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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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春已经好久都不曾去想过了。然而现在，心情是这样的忐忑——酸涩而带着点淡淡的欢喜。她的手仍被雅之牵着，两人一路沉默前行。越往林中走，眼前就见到越多越茂密的树，而脚下狭窄的山间小径长而曲折，前方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
走了大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片杉树林下歇了下脚。
春看着雅之把背上的猎枪卸下来靠在树上，然后与他对视一眼，向他浅浅一笑。雅之一愣。春的这个笑容，几乎立刻就夺去了他的心智，他把春拉到了自己跟前，呆呆地凝视她。
风大了起来，地上的落叶被风卷到了半空中疯狂乱舞，空气中飘浮着浓重而潮湿的雾气。他们久久对视，彼此不发一语。雅之的脸色已苍白到接近透明，唇色也变得很淡，他的手指冰凉。
冷，好冷。
他不自觉得地打了个哆嗦，接着他就抱住了春。
他闭上眼，小心地感受这个拥抱所带来的温暖。哪怕是短暂的。他在心里祈求着春千万不要推开。
春没有推开。
尽管全身一阵麻痹，吃惊到几乎连动都不能动。然而手却自然而然地环住了雅之的身体。
雅之的腰，好瘦。春的心，痛得微微一颤。
整座森林万籁俱寂。
安静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死掉了一样。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绪，全都被蒸发了。春闭上眼，全力屏息。她的心里涌起一种愧疚，那是八年前他丢开雅之时没能及时释放出的能量。雅之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脏紧张得跳个不停。她原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再和雅之在一起时一定会感到别扭或是疏远，可结果不是。她早已习惯对他的宠溺，只要他向她靠近，她也就根本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他。然而——这一切，是对的吗？春的眼眶一阵阵地湿热上来。
他们不知抱了多久，直到雅之的身体在春的怀里轻轻地晃动起来。
“雅之，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那你还能抱着我不？”
“别闹了！”
“那我就不休息了。”
“雅之……”
“你是在害怕吗？是在担心自己这么抱我会对不起你的老公吗？”
“雅之……”
“太好了，果然你没把你老公带来！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又不能对你怎么样！我现在，只能做你的弟弟，不是吗？”
雅之的话里透着明显的抱怨。
春叹了口气。
“可是，真讨厌啊，为什么哪怕是被你当成弟弟一样的抱着，我也高兴。”雅之说。
雅之想要继续往前走。
“过了前面那个坡，再穿过一片竹林，那里有一个湖，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还给那个湖起了个名字叫向春湖。”
雅之笑了，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难得的红晕，“你竟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还记得你有一次还差点要把我推下去，目的就是想看我被水淋湿的糗样！已经进入青春期的雅之偶尔也会有点色色的呢，当时我还曾经脸红心跳地在心里这样想过你。
“可以一起去吗？
“怎么，你很想去吗？”春的神情满是犹疑，因为雅之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好像生病了一样，她有点担心，“你确定你要去？你看起来很累。”
“不，我一点也不累。”
“还是不要了，天很快就会黑下来。”
“不，一定要去！”
雅之说完就扛起猎枪带头走去。
雅之这么坚持，春又怎么拗得过他。
而且突然间的，她也来了打猎的兴致了。她可还清晰地记得，就在那个湖附近，她和雅之第一次打猎时就收获颇丰，为此，原先还一脸不高兴的雅之马上就变得十分活跃起来。她好怀念雅之那时的笑容。而且说实在的，她现在可真想好好地开开枪，好借此来忘记一些什么。
春赶到了雅之的前面，让他把枪分给她一支。
“啊？你果然还会么？”
“小看我？”
春把枪夺过来，在手上翻看了两下，接着就拉开保险把枪熟练地端了起来。她把枪对准了天空，这时，恰好有一只云雀自树顶清脆地鸣叫而过，春迅速地勾起食指，然而——
枪没有响。
“噗哧！”
背后响起雅之的笑声。
“笨蛋，还没装子弹呢！”
春一脸懊恼地低下头转过身去，就在这时，刚好雅之也向她靠了过来——雅之的脸，被细雾迷湿了的脸，顿时近在眼前……
天！
好想吻她啊，这一刻。
雅之的心怦怦直跳。为什么总是想吻她？好想把她狠狠地搂进自己怀里，拼命地吻她，拼命地爱抚她，甚至想把她揉碎！可是——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雅之的心脏一阵猛缩，继而他便紧握起了拳头。
他把身体往后一退，“抱歉，”他把春手里的枪拿了回来，“这枪还是到了那边再给你吧，出事可就不好了。”
雅之转身快步走了。
春的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痛楚。
她僵立在原地，好想苦笑，为什么，雅之，为什么你要跟我说抱歉？明明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我居然……居然对你还有感觉。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他们走进了竹林。伴着竹叶的阵阵清香，他们渐渐深入，攸忽，光线转亮，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碧绿的“向春湖”跃然眼前。湖面宽阔平静，湖水清澈如镜。美，现在除了这个字，还能有别的词可以拿来形容吗？他们停下了脚步，静静呼吸这清新而湿润的空气。
“来吧，让我们比比看，谁能打到第一只猎物！”雅之说。
“好，你肯定得输给我！”春说。
他们兵分两路，各自在树林里穿梭，潜行，埋伏，为等待最佳出击时机而耐心等候。一时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甚至更久远之前。那时的他们，拥有着最自由的心灵，和最纯粹的笑颜。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原地会合，互相展示猎物，春什么也没打到，雅之则射中了两只雀，虽然收获不大，但两人都挺开心，一直笑个不停。
他们准备在湖边休息一下。雅之把枪和猎物收成一堆放在离岸边稍远一点的干草地上，然后走过来和春坐在一起。雅之递了一瓶水给春，“渴了吧，喝点水。”
春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雅之看着她喝好水，又在手心里变出了两颗糖，“肚子饿吗，要不要吃？”
“不要，”春摇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小时候也不爱吃甜食的，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雅之笑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事是不能改变的呢？”他淡淡地说。
春听了这话后，陷入沉默。
雅之所说的不能不改变的事，包不包括他以前对她的感情呢？
真可悲啊，春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还以为……还以为……算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他的改变呢？一个顾自结了婚的人，一个被老公抛弃了的老女人！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春抬起头，努力平静心情地看着眼前那片宁静的湖水。
“跟我说说吧雅之，在美国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不习惯。没了你，无论在哪里都不习惯。
“挺好的，像我这种人，打小就哪儿都呆过，怎会不习惯。”雅之笑着说。
“那都有没有好好吃饭呢？妈妈见了你之后就一直跟我说你瘦得太厉害了，担心你因为吃不惯外国菜所以一直都没吃好。”
不是，不是这样的春，是因为，我身体不好。
“会吗？我觉得还好吧，现在男人也流行瘦身的。”
“可我也觉得你的确是太瘦了点，”春回过头，认真的看着雅之，“以前你虽然不胖，可至少气色还是好的，是因为陆叔叔的事，所以最近太操心了吗？”
雅之斜了春一眼。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雅之突然这么一问，像是临空突然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让春惊醒了！而且，雅之的表情好冷淡，冷淡且又充满敌意！
春说不出话。不知该如何做答。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头顶的树叶散下了冰冷的水珠。
“春，”一阵沉寂过后，雅之终于又开口了，他的眼睛，遥遥地望着湖的对岸，“再过几天，我就会回美国去了。”
雨飘起来了。
春的心，就像磒石般重重地坠落了下来。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是啊，她早该想到，雅之迟早是要走的。
他早已不属于她，而她，也早已不属于他。
就在春因为下雨的关系想要提出走的时候。
雅之用高兴一点的语气问道，“春，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春看着他，“现在这样？”
“嗯，现在这样，你成你的家，我做你的弟弟，我们和平共处，我不再吵你烦你惹你生气。”雅之转回头，定定地望着春，雨丝飘进了他的眼里，于是那里也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雨意。
雅之就在这雨意里微微笑起来。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点，好吧，春，我只好彻底放弃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