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夕楚隐者

13、拾叁：莫还乡

　　拾叁：莫还乡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
　　“你不回去看看么？”楚六撑着侧脸问。
　　“回哪里？”蓝七似乎一脸莫名所以。
　　“啧，”楚六一副“再装就不像了”的表情仿佛略带讽意，“你不是上都来的么？新皇登基，于情于理你都是要回去看看的。”
　　“你劝我回去？”蓝七戏谑地勾唇浅笑。
　　“我是个聪明人。好歹你也还了我一条命。”语气间早已掩得不见半分怅然。
　　“也是，”蓝七这才像是真正笑开，“聪明？你倒是挺自信。”
　　楚六抚额大叹：“跟你这种聪明人相处，不聪明怕早被卖了吧？！”
　　蓝七只一径地笑，沾上酒意似醉非醉地笑。
　　“知道我最聪明的是什么吗？”
　　蓝七斜睨了一眼微微靠近的男人：“愿闻其详。”
　　楚六复又收回身子，道：“自知之明。”贵在自知，因而敢于一震江湖；贵在自知，因而退一步恪守金兰之义。
　　蓝七笑意不曾减淡半分，手指脚边的一坛酒，道：“一醉方休吧，我过命的弟兄。”
　　“好，一醉方休！”人生而在世，总有所不可得，且令你我醉罢，笑看红尘。

　　蓝七爱饮酒。无论是味正香醇的佳酿名酒，还是市井街坊的辛辣烈酒，他总能喝得畅快。饮酒、饮酒，本不止一“饮”字。酒酣梦里，可以销尽千愁。
　　蓝七同样易醉酒。三杯两盏薄酒下去，便似乎有些饧眼矇眬。他尝与人言道这饮酒最妙之处即是那薄醉与大醉间的微妙情境。薄醉时分、犹自愁上添愁，大醉过后，却更惆怅寥落。然而此时，他却自甘大醉，这人情人心进退制度拿捏得，几乎冷静的令人觉得有几分冷情了。
　　大醉醒来的头一个早上，蓝七便收拾简单的包袱找到了楚六。楚六竟还在喝酒。
　　“晨曦露重，饮酒过度对脾胃大为不益。”他有些不赞成地看着初六。
　　“我兄弟——你远行，不留伤心泪便只有饮酒了。”楚六挥了挥手作毫不在意状。
　　蓝七鲜见地踌躇沉默了片刻，终是朗声道：“那么，告辞！”
　　聚散离合，总归定数。
　　“门主，就这样放蓝公子回去？蓝公子这些时候在本派… …”
　　“他是我兄弟，我信他。”
　　“是属下妄议。”楚六不语。
　　有些人，纵使看着是闲云野鹤毫不在意的外在，也掩不了内在厌恶束缚的本心。这样的人，除非甘愿斩去自己的双翼、泯灭如鹰一般高傲的心，否则，没有人可以留住他——只是，失去双翼的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即使知道不能相伴，也拼却一切来见一面？
　　最后还是留不住的。
　　（完）2011/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