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飞尽枝头寞》赤狐

21、长亭十里辞帝京（上）

　　上元之后曜帝的明诏及中书省、兵部的行文同时下达，曜帝建隆四年春着晋王为帅、元日为监军、将百人、卒三十万出兵西关。
　　元日为郑国长公主驸马、元氏的长公子、平阳郡公子、元昃的堂兄、荣县主元离同母兄，元氏这一辈的嫡出子女共四人取“日昃之离”以求居安思危，元日为嫡出长子荣县主为嫡女，至于元昃虽是幼子却是仅有的两位嫡子之一。既是世代书香门第又是名门望族的元氏非常看重血统，前相国这一辈宗族中一共兄弟五人三人嫡出，相国是嫡出三子没有世袭爵位，但是到元昃这一辈宗族之内只有两位嫡出子一为元日、一为元昃，所以族中有意由元日袭平阳郡公爵位、元昃袭定国公爵位，只是元昃对此并不在意。
　　出兵日程一定四方人员忙乱，楚怜这几日别说是晋王、甚至于连渊回都不曾见到。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晚风如水，晋王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禁宫，看了看随身的侍卫、晋王紧了紧披风的扣子，思量了片刻才开口“斑剑、你先带人回府”
　　“晋王……”斑剑对此有些迟疑。
　　“有御风即可，我去散散心”晋王也不多做解释飞身上马。
　　“是”斑剑一听便也明白看来晋王是要去那烟花之地所以也不再多言答应一声便带人离去。

　　离开禁宫走过几趟大街御风才开口询问“晋王我们……”
　　“去看位故人”没有回头晋王依旧放任马儿前行。
　　得知此行的目的御风不由得心内一沉忙出声阻止“可是今日二十九”
　　“我知道”一挥手晋王打断了御风的话。
　　“那……”还是有些不甘御风又张了张嘴。
　　“不去、怎么会知道结果”晋王苦苦一笑，虽说已经预知到结果可是还是心存侥幸。
　　“是”见晋王心意已决御风不再多言。
　　长安夜色、天地寒凉，一寸寸入骨也穿肠。青石板上只有马蹄的嗒嗒声，声声敲入人的心房。突然迎面的风急了，才开刃的刀子般割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只是没有痕迹。
　　“晋王要下雪了”沉默了片刻御风又开口。
　　“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可怜”知道御风的意思，想想过往晋王不由得自我解嘲。
　　晋王一句话让御风计起旧事心有余悸，于是复又出声阻拦“晋王、还是别去了上次的雨……”
　　“不说我都忘了，每次去似乎都没有太好的天气”晋王看似心不在焉凉凉接到。
　　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间已到了地方，二人绕过正门来到侧面的角门。相较于前面这里静、静得让人心寒。御风先下了马轻轻叩打门环，过了多时里面才出来人应门嘴上还有些不干不净，但看到来人时便忙噤了声，晋王这时才下了马也不多言便进了门；开门人挑了灯在前面一路绕过一层院子便停了换了人来迎依旧是七转八拐才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前面驻了足，等了半天才从里面出来一位年轻女子，一身干净的翠绿色衣衫披了件棉衣，那女子见了晋王也有些诧异但还是上前迎了“晋王”女子翩翩下拜。
　　“竹绿、他睡下了么”晋王忙出手来扶一面缓缓询问。
　　“还没有”女子苦笑了一下撇了撇嘴。
　　“那……”晋王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却有些不敢开口。
　　“公子说叫您请回”对于晋王要问的了然于胸，女子抢先作答。
　　虽说已经预料到但晋王并不死心忙出声解释“我后日奉诏出京”
　　听了话女子略一迟疑僵了片刻才说道“这…容我再去问问”
　　“有劳”见有希望晋王忙拱了拱手。
　　女子回身上了台阶穿过竹桥才进了嵌在假山与泻池之间的竹屋，来到里面看着翠绿色的纱幔中微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模糊的身影踌躇了片刻才开了口“公子”
　　里面的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走了？”
　　“没有，他后日离京”女子有些焦虑的回答。
　　“哦、知道了”里面的人依旧波澜不兴。
　　“公子，真的不见么”女子变得有些急躁。
　　“见又有如何？相见不如不见”里面的人话语依旧平淡。
　　“可是这次少说要一年”实在忍不住了女子颤声的抢白。
　　“一年就一年好了”里面的人还是不为所动。
　　“……”
　　停了片刻见女子没有反应里面的人复又出声“你怎么还不去回他？”
　　“公子你”
　　“你又不是第一天跟我”语气依旧平淡只是那声音越发冷了。
　　“你…是奴婢告退”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女子只得放弃
　　伴着女子转身离去里面的人缓缓开口，那声音幽幽传来“你从不是奴婢，竹绿、我才是奴”

　　远远的晋王看到竹绿回来的身影便忙迎上前去，却见竹绿向他摇了摇头。
　　“还是不肯么”晋王有些失望的询问。
　　“是……”面对着晋王赤诚的眸子竹绿一时语塞。
　　沉静了片刻晋王还是出声打破了僵局“他近来可好”
　　“还好”竹绿点了点头。
　　“夜里还咳么”思及那人以前的病情晋王又接道。
　　“自换过药之后咳得少了”
　　“劝他少喝些酒”晋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
　　“这…”竹绿愣了愣。
　　“我都忘了要听这些便不是他了”晋王无奈的笑笑。
　　“幸好已经换了酒”提及此事竹绿有些哭笑不得。
　　“噢？”感到有些意外。
　　“现喝的是‘羊羔’和‘五加皮’”
　　晋王感到有些意外“这酒……”
　　“是南宫二公子送的还有‘菊花’和‘九酝春’一样五坛，怕公子喝外面的烈酒”竹绿忙解惑。
　　“‘一味当归补心血，去瘀化湿用妾黄。甘松醒脾能除恶，散滞和胃广木香。薄荷性凉清头目，木瓜舒络精神爽。独活山楂镇湿邪，风寒顽痹屈能张。五加树皮有奇香，滋补肝肾筋骨壮，调和诸药添甘草，桂枝玉竹不能忘。凑足地支十二数，增增减减皆妙方。’这都是大内的贡酒他倒有心”晋王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若依奴婢说他倒是害人”竹绿对此颇有些怨气。
　　“如何？”
　　“知道公子如此却不来劝还送这个来”说到此处一张小嘴已经噘做一团。
　　“劝也无用，交孚倒劝每次打得都跟乌眼鸡似的，还是孤介想得清楚。”晋王无可奈何的笑笑，进而柔声安慰。却在这时风越发急了，天空中稀稀落落的开始飘下来雪花，歪歪斜斜的落到人身上，只一点便化作了水渐渐消散了。
　　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竹晋王有些不安的开口“下雪了，屋里冷你快进去给他加点火”这样的天气那人能吃得消么。
　　“还好早移进暖阁了，倒是天这么冷您该回了”竹绿到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抿了抿衣角。
　　“我再站会你先进去吧”
　　“是”女子听了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过了半晌雪越发大了，饶是晋王身上的雪狐皮披风也有些透了，御风实在有些忍不住诺诺的开口。“晋王……”
　　“天快亮了，回吧”看了看竹屋，那灯熄了知道已成定局，晋王也准备离开，才一转身却听后面女声传来“晋王等等”
　　晋王二人有些讶异的回身见是竹绿“嗯？”
　　竹绿快跑了几步喘着粗气说道“公子说天寒送杯酒给晋王暖暖身子”
　　晋王低头看去见觞内晶莹闻得清香宜人却是菊花不由得会心一笑“菊花知我心，九月九日开；呵呵竹绿替我带句话”
　　“晋王请说”女子有些奇怪的看看晋王。
　　“涵淹此生得知己如此，纵万死无憾”说完望竹屋深深一礼之后离去。
　　图留下有些微愣的竹绿“六如公子怎么都这么难懂，屋里那位如此、才走的这位也是如此……”小声嘟囔着竹绿也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