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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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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黄昏的太阳,像打在平底锅里的鸡蛋黄,颤颤悠悠,软软嫩嫩,黄得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爱,软的让人忍不住那根筷子去戳。杨灿仰头看看西边即将落山的太阳,轻叹一声,这个比喻是家里的老头子每次煎荷包蛋时都要说上一次的话,出来好久了,不知道老头子在家怎么样了。
这古人的生活作息还真是规律,果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还没下山,就开始收拾摊位,关闭店铺,准备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杨灿信步往她住的驿馆方向走,与一个个匆忙的人擦肩而过,下午一个人在驿馆坐得无聊,雇主也说了让她今天自有安排,索性出来看看,转转。没想到一转就转了好一会,等到肚子饿了,才想起该回了。
“哎哎哎,小心。”
杨灿听见惊叫,连忙回身,身体做出防护的反应,迅速的向街边跳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推着单轮车的男人,不知道急什么,跑那么快。又听见有什么特殊的动静,就在大脑还没有判断出是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往旁边又跳了一大步,但是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衣服的下摆处,被溅上了一小片水迹,而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红色的,难道是血?可是并没有血腥味。杨灿皱皱眉,她不是计较的人,但这是琴清送的衣服,才穿一天就弄脏了,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架子突然倒了,对不住对不住。”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劲的陪着不是,脸上还带着惶恐。
见到那人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杨灿倒不好意思去怪罪了,只是皱着眉低头看看衣服:“这是什么?怎么是红色的?”
“回姑娘,这是染料,刚才正在上面染布,不成想架子突然坏了,染料洒了下来。姑娘求您千万别怪罪小的,要不然师傅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小伙子一个劲的赔不是,道歉,还央求杨灿不要追究。
杨灿打量了下眼前这个人,看脸像十六七岁,可是看身材就像比年龄小了几岁,身材瘦小,个子也不高,虽不至于面黄肌瘦,但是也营养不太良,叹了一声:“算了,下次小心点,万一砸伤人就不好了。”杨灿说完就想走,没成想却被拽住了,低头一看,一双满是红色的手,正抓着她的胳膊,现在不仅是下摆有红色了,连袖子也有了,不满的看着那手的主人。
手的主人见杨灿不悦的脸,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受惊似的收回手,低着头:“对不起,我,我那个,就是……”
杨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我不会追究你的过失,也不会向你师傅告状的。”说完转身就走。
见杨灿已经离开,那小伙计一改刚才的怯懦,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转身向身后的屋子跑。来到一个房间门前,向着门口站着的两个武士弯腰行礼:“请转告侯爷,事情已经办妥了,她已经离开。”
屋门被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如冠玉,衣着华丽的男子,站在门口,门口的三人见主子出来,立刻低下头,等着命令。这个被称作侯爷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国君的表弟,临淄侯虞衍。只见他手里拿了一把很精致的小匕首把玩,匕首的手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一看就价值连城。临淄侯把匕首轻轻的抵在刚刚的那名男子的头上,轻轻的划着,直到看见那人身体不住的哆嗦,才扯扯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没有其他人看见?她没有发现破绽?”
“回侯爷,小人当时观察的很仔细,没有人看向这边,而那个人也没有发现小人的意图。”瘦小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他害怕头上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跟铁疙瘩比起来,他这颗脑袋可就脆弱得多了。
“呵呵,很好,很好。”说着向门口的一个人打了眼色。那人会意,单手一把捂住那正在不住颤抖的人的嘴,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约一尺长,两指宽的短剑直接刺进他的身体,那人不住的挣扎,瞪着越来越涣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带着一脸笑容的美丽的男子,最终无力的垂下了双手,眼睛却一直不甘的睁着,死不瞑目。
临淄侯看都没看被扔在地上的尸体,对着门口的两名武士吩咐:“处理干净,再派几个人去那盯着,先不用动手,本侯随后就到。”待那两人领命拖走了尸体,他又回到屋子里:“随本侯走一趟吧。”
杨灿是满心欢喜的出门,满脸郁闷的回来。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被糟蹋成这样,怎不叫她郁闷,偏偏,那人那穷酸可怜相又不好去找他算账了,只能吃哑巴亏。下摆和袖子,像极了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给爱抚了一样。
“杨姑娘,这是怎么了,受伤了?”琴楚正要出门,迎面碰见一身是血的杨灿,很惊讶。
“不是血,是染料,刚才在街上不小心被溅到了,倒霉透了,不说了,我先去换件衣服。”杨灿臭着一张脸,向自己的房间方向走。
琴楚站在原地看着杨灿匆匆离去的背影,那暗红色的痕迹,不像是染料,更像是血,但是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又不像是受伤。想了想还是回身往回走。
琴清坐在桌旁正在看那几家商铺派人送来的账目,一捆一捆的竹简以及一卷一卷的卷轴,整整叠了一尺多高。见琴楚去而复返,也只是抬眼扫了一眼:“何事?”
“小姐,属下刚刚见杨姑娘从外面回来,衣服上沾了许多赤色,而她却说是染料,依属下看,并不像染料。属下担心……”
“嗯。”琴清鼻子里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没有把视线离开手里的竹简上。但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等琴楚离开,放下手中的东西,撑着桌子站起来便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在自己的衣物里翻找出一件衣服抱在怀里,这才向外面走去。站在杨灿房间的门口,踌躇了一会,才抬手敲敲门。听见里面的回应便推门而入,入眼的是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对着木盆里的衣服发呆。“杨。。。听琴楚说你把衣服弄脏了,清特意又拿来一件,可能你穿着不会合身,先将就一晚,明日再叫人去给你买一件。”
“嗯。”
这回轮到琴清被人用鼻音敷衍了,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是滋味,第一次这么称呼一个人的名字,而那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依然盯着那盆衣服。把衣服放在桌子上,走到杨灿的身边蹲下来,也向盆里望过去,只看了一眼,遍皱了下眉头,果然如琴楚所说。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杨灿才回过身,刚刚一直都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谁在跟她说话,扭头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庞,下意识的向后仰头:“清,你来啦,我太对不起你了,新衣服刚出去一会,就被弄脏了。”站起来,把水盆挪在一边,把琴清也拉起来:“这衣服是给我的?”
“嗯,试试吧,可能会不太合身,先将就一晚,明日再派人去给你买几件。”
一个无意解释,一个不想开口,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表面却融洽无比。杨灿用曾经的那件男装换下了今天被弄脏了的衣服,现在又有件衣服送过来,不穿也不太好,直接解开腰间的腰带就要换衣服。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琴清一见杨灿移向腰间的手就知道她这是要换衣服,俏脸一红,立刻转过身子。这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呢,虽然都是女子,但是总该有个避讳,没成想她却丝毫不避讳。
杨灿见到琴清的动作反倒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抱歉的说声对不起,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换好了,刚才,对不起,在家的时候跟姐妹们一起,都习惯了。”
琴清打量着又换回女装的杨灿,笑笑:“杨还是换回女装更漂亮。今日去逛了都城?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哎,别提了,倒霉透了,本来我好好的在街边逛着,谁知道……”杨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急匆匆跑过来的丫鬟打断了。
“琴姑娘!琴姑娘!”
“什么事!”
“临淄侯带着好些人闯了进来,说是要拿人。”
拿人?拿谁?难道是自己?杨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八成跟刚才那事儿脱不了干系。在那东西刚沾到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血,可是却没有血腥味,加上那个人立刻出来道歉,就真的以为是染料了,可是到驿馆把衣服往水里一泡,立刻就不对了,那所谓的染料一沾水立刻就溶解,而那东西融水后跟血的效果是一样的,泡一小会之后就会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挥发出来。
琴清看了一眼杨灿,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心中暗叹,希望这次是冲着我来的。“杨,我出去看看,你收拾下。”
杨灿点点头,看来琴清也想到了,到底是谁想找她麻烦呢,突然有种感觉,上次的马贼不是跟自己也有关吧,在安平城跟临淄侯的家将起冲突,在安平城外遇袭,今天刚被弄得明明奇妙,这就来拿人,会不会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