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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晨风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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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瑶自幼无父无母,被人卖去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却因为重病一场,被主人嫌弃,抛到了乱葬岗自生自灭,机缘巧合,被一只通体黑色的,毛如月夜湖面的豹子叼了起来。本以为自己要成了这只强大生物的一餐,却福大命大的被一个戏班子救起。
这是个走南闯北的戏班子。
班主是个唱青衣的绝美男子,陆晨风。人如晨风,天下之大,任他睥睨。他可以说是所有戏子的梦想,是天下青衣的灵魂。据说北方有一蓬莱之国,国王愿意倾尽一国财力将其留下。这么一个人,撩起了马车的珠帘,高高在上的看着那只黑色健美的雄壮豹子。只是对视,犹如春风,却又像是冰剑,那一刻,于陆小瑶而言,就是全部的人生。
陆小瑶倚在窗前,今日茶馆中的人很少,可以说是有些冷清,阳光极好,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街道两旁叫卖的小贩。
她如今已经是京城有名的花旦。若不是陆晨风那日叫她来白帝城,她应该一辈子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她一辈子只想跟在那个人身边而已。
“哎,晨风,你到底在想什么。”陆小瑶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想要感觉到窗外的微风。
“蓝公子,楼上……”
陆小瑶笑了笑,她听力是极好的,这个男人脚步也不收敛,踩在木质的楼梯上有着规律的声响,陆小瑶只是笑了笑,小酒窝就荡漾了开来。她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看着窗外。
“陆姑娘,好巧。”蓝雨泽上前行礼,一脸笑嘻嘻的不怀好意。
陆小瑶转过头,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故作天真的说:“哎?蓝公子,难道你不是派人打听了我在这儿,特意跑来的么?”
蓝雨泽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过了半晌,指了指陆小瑶旁边的位置,问道:“陆姑娘若不介意,在下可有幸请姑娘喝一杯?”
陆小瑶笑了笑,眼梢撇了眼那个位子,算是允许了。
“我可是第一次等人。”陆小瑶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也不去看蓝雨泽。
“嗯。”蓝雨泽点了点头。
“我可是很忙的。”陆小瑶说的很随意。
蓝雨泽欲饮一杯茶水润润喉咙,却被陆小瑶的小手掌按了下来:“蓝公子,这茶是我花的钱。”
蓝雨泽,白帝城人人都知道是通过看见他,才深刻理解了“纨绔子弟”四个字的含义。
此刻,他面临着人生中第一次尴尬。
尴尬的恨不得重新活一回。
“呵呵,陆姑娘。”蓝雨泽已经扯不出笑意了,“在下因为陪家母去礼佛,不在白帝城内,不想姑娘前几日便到了,实在是在下的错。”
陆小瑶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蓝雨泽赶紧给她奉上茶,继续说道:“在下久闻陆先生远名,只是姑娘也知道,要请的动陆先生,那非金银财宝,而是要勾起他的兴趣……”
“所以你就派人送了份红烧肉给他!所以他才会派我来这里!”陆小瑶啪的一声,放下了茶碗,茶水碰溅了一桌,晃了几圈,又归于平静。
蓝雨泽低着头,看着那茶碗中的涟漪,待到茶水波面如镜,才慢慢开了口:“陆姑娘息怒。”
“菜谱呢?”陆小瑶看都懒得看他,伸出手。不过仔细想想,昨日那碗红烧肉,却是非常好吃,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蓝雨泽恭恭敬敬的,想个小媳妇伺候大爷一般,将菜谱双手奉上。
陆小瑶看都没看,塞进了怀里:“既然没事了,那我走了。”
“陆姑娘……”蓝雨泽不知道何时已经抓住了她的衣角,果然是风流人有风流招,下手都是不着痕迹了,“三日后是家母寿辰,不知道陆姑娘可不可以赏脸为家母祝寿。”
陆小瑶看了眼他的咸猪手,没想到还是个孝子。
“行啊,只要你开的起价钱。”陆小瑶翻了个白眼。
“呵呵,好说好说。”蓝雨泽从身手解下一根细若无物的丝线,“姑娘觉得这,如何?”
那细若无物的银丝线,在阳光下异常刺眼明亮。
陆小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又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
本要走的她,又缓缓的坐了回来。
“你确定?”陆小瑶并没有去碰那跟线。
“姑娘要带走它,在下自然愿意双手奉上。”蓝雨泽又找回了自己的得意之气。
陆小瑶看着他,她这才发现,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里,是没有光亮的。她,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约觉得,她懂得这双眸子。
沉默之后,陆小瑶叹了口气,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雨泽黑眸一闪,说道:“这正是我拜托陆先生的事情。”
“你知道我师父的事情?”陆小瑶少了几分戒心。
蓝雨泽没有否认,说道:“我出生之前,白帝城下了很久的大雨,整个城都要去祭奠龙王了。可是偏偏在我出生的那天,放晴了。我爹很高兴,觉得我一定不一般。我确实很不一样,自我懂事起,就不停的做噩梦。有的时候是脸烧焦了的女人在我眼前悲鸣,有时候的无数的手不断的拉扯我,有的时候,有个满身伤疤,上身赤裸的男人拿着刀剑向我砍来……我见过被人割去舌头的人在呜咽,他满眼怨恨的看着我,我见到有人被人唾弃,扔进粪池,死也不得瞑目……这些景象每天都在折磨我。”蓝雨泽抬起头,目光直视陆小瑶,如果你觉得你能懂得,那就接受我,“我爹为我四处求医,后来听说,西街区有一户人家,和我同一日出生的女孩子,也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家人本是不愿意说的,但是白帝城这么小,总是有街坊相传,我爹找到了那家人。那个时候,那家人为了怕遭人闲言碎语,已经趁那孩子睡着的时候,将她卖了。我爹本以为,能在那户人家那里知道点什么,可那户人家顶不住外面的闲言碎语,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再后来……”蓝雨泽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条银线上。
陆小瑶叹了口气,说道:“再后来你遇见了蜀山的道士,若是我料的不错,他们将你的梦封住了。”
蓝雨泽脸上浮出一个笑意:“陆姑娘果然是知己。”
陆小瑶也不想跟他绕圈子,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蓝雨泽笑了笑说:“不难,我找了当年买走姑娘的人,在下并不相信,如你,我这般命格的人,会葬身乱葬岗。”
“只是陆晨风捡我回去的时候,你又不在,如何知道?”陆小瑶才不会被他几句话给忽悠进去,走南闯北的多了,什么样油嘴滑舌的纨绔子弟没见过,她必须承认,眼前这个,很会攻心战术,可是不要忘了,她,陆小瑶,是跟着天下第一青衣出来的京城第一花旦,见的男人比他摸过的女人还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一个纨绔的子弟拉拢过去。
蓝雨泽倒也不慌,反而是很高兴,说道:“这么说,陆姑娘是承认了?”
“难得你编的这么用心,我承认一下又何妨?”陆小瑶也不甘示弱。
“陆姑娘说的是。”蓝雨泽笑着顺着她答道。“只是陆姑娘忘了,并非在下要与陆姑娘说这些,是陆姑娘问起了,在下才说的。”
“我?”陆小瑶一愣,“我问你什么了?”
蓝雨泽倒了杯茶说道:“你问在下到底是什么人。”
蓝雨泽用颇为同情的眼神,看着记忆力如此之差的陆小瑶。
陆小瑶颇为尴尬的一阵脸红。
一人尴尬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陆小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也算是阅人无数,竟然还有人跟她旗鼓相当。
“相识一场,也算是个朋友,就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吧。”陆小瑶说道。
另一边,灰鸣算是完全被亲友抛弃了。
九尾白绮倒是没表什么态,一直都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倒是虎王百啸狠狠的将他揍了一顿,就因为白玉一句话“他跟我家大殿下眉来眼去。”
白玉依旧是见了他就翻白眼。至于小灰,还在跟着白玉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吵架。
灰鸣躺在百啸的床上,看着触手可及的房顶,特无聊的问:“你说白绮在想什么?”
百啸也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东西,只是应声答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心中有愧么。”灰鸣不耐烦的翻了个伸,还不忘拿枕头砸了下坐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百啸。
“哎我说,”百啸倒吸一口气,“你是真有断袖之癖还是怎么着,你砸我砸的后背凉飕飕的。”
“得了吧,你别自恋了。”灰鸣面对着墙壁,声音闷闷的传来,“砸你是看得起你。”
“我看你以后少看得起我点,免得哪天我娶了媳妇,让你给黄了。”百啸也不客气。
灰鸣一听娶媳妇,“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个瞬间,一阵小风,就从百啸背后楼主了他的脖子:“别这样嘛,咱俩谁跟谁。怎么着,未来嫂子有人选了?”
百啸来不及甩开粘在他背上的灰鸣,只是把手里的东西严严实实的塞进了怀里。
灰鸣眼尖的很,狼灵敏的嗅觉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性已经蠢蠢欲动,看似无意的亲昵着百啸,使劲的往他怀里撇。那怀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啸啊,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白帝城里的妖怪多了点。”灰鸣喊的亲昵。
“别恶心。”虎背熊腰的百啸抖了抖爬在他后背上的灰鸣。
“别啊,咱俩都这么多年的兄弟,这时候觉得我恶心了。”灰鸣蹭的更欢儿了。
“你是我说,你今儿是闲疯了吧。”百啸瞪了他一眼。
由于从小被欺压被管制的超级受虐倾向,百啸的这一瞪,着实让从小就被欺压的灰鸣老实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岁的时候经常被百啸揍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基本上是连带受害者,因为有个比他还闲的抽风的苍冥,除了惹事,还是惹事。
百啸和灰鸣皆是一愣。
原来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已经过去了。
“你还记得当年的碧瀚吗?”百啸突然问道。
灰鸣已经坐到了百啸对面的凳子上,略微点了点头:“当年父王升仙大典,碧瀚主持,现在想想,当真如昨天一般,我当时就在想,这三界六道竟然有这样的男子,气势如虹,却又有儒雅之风。那张脸啊,真是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完美,看了他,我倒是觉得,九重天上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百啸也叹了口气说道:“谁又能想到,他这么样的人物,竟然要带兵打上九重天呢。”
“不过我倒是想不通,他又为什么撤了兵。”灰鸣摆弄着酒杯。
“天命未到。”百啸说道。
“你当真信有什么天命?”灰鸣看着他,诚恳的急切的求着一个答案,百啸从未见过灰鸣如此认真的模样,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六道轮回,万物有偿。”百啸说的颇为沧桑,“你我自小就被灌在脑子里的东西,不是天命是什么?就拿白绮妹子说吧,她既是狐,又不是狐。我看她生下来也未必是好事。狐族虽然这些年在妖界风光的很,总觉得自己跟别的妖不一样,有九尾,天生的仙。可这九尾都成了仙,还会是狐吗?那她如果不是狐狸,为什么要生在狐狸洞里?你说这是不是天命?”
灰鸣听的愣愣的,看着百啸,说了句:“不懂。”
百啸极为严肃的翻了个不太熟练的白眼。
灰鸣再接再厉,不耻下问:“你说咱三弟是不是真跟希凌有关系?”
百啸叹气道:“有也是天命。”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遵守天规伦常。”灰鸣哼道。
“我要是真守这些规矩,也就不会跟这天上的大殿下做兄弟了。”百啸反驳。
“那是你小时候傻,不懂事,我看等他回天界,你就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灰鸣说。
“兄弟永远是兄弟。”百啸坚持。
兄弟。
比起他们这些妖,苍冥还有个弟弟。
真要说来,那才算是他的兄弟吧。
灰鸣突然想到。
“如果希凌跟苍冥真有关系,最痛苦的该是苍清二殿下了。”灰鸣说道。
“二殿下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不会跟那个傻子一样意气用事。”百啸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陈述事实。
灰鸣趁着他陷入沉思,狡黠目光一闪,从百啸疏于防范的怀里掏出了他刚才护的死死的东西。
“这是什么?”灰鸣举起了一片薄如蝉翼的圆片。
明明捏在手中犹如无物,可对着阳光看去,却看不清对面的一切,犹如隔断了一切的空气与往来。
透明的,却又流光溢彩。
“自从苍冥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百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继续进行着刚才的话题。
“什么问题。”灰鸣此刻已经被手上那薄薄的,却极有冲击力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只是随声附和着。
“九尾为什么会出世?”百啸说道,“我一直都在想,白绮妹子为什么就会出现了,就连我那成了仙的老爹都没见过的存在,如今竟然就在这个人间界变了间白府。九尾是上古神兽,女娲长眠之后,九尾就印迹了。现在还能见到的上古之神也就是龙凤两族。龙族撑起四方海域,凤凰连起广阔大地。其他的上古之神早已经没了踪迹。不是有一个说法,九尾可以挡仙劫吗,我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本来已经是上仙的神仙,明明与天同寿,却可能会死,而替上仙死,就是九尾的命。”
百啸想了近百年,说出的这番话,也别具沉重。
灰鸣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震破,胸口有说不出的压抑:“你别乱说。”
百啸皱了皱眉,反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上次九尾消失是在什么时候?”
九尾的记录,一直都只存在于天书条文之中。
九尾是随着女娲长眠,而消失在三界的。
那个时候天界天规未定,人与仙的界限未明,仙人之间为了谁入主天宫还起过不少征战,女娲与其说是补天,不如说是建了九重天,九重天自建成的那一日,便是争端最盛之日。女娲非仙非人非妖。在女娲一族之中,有人愿意与人交好,变结婚生子,以人类的姿态活下去。有的族人喜欢聆听万物之声,大多数以蛇的姿态成了妖族的一份子,然而女娲有上天入地之能,所以也算是有仙资的仙人。
当决定仙家入主天宫之后,女娲一族作为补天之人,被列入上神行列。
神阶仙品。凌驾于三界之上,也招来了无数的妒忌与仇恨。
人类与妖族曾一度残杀过不喜征战的女娲一族,直至最后一位女娲上神长眠,这段过去才画上句号。
然而在女娲族这段历史之上,虽然从未出现过九尾之名,但随着女娲沉睡,九尾的记载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灰鸣有理由相信,这么跳跃性的隐蔽性的联系,不是一根筋的百啸能联想的出来的,就算是想破了他的虎头,也不见得能联想到女娲上神那里去。
百啸皱了皱眉,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去了趟幽都。”
“你说什么?!”灰鸣觉得自己被空气呛到了。
“我想去那里找找东海龙王的魂魄。”百啸说道,“东海既然封了,那东海龙王沉睡了这么久,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最起码也要搞清楚苍冥和希凌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希凌怎么会入主天宫呢?我就在苍冥出事之后,想去幽都找老龙王问一问。”
灰鸣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一阵风起,明明感觉到的是春风拂面,门窗却都被撞开,像是飓风冲击过的样子。
灰鸣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来人。
那人黄衣黑发,眼角目光流转,勾人心弦。
晨风!
妖界之中,也有亲疏远近之分。
豺狼虎豹这等地上跑的,由于习相近,经常会因为分地盘而打仗,有的时候打出了兄弟情,有的时候争出个隔世愁,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走的非常近的。
走兽与飞禽之间,那可谓一天上一地下,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是升仙大会上寒暄几句,不然少有交谈,就算是自家婚丧嫁娶,也很少有走动。
所以,在这个走兽的宅子里,突然闯入一只飞禽,就算是见过世面的狼王虎王,也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鹯这种鸟,说的就是眼前的晨风,是鸷鸟的一种,飞的极快。只是不知道,修成了人形竟然有如此狐媚之姿。
虎王百啸毕竟是压的住场子的人,他清了清嗓子吼道:“你来干什么?”
晨风倒也不急,只是整理了一下因为刚刚极飞而略微有些偏了的衣衫,缓缓的踱进了屋子。
“我先问一下。”灰鸣突然说道,“你是男人吧?”
陆晨风优雅的面容极为难看的一僵,略微点了点头。
刚刚一瞬间警觉到府里异常的白绮白影一闪,也随着这抹黄影追了过来,两人皆是速度极快,让反应略慢的白玉和反应更慢的小灰根本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直接被风吹乱了发型。
“白绮妹妹。”灰鸣看了眼陆晨风身后一袭白衣的白绮,这是他自被白玉拎回来,被百啸暴打一顿之后,第一次见到白绮,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白绮微微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应答,目光又落回到那个黄衣男子身上。
“小姐,你也太快了。”白玉已经追了过来,一进门,就对眼前那黄衣男子吸走了元神,定定的愣在那里。”
“喂,看什么呢,别花痴了!”身后的小灰一脚将白玉踹了进去。
白玉作为女仙人,虽然很失了仙家风范,可她此刻一点都不觉得丢了仙家的脸,反倒是有了新的感慨:“这世上的妖男果然千娇百媚。有像虎王百啸这样威武雄壮的,也有像狼王灰鸣那般如隐士谪仙的,如今又招来一个比起白绮也毫不逊色的媚男。”
晨风脸上一沉,扭过头去,不再免费供人观赏。
白绮倒是颇为赞同她的话,定定的看着眼前人,问道:“你是谁?”
陆晨风见过很多人,那些被天下称为美女的人也见过不少,但都如不了他的眼,就在他收了“略微还能看”的陆小瑶之后,更是对现实生活中的女人失望透顶,她们,根本不算是女人。
但是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神。
陆晨风心中微微起了几分敬意,说道:“在下陆晨风。”
白绮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记下了。
那一个颔首的动作,陆晨风觉得很美,角度美,人美,最重要的是气质,清新中有着妩媚,妩媚中是浓浓的女人气息。
作为一个戏子,如何演好一个女人,是他长期要做的工作。
现实中的女人已经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一个人,可以称为他心目中唯一的模板。
“在下愿与九尾姑娘交个朋友。”这的陆晨风第一次主动的与人亲近。
白绮略微蹙眉,她颇为不喜别人直呼她九尾,可是也懒得一一报上姓名,也就没有多言。
“你有没有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咱们,一直盯着白绮妹妹看呢。”灰鸣不满的说道。
陆晨风以为白绮是为不明自己来意而皱眉,赶忙说道:“我来,是为了苍冥殿下的事情。”
一语毕,众人默。
其实所有人,在这些年的寻找中,都无数次的问自己:苍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他傻了那么久,就算问他,他也会装傻的蒙混过去吧。
小灰被白玉拉出了灰鸣的卧房,里面只留下了狼王虎王白绮以及突然登门的陆晨风。
“你确定咱们不听么?”小灰颇为不满的问。
白玉叹了口气说道:“大殿下的事情,若是他想告诉我,早在冥河殿的时候,他就会说了,既然他没告诉过我,今日晨风来,说的话自然也不是给我听的,我也不用自讨憋屈。”
“你还没听呢,怎么就知道会憋屈。”小灰其实非常想知道那个美男子来的原因。
“你懂什么,仙女姐姐我伺候大殿下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没一只鸟值得信任,这种委屈你懂么?”白玉熟练的翻了个白眼。
“你家主子好色嘛,你要长得漂亮点,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呗。”小灰嘴贱的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苍冥大殿下好……色……”灵敏的狐狸小灰感觉到了周身强烈的寒冷的低气压,一溜烟,跑了。
晨风打开窗户,背光而坐,足量的阳光晒进来的时候,他暖黄色的衣服似乎度上了一层金边儿。他缓缓的,挽起一个兰花指,空中便冒出一个白色的起泡,里面有一只摇摇晃晃的长明灯,烛光微弱,惹人心忧。
灰鸣和百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皱起了眉。白绮还是一脸常色,不见丝毫情绪。晨风特意向白绮位子看了一眼,见她如此镇定,反倒是有些钦佩之意了。他淡淡一笑,犹如晨光初照,明媚了众人。白绮微微眯起了眼睛。两人目光交汇间,只见她平静的褐瞳一闪,金光乍现。
虎王的宫殿里早有传闻,九尾有双更胜于斗战胜佛的火眼金睛。
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两人对视之后,白绮淡淡的开了口。
晨风起了个诀,那只长明灯就落在了桌子上。他也坐了下来,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晨风浅笑着看着白绮问道:“姑娘明白了。”
白绮再也没看过那盏长明灯,只是点了点头。
晨风也点了点头,看了眼一脸求解的狼王虎王。他如纤指一点,那长明灯微弱的火焰顿起,熊熊火苗之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嘶鸣哀嚎,犹如幽冥之渊。
灰鸣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过了许久,他才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是什么?”
“这便是希凌跳下轮回台时所受的劫难。”晨风解释说道。
虎王百啸一脸严肃,低声问道:“那苍冥呢。”
晨风摇了摇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既然能健康的以人之躯长大,自然是有人压制住了这股戾气。”白绮说道。
百啸的面容这才缓和了不少。
“姑娘看到了什么?”晨风问道。
白绮盯着长明灯的跳跃的火焰,久久未言。
“姑娘若是不愿说,便罢了。”晨风又道。
她并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说。
她金瞳一闪,看到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希凌,那双眼睛含满了怨恨不解,又饱含心疼与不舍,她同样爱着那个男人,白绮知道,那是刻骨铭心的爱。
或许和她比,自己还没有她爱的那么浓烈那么深。
在轮回台戾气缠绕的深渊里。她甘愿神形俱损,想求的到底是什么?白绮隐约觉得自己知道,却又不想去知道。
她只是不想去追究他的那段前尘往事罢了。
“那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灰鸣又问道。
“这是那日天庭大婚之日,苍冥送来与我的。”晨风缓缓的说道,“他说若有一日,事情非他所能控制,这长明灯就可以锁住希凌的三魂七魄。有助于她重返仙界。”
“你是说,那呆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百啸的声音低低哑哑,压抑着愤怒,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他在去幽都的时候,为何麒麟圣兽会点化于他?有为何上古神兽麒麟会在幽都之山?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都是苍冥早已经部下的局。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晨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我此次做法,已经私犯天条。打散了五百年道行。但这长明灯,总算是保住了。”
灰鸣神色微微一震。
五百年,对于一只妖来说,或许不那么长,可是五百年的道行,却是艰难的。五百年游山玩水或许一晃而过,五百年清心寡欲的修炼,却犹如在寒暑极地度过漫长千万年,是以妖若成仙,代价是极大的。
更何况,晨风的事情,是三界皆知的。
他想成仙,从他能幻化出人形的那一天起,就想成仙。妖界年幼的小妖都听过晨风的故事,狼王小时候受不了修炼之苦,觉得一生一世幻化不出人形就做一只比普通的狼聪明一点的狼就可以了。每当这个时候,老狼王总那晨风的故事教育他。
那个版本的故事,是这样说的:
晨风,鹯。似鹞,黄色。有一种说法便是鴥彼晨风。这一族的速度,是极快的。年少时晨风曾与金鹏比快,金鹏展翅,光照倚天山。
那场比赛,晨风输的心服口服。从此也便缠上了金鹏。大鹏展翅,岂能是小小一只晨风所能及。所以他日夜修炼,是妖界是有名的能吃苦。
时光如梭,他想追上的金鹏,想与之比肩的金鹏,还在遥远的九重天上。
所以晨风在妖界的流言之中,是个重视道行胜过一切的人。
所有的妖王都教育自己的下一代,要向晨风一样,吃苦耐劳,有一个伟大的目标,坚持不懈的修仙!
然而此刻这只传说中的修仙狂,却甘愿损了五百年道行,若非他亲自说出来,是没有人会信的。灰鸣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儿时英雄轰然倒塌的碎石之声。
为什么?
此刻所有的人都想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要毁灭我们对于“学习榜样”的美好向往?
晨风面色不改,说道:“我与他有约定。君子之约比起几百年的道行不算什么。”
一时间,刚刚破碎的儿时榜样又陡然重建起来,并且比记忆中的那个只知道修炼的傻子更多了几分男子汉的义气。
晨风将长明灯放下,无需多言,转身便走。
白府门口,晨风感觉到跟出来的白绮,并没有回头,只是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他度了多少道行?”白绮平缓的语气中,竟有了一丝紧张与不安。
就算苍冥是上仙,也不过是两千年左右的当行,若要晨风损五百年还不心痛,他怕是度了自己的半生与他。那只剩那点仙力的他,又如何能挨得过轮回台的戾气。
晨风叹了口气,女人终究是女人,一个情字,足以困住她一辈子。
“他许我来日九重天上,大鹏卧旁,一席位置。”
白绮抬起头,只觉微风拂过,那抹黄影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