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语》悠雨见蓝

11、第十章

　　第十章妖之瞳

　　那天晚上，整个房间出奇的安静，就连平时夏夜里的蛐蛐声也突然停了下来。只是偶尔能听到远方野狗的吠叫，亦或是睡觉时候的喘息声。

　　可是不知道为何，隔壁的墙壁突然传来沉闷的敲击声，紧接着是即使隔着墙壁也能听到的责骂：“喂！安静一点行不行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这声音吵醒的丁巳，盯着墙看了许久，没有理会，继续的睡了回去……

　　第二天，墙上出现了很大的一个血手印，这是个不好的征兆。可是丁巳记忆中，隔壁应该是没有人住的。无论怎么回忆，也应该是没有“人”才对。可是怎么会有人敲墙壁，并且三更半夜的说吵得很呢？

　　“你睡迷糊了吧？”周宇瀚坐在丁巳对面，用筷子将面条送到嘴巴里。

　　“不会，那声音很清楚，即使睡着了也能听见。”

　　“难道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作祟？”咽下面条，宇瀚看着一脸丁巳那不解的神情，“不管怎么说也不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吧，赶紧吃，下午工作很多呢。”

　　“哦……”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声音有一次的响了起来，丁巳有些不耐烦，他鼓起勇气披上衣服，去敲隔壁的门。

　　显然，不会有人给他开，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住在那里。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竟然发现从那个门里走出一个男孩，手里提着垃圾袋，背对着丁巳正在锁门。

　　正当丁巳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那男孩突然转过身来，冲他一笑，脸上稍显稚嫩的容貌在笑容的衬托下显得很可爱：“早上好！我是昨天搬来的新住户，我叫易州。”

　　电梯里两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中，虽然丁巳怀疑他就是昨晚害他半夜醒来的罪魁祸首，但是看他那个笑容，却丝毫没有任何敌意，也感觉不到所谓的妖气。应该是人……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丁巳对这邀请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到这个叫易州的男孩虽然看起来不大，可是却钻进了一辆和他身份极其不相称的名牌车里。

　　车窗摇开来：“没关系，我不用太早去上班，上来吧。”

　　“好，好吧……”

　　车里的空气显得不是很轻松，丁巳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一旁的易州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摇摆着身体，等着红灯。

　　过了好半天，还是易州开了口：“咱们社区挺安静的吧？晚上睡得可踏实了。”

　　“是吗？”丁巳觉得他好像在讽刺着什么。

　　“对啊，昨晚我睡得很死，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易州若无其事的说着，嘴里嚼着口香糖。

　　“这样啊。”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没有，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哦。”

　　“快到了，我下车了，回见。”

　　“嗯，拜拜！”易州开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

　　“听说，你勾搭上新的帅哥了？”周宇瀚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响起。

　　“说什么呢！”丁巳不太高兴，头也没回。

　　“今天有人看见你从一辆高级车里出来上班，是谁啊？”

　　“新搬来的，人家好心送我一段。”

　　“哦哦哦……”周宇瀚意味深长地走到一旁，不是用眼睛瞄了一下丁巳，显得很不开心。

　　但是还有一件事让丁巳很在意，并不是那个易州到底为什么开着和自己不相称的名牌车子，也不是因为易州若无其事的表情。而是从始至终，丁巳都没能看到易州的眼睛，他笑起来是眯着眼的，而他不笑的时候又绝对不会面对丁巳，即使用余光也很看到他的眼睛。

　　这件事让丁巳很在意，如果一个人说话，至少应该是能看到他眼里的神态才对，可是……

　　“丁巳，要小心，那并不是一般的妖物……”

　　“你说什么？是妖吗？”

　　“嗯，可以换化作人形，而且能发出和人类的味道相近的气息，绝对不简单，要小心……”

　　那天之后，隔壁再也没有响起说吵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平时空气都污秽不堪的房间也突然变得干净起来。丁巳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可每当他出门的时候，总是能碰到易州。

　　“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电梯里，仍然是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同一个空间中，易州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若无其事地答道：“销售。”

　　“哦……”

　　那天早上，易州并没有主动提议让丁巳一同搭车，而是一言不发地开车走了。

　　“怎么了？丁巳？还在想新搬来的那个帅哥吗？”宇瀚拿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丁巳回过神来，继续吃着碗里的汤泡饭，“只是……”

　　“只是？”

　　“我从没看见过他的眼睛……”

　　“也许，他不是个普通人哦，小心点，万一你被吃掉了，我会寂寞的……哈哈哈哈。”宇瀚豁达的笑声并没有缓解丁巳的担忧，反而让他有些不快。

　　后来的日子里，易州和丁巳碰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这个人太神秘了，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找到了管理员。

　　“你说住你隔壁的那个人啊？”

　　“是，我想问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突然担心起自己的处境了？你不是早就知道这栋大楼以闹鬼著称的吗？哦呵呵呵呵呵！”管理员大妈笑得嚣张不已，脸上的皱纹叠在一起。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的行踪有些奇怪而已，只是好奇。”

　　“这样啊，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人家是某个企业家的公子。具体是谁你稍微翻翻报章就应该知道的呀，难道你平时都不关心时事的吗？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呆在家里玩电脑，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呢！”管理员说完撇过脸去，继续看着屋里的电视，毫无继续和丁巳交谈的意思。

　　即使是这样，丁巳仍然在意着这个叫易州的人，他并没有因为管理员的一席话而打消调查他身份的念头。通过翻阅之前的报纸，他大概知道了这个人的家世，以及最近似乎惹上了什么麻烦事，所以必须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头。

　　可他仍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人会住在这么一栋毫无舒适可言的大楼里……

　　那天傍晚，刚下班的丁巳急匆匆地赶回家里来，手头的工作需要在第二天一早前弄好，因为实在是太过繁琐，他决定拿回家来干。

　　刚出电梯，隔壁的大门便打开了，门缝中，一股浓重的妖气喷薄而出，弥漫了整个楼道……

　　“咚、咚、咚”礼貌似地敲了敲门，丁巳超屋里探头望去：“易州？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他。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禁不住诱惑地踏入了这个妖气四溢的空间，努力用右手捂住口鼻，可那强烈的气味仍在不停地钻进他的指缝中。

　　“易州？你在吗？”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到了里屋卧房的门口。

　　突然，黑暗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射了过来，非常刺眼，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喘息声。以及尸体的腐臭味道，还有骨骼与牙齿摩擦的刺耳声响。

　　朦胧中，丁巳仔细看了过去，那是个庞大的身影，正在低着头咀嚼着什么。

　　不自觉地走过去，他看得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长长地头发，身上已经支离破碎，因为光线太暗，加上尸体好像是在颤抖，丁巳不确定那是否是活着的东西。但臭味已经窜进鼻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丁巳，快走！”耳边闪过一个声音的同时，眼前那个巨物好像也看向他这边，犀利的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

　　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拔腿就朝外跑去，已经不知道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但他的腿就是不由自主的在运动着。

　　终于在慌乱中逃出了那间屋子，并且打开门，将那一路的恐惧关在门外。丁巳坐在沙发上，缓解了一下情绪。

　　这时候，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丁巳吓了一跳，但还是拿过来按下接听键。

　　“喂？丁丁吗？到家了没？一切都好吧？”

　　强忍着急促的喘息，丁巳努力把自己的声调调回正常：“嗯，还好，别担心。”

　　“那就好，你要小心啊，可别出什么事！”周宇瀚在电话那头关切的说。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丁巳终于真正平静下来：“放心，没事，你别忘了，我身体里有那个呢，死不了的。”

　　“好吧，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丁巳觉得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他平复了一下，走进浴室里开始洗澡……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丁巳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察觉周遭的异样。黑暗里，一双金色的瞳孔时不时眨眨眼，浓重的鼻息让整个空间显得狭小不已……

　　“嗯，别闹，困……”很显然，床上的丁巳并没有发现，在他脸上逡巡的并不是周宇瀚，而是另一个甚至不属于人的东西。

　　“别……别闹了！”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发现周围漆黑一片，而身边的床铺里是空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他是独自一人睡在家中。

　　转过头去，正好与那双金色的巨大瞳孔对上……

　　“啊……”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整个人也昏了过去……只剩下屋里那有着巨大的身躯的，不应属于现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