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古杏花

9、第二回 上古巫族（4）

　　“不！！！不要杀我！！！”
　　肥胖男人冷汗直流，目眦尽裂地跌坐在地上，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逃走，可是他却被无形的压力捆绑着，无法动弹。
　　后方让男人几乎害怕得窒息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轻而优雅地响起，从脚步声完全可以看出，身后的那个人并不担心男人有逃跑的机会。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泛起了一抹妖邪逼人的笑。
　　终于，站定在男人的面前。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肥胖男人耸拉着的眼皮下，早已淌下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真的极度恐惧才如此啊！
　　“对不起，谁让你符合条件呢？”那人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说道：“你只能下地府去和阎王哭诉了。”
　　一旁的惨白墙壁上，一个高瘦的身影举起了手，那手的影子逐渐扭曲，化作了兽爪，肥胖男人看到这一幕近乎昏厥，而下一刻，兽爪挥来，直直捣入男人的心口处，男人低头，眼珠子死盯着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挖了出来！
　　撕裂声起，血液蔓延，他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今天早早就下班了，和妙灵两个人傻兮兮地在酆都，也就是冥府的都城闲逛着，这里每天这个时候都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让我不禁想起辛弃疾的一阕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个人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过头去，没想到还真有一个人在。
　　“秦楚。”我笑着，无比兴奋地轻推了他一下，“上次一别，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当然，还有抱歉。”
　　“你也知道抱歉啊。”他明明想弄出一副不爽的样子，可是话语间还是没有丝毫的责备，我感激他的宽容与豁达，只听他又道：“明日就是你的头七吧，上了人间，回去看看家人就好了，别再惹麻烦。”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过去啊！”妙灵似乎很有自来熟的能力，明明是第一次见秦楚，却眨着大眼睛笑嘻嘻地对他调侃道。
　　“明天我有事。”秦楚这个人倒是一个认真实在的，对于别人的说笑也是认真去思考认真去回答。
　　这样的他，看上去竟是有点可爱。

　　翌日我便早早去容儿那里取了回魂牌出了冥府，朝我的家人所住的地方飞去。我在很少的时候，父母就因为飞机失事双双身亡，我和唯一的妹妹被寄养在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家里。
　　叔叔阿姨对我和妹妹都非常好，视若己出。这次难得趁着头七，我决定将我的死亡以及周度都抛开，好好见一见家人最后一面！
　　一步步走上狭窄的楼道，看着四周的残破，忽然想起初出社会的自己，曾经决心要赚多点钱，买一间好房子给叔叔阿姨，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可是没想到，世事难料，竟让他们白头人送黑头人……
　　随着越发接近公寓，我却听到了一些让我不安的声音——
　　哭声。
　　是阿姨的哭声，哭得声嘶力竭，听上去极度痛苦。为什么会这样？我身形一闪穿过了几面墙，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在妹妹的房间里，我的妹妹静静了无生气地躺在了地板上，心口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她是……被人生生挖出心脏而死的……
　　“不……”我吓呆了，站在远处不知所措，静静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死去？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们两姐妹！！！“不要这么残忍，她还很小啊……”
　　我冲了过去，跪倒在地上，想伸手触碰静静苍白的脸颊，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只是一缕鬼魂。
　　这时，警察来了，他们一边处理着现场，一边互相交谈道：“才两三天的时间，又多了两宗杀人夺心案，现在上头压得很紧，再不破案可能就有人要被革职了！”
　　“但是不是说验尸结果都说是动物袭击吗？”一个新来的警察，刚上任不久的。
　　“你傻啊！什么动物这么聪明啊，还会闯入民居杀人！”老道的警察敲了敲年轻小伙子的头，小伙子委屈地揉了揉头，说道：“那你说，杀人凶器是什么呢？难不成他是驯兽师，训练动物，然后带着它杀人？”
　　“我怎么知道？”老道的警察不爽地哼声道：“我知道我就升职了！”
　　我看着静静被抬走，心底一片冰凉，这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商君玺正在捕捉的那个人，又或者是妖鬼。而我自己最清楚……那极有可能是周度。
　　即使我多么不愿意相信！
　　“姐姐……”一声怯怯的呼唤从我身后传来，我一愣，立刻回头看去，果然，是离开了人身的静静，我冲了过去，紧紧拥抱着她，她才只是十三四岁的美好年华，竟如此年轻就要面对死亡！
　　“静静，静静你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找出杀害你的凶手！”不管后果如何，我也不会畏惧的，这十一条人命，是必须有一个了结的。
　　“梓晗姑娘？”忽然，遥远处又似近处飘来了一声呼唤，我回头看去，竟是许久不见的黑白无常，想来他们是要带妹妹去冥府受罪投胎。
　　我勉强笑了笑朝黑白无常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白无常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伤痛与不舍，于是安慰道：“她还是小孩子，罪孽不多，很快就可以重新投胎了。而且决定投胎质量的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就到他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就可以了。”
　　白无常的笑意和蔼可亲，充满了善意，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一句话充满了揶揄。黑无常早就黑了一张脸，等得极不耐烦了，朝白无常直喊：“你和她很熟吗？还不快走！我等着收工！！！”
　　“小八脾气不好，这……都是我的错啊……”白无常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了我的耳中，我诧异地看向他，我之所以诧异，是因为头一次，我觉得白无常卸下了他的笑面虎面具，说了一句内心深处的真话。
　　传说，黑白无常在未死之前，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可是因为一场意外，白无常因为黑无常而死，黑无常悲痛欲绝，也自尽了。当时早已从天界下来的转轮王见兄弟二人情深意重，十分欣赏他们，便为其脱了凡籍入了仙籍，在冥府当捉鬼的小仙。
　　没想到严肃冷傲的黑无常还有一个“小八”这么可爱的名字，看着他们二人带走静静，我也还算是安心，不过，这回魂之日看来我又要违背我对秦楚的承诺了。我身形一飘，就朝上次参加宴会的豪宅而去。
　　商君玺看到我的时候，着实是吃了一惊。他当时在绘画，浓墨重彩的油画中，是盛开的艳丽的蔷薇。
　　“你来干嘛？”他语气比上一次稍微好了些，恐怕是已经肯定我不是杀人凶手，不过他似乎也没有要向我道歉的意愿，这个骄傲的天之骄子啊……
　　“我想告诉你，关于杀人夺心案的杀人凶手，我心中……有一个人选。”我的心跳猛然剧烈跳动着，蔓延开一阵又一阵疼痛，周度，那个我深爱的人，对不起，我只能怀疑你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你杀害了我的妹妹，那么，你所要接受的任何惩罚，都将是罪有应得！
　　“哦？”商君玺总算有了点兴趣，他放下画笔，双手抱胸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你也许有办法知道。”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他叫周度。”
　　“哦。”商君玺神态淡然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拾起画笔描绘蔷薇。我为他淡定的态度感到奇怪，皱了皱眉，忍不住追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商君玺一脸自信的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我顿时便明白，我想到的一切，商君玺也许早就想到了，而他眼中的信心满满，让我觉得，他应该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果然——
　　“这周有一个唐朝瓷器的拍卖会，到时候很多人都会到场。”他这样一说，我也不必再问下去了。
　　而我看向商君玺的神态，那狡黠、傲气、自信集一身的气质，都让我觉得，那就是一个……
　　等着猎物落入圈套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