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看朱成碧思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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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看朱成碧思纷纷
无双变了。以前的无双虽然寡言少语，可是对锦宝还是很亲近的。那一天回宫，锦宝发现无双看到她的时候眼中有畏惧闪过，他在害怕什么呢？又是什么让纯真可爱的小太子变得清冷神色无常。
记得刚搬进宫的时候，无双因为夜里怕黑，经常等宫女睡下之后就悄悄溜到她的床上与她一起挤被窝。
那样紧紧依偎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锦宝来到太元殿，那是皇上的寝宫。自东方一去，皇上就病了，他是整个国家的支柱，如今这一病，朝堂上已经人心惶惶。无双只有十二岁，身边没有辅助的人监国肯定不堪重荷。爹爹虽然已经反朝当职，可是他的心已经随着母亲去了，淡了功名利禄，如果不是皇后苦苦哀求，他恐怕已经逍遥山水去了。
安静的宫殿，熏香缭绕，其中还夹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苦药味。锦宝娉娉向外殿随时守候的太医们行了一礼。太医们的脸色都是一副深深忧虑模样。皇上身边的善公公看见锦宝进来，赶紧迎了出去，行了一礼小声道：“皇上已经问了两回了，宝小姐快进去吧。”
皇上病后，常常招锦宝承欢膝前，反而冷落了无双，倒显得锦宝是他的女儿一般。
锦宝放轻的脚步，纱帐后皇上的声音已经传来：“是锦宝来了吗？”锦宝加快脚步：“姑父今日可好些了？”没有人的时候，他许她不行礼也不用唤皇上。
皇上的声音隐隐夹着喜悦：“锦宝快过来。”
锦宝看着皇上的脸色比昨日多了些血色，心里也放松下来。捧起床边的佛经，皇上向佛，每日锦宝前来都先给他念上一段佛经。可是今日皇上却按住了她的手：“今日不念了，陪朕说说话吧。”
锦宝乖巧点头，替皇上捏了捏被角。皇上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慈祥，这样的目光锦宝甚至在爹爹的眼中都不多见到。她努力抑制心中的酸涩，问：“姑父饿了吗？可要吃点东西？”
皇上摇头，他的目光已经浑浊，眼角有湿意，“锦宝……”
锦宝凑近他的面前，哽咽“恩”了一声。皇上颤抖了几下唇，忽然猛烈咳嗽起来。锦宝一惊，立马扶起他，又招呼善公公：“快叫太医们进来。”
太医们鱼贯而入，纷纷跪下，“陛下！”“陛下！”
皇上抬起虚弱的手挥了一挥，于是他们就不再上前。锦宝接过善公公手中的软枕垫在皇上身后，让他躺下。
皇上忽然用力拉住锦宝的双手，锦宝更慌了，反握紧他的手，“姑父，姑父……”她凑得更近，甚至可以看清他浑浊双眼中自己泪眼欲滴的影像。
“锦宝，我……是看不见……你嫁给……无双了……”他快速地喘息着，像是在撑一口气。锦宝真像扇自己一巴掌，怎么会以为他的病情好转了呢？
“锦宝……你可以……叫……叫我一声……父……父皇吗……”锦宝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扑唰唰地落在他明黄的龙袍上。忽然她用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父皇，父皇……”
皇上终于欣慰地笑了。外殿有喧哗传来，锦宝隐约听见江上秋的声音，还有宫人的低泣声。
锦宝抬起头，看见皇上满脸横皱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的目光透过镂窗落在飘渺远方。那是皇后宫的方向。
锦宝心里一痛，已经起身向外跑去，经过外殿，看见江上秋跪在地上抬头看她，她快速到他身旁附耳：“这里交给你了。”江上秋点头。锦宝站起来看见满屋子的太医宫人已经哭成了片，一愤：“哭什么哭，圣上还没去呢！都给我闭嘴！”
锦宝是既定的太子妃，也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后，近日又甚得皇上宠爱，她一吼，所有人都忌惮闭了嘴。
锦宝在皇宫里奔跑，冷冷逆风打在她的脸上，眼泪便飞入了鬓角。这皇宫就是一个囚场，各种森冷与死亡像空气一般冲刺其中，眼泪成了最不被怜惜的东西。
皇后正在检查无双的功课，凌若花枝招展无所不在，攀在无双的肩头说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连冷漠的无双都绯红了双颊，嘴角含笑。
锦宝凄厉一喊：“皇后！”
皇后执笔的手一抖，绝望地抬起头来。
“咚”一声钟响，如魔音一般掩盖了皇后绝望的呼喊。锦宝瘫软在地，那是丧钟，皇上崩了！那位从小爱她疼她的姑父也离开了！他刚才还拉着她的手叫她唤他父皇，手心的温度还没有冷去，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生老病死，离愁别恨，原来世事无常变故只在一瞬间。皇后已经奔向她的追悔了，凌若站在一旁娇滴滴地流泪，无双怔怔地立在原地不动，他沉入水的眸中隐隐可见哀伤，却未恸哭。
锦宝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太平阁的梧桐树下游走，落叶深秋，注定是一个消逝感伤的季节。
宫里宫外已经哭声一片，锦宝坐在树下抱紧双膝埋头痛哭。民间有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其实凌若公主说得一点没错，她刚刚被封为太子妃，母亲就撒手西去，连她披上嫁衣那一天都等不到。无双刚刚懂事，皇上已经离去。
故人带着遗憾离开，活着的人带着痛悔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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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登基，改国号为大兴。
大兴？大兴！原来他的志向如此高远。
四国来访，锦宝在人群中跪拜新帝，看着无双冷冷俯视的目光，她心底一颤，他已经不是那个腻在她怀里撒娇说害怕天黑的孩子了。
也终于，他长高过了她。
先皇遗旨，江上秋为摄政王。这一惊雷无疑让朝中人士甚至天下百姓都惊叹了。江上秋虽有状元之名，可是先皇一直将他安置在藏书阁，后来虽然指婚于凌若公主，可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又抵什么用？
而如今，小小的看书员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怎不叫人惊奇？！
锦宝看着站在大殿上微低着头，双眉紧锁的江上秋，心里苦笑，姑父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江上秋个人本事如何，可是东方之传人的误会给江上秋锢上了一个多么闪亮的光环。
这也是锦宝问东方他与江上秋的关系的原因。可是她已经来不及告诉姑父，江上秋只是一介平民。原来是祸多于福啊！
可是，江上秋，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么艰苦的一条路呢？谁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的付出？这个人，不能是她锦宝，她回报不了他的深情。
锦宝去正元宫看望太后。几日不见，她已经憔悴不堪。自母亲去后，锦宝就不怎么与她亲近了，只是听御膳房说这几日，太后娘娘都没有动过膳食。锦宝这才前来探望。
锦宝轻唤了一声“姑姑。”只见她浑身一颤，灰头土脸地回头看她：“锦宝，锦宝……”锦宝心里一酸，便快步走过去，抱紧她。
“锦宝，锦宝，不要恨我！”她紧紧搂着锦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腻在锦宝怀里乞求原谅。
锦宝手脚瞬间便得冰凉，连心也慢慢冷去。“不，我恨你，是你害死我的母亲！”锦宝推开她，面目狰狞，冷冷地说。
皇后惊恐地退到床脚，“不，不要，你不可以恨我！我才是你的亲……”
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一把抱住皇后，也堵住了她未完的话。锦宝怔住，无双冷冷转过头来：“她已经这样了，你还吓她！从今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再踏入正元宫半步。”
皇后像抱住救命草一样抱着无双，扑在他的怀里嘤嘤嗡嗡悲伤哭泣。
锦宝不可思议地瞪着无双，而后苦笑，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她甚至想不起他最后一声唤她阿姐是什么时候了。原来时间不止可以将死人与活人分离，也可以将曾经亲密如斯的姐弟分割成陌路人。天知道一年以后，她还要嫁给这个男人！
锦宝跑到后山顶峰，原来她真的可以出师了，轻功已经炉火纯青。她望着山下宫闱高耸，向外是繁华长安，再向外是一马平川的壮丽山河。她闭眼嘶吼：“容十七，你在哪里！！！”
“里……里……里……”余音绵延开去，锦宝只听见徐徐风声呼啸耳畔。青丝飞扬，裙角翻起，远远看去，她已经出落窈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小宝。”身后有低哑的呼唤传来。
锦宝猛然回头，情不自禁的她已经转身飞扑了过来，原来她对他的思念已经“如狼似虎”。
锦宝双腿紧紧攀上他的腰，双手像八章鱼一样趴在他的后肩，窜动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前，不管盘发已经散乱，“臭十七，你个坏人，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十七紧紧抱住她，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对不起。”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认真带着深深歉意的神色。
锦宝胡乱地摇着头，心里也说不出是酸是甜，眼泪扑唰唰地不停掉，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还是和孩子啊！
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么多呢！平常人家，女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还腻在父母怀里撒娇，她却要背负如此多的离愁别恨与隐忍。
十七抱紧她坐在山峰上，勾起锦宝的下巴，看着她满脸泪痕恶狠狠瞪眼的模样，一声轻笑，点了点她的鼻尖：“真丑！”
委屈变成怒火，锦宝心头的怒火蹭蹭而上化为利爪，狠掐住他的脖子，“你嫌我丑？”她鼻子都气歪了。
十七直嚷：“宝姐姐饶命，宝姐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说了，宝姐姐美若天仙下凡啦，美得不得了！”
冷哼一声放开手，锦宝摸了摸脸上的泪痕。十七喘着粗气平静下来，看见锦宝的动作，心里一疼，又将她紧紧揽进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锦宝一羞，想要推开她，却被他抱得更紧，于是她也不再扭捏。反手勾上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的吻移到她的颈上，锦宝睁了睁了迷离的双眼，问：“上次你为什么要逃走？”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锦宝眼中悲哀闪过，她耐心问：“是看见了上秋哥哥吗？”见他不应，她越急：“你知道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对不对？为什么呢，十七，你让他看见我们亲密又故意走开？”
十七抬头苦涩看她：“上秋哥哥，你已经和他这般熟了？”
明知他是转移话题，锦宝仍然着急解释：“不是的，我只当他是朋友，是大哥哥，没有别的的！”
十七撇了撇嘴，嘟噜一句：“可是人家可不止单纯拿你当妹妹！”
锦宝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慌乱之间只好用唇去堵住他的口，她的吻带着颤抖与青涩。十七顺势将她压在身后的青石板上，瞬间夺回主动权，温润的唇碾磨着她的，说不尽的缠绵，忽然他的吻变得急切而猛烈，扳着她的头从脸颊亲吻倒耳廓、颈后，最后埋在她的锁骨毫不温柔地啃咬。
疼痛感给锦宝带来安心。真好，这不是梦，她的十七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回到了她的怀抱。
她痛出了眼泪，沙哑着问：“十七，你是爱我的吗？就像我深深爱你一样？”她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不愿做大海的浮漂，只愿与他一同飞翔，不管上天入地都随他而去。
东方说得对，绝望如她，哪怕只是一点点期盼就足够燃烧她的理智，然后无可救药地把奢望当做信仰。十七埋在她的青丝柔发里：“我爱你。”
一句“我爱你”就抵过千万句多余的解释。锦宝泪流得更急更快，她双手插进他的发丝间紧抱他的头又摇又晃，“坏人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十七苦笑着拉下她的手，禁锢在怀，一边擦去她的泪水一边诱哄：“再哭就真的变丑咯！”扭捏成推拒的姿态，十七哼哼一声又欺上她的唇，热烈痴缠。他的吻带着魔力的滚烫，锦宝渐渐软化在他的怀里。这一刻，全世界都不比他重要。这一刻，恍然如世界末日等待着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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