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夜》风莫言

13、第十三章 初露端倪

　　梦中的画面更换。

　　雪，纯白的世界。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的孩子！他才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啊！”银发的女人抱紧怀里的婴孩，对面前的族人大叫着。

　　“不行，这是个被诅咒的孩子，必须杀了他，留下必定会祸害吾族。动手！”

　　女人的哭声，婴孩的啼哭声……

　　梦醒。

　　克里斯托睁开了眼，眼中的，是痛苦，是绝望。

　　已经多少次了，这个梦。为什么每次，每次都那么……诅咒吗……是啊，诅咒，我是被诅咒的，我注定得不到幸福，即使得到了，也必定毁在我手上。也许我本来就是个错误……是个错误……

　　“喂，克里斯托，脸色不好啊，怎么，噩梦？”草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趴在床上，两手托腮，嘴角有些许的笑意。

　　对他来说，噩梦应该也只有两年前的那件事了吧！亲手杀死养育他八年的父亲，被妹妹仇恨……但他应该是爱他们的吧，特别是他那个妹妹。还真是个无情的多情人呢……痛苦？仿佛很久以前，我就感觉不到了呢，即使那次也是……

　　想到这，草昔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都已经决定不再想的，我真是的……

　　没理会草昔的问题，克里斯托躺在床上，只是再没闭眼。他怕，是的，他怕那个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没有焦点。

　　诅咒，脑子里不断闪现这两个字……

　　***

　　虽说已是冬日，但今天的阳光特别舒服，照得人暖暖的。

　　这里是一小片草地，草地上有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人很少——这是克里斯托喜欢这里的原因。

　　现在，他正躺在一叉树枝上，用书盖着脑袋，享受这一天中难得的午休。

　　“真的，很漂亮呢……”

　　突然发出的感叹惊醒了克里斯托，他拿下头上的书，望向声音的出处。

　　那是两个黑发少年，在校园中随处可见的黑发。只是，其中一个少年坐在轮椅上。那少年有着很清秀的脸庞，柔和的脸部线条，温柔、安详，却仿佛有股淡淡的忧伤。他伸出手掌，仿佛想接住这透过树叶照射下来的冬日阳光，看着手掌上的斑驳。

　　而站在轮椅后的少年虽然有着和轮椅少年相似的脸庞，却少了份柔和，多了份坚毅。他看着轮椅上的少年，是自责的眼神。

　　“是啊，很美丽，但美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原罪，叶子早晚会飘落，叶子飘落有可能是因为秋的枯黄，但是更有可能是因为……树的不挽留。即便是这四季常青的树的叶子，也逃脱不了这命运……”树下的少年似乎是触动了克里斯托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竟破天荒地接了少年的话，只是，这话仿佛是过于残酷了点。

　　站在轮椅后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戒备。而另一个少年却是慢慢地抬头，目光捕捉到克里斯托的时候，温和地笑了一笑，然后又低下头，似乎是思索着克里斯托刚才的话语。

　　“树的不挽留吗……”少年自语，“也许真的是这样的呢……”然后凄然一笑。

　　再次抬头的时候，树上的少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沉默，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依然是沉默。

　　“很沉重的回答，但是，我喜欢。”许久，少年才给出了答案，打破了刚才的气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自我介绍一下，舛释*法伊，512班，这是我弟弟，撰杼*法伊，同班。”

　　克里斯托依旧是沉默，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自己是谁，反正只是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罢了，尽管他们引起了克里斯托的好奇。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两个少年一定有着什么过去，但这两年多的隐忍，已足以压下这微乎其微的好奇之心了。

　　看着黑衣少年沉默不语，自称是舛释*法伊的少年知道他是不打算告诉他们了。

　　依然是那淡淡的笑：“黯公子，是吗？久仰大名。”

　　没有惊讶，沉默依旧，默认。

　　校园中认得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被称之为“黯公子”，因其身着黑衣，个性冷漠而得名。相对地，草昔*夜一*沃克斯被称之为“野火夜一”，树涵*利克则是“萤魂”，蕾尔*沃特是“蓝星沃特”，阿尔法*德古拉斯凯奇被称为“银冰”，然后，自然地，经常和阿尔法在一起的水攸祭就被称为“冰守者”。

　　有时候，克里斯托真要感叹人类学生的想象力了，怎么会想出那么多的名号来，托他们的福，他现在已经有三个名号了。

　　克里斯托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结束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个轮椅少年淡淡的笑和身后的少年的充满戒备的眼神。

　　是叫……舛释*法伊和……撰杼*法伊来着的吧……

　　闭上眼，一片黑暗……

　　***

　　“是这了，没错。”一条偏僻的无人小巷里，少女仰头看着门上的牌匾自语，“很久没来了，不知道变了没。”然后推开了大门，跨入门槛。

　　进入门，见到的是一副别有天地的景象：漆黑的四墙，天花板也是摄人心魂的黑色，与四墙不同的是，天花板上有着些嵌入式的小灯，暗淡的黄色灯光照耀着这黑屋，使这屋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还可看清这屋的构造。这屋显然是一酒吧，客人很少，确切地说，因为这酒吧处地太偏僻，除了一些人，是几乎无人知道这酒吧的存在了。吧台上调酒师正在调酒，漂亮、干净利落的姿势，绝对可以在调酒师中算得上是大师级了，只是这调酒师的年龄不算是大师级的，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

　　观望了一会儿，走到一位坐在墙角座位上的男子对面，坐下，微笑。

　　“沃克斯小姐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男子礼貌地打着招呼。

　　“纳赛尔，对我不用这么见外吧，我都是老顾客了诶！~”草昔笑道，“怎么，你退休了？让年轻人接班了？”

　　“喂，喂，拜托，不要把我说得像个老头似的，我才29岁而已，而且又不是我不干了，是为了处理委托的时候有人照应酒吧，大家轮着干而已。”对面的金发男子表示抗议。

　　“是290吧，不要无视后面的那个零嘛！它很可怜的诶，老是被你无视。对吧！”看着纳赛尔干笑的表情，草昔心中大叫爽，“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新人？”

　　还好草昔及时转换话题，不然纳赛尔还真不知怎么对付面前这只毒猫：“她啊！叫如欣，人鱼族的，功夫不错吧！”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是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家女儿一样。

　　“恩……如欣啊……人鱼族，是很少见的一族呢！若有所思地看着吧台上调酒的女子，然后收回目光，又对龙章凤姿的金发男子露出了坏坏的笑意。

　　纳赛尔每次见到草昔这种笑，心里无一例外地发毛，这次，他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纳赛尔，不请我喝一杯？我要‘蓝色天际’。”

　　就这样？纳赛尔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草昔，他可不信这毒猫会这么便宜他，但她天真无邪（？）的神情，只能让纳赛尔怀疑自己的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