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心の星》花笙弥

13、目标之十三

　　圣诞节对于意大利人，就好像春节之于中国人一般，是一年当中最为重大的节日，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即使尤尼从小在乡间长大，也能够深刻感受到这一点。尤尼没有信仰，但是抚养尤尼的老婆婆却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带着尤尼去不远镇上的小教堂里，做祈祷、听唱诗，看各种的仪式。
　　圣诞节也往往是家族里宴会最多最忙的时间，艾丽娅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她，只有在尤尼到家的时候，会看到院子里被装扮地非常漂亮的圣诞树，以及圣诞树下的各种礼物，不管是圣诞树，还是各种礼物都是从远方运来的。
　　其实，对于从未陪伴女儿过圣诞节而一直很歉疚的艾丽娅，尤尼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尤尼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对她来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只要她知道，在母亲的心里，还是非常地牵挂她的，那就够了。

　　所以，当柚衣在格外丰盛的晚餐后自泽田家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和自己记忆深处非常相似的圣诞树时，猛的呆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怕随意的一个轻微动作，就会打破这一场美妙的梦境。
　　“……母亲……”
　　喃喃地自语着，柚衣微微翘起唇角，望着那一树缤纷的彩灯和纸带，目光迷离又飘忽。
　　“这是今天下午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
　　Reborn穿着一身圣诞老人的服装从天而降，落到了柚衣的身前。一旁，碧洋琪戴着尖帽子拿着扫帚一副女巫贝法娜的模样，虽然年轻漂亮的碧洋琪怎么也不像意大利童话中那又老又驼背的女巫，但是看着她，柚衣依旧觉得非常的亲切。
　　“Rebornさん,碧洋琪……”柚衣弯起眼睛对着两人露出了笑容。

　　Reborn抬头，微微勾了勾嘴角，“圣诞快乐，柚衣，还有尤尼。”
　　碧洋琪似是有些疑惑，望了Reborn一眼，却没说什么，走到柚衣面前轻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圣诞快乐。”
　　“嗯……”缓缓地点下头，柚衣看着碧洋琪，又转头去看Reborn，最后唇角一弯，笑容幸福，“谢谢你们。还有，圣诞快乐！”

　　这时候，Reborn忽然转头，朝着大门的方向，“还不进来。”
　　柚衣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柚衣，呃，圣诞快乐……”
　　穿着一身驯鹿的衣服，泽田纲吉带着苦哈哈的表情站在那儿，看起来颇为滑稽。
　　“……纲吉君？”眨眨眼，目光落到他头顶上那两只鹿角，然后缓缓下移，通红的圆滚滚的鼻子，臃肿的身体，再下边是短短的尾巴，“扑哧——呵、呵呵……”
　　捂着嘴，柚衣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柚衣满脸通红眼泪都快笑出来的样子，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少年也不由得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挠挠头。
　　——话说，他怎么一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正琢磨着究竟是少了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拉扯力，纲吉少年冷不防的上身往后一仰差点四脚朝天。
　　“——路伊？！”
　　转过身，小小的吉娃娃正咬着他这件驯鹿服后面的短尾巴，一副不把它扯下来就不罢休的模样，纲吉少年一头冷汗。

　　“咦，蓝波还没有回来吗？”
　　左右望了望，柚衣疑惑。
　　一般这种时候，那只爱凑热闹的小牛早就跑过来了绕着圣诞树转圈圈了吧？

　　“嘛，他和一平去游乐园了。”走到小狗路伊旁边，掏出一顶小小的圣诞帽戴在它的脑袋上，Reborn不怎么在意地道，“我让迪诺看着了，你不用担心。”
　　“迪诺さん？纲吉君的师兄吗？”柚衣好奇,却依旧有些担忧，“可是……都这么晚了……”
　　“晚上游乐园有花车巡游，”Reborn很冷静，晃了晃食指，“门票上有标注哦~”

　　“门票？？”正和小狗拔河的少年抬头，迷糊。

　　“是呢，”柚衣笑道，“田中同学送的游乐园门票，我给蓝波和一平了，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急今天就去玩了呢。”
　　“田中君送的……”重复了一遍，少年的眼睛猛的一亮，抬头，“是那天向柚衣你告白的……”

　　亮晶晶的大眼睛清澈纯净，搭配上那一身可爱的卡通服饰，确实是说不出的可爱，柚衣抿抿唇，点头“嗯”了一声，便转开头不再看他，徒留下还笑得傻呵呵的少年，径自往圣诞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圣诞树上的彩灯还在闪烁着斑斓的色彩，映衬着树下包装精美漂亮的礼盒都显得格外充满梦幻的色彩。
　　尤尼从小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圣诞节的时候拆礼物，一个个礼盒，或大或小，纵然是拆到手酸，也满心幸福不舍得停下来休息。

　　“现在……可以拆礼物吗？”
　　柚衣转头，向Reborn询问。

　　勾勾嘴角，知道柚衣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了，Reborn点头，“这是给你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话音未落，他看到那个努力维持冷静的女孩的脸上，已经满是掩饰不了的笑容。

　　摆放在圣诞树下的礼盒并不多，不像是过去，艾丽娅总是把一年里看到的好玩的、漂亮的，觉得尤尼会喜欢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在圣诞节的时候一齐包装好送过去。
　　这一次显然是有些仓促的，柚衣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抖开盒子里整齐叠好的长围巾。
　　显然是手织的，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某处漏了几针，收尾的地方也并不很整齐，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是用心织的。
　　把脸颊贴在围巾上，柚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还能闻到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

　　把墨绿色的围巾认真地围到脖子上，柚衣蹲下/身去，继续拆礼盒。
　　之后的还有一系列的东西，帽子、手套、袜子，都是手织的，也都是同一个颜色——那是和尤尼的头发相同的颜色。

　　泽田纲吉蹲在柚衣身旁，撑着下巴盯着柚衣看。

　　翠绿色的眼睛明晃晃地跃动着少见的兴奋和喜悦，柚衣就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就像蓝波每天问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时候的表情一样呢~
　　纲吉少年在心里感叹，又顺便加上了一句：
　　——不过，柚衣这样子比蓝波可爱多了……

　　“诶诶——！”
　　还未在心里感叹完，本就重心不稳这时又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尾巴上还有叼着一只小狗，悲催的少年一下就被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少年的惊叫引得柚衣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然后再次被眼前的场景逗得笑了起来。
　　“纲吉君……”柚衣叫了一声。
　　“是……是！”立马把还在揉屁股的手缩起来，少年瞬间坐得笔直，一副严正以待的表情。
　　“那个——”柚衣的视线往下移了移，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你能站起来吗？路伊它……”
　　“啊？”一愣，然后猛的转头，纲吉少年惊悚地看到小狗的尾巴被自己压着，此刻正拼命地拿爪子挠着他的背。
　　“对、对不起！！”
　　刷地站起身，就见小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飞快地跑到了柚衣身后，只露出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小脑袋来冲着他怒嚎。
　　——这下梁子真的是结大了……
　　少年在心里为自己默哀。

　　柚衣爱莫能助地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纲吉少年和小狗路伊天生的八字不合呢……

　　低头继续拆礼物，已经是最后一个礼盒了，柚衣慢慢地撕开外面的包装纸。
　　里面是一个小木盒。柚衣愣了愣。
　　“是音乐盒呢~”看着柚衣打开盒子，碧洋琪半蹲在一旁看，笑着赞叹，“做工很精细呀！”
　　“……嗯。”点点头，唇角微微翘起，柚衣娴熟地旋转了一下盒子底部的旋钮，一阵悦耳动听的曲调便传了出来。

　　“这是……”碧洋琪楞了一下。
　　“是民谣。”柚衣把两个小人木偶放到盒子中央的小舞台上，看着翩翩起舞的人偶，笑容灿烂，“在意大利的一个小乡村里，每年圣诞节都有这样的节目，会举办一个聚会，然后全村子的人伴随着这民谣一起跳舞。”

　　这个音乐盒尤尼也有一个，只不过那是在她接手吉留涅罗，母亲去世以后，伽马做给她的，一模一样，包括上边雕刻的花纹。
　　伽马说，母亲在去年就曾经拜托过他帮忙做一个这样的音乐盒，说是送人的圣诞礼物，只不过那时因为忽然遭到了杰索家族的袭击，好不容易脱险之后便也淡忘了这件事情，直到尤尼出现，伽马才明白艾丽娅当初拜托他的音乐盒是怎么回事。

　　手指轻轻地拂过木盒上细致的花纹，柚衣的脸上漾满了真心的喜悦。

　　把木盒小心地放在圣诞树下，柚衣站起身来，转头笑道，
　　“呐，纲吉君，一起跳舞吧？”

　　“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少年清秀的脸慢慢变红，舌头打结，“可、可是，我……我不会……“
　　在心里自怨自艾，少年沮丧地低头。

　　“啊拉，没关系，很简单的。”
　　走上前直接拉起少年的手，柚衣毫不在意地笑着把他拉到了圣诞树旁，“我教你。”

　　“啊、啊？”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手上凉凉的、软软的感觉。泽田纲吉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孩。
　　——在夜色里，在圣诞树的彩灯映照下，柚衣真的，好漂亮呢……尤其是这样笑着的时候。
　　……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着……

　　刚开始因为发呆，左脚绊右脚了好几次，之后却是又笨拙地好几次差点踩到柚衣的脚，Reborn举着列恩幻化成的手枪在一旁“虎视眈眈”，威胁着他敢踩到柚衣试试，于是少年越发局促不安手脚僵硬了起来。
　　音乐盒上的小人偶转了不知道第几个圈，碧洋琪第三次去旋转旋钮，泽田纲吉才渐渐熟悉起来。

　　——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啊——
　　抬头，看着微笑着近在咫尺看着他的女孩，少年这么想着，身体自然地也放松了下来。

　　Reborn已经收起手枪，碧洋琪拉着他也要跳舞。虽然身高差距让跳舞的两人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却气氛却是意外的好。
　　闪烁的彩灯，缤纷的礼盒，圣诞树，乡间民谣，还有树下跳舞的人，温暖的笑容……
　　——一点，也没有寒冷的感觉呢，这个冬天……

　　“那个……柚衣！”
　　留在最后陪柚衣一起收拾院子，临走前，泽田纲吉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望向面露诧异的女孩，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纲吉君？”柚衣侧了侧脸，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我……那个……”支吾了一会儿，又抬头小心地望了望她，泽田纲吉吸了口气，用着很小声的语调嘀咕了一句。

　　“嗯？”歪过头，柚衣疑惑地看他，“纲吉君你说什么？”

　　撇撇嘴，扭开脸，少年别扭地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接受田中同学？”柚衣奇怪地看着他，“可是……为什么要接受呢？”
　　“因为他很优秀啊，成绩也好……”
　　——我在说什么啊~！
　　泽田纲吉抱着脑袋纠结。
　　“可是，田中同学很优秀，和我要不要接受他有什么关系？”柚衣疑惑地盯着眼前的男孩。
　　“哈？！”
　　少年愣住。

　　“况且……”
　　然后，泽田纲吉就听到眼前女孩笑容灿烂地说，
　　“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不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