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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1 ...


  •   这天下午坐在门廊上抱着膝盖看云,鹿丸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后随便地谈起上午路过审讯组办公室听到的事情。

      当时审讯办公室里森乃伊比喜在和另一个人对话,听声音好像是静音小姐,辨认了下好像又不是。两人似乎在为什么人的审讯尺度产生争执,女声说那个谁谁本身就是自愿投来的,如此还需要严酷审讯是否太过分了点?伊比喜答道:提议不予考虑。关于审讯的事务素来由我负责,你无权过问与插手。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硬冷丝毫没有回转余地,只是路过而已鹿丸都完全可以想象到那张布了刀疤的脸,冷冰冰地扔出一句话的样子和在当年中忍考场上见到的简直如出一辙。

      是啊。转过头来看他,浅淡地笑了一下宁次说,一直是负责审讯的缘故吧。

      啊。鹿丸撑着脑袋捏过茶杯又啜了一口。

      宁次一直保持那个淡到难以寻觅的笑容看着他,停顿了片刻之后将视线收回去,也开口说起了一件事。
      说的是一个梦。

      日向宁次说关于审讯吗,我曾经做过这么一个梦。梦到在任务中陷入非常危急的情况,即使制定了非常严密的作战计划也无济于事。情报有变,队友们纷纷战死,敌人赶我自裁前将我俘虏。然后是例行的酷刑拷问,不一样的是他们施以的酷刑对象并不是我。我的确被束在审讯室,拷问开始之后身边却突然出现了很多其他的人,我的同学,我的族人,我的朋友,我重视的人。所有人都被束着,但他们却和我隔了很远,一个一个以隔离罩单独隔开,互相之间完全无法接触。
      负责拷问的人边提出问题,边走去罩住那些人的玻璃前,每问一句只要我不予回答便伸手触碰那隔离罩,被触碰的罩里的人在触碰之后身体像是开始融化了一般,并非幻术,而是真的一点一点皮肉剥落,从脚腿,腹胸,到肩膀头颈。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们在我眼前一点点剥离融化消失,那种痛苦绝望的眼神我永远也无法忘记。

      坐在旁边听着这个梦境,莫名地,奈良鹿丸突然感觉一瞬间气血逆冲。

      说到此处日向宁次的声音听着有些生涩,短暂停顿之后却又恢复了那种平淡的语气:在他们触了第三个隔离罩的时候,我惊坐起,大汗淋漓,发现只是一个梦而已。我不知道梦里最后我有没有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死了多少个人的时候说的。我甚至无法想象这个结果。
      虽然只是一个梦而已,他说,无论何时都要保证任务第一也是显而易见的选择,但清醒之后质问自己如果遇上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我却完全无法回答。
      ——我一直觉得,身为分家的人,像父亲那样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死去是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结局了。我也一直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忍者,任务在任何时候都是第一要务,是最需要优先考虑的。但这个梦却让我看清,当这两者相互冲突的时候,我根本无力选择。
      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日向宁次望着天空,良久之后才将茶水咽下。
      ——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并没有转头看说话的人,盯着面前的一块地面,鹿丸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

      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感觉,冲上脑门的感觉,流向全身的感觉,糅杂收紧冲入肺里扰乱呼吸,又被无限制放大,在身体中隆隆作响。
      杂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自己耳边清晰可闻。奈良鹿丸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过任何相仿的信息可以参考。他感觉体内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膨胀,是从来没有触碰过的东西,从来都不起眼不存在的东西,突然一下张开了,无法控制地充斥着整个身体,涨开每一个毛孔,强硬地,冲刷过一切,试图从皮肤里漫溢出去。
      他伸手拿了茶杯,眼前捏着杯柄的手指以微小的幅度颤抖着,虽然完全不可见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之后鹿丸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将气从口里吐出,接着又做了一个。
      他突然很想知道说话的这个人现在是什么反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是怎么想的。

      待气息平稳奈良鹿丸侧过脸去看日向宁次,对方的余光发现他在朝自己看,便也侧过脸来。

      奈良鹿丸看到日向宁次脸上洇着一个笑容,很淡,几乎不可见,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选择后的坚定。

      刹那之间几百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闪烁,不同方向的,不同程度的,不同内容甚至不同颜色的,四向划过,相互撞击,糅杂在一起,编制成型。

      他张嘴想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有一种不清不楚的东西在身体里呼之欲出,他不认识它,但又感觉很熟悉,像是忽然间结识了一个因无数次擦肩而过而从未在意的人,又发现这个人正是自己一直下意识寻找的。

      这个时候奈良鹿丸突然觉得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改变了。
      那个梦像一场大雨,淋湿了拉门,融化了蒙在上面的纸,接着又变成一束雨后阳光,直直照射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打亮,暴露在他眼前。
      条条框框间隔之中他看不清门里,不知道那是什么。
      也许他是知道的,只是故意看不清而已。
      但是这都不妨碍他承认它的存在。
      它是存在的。它就在那里。
      即使看不清,他也清楚地知道。
      正如那看不见,手指却确乎颤抖过的弧度。

      这件事情让奈良鹿丸非常在意。
      他从没说过,没告诉过任何人,而心里的在意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奈良鹿丸不是个善于感情的人,相反,他的感情非常寡淡。他不是很能理解大多数时候人的那些执着的爱或者执着的恨——额,也许理论上是能理解的,情感上却怎么也形不成共鸣罢了。一般在奈良鹿丸看来,相比于因为哪天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而在那絮叨些爱恨有的没的,还不如去睡一觉来的有意义,出于这些个处世态度,作为感情动物的女人对奈良鹿丸来说也一向是让人头疼的麻烦。从他老妈开始,到井野,到上司五代,还有手鞠,还有其他一些接触过的女性张三李四,无一例外。
      反正之于他,喜怒无常感情丰富这码子事,本身就是麻烦中麻烦的存在,避之而不及。人生已经够多麻烦了,能解决掉一个是一个,居然还要自找麻烦,真是让人搞不懂。他一般是这么想的。

      所以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其他青春少年,奈良鹿丸的生活一直保持一种自得悠闲的状态,非常悠闲非常自得,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宛如一滩死水,每天都风平浪静。而正因为如此,这件事确乎如同在他波澜不惊的情绪水面上扔进的一颗石子,让他不得不在意。那种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分析却无从下手,很陌生,很无策,于是更加在意。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陌生感逐渐模糊,却并没有淡去,反而形成一种未知,不可捉摸的,转而让他有些畏惧。

      随着时间推移,鹿丸已经无法准确地回想出那个时候经历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了。好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感觉又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来无影,去无踪,只留那种震撼一直存在着。
      他感觉自己为此而苦恼。但实际上之于他奈良鹿丸,这所谓的苦恼也不过是躺在屋顶上嚼草根的时候脑子里多转了了几遍而已,生活照样张张弛弛,吃饭睡觉迟到早退依旧,虽然资料放一边任务报告分析倒是都没落下。他倒也的确想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实在不是个执着的人,又对情感的理解一向不那么擅长,一段时间之后便彻底作罢。
      毕竟,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吧?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自那以后日向宁次的任务好像接的更频繁了。每个任务安排的时间都很长,任务之间的休息时间几乎少到可以忽略。反正隔了很长时间,鹿丸都没有再去过日向宅。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不知道烦恼些什么有的没的,一方面是对方的任务安排的确突然一下紧了很多。不过即使知道对方在木叶的时间,他下意识里也总找些“别人要训练”或者“别人要休息”之类的理由打发自己,加之又逢季度交接,大量积压的文件报告眼看着就要上交,他干脆便一门心思扎头在任务报告中,长期资料整理什么的都先放放。
      这倒也好,拖出一摞待批报告奈良鹿丸想,省的见面莫名其妙地尴尬。
      呃,为什么会尴尬?
      他也不知道。直觉上大概会,吧?
      算了。懒得想,麻烦死了。

      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接着又慢慢回归平静。

      二月底三月初的木叶依然很冷,不过天气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整体上风小了不少,雨雪也逐渐褪去。渗透云端的阳光还是没什么温度,软绵绵地贴在地上。
      办公室里暖气已闭,打开窗户便见得大地复苏。
      路边的树梢上隐约有新叶探出的痕迹,嫩绿色的足迹一点一点布满枝头。有些直接吐出花苞来,随着气温回暖,花苞绽开朵朵成英,完全没有叶子的遮蔽,在一树灰褐的枝条间大方缀上春天的颜色。很远的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响鸟鸣声,互相诉说着寒冬已去,乍闻着有,仔细去听又难以寻觅其踪迹。天逐渐亮的早了,上午的太阳也灿烂了起来,透过窗子泻进办公室里,让埋头在办公室里的人心情不错。

      连续三四周赶工,奈良鹿丸终于将眼前小山一样的那堆报告批完,分类排列。
      听着左右前桌的同事低声交接,时不时叹一句啊啊还有那么多,他惬意地捧了杯茶,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当他把该交的文件按时交给伊鲁卡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听到伊鲁卡惊异的反应:鹿丸你居然按时完成了吗?

      皱了皱脸鹿丸答是啊,虽然很麻烦但是拖着会被五代找麻烦,那是更麻烦的事。

      伊鲁卡听着他的绕口令心想,不,你平常的调调是“按时完成太麻烦如果被找麻烦躲掉就行了的”来着。
      不过伊鲁卡是个厚道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道最近真是刻苦啊,鹿丸君!

      没。鹿丸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没精神地说,没干什么别的事情而已。

      那就出去干点什么别的吧!伊鲁卡说,少年啊,春天到啦!

      是啊……鹿丸仰着脸看向窗外,嘴里喃喃地说:春天到啦……
      接着转身,伸出手随便挥了挥说,那么,就交给你,我去睡觉了。

      伊鲁卡的笑容定在脸上,凝固成一种尴尬而无奈的表情。

      其实鹿丸也觉得最近自己挺刻苦的。
      只不过他不想承认刻苦的原因是因为逃避罢了。
      以一件事去逃避另一件事是一种非常高效的逃避方式。这样他可以做到在两件事情都不想做的同时又将此二事都做好,当其中一件事做烦了的时候还可以反过来,简直就是最佳逃避方案。
      同时,随着用来逃避的事情的完成,原先那种逃避的强烈心情也会逐渐消失,这个时候要再去做,也不会觉得那么麻烦了罢。
      反正在报告堆里死磕了将近一个月之后,鹿丸已经完全放平了对之前那种未知感的束手无策。
      他慢慢觉得无所谓起来,觉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一出现,他又开始疑惑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束手无策了。有的时候他甚至难以确定那个时候的感觉到底有没有存在过。关于当时的感觉脑子里的确留下了震撼,但也只是一个“震撼”的概念而已。顺着这个概念去追溯并不能追溯到什么,细推也怎么都推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他感到非常荒谬,似乎自己这一连串心理反应和逃避决策都是建立在虚空上的一般。
      不过他也没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反正这样就这样吧,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需要分析出些什么有的没的。

      于是随着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奈良鹿丸从书堆低下抽出那些压了很久的资料笔记随便翻翻,转而感叹起自己居然旷掉了资料整理这么长时间。看到笔记上最后那行一个近月以前的内容,似乎写到这的时候还想了个什么念头要和日向宁次讨论的,没讨论成就断在这里了,他不禁有些遗憾。

      嘛不过没关系,以他现在的心情,反正随时可以再去的吧。
      一手把笔记翻过来倒扣在桌上,鹿丸决定去了解一下宁次人现在是不是在木叶。

      然而和很多时候一样,老天并没让他如愿。

      走出办公室门,鹿丸看到阿斯玛单手插兜靠着走廊站着等他,手里拿着一个任务卷轴。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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