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云之栖，太阴之畔》Sarberay

17、17

　　黄海虽然叫做海，但却并没有水，而是位于整个世界中心的广袤大陆。这里是与人世隔绝的方外之地，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树海，充斥着各种妖魔和凶兽，唯有黄朱之民生存在这里，并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学会和妖魔共生的法则。
　　黄海中有着五山，则是神仙的居所，五山之一的蓬山是麒麟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新王得盟天敕的所在。
　　此时云雀就正带着纲吉，行走在蓬山之中。为了保护麒麟，蓬山的路径狭窄又曲折，就像是迷宫一般，纲吉只能紧跟在云雀身边。

　　“欢迎您归来，彭格列台甫，也欢迎您的到来，彭格列王陛下。”
　　女仙这样公式化的招呼和跪礼从适才起就一直不间断的回响在耳边。
　　比起往日单纯不喜欢群聚故而远离人群的任性态度，来到蓬山之后的云雀看起来收敛多了，甚至会对女仙的屈膝行礼做出谨慎的点头回应，这也让纲吉觉得他整个人气质高贵起来。非常像传说中麒麟的样子——虽然云雀心情明显越来越差就是了。联想到之前他说过的非常讨厌麒麟的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远远见到舍身木的时候，纲吉本来很好奇云雀诞生时的样子，也忍住了没有问。
　　『主上很好奇吧？恭弥还是果实的时候两只手就可以捧起来哦。啊，那个形态有点像云豆。』
　　“骷髅小姐！好久不见！”
　　“骷髅！别说多余的事！”
　　轻轻的，清脆的笑声从影子中传来。
　　『诞生的时候真是非常可爱……「一刹那」。大家也都很高兴呢……「最开始」。主上也听说了吧，黑麒麟是非常罕见的，传说会招来大吉……嗯，「传说」而已。』
　　“噗——好多的潜台词。”
　　“……要被咬杀是吧？”
　　『前方就是云梯宫了，恭弥，要在这里动武吗？还有，请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殴打主上。』

　　云梯宫……
　　纲吉不由得停下脚步，仰望着面前庄严威武的殿宇和封台。在这里接受天敕之后，他就是上天所承认的彭格列的王，同时也就担负起了一切。彭格列一世曾经呈现在他面前的那些情景此刻纷纷涌上心头。那是他绝不想要接受的“现实”。
　　“害怕了？”
　　“……只是有点紧张啦。”
　　“就算你听不懂天敕我也不会解释给你听的。”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
　　微挑嘴角，云雀牵着纲吉走到封台中心。没有思考的余裕，威严神圣的光芒包裹了两人，同时拥有无上伟力的的声音直接从心中响起。
　　『原初，有九州四夷。百姓不知条理，天子知理而不尊，蔑天地之理，疏仁道，轻纲纪。天帝悲叹，决心意。吾现平九州四夷，还盘古之旧，遵条理，创天地，理纲纪。』
　　……还真是有听没有懂。
　　纲吉下意识的侧头去看云雀，好像早知道他的窘迫一般，云雀也正直视着他。
　　那并不是嘲弄的神情，而是在说着“你只要信任我就够了”的目光。
　　就连面对天敕都毫无恭顺之意，一副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样子。
　　霸道又任性，脾气差性格烂，缺点数不胜数。
　　『天帝拓十三国，中为黄海蓬山，使王母安护，余十二国配王，与其枝，定国之基业，以此为开辟。』
　　——但这就是他的麒麟。
　　将他从旧世界扯出来，塞给他新事物，帮他找寻到生活的意义。
　　从今天开始，两人便将在漫长的岁月中共同守护着彭格列。
　　『太纲之一曰：当以仁道治天下……勿虐百姓，勿嗜战乱，勿重税令，勿奴役买卖国民，以万民安康为本，成国家之幸福……』
　　——并且互相守护。

　　拜见过碧霞玄君，纲吉走出殿门的同时对云雀说：“骸先生好像提过，是被关在蓬山的某处……我们不去探望吗？”
　　“……为什么我得去看那种家伙？”
　　“诶？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就好像回老家总得去看望一下父母啊这种感觉？”
　　“……”
　　“我知道这种形容很奇怪啦！你也不用一脸看蠢蛋的表情嘛……”
　　纲吉撅着嘴抱怨，云雀沉默片刻问：“一定要去？”
　　“……嗯！”
　　“走吧。”

　　不由分说抓起纲吉的手，大步向蓬山中心走去，一路上小心的避开仙女们，云雀的这一举动这让纲吉觉得他们是在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比如偷情什么的……呸、才不是呢。
　　但又想可能是云雀不想碰到女仙们见面就下跪行礼，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几乎是被云雀拖着跑到奇怪的山洞前，纲吉有点惊奇自己这样跟着云雀跑，也只是有点微微的喘气，是该说里包恩的魔鬼教育成果吗……

　　“不一起进去吗？”纲吉抓住云雀袖角，带点恳求的看着他，谁知这次云雀却挥开了纲吉的手。
　　“我拒绝。”
　　“那……让骷髅小姐和我一起……”
　　“女怪不能进去。”
　　“这样啊……”
　　“从这里进去后就一直往下走，”说着云雀从身上拿出一个小饰品一样的东西递给纲吉，“里面没有光线，这个可以发出一点光芒，拿好了。走到尽头处就能看到他了，去吧。”
　　像是赌气似的，纲吉没再说什么，拿上那会发光的宝珠便快速的向里走去，虽然在云雀眼里看来只是一只不知为何突然闹别扭的兔子罢了。
　　果然像云雀说的那样，除了宝珠的一点微弱光线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外，没有任何光点。
　　话说回来，既然骸先生是被关押在这里，可为何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呢……难道有绝对不会让骸先生逃出去的装置吗？嗯？对了，也还没问过骸先生是为什么被关押到这里的呢……
　　越向深处纲吉就越感到空气变冷，即使身上好几件的复杂礼服也无法抵御刺骨的寒冷。因为无法目视到远处，而只好摸索着墙壁慢慢前进的手也感到石壁冻得离谱。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纲吉君……？』
　　从脑中直接响起的声音，乍听上去似乎很亲切，但又有着奇怪的腔调以及不知为何透着一股不正经……
　　“这是……？骸先生！？啊好痛！”
　　『哦呀哦呀，我是想提醒你小心前面的冰壁的，但好像晚了一步的样子，库呼……』
　　“是在笑我吗……骸先生你在哪儿啊，太暗了完全看不见嘛……”
　　『……用你手中光源照亮冰壁试试。』
　　纲吉不明所以，就愣愣的照着六道骸说的做，等眼睛适应后所看到的是——
　　“骸先生……？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冰壁里面！？”
　　和印象中一样的妖异紫色长发，奇怪的发型，却无法看到那红蓝双色的异样双眼，以及似乎永远游刃有余的艳丽笑容，——六道骸被置于冰壁之中。
　　『库呼呼……虽然有阻隔物，但纲吉君终于还是站在我的面前了，不、该说是新的彭格列吗。见到碧霞玄君那老太婆了吗，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对吧库呼呼呼呼……』
　　“骸先生……啊对了，云雀他不肯进来，不管我怎么劝……”
　　“唔……肯到这里来就很有进步啦，五年前开始就完全连这附近都不肯路过，爸爸我好寂寞的……”
　　但你有依附在骷髅身上跑去骚扰吧……
　　“能问问……骸先生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啊，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那些大神仙们说我我做了坏事，就把我困在了这冰壁之中，因为他们认为杀生是不仁慈的。』
　　“……那骸先生，是真的做了坏事吗？”
　　『这个嘛……库呼……我是不怎么认为就是了。纲吉君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的吗？』
　　“啊、不……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骸先生你。”
　　『真是令人感动，如果我家小云雀也能这么对爸爸就好了呢——那么彭格列，让我来向你提问吧。』
　　六道骸本带着调笑的语调变了，变得和他身处的冰壁类似。
　　『小云雀还真是由着你叫他‘云雀’呢，没人告诉过你其中的意义对吧？那么由我来告诉你——明明是被国家束缚着的麒麟，却向往着像小鸟般在天空翱翔，真是天大的讽刺——这就是你来之前除了我以外无人敢用这爱称叫他的原因。啊，说是爱称他也许不会认同呢……呵呵呵……』
　　“……这是什么意思？”
　　『最初只是为了欺负他看他生气而取的爱称啊。』
　　“……为什么？骸先生不是很溺爱云……他吗！？”
　　『自从救了骷髅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的寂寞，他的愤怒和无奈。』
　　“那你不是比谁都了解他吗！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叫他！”
　　『因为期望着有一天能有人来能代替在冰壁中的我，让他像真正的云雀般不受束缚。』
　　“——骸先生……”
　　『向我起誓，彭格列王泽田纲吉，告诉我你能做到。』
　　“——我……”
　　『如果不能保证现在就滚，如果发誓后却不能做到我会亲自送你去轮回。』
　　“……我、向你发誓。”
　　『……库呼呼……坚定的声音呢，和初次见你相差太多了，那么，你的誓言我收下了。来，别让小云雀等太久，至少让我送你出去。』
　　语毕四周的冰壁发出微弱的光芒，大概是六道骸的幻术所致，但足够指引纲吉回到麒麟的身边。
　　云雀……
　　云雀、云雀、云雀……

　　“云雀！”
　　“吵死了，想被咬杀吗，怎么这么久。”
　　“骸先生说你小时候尿床的事……如果想揍他就进去……这样，还有宝珠我似乎也忘在骸先生跟前了。”
　　“……”
　　看着黑麒麟有气无处可出的样子，纲吉觉得自己似乎小小的扳回了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