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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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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房间内声音窸窣。
少年带着收拾好的细软,趁夜跳窗离家,他压低声音,匆匆离去。
山上凉风习习,月影透着竹林洒下来,仿佛沁着竹叶的清香,逐渐包围了那少年的身影。少年就那么匆匆地走着,也不知此去是否还有归路。
下了山,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刚被冲出来的狼扑在地上,好在自己转手抽出剑直接插了它的脖子,要不让那尖牙一咬……他掸了掸土,还是走进了安陆城里,敲开青云客栈的大门。
翌日清晨。一阵刺耳的声响将他震醒——百姓的喊叫、幼女的啼哭、刀剑相撞的金鸣——种种声音混在一起,合成一个信号:这安静的镇子遇了大事。
他连忙握起了自己的佩剑,急冲冲的冲了出去。
店小二拦着他道:“公子去不得!外面那可是西北来的匪帮!”
“习武之人,若连一方安康都保不了,还有什么用!”
话未落人却已是冲了出去,家传长剑出鞘,白光闪过,长剑照着对方脖颈刺去,像是嵌入了恶匪的颈骨,那人长大了嘴巴,满目狰狞,他再一用力抽出银刃,溅出的血污了他的护手,迅速的侵占着原本的纯白。
那人倒了下去,抢来的几袋货物都没了重心,零落在四周,哗啦一声洒出来。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一直被其他武林人称为“自闲公子”倒不是只因为他爹的名望,其中更掺杂了几分对叶家公子这只练武,不出手的调侃——他打起精神,努力让握住剑柄的手不再颤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悲伤,告诫自己:无耻恶徒,怎可让他们祸害百姓?
江湖经验有限,他可忘了那些恶匪都不是什么善心人,哪里管你是不是初涉江湖?他后方有两个人抄了虎头大刀,一左一右,呈夹击之态——
忽而听得风啸,似乎把他的发尾吹起。
两声刀鸣,伴随着撕裂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背后一玄衣男子,鲜血顺着他手里的唐刀淌下,被他扣手一甩。
“连自己都管不好,还不下去呆着!”
那人话说得十分不屑,好像连多看他一眼都嫌麻烦。少年公子见他忽然沉下身去,转身抬手又挡下匪徒一刀:“啧,杂碎还真是让人不得闲。”
“好小子,敢在大爷面前逞英雄?!”那歹人倒是笑起来:“小子你这细胳膊细腿,也不怕被我砍个七零八落!”
“……”黑衣少年也不跟他啰嗦,拉开架势便是要再战。
少年剑客自是不肯认输——那小子凭什么命令自己?好歹自己的剑法也还算不错,至少和他人比试的时候也鲜尝败绩——举起手中长剑,直指那匪途,毫无退却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重心一沉,蓄势而出,右脚用力一蹬,借力让他自己整个人朝着那人的方向跃去,银色弧光一道,当啷一声被那男人挡下。
那男人被这一击震得退了两步,刚想调整一下却不料那人的第二刀直接朝着自己的脖子砍来,他又尝试着抵挡一下,却不料另一边漏了空子——一白刃顺着他的脖子插了进去——另一边的黑衣人抬眼,那使剑的人白色的护手上布着星点血渍,宛若绽放的寒梅——执剑人咬紧了牙关,似乎能听到兵刃割裂骨头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而这种放弃却也值得。
“还不错嘛。”那个黑衣男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甩手割下那匪首的耳朵:“多谢公子相助。”
“哎?你说什么?”少年看着那人顺手去割了另外几个匪人的耳朵,不带一点同情,就像山庄里的长工割草一样麻利。
“嗯?当然是拿去官府换银子。”那人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汉中来的马匪,前些日子官府放榜悬赏,只不过这帮家伙溜得太快……”
“什么?你这……不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
“仗义出手?”男人叹了口气,冷笑:“公子若不是初涉江湖,便是一直被人关照。”
他说着,用那马匪的衣服拭净了长刀。
“在这种时候会冲出来杀他们的只有三种人,一是来寻仇的,二是为求名的,三是来吃赏的。”
如果说方才是对杀人的恐惧,那么现在只能说是对这个江湖的恐惧,少年公子心中犹豫——这便是我一心想要一探的江湖?这哪里是传说中那个侠骨仁心、快意恩仇的地方?
看到他眼中的困惑,那人倒是笑了起来:“……原来是个初涉江湖的小少爷,怪不得不谙世事。”
“笑什么笑!”他起身,心想不被允许出山庄又不是自己的错:“仗义出手有什么错!”
“这自然是没错。”那人收起了笑容,“只是很久未见而已。”
他一抱拳:“在下晋磊,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叶沉湘。”
自称晋磊的人默默的皱了眉,随即漾开笑容:“原来是自贤山庄的少主,所以不知江湖,倒也合理得很。”
叶沉湘看到他那样子觉得实在是有些欠扁,只可惜此人不是自家陪练的沙包,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此刻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
风起之时,安陆县金叶翻涌,如金色的海一般灿烂,宁静而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