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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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来，身份年龄所限，弘时接触的也不过是宫中的那些事儿，再者纵是他经历了两世，年纪加在一处也不过三十，手段还是稚嫩了些，也只能是归拢好身边的事，处理些琐碎小事儿。众多繁琐之事还是要胤礽打理。
虽然两人已是尽量藏拙，只是翊坤宫明晃晃的戳在那儿，两人中宫嫡子的身份总是个靶子，明枪暗箭总是要打起了精神提防着。
唯一欣慰的事也就是兰馨的成长。这姑娘很聪明，历练了一年，就协助那拉氏将翊坤宫打理的稳稳当当，着实让胤礽匀出不少人手。
已故之人便罢了，人既然还活着，就总是要牵挂活着的人。
弘时牵挂着他十叔，胤礽也是记挂着自己的妻妾儿女。只是这些年，两人这幼童的身体，精力有限，调/教手下着实不易，让他们贸贸然打探皇室秘闻终究不妥，况且那几场文字狱弄得人们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很多事情都已被彻底抹去，无迹可寻。两人也只得退而求其次，让手下搜罗了雍正乾隆年间的正史野传。史书上很多事轻描淡写的一掠而过，历经废立波折的胤礽还是能从那短短字句中嗅到略去隐下的血腥；传纪中顾左右而言他，弘时还是从中剥离出了惨烈。看到八爷党的结局，弘时只得一声长叹；看到弘晰的结局，胤礽双目赤红，老四！你够狠！
弘时和胤礽已经大概知道了后来的些事儿，那么些年命运的揉搓终归也只能面无表情的翻过那一页史书记载。
只是，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上，弘时心里烦躁不已，他早就明白胤礽并非像传言中那样薄情，然而依着弘历的性子，必是容不下弘晰哥哥的，不过这人最是喜欢请君入瓮，很少亲自出手伤人，弘晰哥哥自是不会做那毫无胜算的事儿，就是不知道那谋逆案到底是谁的手笔！现在，只得希望弘历对其他人不要做得太过分……
可是这世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凡事没有糟糕，只有更糟。
那拉氏勉强同意放了两人出宫，之前一通念叨是免不了的，反复的叮嘱着他们要小心。两人出来这会儿已近晌午，明凯小心的请示：“两位少爷，要不要用些东西？”
胤礽回过神，懒懒回道：“也好。”
明凯顿了顿：“龙源楼是老字号了，菜品都不错，两位少爷去尝尝？”
弘时眼中透出怀念，挑了唇角：“既然你说好，就去瞧瞧。”
看着弘时笑的黯然，胤礽拉过他的手，捏捏他的脸，叹口气。
进了龙源楼，胤礽四下一扫，暗叹：不愧是胤禟天天挂在嘴上显摆的地儿！倒真是热闹。
酒楼伙计看到进门的这几位中有这里的常客，如今却是一副护卫的模样，立时明白这两个孩童便是今天的贵客了，面上笑容立时多出几分，小心上前招呼着雅间伺候。
胤礽却是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定在一处，神情莫名。
龙源楼一楼大堂间座无虚席，有人亦是拼桌而坐，唯角落一人面墙独桌而坐，衣衫虽然不是落魄的，却压不住背影的寂寥。正是那背影牢牢的牵住胤礽的视线。也许血脉的羁绊纠缠在灵魂中，胤礽一眼看去就确认了那个人是自己的子嗣。
许是胤礽的视线太过直接，那人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弘时看到那人的侧脸时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和弘晰哥哥七分相似的容貌，即使身着粗麻旧衣仍是遮不住的优雅傲然，只有可能是理密亲王一系了。
弘时轻轻握/住胤礽冰凉的手，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手上的温暖唤回了失神的胤礽的神智。低头看到弘时眼中的担忧，胤礽稳稳心神，轻轻回握，示意自己无事。
抬眼又看向那人，胤礽抬步就要向角落那桌走去。
身边的侍卫犹豫的出声：“主子……”后面的言语却被胤礽冷冷斜过来的阴鹜眼神吓得生生遗忘。
弘时轻轻的摇了摇胤礽的手，胤礽低下头，看到弘时眼中的不赞同，缓口气，生硬的收回脚，细长的丹凤眼微敛，简单环视一番，就将周围好奇的眼神都压了下去。视线落在自己和弘时交握的手上，胤礽冷声道：“雅间，带路。”
二楼雅座一七岁小小少年临窗而坐，将胤礽那一眼的威势看得分明，心神一乱，手上把玩的佛珠失手落地，他却是毫不在意，定定地坐着，眼神紧紧锁住胤礽的身形，双手攥得紧紧的，唇角浮上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原来你在……真好……
那少年眼神炽烈，胤礽弘时却是满怀心事，丝毫没有察觉。
弘为看着那两个孩子转头上了三楼的雅间，轻轻摇头，执了酒盅慢慢啜饮，思量着刚刚那五六岁孩子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睛，只是那神色实在是奇怪得很。
思量间，一人走近自己身旁，弘为抬眼，那人一身伙计打扮瞧着却是眼生得很，他小声说：“这位爷，楼上有人想要见您。”轻轻奉上一张纸，弘为看了伙计一眼，接过打开，面色立时就变了，阴沉的转向伙计，那伙计似是毫无所觉，仍是笑嘻嘻的：“爷，您这边请？”
弘为起身，跟在伙计身后。龙源楼后院，伙计引着弘为走向厢房，却在一转角处转进了花草中。弘为略一犹豫便抬步跟上，花草灌木间细细窄路只容得一人通行，弘为瞧着两侧花木，虽是瞧着普通，其间却是隐了不少的机关，怕是有人若要强闯便会触动机关吧。花木尽头却是龙源楼的后侧，伙计在墙上摸索两下，扣着铜环拉开了暗门，露出了里面的旋梯。看看笑嘻嘻的伙计，弘为一撩下摆，拾级而上。
听到身后的门掩上了，弘为细细打量周围，不由赞叹：这暗门设计的精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内里也是匠心独运：没设烛火，只是一排的镜子倒是将层层台阶照得清楚。
提了衣摆，弘为拾级而上，层层旋转，光线渐强，好像人生的起伏。
站在旋梯的顶/端，弘为整理着自己的心情，他有一种预感，这门后的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也许，还会弥补曾经的遗憾……
轻轻推开门，眯着眼等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弘为惊诧的看清了请他上来的人，圆桌旁坐的是楼下见过的两个孩童！
原来这乾隆的十二阿哥是自己阿玛的转世，十三阿哥是堂兄弘时？这世界真的是疯狂了！若不是那字，还有那句话，弘为根本不会相信这两人的话，他现在心神混乱，心底翻涌的怨根本压制不住。
低垂的眼帘压着眼中翻腾的情绪，弘为唇边笑意冷冷：既然你们想知道雍正二年之后的事情，那么在听完之前就不要打断我啊！
胤礽听着现在的多罗理郡王弘为——自己的第十个儿子，用一种压抑的平淡语气说着弘晰的结局，自己的孩子们坎坷的命途，只觉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弘晰，弘晰！孩童样的弘晰抱着自己甜甜的叫着阿玛，做好功课被皇阿玛夸奖后故作不在乎的告诉自己，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弘晰，为了让自己自由而努力的弘晰……捧在掌中宝贝的女儿远嫁蒙古……眼前这原本应是意气风发的青年眼中神采却似那暮色沉霭的老者……弘晰，弘晋，弘曣，弘晀，弘暚，弘为，弘昞，弘皖，三丫头，七丫头……阿玛对不起你们……胤礽咳出一口血，闭了眼，身子软软的向旁边歪去。
“哥！”弘时跳起来抱住胤礽，慌张的声音都在抖，一只手去抹胤礽带血的嘴角。
胤礽倚在弘时身上，按住弘时的手，轻轻摇摇头，睁开眼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弘为，声音虚渺：“你马上原路回去，这些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和往常一样！”
弘为将蹦到了喉间的呼喊硬生生的压住了，咬着牙愣愣的站着，他心里很难受，他是胤礽较小的儿子，现在已经连胤礽的曾经模样都记不清了。他怨过自己的阿玛，也是有着一丝的恨。他刚刚的叙述虽没有夸大其词，言语间自己的情绪却也是毫不掩饰。可是，看到胤礽吐血，弘为心里那点点怨怼早不知哪里去了，担心和难受，还有愧疚……
弘时深深吸气，定下心神，扶着胤礽依靠在椅子上，转头去看弘为。见他魂不守舍的站在那儿，想要上前却又抬不动脚的样子，弘时心中的愤懑瞬时散去，压下口边的叹息，摇头，动了旁边的机关。
很快有人上了来，遵照弘时的指示将弘为拉着去了，看着弘为面上的担心，弘时点点头：“放心。”
弘时压下心中惶恐，瞧着胤礽面色还好，想来是气急攻心才呕了那口血，稍稍放了心，湿了巾帕将两人身上的血迹擦了擦，约莫着弘为已经离开了龙源楼，弘时才扶着半昏迷的胤礽出了房间。
三岁的孩子扶着六岁的孩子出来，两个摇摇摆摆的孩子将一众侍从吓得腿直发软：这两位小主子要是有个好歹……所有人的脖子后面都是凉嗖嗖的。
弘时扶着胤礽已经很费力，见众人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刚张嘴要骂人，手上一轻，胤礽已被一六七岁的孩子揽了过去。
弘时神色一寒，厉眼如刀：“你是谁？”是谁能近了他们的身却没有让人觉得危险！
胤禔眼神在弘时身上转了一圈，只是笑道：“福康安。”言罢，胤禔又看了看弘时的眼睛，这人肯定不是那些麻烦的弟弟……眼神转回到怀里的人身上，刚刚他看见弘为跟着人离开，便离了座上了楼，寻着乌拉那拉家的明凯攀谈，这不过是两刻的事儿……圈着胤礽手紧了紧，能再见到他真好，不过，上辈子保成可是不会这样乖乖的靠在自己怀里。胤禔心里一动，深呼吸，没有酒气，却有一丝淡淡的腥甜？！面色沉了沉，联系前后想想，胤禔叹口气暗暗摇头：保成啊保成，都转世了这脾气还是这般的烈，要是让弘晰知道了……
这边胤禔正在感慨，那边弘时瞧着自己的哥哥就这样被个陌生人抱着，自己细胳膊短腿儿的抢不回来，可是身边的人也不见帮忙，恨得咬牙，却只能瞪着人直叫人备车。
胤禔终于在弘时的厉眼中想起了如今情形，皱了皱眉：这么回去可不行！
福康安？先皇后的侄子？弘时微微错愕，很快回神，立时吩咐人收拾了车马，又遣人先行一步回去请了太医到阿哥所候着。吩咐完了事儿，弘时眼锋一扫，见这里刚好是拐角，左右皆是翊坤宫的人，心下稍安，勾唇一笑，笑似三月春风，语带三九冰雪：“今天爷和十二哥哥出来太久，哥哥又沾了点儿酒，累了。——莫要有人多嘴多舌的胡乱攀扯。”言到最后已是收了笑。三岁的孩童的神色冷峻，威压毫不收敛，众人皆被骇的不轻，心道：这皇家的孩子就是不同，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的气势这么可怕！
弘时瞪着胤禔，抬手示意要身旁的亲随接过胤礽，胤禔盯了他一眼，没有放手，言语倒是恭敬的：“奴才倒是认识位世医，脉象极好，十二阿哥这样子还是先过去看看吧，十三阿哥！”
一句十三阿哥听在弘时耳中却是意味深长，挑眉抬眼，四目相对，仿佛被看透了的感觉让弘时心底一颤，气势上输了一筹，只得让人听了他的话。
胤禔这才放手让林遥将胤礽送上车，李翔扶着弘时上了车。
无视身后一众小厮哀求的眼神，胤禔吩咐自己贴身侍从跟着，转身也爬上了车。
林遥李翔对视一眼看了眼那木着脸的小厮，安静跟在车旁。
众侍卫对视一眼，倒没说什么。
明凯叹口气，坐上了驾车的位子。
弘时原是没在意旁边多的人，不过瞧着这人抱着胤礽一脸担忧的模样，狠狠的剜了这福康安几眼，便抓住胤礽的手，心底的担忧不再掩饰。弘时深恨自己怎么没学学医术，艺到用时方恨少！
胤礽只觉得很累，能听到身边的人说话动作，没心情去想身后这个让他觉得熟悉的人是谁，想安抚下弘时的紧张，却没力气想张嘴，只得勉力紧了紧手。
弘时感觉到胤礽这一动作，放心大半，便分了一份心神观察‘福康安’：这人那双眼中的幽沉绝不是这般年纪的人当有的，瞧他对二伯的态度，必定也是还魂的！不是会是哪位？而自己和二伯又是哪里漏了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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