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哲]绽放》默契

42、番外 五十知天命

　　以前铁路总爱拿吴哲逗趣，说他是第一只撞昏头掉在老A的凤凰，然后被A大队竖成典型，立在那继续招其他凤凰。“打算什么时候飞走啊？”铁路随口开着玩笑，“我让你们队长给你办个欢送会。”后来铁路知道了他俩的关系，就没再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再后来铁路高升，上面对调过来一个主官，熟悉的玩笑就又时不时在基地响起。

　　话不经念叨，没多久这事就成了真。吴哲过完三十岁生日没多久，总参二话不说直接来要人。这些年人员变动很大，齐桓那批人要么转业，要么调到其他常规部队。而袁朗也从一线退了下来，担着个新设的职位帮空降的大队长管理整个基地。

　　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差不多五年，甜过苦过闹过吵过，总觉得对方已经渗进了自己的骨血里，睁眼闭眼都能看到。一个认为自己够成熟，一个相信自己够坚定，所以都没太把分离当回事。

　　而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永远体会不到个中滋味的。真正分开不过短短两个月，两个人就一起感受到了思念的分量。

　　吴哲经常要熬夜，困过劲睡不着的时候就细细回想在老A的这些年。他想那两个下榕树的小伙子，他想齐桓难得做一次的菜，他想徐睿这个不靠谱的室友和靠谱的父亲……他还想袁朗，想得不得了。于是想着想着，混乱又满足地入睡，然后第二天醒来时胸口温和柔软，异常满足。

　　能有这么个值得想念的人，毕竟是幸运的。

　　虽然身为一个党员，不该有乱七八糟的联想，但吴哲的第三个本命年过得真的很不顺。国内外先后发生几件大事，吴哲整整九个月没出研究院，好容易安定下来，第一个听到的却是袁朗的母亲去世的消息。顾不上通讯被监控，也忘了之前对自己要求的自制，在一起五年，分离近六年，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去挥霍了。

　　“人生须臾，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吴哲探手去摸屏幕上袁朗又多出几条皱纹的脸，“来北京吧，袁朗。”

　　混乱焦躁的一页终于翻了过去，某个周末吴妈妈带着儿子去八大处爬山祈福，路边有个和尚冲吴哲善意微笑，“小兄弟面犯桃花，明年有好事咯。”吴母笑着回礼，走过去后扭头看一眼傻笑的儿子，“袁朗要来了？”吴哲挠挠头，满脸藏不住的欢喜，“他说他会想办法的。”

　　袁朗没什么过硬的背景，凭空想要调动着实不易，而部队的态度也很明确，不准备放他转业。消息拐了几个弯传到铁路耳朵里，这位老领导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骂了个痛快。袁朗装得万分委屈，说我知道不好弄，所以没敢打扰您啊。铁路叹口气，说是不是一定要去北京，哪怕降级，哪怕什么保障都没有。袁朗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丢出了一个是。

　　在基地附近的房子因为产权问题不能出售，其他也就没什么东西了，袁朗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朵，飘然空降在北京。吴哲一早就等在机场，看见人后表情凝重，不是哭，但也不像笑，只是沉默着接过了袁朗的行李。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些年来每次见面都像打仗一样，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浪费。而像现在这样听着音乐，慢悠悠地行驶在回家路上……吴哲甩甩头，不太敢认真去思考，怕一使劲梦就醒了。“哎，回头我把存折交给你，”袁朗单手撑住脑袋，笑眯眯地捏了下吴哲的下巴，“我这一把年纪的，反而混了个四无中年，以后全靠你了，吴哲同志。”“我养你啊！”吴哲冲口而出，接着哽住喉咙紧握方向盘停顿半晌，又一字一顿重复一遍，“我养你。”

　　安置好后两人一起去拜访铁路。多年没见铁路胖了些，爱挤兑下属这点倒是没怎么变，一上来就瞅着吴哲哼道，“竟然还在一块儿。”吴哲毕竟跟铁路隔着一层，说不上多亲密，一时不知怎么应话。铁路又哼了一声，“两个缺心眼儿的东西，净挑麻烦路走。要有一个是女的，早结婚转过来了，还用我到处找人。”袁朗一听反而得意了，“要么咱是老A呢，出其不意，专门攻克难关。”

　　往后的日子平淡而舒缓。早上一起跑圈，晚上一起遛弯，周末回家陪陪父母。吴哲在伺候花草方面已臻化境，动了心思想养点动物。可惜捡到的第一只猫大闹“热带雨林”后跳窗逃跑，帮朋友照顾的金毛又把家里折腾的盆朝天碗朝地。

　　“不养了！”吴哲抱着一朵折断的百合心碎了一地，瞅着袁朗郁闷难当，“怎么有比你还难养的家伙啊。”袁朗淡定地翻着报纸，藏在后面的脸偷偷挂起得意的贼笑——老子好容易跟你过几天安生日子，花花草草也就算了，想再弄个活物来，没门儿！

　　特殊情况下吴哲偶尔会连续几十天不回家。有一天袁朗半夜做了个梦，惊醒后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储物室，翻出吴哲的旧衣服抱在怀里缓了好半天，才找回点重返人间的感觉。仿似一脚踏空般的猛然心悸逐渐平复，被梦境逼出的冷汗也终于慢慢干透，袁朗蹲下来抹掉脸上的水渍，仰头靠着墙，慢慢勾起嘴角。

　　梦是假的，现世平和安稳，足够了。

　　四十多岁时吴哲的白发开始嚣张地冒头，倒比年过五十的袁朗还要严重。两人就此现象进行了严肃深刻的讨论，结论是用脑过度果然会透支养分。起初袁朗觉得有趣，闲来无事就戴着花镜一根根边找边拔，后来越长越多，实在拔不尽，就去买了把据说能促进血液循环的梳子，时不时搂过吴哲笑闹着给他梳头。

　　头发到底还是没能梳黑，时间却从指缝中毫不迟疑地溜走。

　　四季辗转，又到了醉人的秋季。某天突然降温，吴哲记挂着阳台上的花草，工作结束后急匆匆往家赶。客厅没人，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正纳闷间听到阳台传来几声响动，吴哲喊着袁朗的名字走进去，看到了一个搬花运草的忙碌身影。

　　“回来啦，”袁朗摸下额头忙活出来的汗，“恭喜你迈进五十大关，等会儿吃面条。哎，你想吃哪种卤？”吴哲没有答话，靠着门框静静看了很久，忽然笑道，“五十而知天命，我想，遇见你真的是我最幸运的事了。”

　　夕阳淡黄色的光铺满整个房间，拉出两道细长的影子。恍惚间，一个影子动了下，缓缓叠上另一个，直到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队长，袁朗……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