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龙源仙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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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源仙曲
花开两枝，各表一边。却说那岳小灵等人定下计策之后，忽一日，银狐道外援已至，就在京城。此时好戏尚未开场，问岳小灵可愿去赏个开头。
岳小灵自上次受伤，与殷雪儿见面，认识之后，关系颇好，不愿离开。银狐只得道：“那京中怨灵好生古怪，不似我们这边的，又不似是敌人，我与敖凌商量着，要去查探一番，若能超度他们脱离苦海，也算是功德一件。”
岳小灵方才应了。
敖凌仍附于她魂魄之上，三人一同前往京城，使出驾云之术，不消半刻，已到了四九城中。
这四九城中，有一家酒楼，名唤作“龙源楼”，据说乃是四九城最好的酒楼，岳小灵与焰寒进了里面，找了个靠窗的雅座，那小二殷勤招呼。
岳小灵道：“先来壶碧螺春，再来龙井茶香鸡、桂花熏鸡、宫保鸡丁、口水鸡，嗯，再加乌鸡汤一煲。”
焰寒忙阻止道：“小二休要听她胡说！来一壶碧螺春，一只龙井茶香鸡，一条麒麟鲈鱼，再来两个时令鲜蔬即可。”
那小二道：“道长只吃两个素菜，可够？”
焰寒笑道：“酒肉穿肠过，道爷留心间，小二你着像了。”
岳小灵笑道：“你不必理会这些，快与我们去传菜罢！”说罢递了个碎银子与他。
那小二得了赏钱，连连道谢，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焰寒一推他，提醒道：“再不传菜就没了。”那小二方去了。
焰寒见他走了，方对岳小灵说：“怎么你最近爱上吃鸡了么？”
那岳小灵一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道：“你是狐狸，狐狸不都爱吃鸡么？”
焰寒道：“便是再爱吃，一顿也吃不了那么多只。”
岳小灵正待说什么，忽然听到【一片丝竹之声，叮叮咚咚，十分悦耳。】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若十七、八岁的姑娘，盈盈然的端坐在大厅中，怀抱一把琵琶，正在调弦试音。在姑娘身边，是个拉胡琴的老者。那姑娘试完了音。抬起头来，扫视众人，对大家微微一欠身，用清清脆脆的嗓音说】：“小女子白吟霜，与家父白胜龄，为各位贵宾，侍候一段小曲儿，若是唱得好，还请诸位多多捧场，若是唱得不合诸位的心，还请多多包涵！”
她嗓音中似乎有种魔力，竟能摄人心魂，不提别人，便是岳小灵这样有些道行的女子，也几乎被她摄了魂儿去，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焰寒已知这“白吟霜”便是他表妹胡怜怜，却不想她功力已这么深，不由转过目光去打量她现在的样子。
她那浓密的三千青丝，被松松垮垮的挽成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梅花的簪子，上面垂着银色的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好似风中飞舞的雪花，叫人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观其容颜，正是“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不点黛而双蛾婉转如远山，不画唇而朱樱一点，不抹香而体若兰薰桂馥，眼波流转，宛若秋水，静坐一室，大有西子捧心之态”这般容姿，【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上绘着一枝白梅。她整个人，竟兼有梅花之冷傲，桃李之窈窕，芙蕖之无暇，牡丹之艳丽。
焰寒当即掩面，这女子已看不得了！再看一眼，只怕已为她所有，成了她最忠心的奴仆。
这时，只见白吟霜朱唇微启，唱道：“
拨动着我的月琴弦，
唱一首《西江月》请君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
她的歌声中带着淡淡的忧愁，淡淡的倾诉，随着曲调的婉转，岳小灵仿佛就看见了那舞姬的淡淡的妆点，柔媚纤丽而飘忽无定的舞姿，和那愁思、叹息、追忆与怅惘。
好一个白吟霜，好一首《西江月》。
那白吟霜歌声已停，厅上诸人还沉浸在对那只应天上有的歌曲的回味里，只听一人道：“这是什么淫词艳曲！掌柜的，你这里什么时候酒楼改青楼了！”
那声音大如狮吼，震若雷霆，将诸人一一惊起，岳小灵看去，只见是个男子，那男子长得何等样貌，且听我来细说，正是：
古稀之年，鹅蛋脸上一双细眉，三角眼八字胡，白白净净唇微红，并着一双弥勒佛般的大耳朵，脑后垂着长长的金钱鼠尾辫，眼一瞪，怒气生，当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大人物。
与他同桌的尚有三个人，看模样当是他兄弟一辈。另外还站着些奴仆。
这时只听一人高声分辨道：“这小娘子唱的，端的是好！你这人凭什么竟这样亵渎于她！”
岳小灵一看，那分辨的，看模样也是个王孙子弟，二十来岁，宽额头，浓眉毛，大眼睛，麦色的皮肤倒也耐看，只是一张嘴却稍嫌有些大。
焰寒指着那二十来岁的男子道：“这人名叫完颜皓祯，祖上是金人，后来满清入关时，因出了大力，被封为‘铁帽子王’，康熙平三藩时，也出了大力，不过那以后，当时的硕王突然病倒了，小儿子承了父爵，却因无人管教，成了个纨绔。”
岳小灵笑道：“只因成了纨绔，所以竟成了现在唯一的异姓王是不是？”
焰寒不接她的话，继续道：“这完颜皓祯便是现在硕王的嫡长子，被封了贝勒。”
那先说话的男子道：“什么好？有情无情的，真真是□□！无耻！”
岳小灵听到此处，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岳小灵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看着那男子，讥笑道：“这首《西江月》，乃是北宋司马君实所作，公子若是觉得它不好，何不抹了脖子，到地下去与司马先生一辩？若有此胆魄，无论此词好坏与否，琅環深感敬佩，若无此胆魄——”岳小灵一字一顿道：“又何必在此地自恃身份超然，欺负一个卖唱的女子？”注1
“正是，”焰寒接道，“若是生而高贵之人，不需要践踏别人依旧高贵；同样，时时刻刻想着证明自己如何高贵的，不过是粗鄙的暴发户罢了。”
岳小灵看着那男子铁青的脸，又加了一句：“说得好！吾闻世间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听曲听出了情，想是因为心中多情，感怀世事之故；爱美之人，听出了美人之态；常看舞蹈的，听出了舞姬轻盈的舞姿。哼！那听出淫词艳曲的，心中想的是什么，可想而知！”只因她爱司马光的文章，便不许旁人说句不是，因而冷嘲热讽，岳小灵性情之偏激，亦可见一斑。
这时只见白吟霜莲步轻移，过来说道：“多谢几位，小女子在此有礼。”说完便是一福。
又道：“这位客官，扰了您的雅兴，小女子深感抱歉，请容小女子致歉。”又对着那男子深深拜下。
最后道：“因小女子而起争执，扰了各位的雅兴，小女子十分歉疚，请容小女子为诸君唱一曲，以作补偿。”
说罢，下拜后拨动琵琶，唱道：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注2
这一曲【歌声清脆，一串串歌词，从喉中源源涌出，像溪流缓缓流过山石，潺潺的，轻柔的。也像细雨轻敲在屋瓦上，叮叮咚咚，是首优美的小诗。】又带着许些暖意，许些祝福。
她唱毕，岳小灵带头叫好，并给了一块碎银子作赏钱。
许是因岳小灵这一举动，诸人也是不断叫好，或与几个铜板，或与一块小碎银。
那叫完颜皓祯的，竟给了一锭五两重的细丝银。【吟霜蓦的一惊，慌忙抬头，和皓祯四目相接了。】那完颜皓祯身边跟着的一个白面无须的小书童赶紧过来，对白吟霜道：“【还不赶快谢过我家少爷！】”
被那小书童这样一嚷，完颜皓祯忽然觉得，自己那锭银子给得鲁莽。本是为她歌声所动，见她容貌又生爱美怜惜之心，兼职好似在何处见过，方出手大方，万一这位小娘子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仗财欺人那就糟了。
【心中一急，额上竟冒出汗来，】急忙行礼道：“抱歉，【此曲只应天上有，我能听到，太意外了！我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这首曲子带给我的感觉……希望你……希望你……”他竟舌头打结起来：“希望你不认为这是亵渎……”】
白吟霜见他手足无措的竟朝自己行礼，急忙避开不受。后来听他这样说，不由心中叹息。她定定看了完颜皓祯两秒钟，将功力凝在眼神上，一双水眸中竟是【有了解，有感激，有沧桑，有无奈，有温柔】。她低声说道：“吟霜自幼和父亲卖曲为生，不想今日碰到知音，实是……”她深深一福，千般柔情，百般话语，便都在此中了。
她又道：“能遇知己，已是幸运，小女子今日得众位客官捧场，资费已足，公子既有心，何不以此银资助需要之人？”
完颜皓祯道：“我身有余资，这些请姑娘收下。”
白吟霜淡然一笑，宛若初春冰雪消融，百花齐放之态，她说道：“拿这五两便算是我的，请公子拿去，以吟霜之名赠与所需之人。”
完颜皓祯推辞不得，只好收回。
岳小灵和焰寒听着无聊，便叫小二来，付了饭资，并肩离开。
那方才怒斥“淫词艳曲”的老人，并着他那三个兄弟与一众奴仆，也离开了龙源楼。
二人在街上闲逛之时，听见那四个老人中的一个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四哥他们一会就回去。”
众奴仆应道：“遵命！”而后离开。
那四个老人里有一个长着桃花眼的揶揄道：“十三你行啊，我跟八哥竟成了‘他们’。”
剩下的一个也笑道：“九弟莫不知，十三心中，唯有老四是他哥哥，我们都是阿玛外面抱来的。”
那十三听了连连讨饶。
岳小灵拉着焰寒道：“我要吃白糖糕！”
焰寒一脸纠结。
岳小灵道：“去嘛！”
焰寒走到路边卖白糖糕的小摊边，说道：“大婶，这糕怎么卖？”
那卖糕的妇人道：“一文钱两块，两文五块。”
焰寒给她一文道：“给我包两个。”
那妇人用纸给他包了两块热腾腾的白糖糕，递给他。
焰寒拿在手里，因十分的烫人，便将那糕左手递到右手，右手又递回左手。他就这么递着，往岳小灵那边走，不想地上不知哪个缺德的，丢了一块瓦片，焰寒注意力全在手上烫呼呼的白糖糕上，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了上去，顿时向前一倾，手上两块白糖糕飞了出去，幸好他习武，使了个巧劲，在空中翻了一翻，才没有以“狗吃屎”的形式落地。
但那两块烫呼呼的白糖糕，却在飞出去之后，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那唤作“老四”的老者的脸上，那老者将糕从脸上拂去，却露出下面被烫得红红的印迹，看上去十分吓人。
岳小灵与焰寒俱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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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灵和焰寒会如何应对被烫伤的老者？胡怜怜化身白吟霜，能成功吸引佛尔果楚科的目光吗？四九城外，漫天的怨灵又是何等来历？预知后事如何，请继续关注《大清公主你妹！》第十三章——僵尸与怨灵
注1：白吟霜唱的这首《西江月》在原著里也唱过，它的作者是司马光。这里引用《西江月》是因为我不大喜欢《月儿盈盈》的最后两句，觉得太随意。同时对写《梅花》同人的作者们说一声，下次批书的时候，先看看你要批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别一上来就开火，跟个老封建似的，司马光表示他很冤，躺着也中枪。
注2：《螽斯》祝福他人多子多孙，兴旺发达之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龙源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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