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转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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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第二日扮成小厮进府时，我对她说：“这马桶旧了，换个新的来。”她点头，随即便离去。
然而我却一阵心慌，眼前仿佛已经闪现出她将来找我算账时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冷噤。
无论如何，信算是送了出去，却不知那人多久会有回音。
浮生苦短，良宵寂寞，何况这屋子里只有我和武月逸二人，自然会开始聊天。我躺在长椅上，好奇问他：“你与那个东方镜是怎么认识的？”
他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跟与你相遇还有些相似。我认识他那天……刚好在城门外那颗歪脖子柳树下自杀。”
“确实相似。”我点头，一边想，幸好那位东方姑娘不姓姚，否则还不知会被这王爷如何编排。
他继续道：“后来她告诉我，不用自杀，只要找个人假成亲就好。”
我抬首——原来东方镜就是这个万恶馊主意的始作俑者？
武月逸翻了个身，慢慢道：“我逼她跟我成婚，谁知她带着自己的心上人走了。”
坊间的传说居然是真的？我惊愕了，这位东方姑娘果然是……够胆大。
武月逸仿佛笑了一声：“但是我始终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不过是个青楼男子……”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东方的专情。”
我笑道：“原来王爷喜欢专情的人。”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其实你也不错，对荣轩……也很专情。”他语气中有一丝寂寥，我在黑暗中听到细微的声响，知道他起身点灯，推开窗户，任由冷风灌进来。
我蓦地缩到被子里，看他身影单薄伫立在窗前，又起身将窗户关进，替他披了件斗篷，低声道：“你风寒刚好，别折腾病了。”
他点了点头，随即在长椅上坐下，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想喝茶。”
果然是王爷，娇贵惯了，我只得长叹一声倒茶给他。
他端着茶杯暖手，一边问我：“你说，她会不会来？”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并未跟此人打过交道，所以……我并不清楚。”
他捏着茶杯的手突然无可抑制的发抖，茶盖叮叮作响。
我从未见他如此恐惧，不觉立刻接过他手中茶杯放到一边，轻声喊了一句：“王爷……”
他蓦地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他的手心是温暖的，手背却仍然冰冷刺骨，握在手中仿佛一团冰雪。记忆中，他似乎是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我轻声安慰道：“别害怕，你觉得她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武月逸慢慢摇了摇头：“她不是，她一定不是的。”
我拍拍他肩膀：“既然不是，那她一定会来，你放心好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靠在我怀里：“我还是怕……”他身子轻轻发抖，紧张地捏着我衣袖，“你不知道，这几天来我看似平静，心里却害怕极了。如果皇姐出事……后果会如何我简直不敢想象。”
“别怕，还有我呢。”我轻轻一笑。
他抬头瞥我一眼：“你能干嘛？”
我摸了摸额头，觉得我一个商人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于是笑道：“起码我还可以在这里陪着你，安慰你啊。”
他向我怀里靠了靠，说道：“我冷，你抱紧我。”
我心中一阵悸动，却慢慢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将他抱回床榻上：“既然冷，快钻进被子里睡觉。”
他却执着地拉住我，低声：“你……再陪我聊一会儿。”
我心中忐忑，害怕他万一对我动心，我岂不是误人子弟么？却听他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害怕……这两天虽然没病，但我却宁愿病了，起码生病还能好好睡一觉。”
他这两日整晚翻来覆去，弄得我也睡得不安稳，何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松了口气，低笑道：“让我陪你聊天，也行。”
武月逸抿嘴笑了笑：“那就好。”
我有意逗他，板着脸道，“除非——你求我。”
他一怔，估计是想起我求他的情景，脸色顿时一沉：“谁要求你？谁要求你？谁……？”
我捂住他嘴，哼了一声：“这个毛病实在不好，你是怎么养成的？”
他扭头：“要你管。”
我思索道：“不会是因为你小时候结巴吧？”
他转头奇道：“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我不由失笑，“我猜的。”
他扭身便要打我，却被我一把握住拳头，四目相对，他脸上一红，慢慢转过头去。
我也不由尴尬几分，沉默片刻，他才又道：“你不是要陪我聊天么？”
我觉得此时气氛暧昧，也不敢再同他开玩笑，于是道：“好啊，你想聊什么？”
他躺在床上，我坐在他身侧，听他问：“你……很喜欢荣轩吧？”
我淡淡望了他一眼，猜测不出他话中的意图，只低低“嗯”了一声。
他慢慢道：“你放心，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只是……”顿了顿，他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等到那个时候。”
“会的。”我沉声，“我大姐她自小经商，十分聪颖，一定会将信带到，何况皇上也不是无能之人。”
说得有些累，他将头枕在我腿上：“会么？”
“一定会的。”
“嗯……”似是谈累了，他渐渐睡过去。
我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无奈不已。
灯光下他肌肤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晕，眉睫不时颤悸，鼻梁高挺，双唇如樱花，倒算是个美男，只是小孩儿脾气。
经过这一夜谈心，我们二人都有些尴尬，平日见面也很少再说话。
终于，尴尬的情形在那个人到来时彻底结束。
那日我正躺在长椅上，武月逸在房中来回踱步，念念有词：“她怎么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
一边念一边徘徊，保持这样念经的姿势已经接近十天。
起初我并不理会，奈何他却越来越起劲，仿佛是故意念给我看。
我终于忍不住出口：“你别念了，不如另外想想办法。”
他却忽然怒道：“她一定会来，一定会，一定会。”又加上一句，“她才不像你，三心二意。”
“我三心二意？”我皱眉，“你哪里看到我三心二意了？”
他冷笑一声，似是讥讽：“你当然不会三心二意，你心里只有荣轩。”
我起身冷冷道：“是，我心里当然只有荣轩。”看他似是怔了一怔，又讥讽道，“她这么久没音信，你怎么知道她收到信？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何况——她来了就一定能扭转乾坤么？”
这似乎是我们二人第一次正式吵架，且吵得莫名其妙。
恰好此时，东方镜出现了，我第一次见到轻功这种东西。武月逸惊讶得几乎喊出声来，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害怕打草惊蛇。
东方镜神色一派淡然，含笑看着我们二人，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在打量我。
第一次来，她只问了问情形，便离去，说会想办法。武月逸当天却兴奋了一晚，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我突然松了口气。还好，他并没有喜欢我。
所以我微笑道：“恭喜你了。”
他歪头道：“皇姐终于有救了。”
东方镜果然有办法，来了几次，要走皇宫路线图，很快找人救出女帝，平定了叛乱。
作为褒奖，女帝并没有追究她带人逃婚这项罪名，毕竟——官方记载江子楚已然死亡。
然而，我没有料到，会有反贼劫走已经怀孕的江子楚。
更没料到，东方镜决定独自一人去救江子楚，且不许其他人插手，怕贼匪对江子楚不利。
她决定前去的那天清晨，武月逸慌慌张张跑到她落脚的客栈，抱着她哭道：“东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心中一惊，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大胆。
然而，东方镜只微笑着将她推开，便去贼匪约定的地点解救她夫君。
我轻叹一口气，替他擦了眼泪，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她都有夫君了……”
“那又怎么样？”武月逸哭着说，“我又不是想嫁给她，我只是想看着她好好的，不想让她死……”他抱着我哭，“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能就这样死？”
原来是为这个。看来，他对东方镜，真的是一种纯粹的喜欢而已。
我慢慢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那不如——我们求皇上出兵助他吧。”
武月逸顿时止住哭声：“可以吗？”
我浅笑：“可以的，只要安排妥当。”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紧紧抱着我：“谢谢你。”
我身子一僵，慢慢推开他，尴尬道：“不用谢，这没什么。”
接下来解救江子楚的行动很顺利，随着最后两个人落网，整个造反事件最终平息。
当夜，武月逸在府中摆酒庆祝。
芷兰眼睛泛红来到我身边：“小姐，太惊险了，我差点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武月逸开心道：“来人，摆酒，今日不醉不归。”
我摸了摸芷兰的头，安慰她：“没事，你现在放心了？”
芷兰结巴道：“其实……也不是很……放心……”
我一怔，问她：“为什么？”
她干笑一声，指了指身后。
我大姐狰狞着脸拿着马桶朝我本来，一边怒喝：“好你个姚沐静，竟然故意在马桶里撒尿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二姐弱弱的在她身后拦住：“大姐，你别这样，别这样。”
我拔腿便跑。
武月逸看得哈哈大笑，终于拦住大姐，说道：“嗯，姚家大姐沐风平乱有功，我上书皇姐让她嘉奖你，如何？”
大姐果然不愧是商人，放下手中的马桶喜道：“真的？”
“真的。”武月逸保证。
我这才逃过一劫，跟大姐道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姐……”
她瞥我一眼：“一万两。”
我点头：“成交。”
比起性命，钱财是身外之物。
当夜我们正喝得开心，有人悄悄传来一封信给武月逸，他脸色微微一沉，递给我：“你的。”
信封上是荣轩的笔迹。
我忙打开信——已经太久没有他的信，我简直迫不及待了。荣轩的笔迹很隽秀，仿佛轻风拂面：安好，毋念。
我长舒一口气，知道他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耳边却是武月逸高声大喊：“喝酒……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转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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