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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孰是孰非 ...

  •   哪怕颜白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等真的回到了部族里,仍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形!

      部族外围竟是被重重的兽兵牢牢的围困住,黑色的火把燃着袅袅的黑烟,把族落里升腾起了片片的黑雾。云雾之中,伊云一手执着流光法杖,一手却牢牢的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弱小狸鹿,她的背后更是护着成千上万的小兽,那一刻,那般柔情似水的美人儿眼底却噙着万般的厉色,恨恨的瞪着族口那个倨傲而立的男人。

      绯红的长袍随着狂风肆意飞扬,流舞的长发都遮掩不下那双眼底肆无忌惮的敌意,男人脚底死死的碾踩着另一只狸鹿,腥血的气势,足以令人望而却步。唯一的败笔,便是那刘海处的一撮红毛,在天琪眼里,着实是一大笑点……

      天琪终归是没笑出来,男人却像闻得了动静般,微微朝他们这望了一眼。莫名的,天琪觉得那一眼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落到了颜白的身上。

      男人对颜白挑了挑眉,音色玩味而冰寒,“缩头缩脑的族长大人终于舍得露面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胆怯的躲在女人背后呢。”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夜魅的兽兵像看到了猎物,兴奋的低叫,日光族的小兽们却似找到了主心骨,不少受伤委顿在地的小兽都支着爪子重又站了起来。

      他们的颜大人,是整个日光族的守护神,哪怕颜白现在不过仅仅能维持人身,在他们的心底,也一样不可战胜!

      没有颜白,根本不会有日光族这一方安隅。他们坚信,颜白在一日,日光族便会一日日安宁和谐下去!

      那一刻,日光族里所有的眼底都是一片热切的希冀,伊云默然的望着俩人散乱的衣发,眼底却是一抹悲戚。

      夜魅一族声势浩大的严密的围着日光族,虎视眈眈,颜白却仅仅望了一眼男人,便踱步走到了伊云与男人之间,闲闲几步,已是把男人阴蛰的目光尽数揽在了他一人身上。

      为了男人那一句话,天琪终是没糊涂的跟上去。仅仅负手远远望着颜白,胸腔里已是满的快要溢出的豪情。她明白,这样的颜白,哪怕仍旧身子孱弱,却已是不用她替他挡着灾祸。她选定的男人,何曾真的躲在她背后过。

      男人望着颜白,眼底兴味甚浓,颜白抬眸对视间,唇边甚至挽着好客的浅笑。

      “夜魅今夜不请自来,不知夜王楚凤到底是何用意?好歹支一声,我也不至于这般失了礼数。”

      男人冷哼一声,“我哥说的没错,颜白颜大人果然当得起这君子小人之名,区区盗匪之辈,而今在我面前还这般主人自居!”

      闻言,天琪微微皱了皱眉,日光族民也是大多一怔,颜白却恍若无闻般客客气气的回道:“日晖精魄本是我颜白的东西,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何来盗窃一说?楚凤这番岂不是贼喊捉贼?”

      “呸!这般睁眼说瞎话的事也亏得你也能说的面不改色!”男人狠狠啐了口唾沫,恨恨道:“当年若不是我哥把日晖精魄拱手相让,你连命都保不住,还何谈今日这般风风光光的霸着一族之长之位,受这万兽膜拜!当年我哥为了你们之间那所谓的三年之谊,对你已是一让再让!连你生生杀了我族百条生灵,我哥也放你而去,如今夜魅困难当头,我哥不过要回曾经所赠之物以解燃眉之急,你还百般阻拦!现在还在这口出妄言,好生不要脸!”

      男人一番话出,整个日光族简直是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男人时不时的声声讽笑,所有人的目色之中,都是不可思议。

      “你别含血喷人!”

      伊云出声,才执起手里的流光法杖,男人却是笑的愈发的猖狂,脚底踩着那只受伤的狸鹿,愈发的使力。狸鹿声声的痛叫反反复复的回响在寂静的族里,惹得伊云怀中的小鹿呜咽的更加催心。

      “放了小狸!”伊云对着男人一声厉呼,流彩的法杖却终是忌惮的放了下来,十指却是死死的扣着法杖,节骨分明。

      男人挑眉一笑,“伊云嫂嫂生气了?”

      男人可笑的望着伊云,一旁的天琪却蓦地看向了男人,满目不可思议。这男人居然叫伊云嫂嫂?!不自禁的天琪握着拳看了眼颜白,颜白却至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神色之间都甚至看不出变化,一片沉静。

      “闭嘴!你凭什么叫我嫂嫂!”法杖立时之下,光华万丈。伊云听着那狸鹿的声声痛叫,却硬是没动手。法杖扣的更紧。

      男人却是毫不顾忌,朗声大笑,“朋友之妻不可欺,颜白这等卑鄙小人,你都能唤他一声‘颜’,我叫你一声嫂嫂又怎的了?若要我说,你伊云根本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哥!枉了我哥对你一片痴心!”

      “你胡说!胡说!”

      男人狠狠的碾着脚下的狸鹿,对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伊云一声冷笑,“嫂嫂莫要激动,若是觉得我这番恃强凛弱太过卑鄙无耻,嫂嫂怎么的不先教训教训他呢?”男人蔑视的瞥了眼一旁的颜白,眼底是深浓的不屑,“当年,他从我族落荒而逃的时候,用的便是和我现在如出一辙的手段!我年幼的弟弟便是这般死在他手里的,现在你们还我这头狸鹿,岂不是天经地义?颜白不是你们的族长么?他造下的孽,自然得由你们来还!”

      “闭嘴!闭嘴!!”

      法杖的华光把整个夜幕都照的透亮,伊云姣美的面容都已近狰狞,皓齿咬的死紧,急怒的美目却是意外的凝在颜白的身上,带着深浓的忧切。

      那一刻,听完男人的连番狂言,连天琪都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她对颜白的过去一无所知,如果事实真的如这男人所说,重点到还不是她会不会对颜白改变态度,而是这番事实将会生生粉碎了日光族全族的信仰。

      在这里所有族民的眼底,颜白一直是耀眼的,干净神圣的就像天山上的皑皑白雪,染不得一丝墨迹。如果让他们相信了,他们倾心膜拜了这么多年的人,忽的和眼前这些恶徒之辈竟成了一丘之貉,也曾做过那宵小之事,手里也曾染了那无辜的落落红血,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倾慕之情又算了什么?一场笑话么?

      没有人知道真相,便无人敢于出来反驳。

      颜白至始至终,一个字也未说,像极了默认,只是那素白的身形依旧挺立在所有人面前,一丝退意都没有。

      男人定目望着颜白,笑意森森,整个日光族,寂静如死。

      “你们做什么不做声?这么多年的信仰,因了这男人三言两语所谓的真相就溃不成军了?!”
      天琪一嗓子大吼,吼的所有族民俱是一震,纷纷侧目望向了天琪,而一直不言不动的颜白也侧目看向了她,眼底那般浅淡如水的笑意愈发明亮了些。

      天琪捏着拳头大步走到了颜白面前,面色铁青,“你做什么一直一言不发的?赶紧把他的话驳回去了,我姜天琪认定的男人可不能就这么白白被别人随意的抹黑!”

      颜白笑了声,旁若无人般亲密的揽了揽天琪的纤腰,“别这么心急,就凭他那嘴皮子,万万不是我的对手,等时机一到,我绝对驳的他狗血淋头。”

      这话傲慢了,听的男人神色一凛,“什么时机?你又在耍什么心眼?”

      不知是不是天琪的错觉,总觉得男人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是凝在颜白揽在她腰际的手上的,而颜白似乎也揽的更紧了些。

      蓦地,沉暗的天际忽的风云涌动,丝丝的流风霎时便愈演愈烈般,吹动的树梢沙沙作响。远方的萤火像是预感到了诡变的天气,纷纷隐匿于艾草从中,天边圆月都被厚重的层云掩去了光辉,璀璨流光的日光族瞬间便沉入了寂暗。

      远方的祭坛上,那束日晖精魄的辉光愈显灿亮。

      风,猎猎而起,吹的颜白的灿白衣衫飘飞如云,凤目里,黑亮的瞳子渐渐的染上了明红,艳如宝石,柔亮的墨发像飞上了白雪,一片片染白,看的天琪狠狠的吃了一惊。

      “你!”

      男人一见此景,便大感不好,颜白却摆袖朝男人逼近了一步,一笑间,气韵天成。

      “楚凤择今夜闯入我族,想必是觉今夜乃月煞最后之期,降灵之势倍增,与我族实力大为妨碍吧?可惜了,楚凤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今夜萤火薄弱,艾草从湿气过重,遍地霜露,天际沉闷压抑,正是北风雨至之势。流云若是挡了月晖,月煞变会失效!”颜白闲闲瞥了眼男人,笑意愈深,“我不得不承认,多年不见,楚凤起码比以前要知人善用了些。最起码,你楚煊可算得上夜魅里最会颠倒黑白的能手,他放你来我族大放厥词,是有意激怒我,想你趁我咒发之时,便可以对我族弱幼之兵群起攻之,到时少了我的牵制,你们便可不战而胜吧?”

      楚煊神色一凝,颜白说至咒法处却是顿了顿,才缓缓道出了当年之事。

      “当年日光族濒临灭族之危,是楚凤出手相帮救我族于危难,当年对楚凤,我敬若神明,视如亲友,倾心相交。退敌那夜,我颜白至今仍记得他相邀我于清风明月下,赠我日晖精魄和我笑论鸿鹄之志。那夜万千萤火舞动如河,楚凤更许了一生所爱为我涉水一舞,我半醉之时,他覆在我耳边说一生知己难寻,更说今生与我相见恨晚!可等我一醉而醒,所见所闻全都不同了。”

      狂风乱作,颜白眉目之间却是沉静如水。

      “他知我千杯不醉,故意引伊云献舞于前,施那迷幻之术,诱我入眠,而后撸我入夜魅,一关便是三年。你口口声声说那三年楚凤对我的深情厚谊,事实上不过是一座暗无天日的黑屋子,他对我上演的一切虚情假意,不过是妄想夺取我体内的夜魂冰魄。三年里,他说当真想和我结为挚友,万万舍不得我死,便日日吊着我一口气,伊云不过好心探望过我一回,什么也没做,他便斥她是墙外红杏。我拼死逃离夜魅,他惧我恨他入骨,怕我一心报复,便设计在他亲弟弟身上施下咒术,送到我手里为我挟持,引我杀他中咒。从此,我不得动怒,不得伤心,他便不用怕我贸然取他性命。他成功了,十年来,我恨他一次,便是万蛊噬心之苦,还真没那番索命的力气。可惜,如今,他这咒术之计,对我已经没用了,当年颜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如今我不过视他脚下尘泥,那噬心之苦,我可多年不曾受用过了。你今日这番说法,若是想引我动怒,岂不是太过看重他楚凤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如此小人,值我这番记挂么?”

      颜白一字一句说着,说至后来竟是如闲谈般,眉眼微微的弯起,银白发丝间,鲜红的瞳子却是水一般的润泽,当真毫无怒气。

      这样的颜白,天琪却是莫名的看的心内狠狠的钝痛,不自禁的靠的他又近了分。

      三年的滔天之恨,到底是如何这般云烟而散?仅仅是那十年的时光,便能把一切都磨尽的么?时间永远抵不过人心,如若不是对一个人死心死到了彻底,如若不是对曾经的情感失望到了绝望,哪来如今这般的看淡?

      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谁能猜得透,这到底要花费多少个华年呢?

      “小白当真这么绝情,真的把我忘的彻底?”

      百般慵懒的声音,像是从天边而来,下一刻,天琪却直觉面前一寒,视线便牢牢的被那玄衣的男子引了去。

      “小白,好久不见。”

      那人微微一笑,音色惫懒,神色竟是如见挚友般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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