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云之栖，太阴之畔》Sarberay

15、15

　　结果精心准备的龙旗只能用上几天。
　　当泽田纲吉听到宫女这样无意中笑着抱怨时，彭格列当朝太傅正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叉放在案台上悠闲的喝碧洋琪替他泡的新茶。也许自己应该请教一下什么是龙旗[ 龍旗王之旗。画有飞龙，选定新王时悬挂在里祠的旗。正式登基后会被王旗取代。]，纲吉这样想着，但宫女不停的贴近他身体为他量丈新衣需要的尺寸，这使他面红耳赤到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化解自己尴尬的提问。
　　泽田纲吉，十四岁，除了母亲之外第一次和女性如此靠近。
　　里包恩是个王八蛋，从根本上就别期望他替自己解围，正如纲吉所料的那样，太傅只是把笑容藏在茶杯后，任由纲吉被宫女摆弄。
　　自封印之地回来后，彭格列王宫里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爱独裁的太傅似乎是在他去封印之地时传令下去，将彭格列新王即将登基一事已告天下。
　　“说起来……最近都没见到六道骸那家伙啊。”
　　“诶？骸先生？”
　　“偶尔跑出来劝瘦巴巴的台甫多吃点东西啊，还会吵着要帮他洗澡刷背什么的，比起骷髅，那家伙更容易见到。你也知道咱们家的麒麟不太会撒娇，甚至会走路后就没和女怪搂抱过。”
　　“别的麒麟会喜欢和女怪黏在一起吗？”
　　“会的哦，主上。麒麟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生物，美丽而脆弱，又神经质，多愁善感，……啧，好烦。”
　　在进行着外套尺寸最后核对的碧洋琪向纲吉解释，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咂了咂舌。
　　“云雀也很漂亮啦……但那种问题个性其实和骸先生有关吧，如果骸先生的感情表达方式是里包恩说的情况。”
　　“他自己的解释是对女儿的无限溺爱。”
　　“如果不是依凭在骷髅身上，云雀会毫不犹豫的揍下去吧。”
　　“必须的。嗯？天空又阴下来了，讨厌的初夏，登基那天如果下雨我可是会生气的。”
　　正如里包恩所说，天空看起来快要塌下来似的压迫着王宫，这句轻松的抱怨，使得纲吉的心沉了下来。
　　登基啊……
　　虽然现在看来也不可能再说出不要的话，但只因为想保护云雀这样自私的理由就背负一个国家的未来，罪恶感又占据了纲吉长期内存不足的脑子。
　　一切都太过突如其来与不真实，使得纲吉以为自己还在做那个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梦，但如果就这样醒来，他却害怕不能知晓梦里的结局。
　　害怕梦的结局里自己早已离开，只留下云雀一人站在荒凉的王宫，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果连女怪都弃他而去，还有谁能去破坏那自己不忍直视的悲凉。
　　就像是刻意要打破此时纲吉的烦闷之情，门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是碧洋琪，身后跟着个傻笑着的黑色短发少年。
　　“啊！山本君！？”
　　纲吉立刻认出对方，正是好心让他和云雀在边境的小村子里留宿一晚的山本武，可自己却只留了张纸条不告而别。
　　“哇！这不是阿纲吗！又见面了哈哈哈！真巧啊！”
　　如果山本在这里的话，那刚开始里包恩就感兴趣一直盯着看的是……
　　“手里提的是什么？”
　　“我家的蠢弟弟，只不过看到我的脸就晕过去了，到底要没出息到什么地步才好……真是伤脑筋。”
　　碧洋琪不能是你弟弟就提在手上还说人家蠢啊……这样提着没关系吗，话说回来这里的人都喜欢这样提着人家吗……
　　咦着眼点好像哪里不对。
　　“唔……就是这俩个小鬼吗，是嘛是嘛……”黑肚子太傅摸着下巴，不用猜一定是在计算着什么，“先扔去休息吧，也不急在今天。”
　　小动物直觉告诉纲吉，有人要倒霉了。

　　一方面觉得不放心两人，另一方面也认为应该为他们曾经的帮助道谢，纲吉一得到空闲就鼓起勇气来到客房。可情势似乎还是比自己预料的险恶很多。
　　事实上，连想要开口解释的话都在这种气氛下忘光了。
　　“天气……不错啊，呵呵。”
　　爽朗少年山本武似乎是想稀释房间内尴尬的空气，可惜力不从心，狱寺自醒来后没有如往常般大呼小叫，而是深沉的注视着一旁的纲吉。
　　“那、那个……狱寺君，你刚才醒来……不多休息下吗？”
　　纲吉使劲的绞着手指，试图从那双狠盯着自己的眼睛视线中逃开。
　　“哈？我等割旌怎敢在主上面前睡下？”
　　呜哇……狱寺君超生气的——会揍我吗他很想揍吧但碍于身份没法揍干脆让他揍一下得啦但好痛的划不来啊更可况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那种情况下说出来云雀就先揍死我哪还轮得上你……
　　看到纲吉一副恨不得缩进地里的表情，狱寺大大的叹了口气。这使纲吉更加的不安——诶是嫌弃我吗嫌弃我是吧没办法嘛谁当王都是云雀说了算啊呜嘤……
　　“啊——啊啊啊啊啊！”狱寺烦躁的搔着头毛，使之比先前更乱上好几倍，“啊——算了……事到如今不管是揍你一顿还是骂个底朝天都无济于事。”
　　啊、果然是想揍我……
　　“听好了——在你还不能正式使用权利之前我才能这么说——太可悲了。”
　　“诶？”狱寺毫无前后的话让纲吉一愣。
　　“无论是战争所以死人是没办法的，或是饥荒而食骨肉血亲这也是没办法的，还是天灾导致流离失所——没办法都是因为没有王——这样的狗屁理由我受够了，没有王已经变成了人们无能最好的借口，作为人来说太可悲了。”
　　“狱寺君……”银发少年分明毫无表情，冷静的语调，纲吉却觉得他快哭出来了一般。
　　“啊，不是在责怪你什么，你至少有坐在那冰冷玉座上的勇气，老姐有侍奉过先王，所以我也算知道那座位到底有多可怕。我想说的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同样无能，这只是我的不甘，当做牢骚吧。”
　　“哈哈哈，阿纲，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好受啊。”
　　山本还是开朗的语调，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同样的无奈。
　　“可是，”狱寺再次直视纲吉，“等你坐上玉座之后，没有王的借口会变成王的无能，总之把所有怪罪在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他们才能继续的无能下去，有时候都会觉得为发生的这些悲剧而伤感的自己像傻瓜一样。”
　　“所以啊，你能做的只有包容这些无能，并阻止那些可悲的发生——想这么说对吧？狱寺。”
　　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的太傅懒懒的打着招呼，和先前不同的是已经换上了比较正式的礼服。
　　“——里、里包恩先生？……或是说，现在只有他才能做到。”
　　“呀，好久不见，刚才你厥过去了，没能好好打招呼，已经长这么高了。”
　　“看到姐姐的脸就晕过了去，隼人你真是太失礼了。”
　　“噗咔……”
　　“啊，又厥过去了……才刚说完似乎很帅气的话呢，都说让你别来的碧洋琪。”
　　“说什么呢，我可是为了给主上送礼服来的。”
　　“让司裘不就得了？你只是想看你弟厥过去吧，这么坏要不得。先给蠢纲换上吧，他自己来明天都穿不好。”
　　……彭格列的正业到底是怎样，专业群口相声吗……纲吉深深的陷入疑惑，却没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融入其中，成为唯一的吐槽役。
　　“唔，然后你带着俩去熟悉下宫内吧，至少要在登基的时候派上用场。”
　　“用我的方法来？”
　　“……情急，就依你的方法来吧。”

　　这头司裘手脚麻利的替纲吉穿好复杂的礼服，做最后的整理，结果纲吉还是没能说上一句，只有任由碧洋琪拖走还在昏厥中的狱寺，以及让山本跟上，似乎去了不得了的地狱……
　　都说那是你弟，至少温柔点拖吧……
　　“里包恩，让狱寺和山本来宫里的是你吧。”
　　“嗯对。”
　　“为什么？”
　　“为了你哟。——一副没可能啊的表情是怎样？那俩小子别看现在傻不啦叽的，我可是从他们出生前就预订好从现在开始十年后彭格列的大司马和大司寇。”
　　“诶？大司马和大司寇……？那不是！？还有什么从出生前久预定好的！？”
　　“哦？终于记住官位啦？虽然还没正式见过面，现任的大司寇就是狱寺和碧洋琪的祖父。而山本嘛……前任的大司马是他家老爷子，那之前就说好有了孙子就留给我当大司马的，但老爷子战死后山本一家便卸职还乡，不参政事。但好歹俩崽子的成长都在我的掌控之内，现在连唯一欠缺的因素——你——都老实的给我站在这儿，所以也差不多该是老头子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鬼！恶魔！没人性！”
　　“如果不是这几天要你见人就揍你脸上哦蠢纲。还有狱寺说的那些话，之所以不甘心是没有能力和机会，现在他们有了，那么他们就会尽自己的一切为你效力。但那只是基于为了国家百姓的角度，至于怎样让他们忠心于你，就自己去琢磨吧蠢纲。”
　　“啊、啊……不过，也许有点不对，总觉得，有狱寺君和山本在就，……安心了不少。大概因为年龄差不多……他们也不会像你那样看不透想法。”
　　“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蠢纲，如果他们还打算在官场上混。”
　　“真……残酷啊。”
　　“也学会接受这种不太愉快的事实了吗。”
　　“但我啊！就算以后……也想听到他们说的实话，就像今天一样。”
　　“哼，胃口还挺大。对了在这之后先不要赐予两人仙籍。”
　　“诶？那不是会普通的成长吗？”
　　“所以在他们的精神和□□磨练到能胜任职位之前，像常人一样的成长才能更好的体会各种苦难酸楚啊。不是说了吗，现在开始的十年后，给他们十年，如果还用不了就扔了吧，不用手软。”
　　“鬼！恶魔！没人性！”
　　“呵呵，很好，限你今天之内把登基的流程记熟之后给我背诵彭格列的历史各地特产各项税率和主要官员特长才能弱点……”
　　鬼！恶魔！没人性！
　　——这次不敢再说出口了。这么想着纲吉忘记了神仙是会读心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