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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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后的天气回暖十分快尤其是在南方，可伴随着天气变暖的同时就是雨季的到来。所谓百花争艳、春风拂面、草长莺飞根本就不足以形容这种万物勃勃生机的季节。春雨方歇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好的时光万万是不会浪费掉的。
若瑶推开窗呼吸着带着水汽、草味儿、花香 、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的清爽的早晨空气，忍不住开始大声的朗诵朱自清的《春》：“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胤禩手执着书看若瑶开心的面对着外面大声朗诵的模样，声音清亮可见开心。她的笑颜灿烂如春花，不，胤禩在心里暗自否定，那春花都没有她的笑容美丽，那就是世间最美丽的事物，什么东西在那样的笑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也是他可以放弃一切都要守护的。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
“呼，春天来了，感觉真好！”若瑶仰着头看那天空中的一轮红日笑容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的水，柔化了人的心，也明亮了人的心。
“就如此开心？”胤禩摇着头颇有些许无奈，忽然想起什么拧着眉头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知道我的老婆有出口成章的本事。”
“嘻嘻。”若瑶挠挠头讨好地笑着，“这可不是我做的，也不知道是我从哪本书里看来的了。”若瑶不怀好意的冲胤禩眨眨眼，“人道八贝勒博览群书、博闻广志、历史典故信手捏来，你倒是说说这篇文章的出处？”
胤禩随意的瞥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书口中道：“那是旁人误传。我可没见过这样的文章词句，不像前人所作，比起那市井小民所说还要通俗，非赋非章，不过胜在浅显易懂，意境词句妥帖、极好，下里巴人，锦绣文章。”
若瑶怪异的看看胤禩，侧头冥想：她还以为他是要将这篇散文好好的批判一通呢。毕竟这是一篇白话散文，对他们这些受儒家文化熏陶连词都不屑的人来说这篇文章虽然是极好却不是他们所写的方式和用具，该是要狠狠的批判低俗市井的才是，却没想到胤禩竟然对这篇文章的有这样的评价。锦绣文章。若瑶低头窃笑，这还真是一篇锦绣文章。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不过若瑶常常听见旁人对他的夸赞包括很多清高狂狷的文人雅士提到八贝勒的时候都是竖起大拇指的，她也知道他的能耐但就是想试上一试遂瘪着嘴不快道：“哼，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写不了这样的文章。”
胤禩摇头失笑看着她撅着嘴巴赌气的模样越发觉得赏心悦目十分可人，不过那话还是让他气笑了。招招手：“过来。”
若瑶狐疑，还是走了过去，谁知胤禩铺好纸头也不抬的道：“研磨。”
按捺起心中的激动，若瑶老实巴交的像个乖宝宝一样的给胤禩研磨模样说不出殷勤。胤禩心知自儿中了她的激将法抬手敲她的头，宠溺道：“顽皮。”那厢若瑶见被识破也不尴尬只是吐吐舌头安心的给他研磨。
凝思、沾墨、落笔，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滞，若瑶瞠目结舌半晌对胤禩竖起大拇指。
只见纸张上跃然而上的是一手《逍遥吟》的词：日于营室，昏参旦尾，东风解冻蛰虫振，候鸟大雁北回程。芳草青青，细雨微染，珠圆玉润。晨荷锄，迎微光，朝露湿晨湿满身。布农事，晚来归，汗萦鬓角，落日送归途。小路曲折步履沉，曲调清扬，笑意萦身。能饭否？能饮一杯无？虽非廉颇，若老不曾堪此忧。不赴樱桃宴，不入金銮殿，闲时农间效靖节，乐时饮酒如伯伦。兴之所至，徒步效阮籍。漫漫天地路，悠悠世间途。易水寒心，汨罗痛哭，长沙之苦，凄伤难诉。天狼未射鬓染霜，贺兰难踏英雄殇。政治权谋难见机，醉卧庙堂，心自缚。天地一蚍蜉，怎可撼大树。不若晨荷锄，逍遥晚归途。
在心里默默的将这词细细的读一遍若瑶不由的疑惑的看向胤禩：这是他心里的想法么，这么向往这样逍遥自在的农间生活，悠闲安然。为什么她看到的胤禩和历史上的那个人差距那么大，是历史错误还是现实扭曲。
“怎么了？”胤禩搁笔取下若瑶手中的墨将这个发着呆的人揽入自己腿上坐着，低头附在她耳边问，顿了一下抿抿唇道：“很好奇么，我竟然是这样想的。”悠悠地叹息一声带着沧桑和疲惫，“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那里葬送我额娘一生，让我的童年乃至现在太半不快乐甚至是凄苦。瑶瑶，我们就这样很好。”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只是最后一句说的用力而坚定。若瑶不由得回身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胤禩的怀中：“其实胤禩现实痛苦无奈，我们只能让自己的心安然悠闲、逍遥自在。你身在皇城长在皇城，虽然你说你对那里厌恶可若是真的让你脱离那里你也未必做得到，那里有你兄弟父母你能放弃名利权位可是能放弃他们么？这个世上哪里都没有伊甸园，在哪里都有身不由己，都有痛苦无奈，现世和□□上的痛苦我们只能不去计较，想着精神上的欢快。”
“倒没你看得开。”胤禩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若瑶的后背，下巴搭在她的顶心上眼睛看着前方，悠远得似乎回到过去，声音怅惘。
若瑶从他怀里钻出来伸手拉着他两颊的肉往外扯，笑嘻嘻地道：“那是我还没经历过，说不定若有一日我未必能做到你这样好，宠辱不惊，泰然自若的活在那个让你痛苦的地方，而且越过越好。”
胤禩随着她去看她天蓝的眸子手描绘着她的眉眼低头弯起嘴角：“其实也不一定都是悲伤的，至少还有些许快乐可以想念。”
“哼。”若瑶叉腰做泼妇状，板着张脸，“爱新觉罗胤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有权保持沉默看，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陈堂证供。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些个快乐是不是某个漂亮宫女给你送花送巾帕，护你爱你疼你，让你这颗小心肝怦怦跳两人月下相会低诉心肠啊！”
说到小心肝怦怦跳的时候若瑶还毫不客气的戳戳胤禩的心口，十足的妒妇模样。
胤禩从善如流的点头口中还直道：“还真有这么个事儿。瑶瑶你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今晚你睡书房！”若瑶怒气汹汹作势就要从胤禩腿上下来。
胤禩哪里能让她如愿连忙揽住她的腰扣紧将人扣在自己怀中，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在胸口，胸腔震动，笑意漫延在脸上的每个毛孔，下巴摩挲着怀中不断挣扎着的小脑袋轻声道：“逗你呢，还当真了。”
“哼。男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说一套做一套。”若瑶瘪嘴。
“我闻闻。”胤禩凑到若瑶身边，在她身上嗅嗅低声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酸呢，原来是有人打翻醋坛子了。”
若瑶掐他的腰，胤禩却是一笑而过将她抱得更紧些：“放心好了，你老公我在京城可是守身如玉、人人称颂的君子，不信你打听打听去。”
“啐。”若瑶挣开伸出脑袋朝地上啐了一口眼里却都是笑容的骂道：“不知羞。”
胤禩蹭蹭她像个孩子，颇有些许无赖的道：“没办法了，不能退了。”
“你是货物呢。”若瑶白眼待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看他这样一副无赖到底的模样若瑶选择不跟他斗，戳戳他不说话，胤禩也不开口，室内一阵静谧。
杭州的一间小茶楼的偏角的小桌上坐了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身上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之人，他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相差无几的侍从也是不俗的装扮，这章桌子临近的桌子上坐了四位手持刀剑的侍卫模样的人，茶楼里有些许江湖上行走的人看到这四人都不由的多看几眼心中暗道：这几人功夫不弱啊。
那主子模样的男子端坐在位喝着身后仆从奉上的茶水，看模样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举止投足之间都将身上的威严贵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一会儿之间同样侍卫打扮的一个高大男子从茶楼外走至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道：“主子，打听出来了。”
“李武你去找个客栈住下，过些日子咱们再去看看。”男子隐在暗中的面容显现出来竟然是康熙，他放了杯子，“李德全咱们也有些年头没来杭州了，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也好，跟两个人便是。”
“是，主子。”那侍卫领命退下。
李德全跟在康熙身后低着头笑道：“主子天天操心的事儿多难的出来无事，放松些也是好的。”
康熙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琥珀色的眼眸幽深了许多，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深笑：这几日也该够他们得到消息做个准备了，这个儿媳妇敬的茶他还等着喝呢。
难的出宫没什么琐事，康熙心境也放松了不少，而这江南杭州也是景致秀丽、风情无边的地方，气息韵味都非比寻常，跟京城相差甚远，游玩下来倒是舒畅痛快，康熙觉得这么些年竟然是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这种轻松自在的心境像是卸下肩上背负的那些责任，拥有着那段美好的曾经年少时光，没有被迫分离的痛苦、相见陌路咫尺天涯的悲哀，这样的感觉已经阔了十几年，像是回到那相恋的曼妙时光，拥着爱人在那难忘的月色皎洁的静谧夜里细细低语。
当若瑶跪着将茶敬给坐在上手的康熙时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真实感，这个老爷子才人过中年，身体硬朗声音如洪钟，虽然是知道他来杭州了，却没想到他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跑到门口来了，口中还叫着来瞧瞧自家小八在这杭州置办的产业如何，娶得娘子可够漂亮，竟然乐不思蜀得连京城都不回。
将这府邸打量一番康熙看着他二人说：“这都成亲却连媳妇敬得茶都没有喝上，小八你这事儿做得不靠谱。”若瑶当时在旁边听得满头黑线，直想着：老爷子这该不是受刺激了吧。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若瑶还是连忙下去准备好茶水，请康熙上座，才有着这样给他敬茶的一幕。她侧头嘀咕道：“你不是不承认么，喝这茶作甚。还巴巴的从京城跑来。”
胤禩忍笑的看着不满的若瑶，她的不满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本打算今儿两人去游西湖，却没想到还没出门老爷子竟让来了，她本来安排好的一天计划都被搁置，心里自然不痛快。不过她这样的孩子一样的心性倒也是可爱。
康熙撇茶沫子的手一顿眯着眼睛看着跪在身前的人沉声道：“怎了，丫头满腹怨气的？”
虽然康熙脸上同往日一般的威严可胤禩却是知道他并没有动怒的，而且从他让若瑶敬茶开始他就是知道自己的阿玛已经认可两个人了，此时见状只是在一旁立着想看看这个丫头怎么做。若瑶瘪瘪嘴低下头，难得看到这丫头这样一副模样，胤禩自然是开心的忍不住幸灾乐祸。
谁知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只听康熙放下茶盏瞥了眼胤禩淡淡道：“你私自出京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来个私定终生，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京城，在这江南老死了？”
胤禩低下头暗自道：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现世报马上就来了。不出所料的一低头就瞧见那丫头一副你活该的表情，胤禩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只能跪下认错道：“是儿子的错。儿子只是想。。。”
“好了。”康熙不耐烦的摆摆手，看着与若瑶并肩而跪的胤禩，这个儿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却也是同他最不亲的儿子，忽然就觉得疲惫不堪，“起吧。朕也没怪你，虽然朕是皇帝但朕也是你阿玛。”
胤禩心头一跳这句话戳到他心里的痛处和伤疤上，虽然这是他最敬爱儒慕的皇阿玛，可这也是将他和额娘置于水火之地的人，他的痛苦和额娘的凄然都是拜这人所赐，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他很想说您是我的阿玛，是额娘的天，却在我们最需要您的时候置我们于不顾，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咬咬唇握紧手手指开始泛白，那种疼痛才使他将到口的话生生地吞回去点头应是。
康熙是何人自然看出胤禩眼里的怨恨和不满，心下有些许酸、些许痛，混杂在一起搅成乱七八糟的味道弄得人越发的疲惫。这个孩子自小聪慧，形貌承袭了她的九成，清俊儒雅，除了那双眼睛同自己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以外连性子都是承袭她的较多，从小到大功课处事在兄弟中都是上上等的，看着他在宫里从一个连有些身份地位的太监宫女都能漠视、给他使绊子的圆乎乎的可爱孩子长成如今人人称赞的少年阿哥，学富五车为人谦和，他这个一直在暗中看着的阿玛不是不骄傲、欣慰的，只是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是皇帝，可他也有无奈和不能，不能同自己爱着的人在一起，不能多看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一眼。看看，这就是手握天下权柄的悲哀和无奈，除了寂寞还是寂寞，身心都是空的，只有那慢慢的责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康熙眼里透出苍凉若瑶一来二去也看出这对父子之间有着些许问题，而康熙在胤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他的的疼爱、欣慰和赞赏都骗不了人，可见这个帝王在心里还是喜爱这个儿子的。若瑶不禁感叹：身为皇帝也不一定是快乐的，至少从康熙的面上看不出来他是有多快乐。这个一代帝王终究还是寂寞的吧。看着后宫中妃子的勾心斗角，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甚至在晚年本该是寻常老人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他却要看着儿子们粉墨登场为皇位头破血流，至死他也未必是瞑目的。
康熙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二人早些日子回京城，而他因为国事在身自然不能离京过久，这次出来一是为了胤禩的事，二也是为了沐晨的事。毕竟沐晨易主，他这个庄主不出面又太说不过去。当天夜里，召集四部的掌管着：王鸿明、冯云鹤、柳雨涵、南宫瑾，四部执行者：隐，青，冥，暗，当着这些人的面康熙将代表着沐晨庄主地位的令牌交给若瑶后，若瑶也就正式成为沐晨的掌管着。
翌日康熙也没有多留北上回京，临行前他同胤禩最终还是没能好好地单独谈一次。
回京的路上康熙想：小八真的是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隐忍不发，人也更鲜活了些。他本想着在这江南水乡宁静致远之地同自己这个儿子好好地共享一下父子之情，可终究没能如愿。只是不知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不会有了。
“李德全，你说朕是不是。。。唉。。。算了。”康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终究是叹口气作罢，靠在马车的榻上闭目养神去了。李德全不着痕迹的看看这位帝王，原来两鬓已经有了白霜。
这么多年高位，爱而不得心里想不是不快乐的。
“在想皇上么？”若瑶端着点心送到立在窗边往天空看的出神的胤禩身边，轻声的问。
“没有。”胤禩关了窗，接过若瑶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看着这些精致的糕点忍不住用手捏了一块放入嘴中，“唔，瑶瑶你手艺又进步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难怪十三那个滑头总爱去你那蹭吃蹭喝，还说我有福气。”
若瑶看他一副十分馋的模样知道他不想说这个话题，笑笑就不再说只是道：“那是啊。娶到我这样的秀外慧中的人你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不知羞。”胤禩揶揄她，惹得若瑶脸色大变怒道：“拿来。不给你吃了。”
“那可不成。”胤禩笑着将盘子抱着，转过身去还不忘再吃一块糕点，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君子风范，儒雅形象。
若瑶扑到他身上去抢吃食，两人打打闹闹笑容远的在屋外路过的丫鬟小厮都能听到，暗中都说自家的老爷和夫人恩爱非常。
虽说不舍得，可终究两人还是要回京城的。回京的那天天空下去了雨，若瑶同叶胜天夫妇道别后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马车启程，她忍不住撩起车窗帘子看外面落着丝丝春雨的天，阴沉沉的就像她的心境，那周边的绿意和雨中摇曳的鲜花也不能挥去她心中的愁情。
她知道这一去就真的是陷入京城中不能抽离了。
天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兽，就等着她一不注意将她吞的骨头都不剩。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真的是难两全齐美。
胤禩心疼的看着那个一直望着天的女子，本想叫她可终究没有这样做，缓缓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