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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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在都城北部。
城外是茂密的森林，城墙在东南西北四面各开一个出入口，南北为正门，东西为偏门，皆施以兵力把守。领着一行人走到南城门下，忧郁脸撩起斗笠垂纱，出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那块黑红手令。守门人见令皆列队行礼，敬了句殿下，然后欠身为他们开了城门。
此刻正值华灯初上，天已黑透，王城内宫殿在夜幕中显出一片灯火辉煌。街道两旁亦悬了些灯笼以亮行路，道上有些侍者身着宽松白袍正做清扫，有些只是走着，快的快慢的慢，各自有不同的方向和目的，见到忧郁脸一行便欠身行礼，敬声殿下。忧郁脸无意在城里闲逛，大步流星绕过南面的几座主要建筑，接着径直带其余五人走进略靠后方自己所住的偏殿。
进门后忧郁脸简短地言语几句，听他命令送衣物者浅鞠一躬随即退下。见储君殿下携新收的门客归来，殿内总管欠身行礼，接着吩咐侍女为阿斯玛小队一行人安排门客房。此时已是十点出头，忧郁脸表示时刻已晚，今日就此歇下，其余事宜明日再谈。
翌日上午，晴空万里。
早饭之际，殿内总管提议带新收的门客了解一下王城内部，忧郁脸则表示由他为带领。听闻殿下打算亲自领队，总管深觉尚有不妥，出言表示此举不合常规。执着此意的忧郁脸并不理会总管的再三要求，见小队饭毕，便领着一行人出发了。
王城的面积大概是整个都城的十几分之一。外围城墙由巨石垒成，石块形状多不规则，不用石灰水泥之类黏合剂却依然垒叠得严丝合缝。城内亦是树丛森森，各类珍奇古木长势茂密，盘虬卧龙，绿叶成荫。大小建筑零星分散在这些树林之间，被繁盛的枝叶遮挡，殿与殿距离不远却相隔不见，仅由南北东西走向的街道相互连接，在艳阳高照之日更显曲径通幽之感。
整个王城建筑布局按照功用分为南北两部分，中间设有分隔门。南部乃办公区域，以一个复式宫殿组为主体，是大名召见各国来使，会谈，以及批阅文件的地方。其宫殿建筑较为正式，黛瓦石墙，飞檐翘起，周围的树木修剪亦格外精当，各自收敛着绿意，更托出正殿气魄之磅礴恢弘，尽显威严之势。北部为大名家族成员的居住之所，大名寝宫居中，储君及其余直系王亲居右，旁系及外姓国戚居左，同样的石墙黛瓦翘起飞檐，却因为规模好布局的缘故显出几分随意，没在并不严格修剪的古木丛林里亦见得几分娴静雅适。
居所用宫殿单个都不大，但数目较多。将不同的宫殿指给小对四人看，忧郁脸一一介绍其对应的殿内主人，父亲大人即大名，大名的妃子，他自己，他的那个兄弟，以及一些其他王亲。见他的用词为大名妃子井野随意地问了缘故，听她问起忧郁脸便忧郁地笑了笑然后说，现在大名的妃子并不是他母亲。他的母亲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如今的那位是邻国大名的女儿，父亲大人在母亲去世后为联姻而娶来，亦作续弦之意。忧郁脸道这位妃子与大名并无子嗣，自己的兄弟与自己乃是同父同母，刚出生不久母亲便因为产后恢复不好患病去世，一年之后父亲大人娶了这位妃子，弟弟基本是由这妃子带大，因而也与她更是亲近些。
“那你这弟弟，现在多大？”跟着他绕过一间寝宫，井野问。
“他比我小七岁。”忧郁脸说，看着她笑了笑，又接道，“现在也快三十了吧。”
见他们言至大名的另一位儿子，阿斯玛开口道：“不知这么问合不合适——之前也听您提到过，您与您的这位兄弟，关系不合？”
听闻话音落下，忧郁脸做了个深呼吸，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原来还是不错的。”
“直到大名身体抱恙开始？”双手插兜鹿丸问。
“是啊……”忧郁脸仰起头看着天空，片刻之后说，“也不完全是吧。父亲大人的病很早以前就落下了，随着他年事渐高，才慢慢严重起来。近几年恶化地非常厉害，现已无法自如行动了。也就是最近几年我的兄弟和我才疏远开的。”
“为什么？”丁次不解地问。
“因为意见不合。”偏头扫了他一眼忧郁脸说，“我的父亲大人是个非常强硬的人，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严酷的战火，与所有对林之国图谋不轨的家伙开战，将他们一一击溃，甚至还因为种种原因，帮助参与过你们忍者界的战争，也是因为这些战争让他落下了病根。事实上，对于小病小痛父亲大人一向是不以为然的，即使在他年过花甲的时候，这种不以为然也没有改变。也许也正是因为不在意吧，一次外出狩猎的时候染上风寒，接着旧病复发，便恶化了。恶化之后父亲似乎依然不太在意，大夫也不看，只是撑着，一拖再拖便卧床不起了。”
“竹也，也就是我的兄弟，和父亲很像。眼见父亲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坚决要求他进行医治，重金聘请全国甚至邻国各大有名的大夫都在所不惜，而父亲的态度则完全相反，坚决拒绝任何他人医治，只自行服药调养。所服之药为他多年一直用来抑制病症的药，这些年来也的确有效，但在迅速恶化的情况面前，就只是杯水车薪了。” 示意他们从一片小树林里穿过，忧郁脸的视线落在远方，声音幽幽然，“虽然父亲身为大名，但自从我和竹也成年之后国家事务一直是由我们三方共同参与，得出一致意见再进行实施的。父亲对这种执政模式非常执着，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尽量避免个人的偏颇和刚愎自用。而当时他们双方态度都很强硬，谁也不能说服谁，于是这个最终决定权，便落在了我身上。”
“于是因为你没同意你兄弟的意见，所以他就生气啦？”井野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摸着辫子歪头问。
“我的决定是随父亲的。”忧郁脸把视线扯回来，声音依然幽幽，“当时我觉得，父亲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他一直是一个强硬的小老头，有些刚愎自用，但他以强硬手腕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错过。无论是我小时候他带兵出去打仗，还是后来与周围的国家结盟，再到续弦联姻，他所做的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些看不出明显利弊轻重的事情，在当时都是被多方面反对的，但他却能保持自己的想法，力排众议以强硬手腕去做，结果是他成功了，林之国一步步达到如今繁荣昌盛。父亲的强硬从来都不是莽撞行事或者固执偏执，即使他不说，他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停顿了片刻忧郁脸继续说：“但竹也并不这么想。那时他二十岁刚出头，正值年轻气盛，也是那么强硬的性格，便一直坚定地要求召集名医来会诊，最后我随父亲的决意让他非常失望。另一方面奇怪的是父亲却对我的态度表示诧异，开始有些愠怒后来却突然变成欣赏，不久又正式任命我为储君，而自那以后竹也便再不与我相好了。再不私交言语，王室出行尽量与我的车行避开，不得不正面接触的情况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与我称呼名字，都只唤我作‘储君殿下’。”
言语至此忧郁脸面上浸染着真正的忧郁神色，叹了口气后又说：“掐指算算，这种冷战至今已持续近十年了。立储之后父亲的态度变得有些奇妙，他开始经常称赞我的意见和决策，大肆称赞，相反对于竹也的一些建议和安排却是褒居少，贬居多，这是以前从来都有过的。对于我，父亲一直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前日也说了，我情绪其实极易激动，虽然掩饰得好，但父亲一直都是知道的，而且经过掩饰之后，往往很多该摆出的态度反而无法摆出了，有些寡断，这点让他很是不满。相比之下与他相近的竹也倒是更得他的喜爱，极少感情用事，注重效率，手腕强硬什么的。在公事言谈中也是他俩比较容易达成共识，对于我的见解父亲常常是嗤之以鼻的，觉得我行事太注重折中，并不易取得进步。但是在立我为储之后，他对于我的中庸行事却大加褒奖起来了，而竹也那种效率至上的作风反倒被他打压，经常以‘过分功利’为由不予采纳，于是竹也便对我更加不满，我们的关系也更加不好了。”
……大名，大名儿子，储君，三方立场。听他说到这鹿丸皱着眉头撇嘴想，再结合储君委托人的具体任务要求，这个任务涉及到的局面真复杂，好麻烦。
“居然是这样……”沉默了片刻，丁次喃喃说道。
“是啊，”忧郁脸瞥了他一眼，忧郁地笑笑。
“虽然，哎也能理解啦，”井野松开一直摸在手里的辫子，甩了甩头，接着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不过你这个兄弟也实在太小心眼了吧，你做出的是你的决定啊，虽然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有病不治，不过本来就不是要迎合他。还有，立你的是大名他自己，夸你的也是他，那个竹也有什么好把不满转嫁到你头上来的，真……！”
话没说完，面前的小道右手边走来三个人，虽然人少步子却迈得气势浩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傲视天下的意味。领头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身着浅色长袍，服饰佩件虽不繁杂，但一眼就能看出都是高贵的东西。那男人和忧郁脸长的有几分相像，亦是偏白肤色长发为髻束在脑后，但看着要年轻一些，眉间也没有那显现忧郁的痣，只轻蹙着，微微上挑的眼角透出几分盛气。他挺着胸昂着头，个子虽不及阿斯玛高，却也毫不妨碍他眼神锐利地睥睨众生。
见他来者不善井野下意识收了口，站直身体有些怔怔，其余几人也停了脚步。那人不快不慢地走着，步伐矫健有力，高抬着下巴，一面走着一面朝小队这瞥了一眼，如刀一般的眼神割在头皮上，小队四人不由皆心中一紧。视线扫到忧郁脸，那人的鼻息间轻呼一声，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嘴角，眼里满满的讥讽毫不掩饰地溢出来，也停了脚步。
站定身体，那人半眯着一双上挑眼来回打量着小队四人和忧郁脸，歪头说：“哟，这不是储君殿下嘛。怎么这会有闲情逸致在这逛花园？”
“竹也……”忧郁脸看着来人，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一个忧郁的表情，“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上挑眼挑起一条眉毛，话语里带着讥讽，“储君大人请明示，恕弟愚钝，参不透大人您的意思啊。”
“竹津大人。”跟在上挑眼背后一位年纪较大的蓄髯男子礼节性地朝忧郁脸欠了欠身，接着转而对上挑眼说，“竹也大人，来使依然在正殿等您，在路上无义耽误时间要不得。”
“哼！”上挑眼瞥瞥他，鼻腔里喷出一个气声以示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森川，虽然你是追随父亲大人多年的策士，不过，”看着忧郁脸上挑眼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字句清晰，“你最好记着我和你之间的差别！”
“是，老夫自然记得。”蓄髯男子语气恭敬却不失威严，“恳请竹也大人移步去正殿。”
“切！”扫了扫忧郁脸和他身边的小队四人，上挑眼嫌恶地出了一声，接着领其余二人转身离开。
朝着上挑眼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狠狠皱了皱鼻子，井野说：“你弟弟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啊……”忧郁脸无奈地应了句，听着像叹气。
见那三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树丛后，忧郁脸转过头来，看着小队四人忧郁而尴尬地说：“唉，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我还是带你们去看看放‘东西’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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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