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微笑右眼泪》樱落·忧燃

20、第二十章

　　苏曼没想到卫瞻天竟然是这样雷厉风行的风格，说是骑马那件事，几天前赖名川只是帮自己虚应了，苏曼也没在意，没想到他竟然用可以媲美龙卷风的速度落实了。当然，赖名川怎么会放任自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他的竞争对手有任何亲密接触的机会呢？自然是一步一趋的跟了来。
　　“好了，我们要去换衣服了，你们俩就别跟着了。”芷新瞪着仍旧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赖名川和卫瞻天，这么都感觉这两个人有饿虎扑食的动态。
　　苏曼只是躲在芷新身后偷笑，看着稍微有些尴尬的两个大男人被芷新一说愣在那里，卫瞻天还抬头看了看挂在那里的女士更衣室的牌子，两人对视一眼苏曼还来不及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就见他们转身走向了男士更衣室。
　　说到自己换上的这套骑装，苏曼没想到卫瞻天为了今天，连这个都帮自己想到了，让芷新带自己去百货店挑了一套红色的骑装，说是到他的户头支钱。看来就算自己找借口，怕芷新这个说客也会把自己的各种借口驳回，苏曼自己无奈的笑了笑，有些事情太明白不好，话说太聪明的女人太辛苦，难得糊涂嘛！不过自己真的糊涂的了么？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这到谁的账上支钱大概就和现在无限透支的信用卡一样吧！来了这里苏曼还没有实打实的摸过这年代的袁大头呢！别说摸就连听个声都没机会，因为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可以使钱的地方。所以这袁大头对苏曼来说没有任何实感。
　　“曼曼这红色真衬你。”
　　被芷新一说，苏曼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雪白的肌肤更显出这一身娇艳的红，而这艳丽的红也凸显了苏曼似雪的肌肤，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映衬了什么，苏曼只能再一次感叹，怪不得美白是女人穷极一声都在修炼的课程。
　　芷新帮苏曼扣好了帽子的下颚扣，端详了半天，满意的说道：
　　“行了，要不是今天休赛，这马场的人谁还会看赛马啊！都看你了。”
　　“呦！瞧你会说话的。”苏曼轻推了一把身边一身素黑包金边的骑装的芷新，两个人笑闹扭成一团。
　　芷新本来走得就是飒爽英姿的路线，这会穿上了这一身英气逼人的骑装，更是让人不得不多打量几眼，这几次相处下来，虽然对芷新苏曼还不算了解，可她身上却完全找不到富家小姐的骄纵任性，反而让人很容易亲近，而更多的就是她的顽皮可爱，一双时刻充满鬼点子的大眼睛更是让她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也许是接受了较为开明的教育，芷新在很多事情方面在这个年代里也算前卫一族了，可她做事却不唐突有条不紊自有她自己的一套路数。

　　“今天这里中国人倒是来的不少啊？最近这跑马会是不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刚走进来就听到身旁女更衣室里传出女人笑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真切，像被风吹动的银铃般，碎碎散散的声音就那么透过墙飘了出来。
　　“范七你这人，兴的你来就不行其他同胞来了？”跟在范七身边的人说道。
　　“谷子，今天可是你求我来的。”摘下帽子弹了弹上面的绒絮，并不正眼看那人，范七斜眼用余光挑了一眼。
　　“别拿这眼神看我，怕了你了！”谷子知道这几天范七心情不顺，这才拖着他来马场，跑几圈发泄下。要不是帮里在洋人这里还有点面子，这只招待洋人的地方中国人本是进不来的，范七从来都不稀罕这份面子，可自己好说歹说的才把他拖了来，他极易生气，前兆就是挑起他的眉，本就细长的眼尾，随着眉毛上挑眯成一条线，很是让人发憷。
　　刚要走进更衣室，和刚要出门的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还算客气，双方点头道歉，彼此让了一步错肩而过。

　　赖名川回头看了看刚才和自己撞了个正着的人。
　　“你认识？”卫瞻天只是盯着女更衣室的门口，心不在焉的搭话。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点。”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开口，静静地等候在女士更衣室门口，一下子气氛陷入了静默，气流中有一股搅不开般的冰冷与疏离，可又透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默契。
　　就好比此刻，苏曼一出现，两个人就好像左右护法一般。
　　也许刚才苏曼还能偷笑，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被置于一场拉锯战的中央，左右为难。
　　“我忘记绑头发了，你们先去，我帮了头发就来。”苏曼下意识藏起手腕上的橡皮筋，借口转身躲进了更衣间磨蹭起来。
　　芷新何等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苏曼那小九九，刚才也瞧见她那小动作。看看眼前确实有些让人尴尬，只好赶紧出来把这尴尬搅碎扬散，不然今天可有的瞧。
　　“哎呀！你们俩别杵在女更衣室门口，都快成了门神了！外国人不信这个，走走走，我们先去马场那边找个位置坐下等曼曼。”
　　两个人倒也听话，只是不知道这听话背后各自算的什么小九九，三人各怀心事的走去了马场。
　　坐在更衣室里的苏曼竖着耳朵，隐约觉得他们走开了，这才解开帽子对着镜子束起一头及腰的长发，可是自己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发，这段时间又都是春喜在帮自己梳头，搞了半天还是不能绑好，看来人啊就不能养尊处优，这才几天就退化到这种蠢笨的程度了。已经折腾了一身汗的苏曼索性胡乱的扎了个马尾，就出了更衣室。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苏曼并不知道这一声招呼是在和自己说的，继续按照指示牌往从更衣室通向马场的小隧道走去。直到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苏曼的肩，苏曼不觉得皱起眉头，因为她最讨厌陌生人和自己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尤其现在这位又是个男人。
　　皱着眉回过头，苏曼才发现这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只是有些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上次多谢小姐的顺风车。”
　　也许读懂了苏曼眼中的疑惑，那人一言带过之前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
　　“哦！你啊！你也来骑马？”苏曼笑着点头，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人的头发倒是长长了不少，已经不是贴着头皮的青碴了，整个人倒是少了几分流气，不过那双直扫眉梢的眼角并没有因为第二次见面而改变什么，依旧看起来有几分凶狠的劲头。
　　“你这也是来骑马的？”
　　想起上次对他撒得谎，下意识的想要圆谎，苏曼心想所以说不能说谎，这一个谎言，要用多少更多的谎言去圆它呢？还好这会身边没人，任自己发挥吧！
　　“啊！我是陪教的学生来的，涂个新鲜跟来见见世面。”
　　那人点了点头，苏曼也不知道接下来再该说些什么。
　　“那我先走了。”
　　“一起进去吧！我们也要进去。”
　　苏曼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说这要和你分道扬镳的意思你都听不懂么？还硬要一起走。
　　还好隧道不长，仅仅十几步的距离，和那人颔首告别苏曼往芷新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老七，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了？人大了心思多了啊！”一旁的谷子回头看着苏曼离去的身影，赶紧扯了扯范七，一脸贼兮兮的笑着期待着精彩的下文。
　　结果只换来一顿白眼，也只好乖乖识相的闭上嘴。
　　卫瞻天和芷新并不在座位上，只有赖名川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还没等苏曼坐定，赖名川就微微皱眉问道：
　　“你认得他？”
　　“谁？”苏曼坐下拿起已经摆在那里的果汁喝了一口，这上海五月的天已经泛着暑期了，刚才忙着绑头发折腾出了些许的汗，喝了这被冰镇过的果汁顿觉爽口解渴，身上的汗气仿佛都一瞬间凝结了一般，从心底透着凉气的舒爽。
　　“刚才和你一起走进来的人。”赖名川看了看那边和同桌的洋人说着话的范七，心里对于苏曼和他有所交集有点不安，不为别的只是认识这样的人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哦！就是上次要搭便车的那个人，要不是刚才他叫住我我都不记得这个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都见了两次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看样子你认识他，他叫什么？”顺着赖名川的视线望过去，苏曼有些惊讶见他正和洋人流畅自如的说些什么。
　　果然是有个文化的流氓，这个级别的怕是最高级了吧！苏曼听过芷新说这里招待什么样的人，自己是关系户，不过看样子这人倒是在洋人圈子里有点分量吧！不然那洋人也不会这么客气，说着还那么眉开眼笑的。
　　“不清楚只是听人提起过，不太记得了。热么？”赖名川并不回答简单的一带而过，接着转开了话题。
　　“嗯！热的，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热了？”
　　呆惯了北方的苏曼即使气候异常也不见得五月的天会这般的温度，虽然今天的太阳不算炙热，可暑期却渐渐上来，而且苏曼向来是个怕热的人，不觉得就开始冒汗了。
　　“这里不比乡下清凉，看你出的一脸汗。”
　　看着热的出了汗的苏曼，赖名川轻轻解去苏曼的护帽，徒手拭去去苏曼额角细密渗出的汗珠，苏曼乖巧的缩起脖子，眯起眼睛仿佛一只有些享受主人爱抚的猫咪一般，咬着吸管的嘴巴翘起一个因为满足而扬起的弧度。
　　望着苏曼享受的样子，赖名川笑着理了理苏曼有些乱的发，用他的大手轻轻的抚了抚苏曼的脑袋。

　　过了一会策马而来的卫瞻天和芷新，让已经消了汗的苏曼兴奋的站起来。
　　“哇！这马好高，颜色也好漂亮，雪白的连丝杂毛都没有。”想靠近却又不敢，看着喘气的马苏曼像小孩子一样围着它转了一圈，竟然可以感觉到从马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苏曼还从来没有和一匹真正的马如此的近距离接触过。
　　“这是产自中东的阿拉伯纯种马，虽然速度不比瞻天的那匹，可要说样子真就是马中顶级的俊美品种。”芷新帅气的从马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身边的马顺了顺它的毛说道。
　　让芷新一说，苏曼仔细看去真的和以前看过的马长的不一样，马颈更加弯曲有着漂亮的弧度，就好似绅士行脱帽礼手中画出的那道弧线一般，流畅优雅。马鬃被修整的短促整洁，马尾也垂顺光滑并不毛躁。即使是白色的马，可在眼光下也掩藏不住马毛夺目的油亮。马儿似乎知道自己是马中的俊美一族，仰起头那高傲的气质让它更凸显了它血统的高贵。
　　“这匹马因为年龄尚小，身材算是那些马里较为小的了，我挑来让你试试。”卫瞻天拍了拍刚才芷新骑过的这匹白马。
　　“我不会骑马。”说到骑马苏曼没了底气，缩到了一边。对马苏曼不了解，但是这都马有些个脾气自己是知道的，要不怎么有‘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这句话，再说那些电视剧里动不动演的马就惊了，然后骑马的人都会摔个人仰马翻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看着一步一步后退的苏曼，芷新抵住了苏曼后退的背。
　　“试试，哪有还没试就退缩的啊！”
　　“我怕摔下来。”苏曼是个很怕死的人，从不拿自己宝贵的小命开玩笑。
　　“我在不会让你摔下来的。”卫瞻天让苏曼更加的不安了。要是你教我学的就更不能专心了，摔下来的几率才更大，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
　　“来。”赖名川一个翻身上了马，坐在马背上向苏曼伸出手。
　　当着卫瞻天的面，看着赖名川的手苏曼有那么一丝的犹豫，自己从来不想让这个三角习题变得这么尖锐矛盾，当着两个人的面，虽然自己装糊涂捣糨糊，可是真是这样的场面出现了，伤了谁都不好。
　　赖名川的手就近在咫尺，向自己伸着，即使苏曼想搭上却挣扎着硬是把手缩了回去。
　　“没事曼曼，你先和名川骑一圈，要是觉得有意思回头让小叔叔教你，我骑马还是他教的呢！放心，他经验丰富着呢！”
　　苏曼没想到这个时候芷新会这么劝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拉住了赖名川的手，他一使力也不觉景的苏曼整个人已经在马背上了，后背是赖名川宽阔温暖的胸膛，刚才悬着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安稳了下来。

　　看着赖名川和苏曼慢慢的骑开了去，芷新拉着站在那里紧紧盯着两个人的卫瞻天回了凉棚子里坐下。
　　“你到底是哪边的？”卫瞻天摘下手套摔在了桌子上，大口的喝了一口果汁。
　　“不是我说你，怎么沉不住气呢？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毛躁，这会跟个孩子似的。你让我怎么说，当着名川的面把他的未婚妻往你怀里推？今天他来是做什么你比我清楚吧？”芷新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用吸管拨弄着杯子里剩下的残冰碎渣，玻璃杯外渗出的水雾顺着芷新的手腕滑了下去，让芷新感觉一丝冰凉。
　　“可是我需要让苏曼尽快的想起以前，你看眼下这样子，我哪里有一点机会？”
　　“记忆这东西想丢掉还真是不容易，可是找回来更不容易。我只能帮你制造机会，可是剩下的我无能为力。”
　　“等会你们单独的时候把这个给苏曼。”
　　看着卫瞻天递来的纸飞机，芷新不觉想起那段时间自己帮他们做邮递员的日子，名义上自己是苏曼的法语老师，可是实际上却是他们两个的联络员，那个时候经不住瞻天的央求，才应了下来。瞻天想来不喜欢有事求人，更别说是比他只小几天的自己了，只是那次避暑的假期见了苏曼整个人就整天的神不守舍，看到他经常发呆的啥样子卫芷新都觉得难得见猴精的他傻呆呆的，还着实戏弄了他好久。
　　串通了名川说自己生了病，这样芷新才大摇大摆的到乡下老宅里去‘休养生息’做了联络员。那时的名川和自己一样，默默的为瞻天和苏曼守护他们那份小爱情，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原来那个时候的名川不是为了守护兄弟的爱情，怕是只想守住那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受伤害吧！
　　看着马场上笑逐颜开的苏曼，笑中带着那样的甜，让坐在这里的自己都可以感受到那发自心里的愉悦，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那样的笑即使是在和瞻天在一起的时候，芷新都不曾看见过，此时的苏曼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了一眼一旁如坐针毡的卫瞻天，芷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默默地吸着杯子里已经快要见底的果汁。

　　“芷新，太好玩了，太刺激了。”被赖名川抱下来的苏曼，笑着抱住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芷新，那感觉就好像在风里飞一样，靠在赖名川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飞驰，并不担心会摔下来，虽然颠簸的自己有些屁股疼，可苏曼还是觉得好刺激。
　　“马身上好烫。”苏曼喘了口气，兴奋的说道。
　　“马的血液温度本来就高于人，加上做了剧烈的跑动，血液温度自然会上升，感觉到烫是正常的，要知道一匹马的血液温度是七十度，几乎是人体血液温度的两倍。”
　　赖名川看着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的苏曼解说道。
　　“哇！”苏曼不禁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匹白马，尽管刚才骑过它，可那是赖名川在。自己单独触碰它还是有点害怕。
　　回头看了看笑着看着自己的三个人，苏曼仿佛受到了鼓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的脖子，可是马的一个喷嚏吓得苏曼，跳着逃回了三个人的身边。
　　大家看着苏曼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大笑出声。
　　这笑声当然没有被那边坐着的范七错过。
　　“他们玩得挺开心啊！，你也该下去跑几圈了，别在这坐着晒太阳啊！”谷子瞥了一眼那边，看着一副懒散样子摊在椅子里的范七。
　　听着谷子的话，范七先是没有动静，突然一个起身站了起来，吓了谷子一跳。
　　“走，下去遛遛。”
　　跨上刚才那个法国佬帮自己挑好的马，范七夹了一下马肚子，策马奔入马场。谷子也紧随其后，两个人你追我赶的在正式赛道上开始了两个人的角逐，跑的那样洒脱那样的毫无顾忌那样的自由奔放。

　　“芷新你看，你看他们跑的好快。”苏曼看着远处正式赛道上两匹奔驰的马，兴奋的指着，对于自己这个门外汉，看到会骑马的当然觉得都是技艺高超了。
　　“那算什么，雕虫小技罢了！”芷新却并不为之所动，只是瞄了一眼。
　　“芷新难道你会更高难度的？我要看，骑给我看。”经不住苏曼的死缠烂打，芷新戴好护帽，走出了棚子，拍了拍白马的脖子仿佛在它耳边低语，转身一个漂亮的上马，人已经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了。
　　芷新并没有进入赛道，只是策马骑向了技巧区，控制着□□的骏马，跳跃、跨栏、回转。一个个漂亮的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苏曼虽然看不住真正的技巧在哪里，可是看着芷新娴熟的技术也让她感叹，倒是赖名川和卫瞻天一个劲的鼓掌称好，看来真是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啊！

　　听着这边的鼓掌声，跑累了的范七回头望向那里，只见一个女子在那边每一个技巧都完成的干净利落，姿势也漂亮优雅，让他不觉得有点想一决高下，下意识的策马来到了技巧区，谷子跟在身后，可技巧区地方并不宽裕，只好骑到一旁看着一场要上演的好戏，范七难的有这性质和个娘们斗马术，看来今天是来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