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
-
朝服穿戴好了，流程也记住了，敕令也……大概想好了。
纲吉对着镜子深呼吸，在手掌上写人字然后吞掉，大口大口喝水……种种方式都做过了，却依然紧张得要命。
第一次要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出现并且讲话，偏偏还是自己突发奇想随便提了一句的结果。
——“唔，说起来，如果是这个初敕的话，要直接对人民讲才比较好吧？”
……那一瞬间里包恩的脸真是即使在记忆里浮现也应该打上马赛克啊。
于是发表初敕的场所就定在了王都的钟楼之上。
深刻的自作孽不可活的例子。
“无须过分紧张，”里包恩不咸不淡的说着，正当纲吉想感激涕零的对他难得的安慰话语表示感谢，“如果出错我会把你踹下去的。”
呜呜呜呜……
“时辰到了，快出去。”
接着拎着纲吉把他推了出去。
我还没准备好不要赶鸭子上架啦！！！！！啊啊啊怎么办啊！！！！！！
定了定神，纲吉慢慢的扭头看向下方。
——呜哇！！！人也太多了吧！！！
但却无比安静。
好像都在等待他开口一般。
密密麻麻的人群占据了整个广场。最靠近自己的是友国的王和麒麟，迪诺漫不经心却又充满鼓励笑意的看着他，尤妮也在伽马身边露出安慰的笑容，古里则仍然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头都不抬的站在那里。内侧是外国的使节和本国百官，蓝波、山本和狱寺都身列其中。再外一圈是维护秩序的禁军，最外则是观礼的百姓。
他们都在观察着纲吉，就像纲吉观察着他们一样。
他们大多数穿着粗布陋衣，有很多人甚至面带菜色。一半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而冷漠，或许是因为在漫长的没有王的日子里已经习惯如此。剩下的那些目光中又掺杂着怀疑和失望。
纲吉的勇气在接触到那样的目光时就像上升的泡沫一般，濒临破碎。
“我……”
声音在颤抖。呼吸局促。接着好像全身都在抖。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小规模的骚动，接着骚动声越来越大，涟漪一般扩散到整个广场中。所有人都仰头瞻仰着那一幕。
“快看天上！”“台甫，是台甫！”“黑色的麒麟！”“啊，好美……”
云雀——
纲吉愣愣的看向黑麒麟姿态乘云而落的云雀。
第一次认识到云雀是多么惊人美丽的生物。
通体漆黑的毛发，如同环绕着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焰一般。鬃毛和尾部随风微微摆动，带起银色的微光。充斥周身的虚幻气息和无比真实的压迫感，矛盾交杂成令人感到惊悚的美。
自己是知道云雀有多讨厌以这个姿态示人的，但是，现在……
纲吉看着云雀的双眼，感到呼吸迅速的平稳下来。非常奇怪，明明姿态和人类的时候截然不同，但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云雀。
冰冷而又孤寂，时而嗜血好战，杀气腾腾。并且只有偶尔对自己会露出一丝温柔的暖意。
——如同此时此刻。
没错，不需要恐惧。我已经决定不会因此而退缩了。
纲吉轻轻的笑了，面对台下的民众，声音平静。
“我是泽田纲吉，如你们所听说的一样，是一名海客。”
“在蓬莱我只是个普通人，懦弱，胆小，没有任何才能……当然就算被选为王的现在，我仍然无法说出自己有什么优秀的过人之处，更说不出什么‘放心把彭格列交给我’这样的大话。彭格列会变成怎么样，老实说，或许我和你们一样迷茫。”
“但是通过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是谁，在想保护什么人的时候都会拥有无上的勇气，做到曾经无法做到的事情。”
“彭格列，并不是只属于彭格列王或者麒麟的国家，他既是我的，也是你们的国家，是我们的‘家’。”
“我们或许平凡软弱，但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家人，也会努力变得强大。无数这样的心情将我们连结在一起，就可以抵抗敌人的侵略和自身的脆弱。”
“彭格列应该是每个国民都能拥有守护家族的勇气和力量，并为之努力的，这样的国家。”
“我，泽田纲吉，会将我的全部，奉献给这个国家。”
“——直到死去。”
广场久久沉浸在寂静之中，可纲吉看到了，人们的表情不再是一味的不信和抗拒。他看到有些人用眼神告诉他，愿意去“相信”，最后一次的相信。
然后，云雀来到纲吉面前，优美的颈缓缓低下，以黑玉珊瑚般的角碰触着纲吉的脚背。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从此以往，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同样的情景仿佛刚刚发生在昨天。只是这次，他不会再茫然不知所措，也不会对云雀产生恐惧之情，更清楚自己的回答代表着什么。
纲吉说：“我宽恕。”
从官员开始有人跪拜下去。
就像是传染一般，整个广场的百姓都逐渐跪下。黑压压的一片中，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吾王万岁”，接着溪流汇聚，怒涛奔腾，人民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应着纲吉的觉悟。
“白兰大人，彭格列的新王登基了。”
“啊啊~我知道，”白兰笑道，“听说是非常有趣的人啊。本身善良又软弱，但能操纵很强大的火焰。那个姿态非常的美丽哦~”
“白兰大人……所谓听说是……？还有什么姿态……？”
“总之，我对他很有兴趣❤”
“诶？您的意思是？”
“泽田纲吉……我要亲自去看一看。国务就拜托你啦，小正。”
“什、什么？白兰大人！请不要这么任性！您的伤才刚好不久吧？！”
“咦？小正不知道吗，其实早就好了啊，只是想要偷懒所以骗你的。”
“白兰大人！！！”正一觉得自己又开始胃痉挛了。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麻烦的，应该是彭格列才对啊。
望着窗外的白兰，在正一看不到的角度，露出算计的微笑。
以玩具来说，应该会很有趣吧？
泽田，纲吉……
远方，彭格列的王都，山呼万岁之声高传千里。
在经历了百年来虚王位以待的艰苦岁月后，被黑麒麟带领而来的新王——泽田纲吉，凝聚着人民的期待和希望，登基了。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