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录之玄武卷》不言羽

5、五、鸩毒

　　……
　　“世民，你那天真的没有喝醉？”温和的声音里满是疑惑。真的不是酒后神智不清或者其他认错人这种原因？
　　“我说多少遍了，我认定的人就是大哥一个。”无奈的声音似乎掺杂着一丝郁闷，怎么问了几年了都不相信呢。
　　“我就是觉得……”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李建成是想也不敢想李世民对他会有这种想法。
　　“大哥……你还要问多久，用这种借口不吃药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了吧。”
　　“呃……”被看穿了吗。
　　……
　　姑且不要说那么多年以后，就算是当年的李建成，更是想不明白自己和二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在避着自己的二弟。即便不得已碰上了往往也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在他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让自己平静一点的比较好。
　　但是身为大唐这个新生帝国的太子和手握重兵的秦王，就算他们各自并不想争夺什么，也有人在暗中谋划着。手下幕僚的建议也好，市井间的流言也好，什么时候再也不能一笑了之，什么时候太子和秦王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死对头。李建成敏感地发觉就连朝堂上父皇投过来的目光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和世民再也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他们一个是大唐第一位皇太子，一个是有着重要权势的秦王，同样是窦皇后的儿子，同样在父皇的称帝道路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除了李建成虚长了六岁之外李世民并不比他差多少。
　　在那场所谓谋反的事件发生的时候李建成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相信谁。这样的事情也会有人相信？那投过来的目光仿佛都在看他和秦王究竟谁能够赢一样。父皇的气话或许只是气话，却也在告诉他不是没有过立世民为太子的念头。那么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太子？朝堂上秦王看过来的目光充满了讽刺，李建成本来想要辩白的话都被那双眼睛看了回去。
　　解释还有什么意义？他以为是做梦的那一天晚上大概真的是在做梦吧，他一个人的梦。
　　“二哥你什么意思？”倒是元吉跳了起来，是了，他每每都想胜过世民，可惜，每一次都没有机会。
　　“我自然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这件事疑窦太多，还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看。”
　　苦笑着摇头，李建成微微闭了闭眼睛，“秦王多虑了，我没有什么看法。”该说的都被他们说完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龙椅之上的父皇皱起了眉头，李建成垂下的眼睑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谁都没有看到。
　　所谓的闹剧也就是闹剧，等到再度风平浪静之后李建成是真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就不明白李世民在想些什么了。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之后，东宫和天策府相互之间的竞争再也不再潜伏在水底下。明争暗斗也好，憎恶仇恨也好。不管李建成和李世民本来的意愿是什么，历史都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意外的到来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突然，又好像是那么顺其自然。东宫的宴席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秦王的身影了。所以那一天李世民突然来访的时候不要说太子了就连安排宴席位子的官员都在擦着头上的冷汗。原因无他，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到底该怎么安排座位啊，瞧瞧那架势都快和那边的东宫官员闹起来了。
　　“好了。”忍受不了混乱场面的太子终于出声，“秦王就坐我身边，不要再吵了。”连个位子都能吵个半天，他们这群家伙是真的找不到其他优点意义的争执点了吗。
　　秦王的脸色基本就没怎么变过，倒是那边不停说着挑衅话语的元吉激动非常。
　　入座后倒也安静了下来。各人的脸色是僵硬了一点，元吉看过来的目光是刻骨了一些，不过宴席总算是开了。
　　原本只为太子一人设置的席位因为临时加了一个位子显得有些拥挤。若是以前李建成绝对不会有意见，可是在发生了那么一大堆之后再让他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李世民就让他显得有些动作僵硬了。
　　宴席本来就是要让人放松的。况且李世民带过来的除了李神通之外都是些小卒子，太子都不介意了，他们也乐得放松一下。也不过是看着碍眼，又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不一会儿，他们就沉浸在歌舞当中，丝竹乐音逐渐响起，就连高坐在上的太子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有去注意。
　　“大哥。”
　　乍一听到这个词李建成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元吉在叫他，转过头却发现是世民。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望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直接，“大哥，你在躲我。”
　　要说躲也不完全是，只是觉得既然两个人都处在对立面上，就没有什么私下见面的必要了，更何况曾经出过那样的事……
　　“大哥。”
　　他不说话秦王却凑了过来，带着酒意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就犹如那天晚上的耳语，让李建成耳根感觉一热。
　　“大哥，我很想你。”
　　要是每天都上朝的话两个人说得上是天天见面，李建成怎么不觉得上朝的时候李世民表现出一点想他的样子？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明显的带温度物体凑了过来，被案子阻碍的李建成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世民几乎贴着他说话。
　　忍不住看过去，发现下面那群家伙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下的美人跳舞，就连元吉也是眼睛跟着在转丝毫没有关心他这个大哥这边的情况。不禁有些气馁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一帮子不关心自己的下属，随即接触到那边魏征投过来的清凉眼神，李建成浑身一惊，赶忙把李世民推了回去，“二弟你喝多了。”
　　“我没醉。”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就好像和那天晚上重叠了一样。李建成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还不等他说出其他话来，一只手就揽着他的腰硬把他拉了过去，随后一杯酒凑到他唇边硬是灌了下去——
　　“咳咳咳——”连骂的话语都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李建成的酒量是好没错，但这么突然一杯烈酒下去任谁都吃不消。很快整张脸就红了起来。
　　底下的歌舞正激烈，有些耐不住性子早就在和邻桌的人比划猜拳了，一片喧哗的地方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台面上发生了什么，就连早先还看过来的魏征都移开了眼神。
　　手指轻轻触摸在肌肤上，本来如同陶瓷一般冰凉的脸颊被烈酒熏得有些燥热。李建成回过神来恼怒地想要说什么，却被李世民驻留在他面容上的手指硬生生卡了回去。这要是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然而还不等他呵斥什么，就看见李世民抓着他的手腕笑，“我的酒都给大哥喝了，大哥的酒就给我喝了吧。”大声地说着这句话，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拉着他的手把他手里拿着差不多已经晃了一半出来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咽喉。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杯子被倒个干净。秦王的这个动作做得比较夸张，说出来的音量也大了不少，没有先前那么隐秘自然就旁人收在眼中。那边的李神通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秦王抢了太子的酒还是太子灌了秦王酒？所有人都不不知道他们之中到底谁在用力谁没有用力。
　　李建成实在是反应不过来，温热的触感还环在手腕上，却看见李世民的双眼清冷得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个片刻李世民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还不等他问一句怎么了，一口鲜血就从秦王的口中喷了出来，洋洋洒洒尽沾在他的前襟上。
　　“秦王殿下！”李神通拍案而起。
　　李世民看过来的眼神变得哀怨无比，嘶哑的声线在说着李建成听不懂的话，“大哥……为什么？”
　　为什么？他才想问为什么。李建成却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看着李神通大叫大嚷着秦王中毒了，看着他把李世民扛在肩头上抬了出去。
　　底下的歌舞早就停止了，太子的幕僚都傻了眼般看着这演戏般的场景。
　　“大哥……”最先反应过来的齐王李元吉愣愣地看着还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太子，有点不明白他怎么表现得如此无动于衷。
　　淡洌的眸光在还握在自己右手上的杯子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狠狠地把杯子摔了出去，上好美玉做成的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径自把放在案上的酒壶拿起来喝，再冷冷地看了一眼场内噤若寒蝉的幕僚和歌舞者，“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丝竹之乐立刻就恢复了，不过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就是了。李元吉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在那边缩了缩脖子，大哥好像突然变了，但是变在哪里他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