红的眸子,这个涉世不深的警员不禁惊呼,这个男人就是被称为“条顿骑士”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基尔伯特顺手就拿过亚瑟写着经纬度的纸条,勾了下嘴角就问,“阿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然后对着亚瑟嚣张的笑了笑,“虽然我从不觉得你这家伙可靠,不过,现在还真要夸奖一下你小子。”接着就随路德维希去换上装备。
      亚瑟稍微愣了愣,随后呼出一口气,真是应该庆幸,如果少了这里任何一个人,他们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无论是弗朗西斯还是自己,能够认识这些人,真是三生有幸。

      基尔伯特带好装备之后迅速进入楼内,一楼的拆弹工作交给自己的前同事罗德里赫。尽管罗德里赫一直说因为自己是前辈所以要有前辈的自觉而坚持要去30层拆最后的炸药,但是在基尔伯特果断的揍了他一拳并说“小少爷就好好在下面呆着”后不得不放弃。就算是最后的拆弹工作失败,怎么样在一楼的他还有生还的可能,而30层的爆炸威力是无法预料的,如果失败只有一死。
      基尔伯特和几个跟班艰难的来到顶层,六层、十二层、十八层、二十四层以及三十层都已经被爆炸洗礼过,只是上下的通道损伤并不严重,看起来炸弹人并不想组织他们来拆弹,估计是不认为会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破解他的信息吧,绝对的挑衅。
      终于徒步上了三十层的时候几个人稍微有些喘,但是并不严重。严重的是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第一波爆炸放声的地方,不像后面几次,人群都已经差不多撤离。爆炸发生的时候很多人还在这里悠然的吃着晚餐,不成想紧接着就陷入了这种险境。很多人连看都不用看就可以确认死亡,不过命大的也不少,基尔伯特仔细的辨认发现没有弗朗西斯的身影后就马上联系路德维希让他派来直升机准备接应。
      从经纬度的定位以及建筑设计图来看,最后的炸弹放在一个卫生间外。将探照灯调到远光模式一照就看到了一扇因为爆炸而扭曲的门,一个红色的光微软的亮着,看起来就是它了——似乎因为爆炸的原因让炸弹的遮掩露了出来。
      基尔伯特缓步走过去,敲敲门,里面似乎有声音。
      “喂!里面有人吗?!弗朗西斯你在里面吗?!”
      一会果然有人回应,不过听弗朗西斯的声音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在简单的了解了各自的情况后,基尔伯特抓紧时间开始了拆弹的工作。
      精密炸弹的安装要求非常严格,每根线的摆放,顺序稍微错了一点也不行。汗水顺着鼻尖不住的流下,哪怕是错一次都会害死所有人,在所有的线都被剪完前,基尔伯特却突然停了下来。
      时钟的倒计时嘀嗒的响着,在最后的两根线前他却忽然停住了。
      后面的人也不禁着急起来,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却也丝毫不敢催促。
      基尔伯特想了想,从地上起了身,他忽然联络起了路德维希,“一楼的拆完了吗?”
      “刚刚拆完。”路德维希在那边说,声音中有股淡淡的担忧意味。
      “让你的人把所有人都撤走,”基尔伯特说,“这边伤员也撤的差不多了,我留在这就行了。”
      身后的警员想说什么不过被基尔伯特一瞪只得乖乖照做。
      “别那个样子,我这只是以防万一的做法。”基尔伯特对路德维希说,即使看不见他都能猜到这个弟弟现在什么表情。
      那边很久没有说话,终于,基尔伯特听到长长的呼气,然后是路德维希的声音,“我知道了。”
      “那我就关了啊,省着我剪线的时候你突然说句话吓得我剪错。”基尔伯特笑道。正在要关的时候,突然被路德维希止住,“注意安全,哥哥。”
      基尔伯特先是愣了下,接着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了阿西。”
      所有人撤去后基尔伯特又趴回了地上,刚才后面的人被自己的身影挡着并不了解进展到哪一步了,不过他自己却再清楚不过——所有的线都被剪了开,但是倒计时并没有停止,就在刚刚,基尔伯特忽然发现一个数字摁键盘,原来那些线都是幌子,这是个六位数密码设置的炸弹。
      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6位的数字有一百万种组合方式,自己要一次摁出正确的那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门的那边弗朗西斯似乎也注意到不太对,他忽然问,“怎么了?”
      基尔伯特听得出弗朗西斯的声音更虚弱了,不用等爆炸,再过一会弗朗西斯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这是个密码设置的炸弹。”基尔伯特坦白说,对于两个同样将死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哦?”弗朗西斯在那边似乎也惊讶了下。
      “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这里了。”
      “你现在往外撤,或许有机会。”
      弗朗西斯这话一出口基尔伯特整个人像炸了毛似的,“你别跟我胡扯!我能来这里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而那边弗朗西斯竟然笑了,“明白了吧,你的问题就在这,一个来救人的人怎么能想着死呢?”
      弗朗西斯这么一说基尔伯特楞了一下,的确,在接到路德维希的电话自己赶回来时就已经抱着80%死的决心了,只是那时候想的是即使是死也要把弗朗西斯那个蠢货救出来。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是在得知这次的事件与大卫•沃克有关吗?
      基尔伯特又拿起摁键盘,只是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晃悠了好久,终于还是呼出一口气把键盘放了回去。
      坐在地上类似于自言自语说,“五年前,我负责办大卫•沃克的案子,在最后他设置了一个炸弹,那时候小少爷的女朋友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去拆弹,因为我研究大卫•沃克的时间最长,所以每次拆弹都由我指示,最后的时候她问我剪那根线,我告诉了她谁知道炸弹却爆炸了。我了解那个混蛋,他也一样了解我,他故意将两根线设置的是相反的。尽管大卫•沃克被我抓到伊丽莎白却不在了。即使罗德里赫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却再也不想碰这些,所以才辞了职。估计要不是这个电话打过来我永远都不会再接触这些东西……”
      “嗯哼?”弗朗西斯用他虚弱的声音答应了一声,“我对大卫•沃克的了解只停留在他是个愿意从他人的痛苦中得到快感渴望力量与控制的人。不过既然你们两个互相那么了解,那对你难忘的事也当然对他难忘。”
      “那是当然……”基尔伯特说,只是他突然来了精神,“对了,大卫•沃克愿意看人痛苦,这个玩意是这次的炸弹人在大卫•沃克的参与下设计的吧,那么……”
      “伊丽莎白死的日期是05年6月3日……”基尔伯特自言自语道,“大卫•沃克必然能料想到最后这个炸弹会由我来拆,而最能折磨我的事情就是……那……”
      基尔伯特拿起摁键盘,输入030605几个数字,但就在手摁到enter键时突然停住了,“不对不对!”他忽然使劲摇了摇头,用回删键删掉了所有的数字,“大卫•沃克是美国人,他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所以应该是060305。对,就是这个!”
      手指顺利的在键盘上输入六个数字,只是在enter键时又顿了住。
      回忆像流水一般灌进脑子里,基尔伯特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enter键,他笑着说,“弗朗西斯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让我想起最不愿意想的事情。我只能拼一次,死了无论是去天堂还是地狱你别找本大爷算账。”
      “绝对。”弗朗西斯说,不知是绝对会找还是绝对不找。

      ——尾声——
      那之后的事情弗朗西斯并不是很清楚,强撑着身体和基尔伯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只是一睁开眼睛看到医院惨白的墙闻到浓烈的消毒水味才知道自己不再天堂尽管这里也有白衣天使。
      亚瑟一直在自己旁边,自己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沙发上睡的香。可是,显然这家伙深度睡眠时间不长,没一会就坐了起来,当发现弗朗西斯正和他大眼瞪小眼时上来就狠狠的给了弗朗西斯一拳头,让弗朗西斯差点伤口迸裂。
      后来弗朗西斯从来看他的人那里知道了当时亚瑟破解“密码”的恐怖情形,当自己嘲笑着说“路德维希那家伙恐怕要被你打击的回家和他哥一起养鸡”时,亚瑟竟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路德维希和我不一样,他能调度数以百计的人,协调更方实力,把最有用的人放在最有用的地方这点我永远做不到。”搞得弗朗西斯只能尴尬的点头称“是”。
      再后来弗朗西斯了解到,不出他所料加拉赫就是炸弹人,他与商厦的维修工巴特利特•威廉姆斯臭味相投,一起策划了这起事件,加拉赫•拉纳负责制造,巴特利特•威廉姆斯利用自己职务便利进行安放。只是没想在当天加拉赫杀了巴特利特。亚瑟问过弗朗西斯原因,但是弗朗西斯除了“能独占大卫•沃克的宠爱”之外想不到任何别的原因,这个想法自然也不能和亚瑟说,否则自己的伤口大约要重新缝一次了,而且这一次亚瑟绝对会坚持不给自己打麻药。
      在出院之前弗朗西斯也打听过乔纳•芬格的事情,据说他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稳定,后来才知道在疗养院住了3个月后乔纳就辞了职之后就开始了他的驾车旅游。不过这都是后话,这里只说当时听说这件事后的情形。
      “其实乔纳最后会有这样的结果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那天弗朗西斯难得的消沉。
      亚瑟往弗朗西斯手里塞了个司康饼就坐在他旁边,虽然他皱着眉不过看得出他在听。
      “我很清楚加拉赫就是炸弹人,在看到他的证件和钱包之后就已经这样推断了,卫生间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想看最后的情形自然是躲在这里好。只是就连加拉赫也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整个局势完全失控,阿尔伯特因为受伤而精神崩溃,为了自保杀掉所有他怀疑的人,从维修工瓦尔开始,因为他带的工具最多最有可能作案,接着是我,只是我放任了情况的恶化,谁都没有得救,除了我自己。”
      这是弗朗西斯苏醒后亚瑟第一次听到弗朗西斯提起他们被困时的情况,说实话当自己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那里面的惨状真的是震惊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下面所看到的危险不及弗朗西斯当时所面临的三分之一。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这样的情形谁都不愿意提,只是今天听弗朗西斯自己说的时候,亚瑟竟然一点都不诧异。
      “那又怎么样,”亚瑟说,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们都死了又怎么样?只要你没死我在下面就没白忙活。”
      弗朗西斯看着亚瑟稍稍愣了愣,不过这本该让自己听着热泪盈眶的话被他冷冰冰的一说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只能把司康饼塞回亚瑟手里,“知道吗,伙计?我无比真爱我的生命,但是我愿意将他全权托付给你。”
      亚瑟听这话也是一愣,忽然他站起来似乎有些恼怒,脸稍稍有些涨红把司康饼直接塞进弗朗西斯嘴里,弄得弗朗西斯连连咳嗽差点吐出酸水来。
      看着亚瑟疾步走出病房,弗朗西斯问,“你干什么去?”
      “打个电话。”亚瑟回过头, “告诉路德维希,”朝着弗朗西斯灿烂的一笑,“我打算考虑考虑那个案子了。”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The first death 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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