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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   第十七章

      十五年后,林村,一个靠近海的小城镇,每天有很多人上岸,也有很多人离开,只是,不变的是那里的平静,远离争斗的平静……

      海风带来了春天的气息,丝丝的咸味弥漫在午后的空气中~

      “咳咳~”

      “爹~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又去码头帮工了是不是!”略显稚嫩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微恼得神情弥漫在英俊的小脸上。

      一个高高瘦瘦的布衣男人,手中拎着刚买来的鲜肉,脸上是温柔的微笑,如果不是潦倒的胡楂,还有额间一块不大的伤疤,也许这个男人也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

      “哑爹,回来啦?”

      豪迈的问候,男人微笑相对,十三年前,一个哑巴抱着一个两岁的幼童晕倒在这林村村口,是善良的村民将他们救起,从此,这父子俩便住下了,男的也会时时去码头帮忙搬些东西赚些小零钱,给孩子买些家用,日子过得平稳,安详!只是,谁都没有问这个男人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个开不了口的哑巴。

      “二姑好!”

      “哈哈哈,小言真是有礼貌,比我家那个死小子好多了!”

      亲切的交谈,守言则抢过哑爹手中的肉和菜,扶着走进自己的小茅屋,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他爹一眼,而他爹,也只是笑笑。

      “坐好!”

      从小就比别人懂事的守言汹汹的对哑爹说道,还不忘倒上一碗惨淡的凉水。

      拍拍守言的手,示意自己今天很好,不要担心。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这对父子,任何交流都不需要借助外物,似乎心灵早已相通。

      “哼,还好呢,刚刚谁在院子外面咳嗽的阿?不敢进门是不是?”

      微微的低下头,不敢看儿子的脸,其实,林村人都知道,哑爹谁都不怕,就怕他那个宝贝儿子!

      “快点喝了!”眉毛一挑,纤长的眼睛里,透着无比的温柔和关怀,“真是的,肖大夫刚刚说可以下床,你就去码头了~”

      守言一边看着自己的爹,一边拉过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还痛吗?”

      抬头,对上守言的眼睛,一瞬间的心痛闪现,只是,仅仅一瞬。

      摇头,依然微微的笑,痛,十几年前的那一扎确实痛,十几年前宣告着双手不能在弹琴的时候也痛,十几年前走出那人的牵绊的时候也是痛,现在,只是每年变天的时候会隐隐酸痛,这样的痛,其实在已经没什么了!

      也许这样的痛,仅仅是为了怀念那份曾经过于激动地感情!

      “真是的,就是不听话,要是让人知道了还说我不孝顺呢!”

      嘟嘟囔囔的,其实心里比谁都要疼自己这个瘦弱的像是风都能吹跑的爹!

      笑笑,用手抚摸着守言的头发,硬硬的,有些扎手,却很干净,因为,他把所有的他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他,这,也许就是他此生的幸福。

      从怀里拿出纸墨笔砚,笑笑的放在守言的眼前……

      “我不要~爹,为什么你每天都要我呆在家里写字读书呢,我可以帮你工作啊,像今天我就……”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匆忙得闭嘴,却看见哑爹愤怒的起身,走到厨房的柜子前。

      “爹……!”

      想要阻止,却看见哑爹手一拉,柜门打开,里面是十几双手工精制的草鞋,愤怒的回头,似乎在怒吼着~

      “爹,我只是,只是……”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爹,你听我说啊,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些家务阿!”

      看着哑爹用颤抖的手在桌上用水写字,守言知道,哑爹这次真的生气了,只因为他没有读书,没有听他的话,做了粗活。

      从小到大,哑爹什么都顺着守言,只有一件事,哑爹从不让他做,那就是做粗活,还有就是不能不读书。

      我不需要!

      狠狠得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后,愤怒的哑爹转身,拿起那些草鞋,将他们丢进没有熄灭的炉子内,一双,一双的扔,一双一双的拿,再一双一双的扔,手被烫伤了,却不停止!

      “不要阿,爹,爹,我求你了!”

      守言从小就不太爱哭,哪怕饿了,哪怕冷了,可是,今天,看着哑爹的愤怒,守言哭了!

      “我错了,我错了,爹~!”

      抱着浑身颤抖的哑爹,感觉到哑爹的挣扎渐渐弱了,哽咽得守言苦苦相劝。

      “厄~我这就去读书,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悲伤,凄凉,哑爹扔下那双没有跌进炉中的草鞋,转身,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孩子,这个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孩子,泪,不能流出,却流进了早已经空了的心中。

      是我没用,不能给你更好的环境!

      在守言手上写字,颤抖,还有凄凉。

      “不是,不是,是我贪玩,是我不好,爹~!”

      抬头,看着少年老成的孩子,心痛!

      去找你亲爹吧,他能给你更好的!

      “不要说了……!”挣脱哑爹的手,守言其实从他懂事的时候他便知道,对他好的,陪着他的这个爹不是他的亲爹,只是,每次,当哑爹要告诉他他爹是谁时,他总是逃避不去知道那个人是谁,因为在他心里,他的爹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为他付出全部的哑爹,这个放弃自己名字的男人。

      可是,守言知道,他的哑爹,叫,白江雁!

      “爹,我这就去读书,我保证以后不做这些事,但是,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什么找亲爹的话,一辈子都不要!”

      四目相对,那坚毅的眼神,就如同曾经的那个人,哑爹知道,也许,对于这个孩子,他不该轻易放手!

      点头,却看见孩子的破涕而笑,也许,幸福,便是这样!

      看着守言拿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转身进了后院,那里是守言读书看书写字的地方,那里,有哑爹用辛苦工作换来的钱买的笔墨纸砚,有那些富家子弟都有的书本即使那些都已经破旧不堪,还有一把简陋的琴,哑爹自己做的琴!

      蹲下,捡起地上的草鞋,哑爹知道,这是守言这孩子的孝心,只是,他不愿看见那人的孩子成为一个毫无前途的粗人,这是他的自私,也是他的奢望,毕竟,他终究要离开的!

      听着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声音,哑爹想到了遥远的十五年前……

      寂静的夏夜,烦躁的虫鸣,却打扰不了一个孤寂的人的步伐……

      那天的早晨,有个叫白江雁的男人离开了范家大宅。

      没有回头的离别,即使那个人最终没有出现,致使,江雁知道,也许离别的时候没有相见,彼此的痛便可以减轻!

      言华那天承诺放了江雁,却执意让江雁养好伤离开,也许是言华依然奢望着什么,也许,也许吧~

      又在范家停留了近四个月,而这四个月,言华没有接近江雁,江雁也没有靠近言华,似乎彼此都很陌生,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彼此相爱的,是成亲的喧闹中一个人流的一滴泪,和寂静的深夜一个女人的独守空房。

      谁该恨,谁又该怨?或许谁都没错,错的只是曾经的不该!

      怀里是两千两的银票,离开时,绿给了江雁一千两,还有一千,是曾经言华给的!

      痛苦,却微笑着,离开,却深爱着,是无奈,还是可悲,也许,谁都不知道,只是,江雁不会后悔,正如他那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有言华的大宅一样,不回头,不回首。

      去哪里?

      茫然的徘徊在街道上,却发现自己为了爱放弃了一切,忽略了一切……

      原来除了爱,自己谁么都没剩下!

      江雁苦笑着,继续走在街上,汗水滑过,湿了额前的发,也湿了身上的衣。

      “不要回头,回头了什么都变了,爱自己,不要亏了自己,小白!”

      不知为什么,江雁的耳边是愁衣曾经离别时的话语,其实江雁早就知道,愁衣不是个如他脸上一样潇洒快乐的人,只是太多的事情让他习惯了假面具的生活,也许,这些话,也是他自己的奢望,能够决绝的放弃一个人!

      “小白,我求你爱自己,不要像我一样,到头来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深夜的夏风有着些许的凉意,吹不走江雁脸上的无奈,南柯一梦,是啊,当爱变得只能看见对方,变得忽视自己的时候,是否注定了将会化成一屡无望的梦幻!

      愁衣,我不是不爱自己,只是爱已经让我忘了还有自己的存在啊,你是否也一样呢?

      抬头,却发现自己站在喧闹的大院门口,门框上,赫然写着“怜君阁”!

      苦笑,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漫步,最终走回的不是家,却是这个被人看作最污秽的地方,小官馆。

      举目望去,浮华一片,没有夜深的寂寥,有的是茫茫人海的停留和奢靡的繁华!

      有人停留有人离开,擦身而过,走过江雁的身边,有人回头相望也有人不屑一顾,谁都没看见江雁眼中的落寞和哀伤。

      “你来了……!”

      没有大厅小倌的娇柔做作,那声音丝丝带着男性特有的低沉却透着点点的清亮和磁性,矛盾却和谐的结合,天籁也许也不为过吧。

      易君,怜君阁的大老板,曾经享誉岩城的一代歌姬,当年无数人为之疯狂,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为他的容貌只为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身份,更让人为之狂热的还有就是他的身体从没有因为金钱而放逐,也就是说,能爬上易君床的人,只有那个冰冷的男人,其他人,上者,死!

      江雁看了易君一眼,垂下眼,他知道身前的人是谁,毕竟在怜君阁住了近一年的时间,而且对于易君,虽然不了解,但从他那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可以知道,能在浮华场上维持清白的身体,不是靠如天籁般的声音维持的。

      “要回头了吗?”

      易君没有让江雁进阁里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局促的江雁,冷冷的问着,不是易君冷漠和无知,相反,是因为知道太多,所以他要问清楚。

      江雁看着,摇头。

      回头,自己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说自己想要回头!

      可是,当易君的冰冷话语提起,江雁赫然发现,其实自己没有真的做到莫回首,就如同他会不由自主地来这里,为了能等来那个自己想要等的人吗?

      江雁苦笑,却不禁黯然,原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丢不掉啊,哪怕曾经的决绝!

      “那你来做什么?”

      依然是没有波动的问话,似乎和那个人呆得久了,连说话的方式都开始相像。

      “你在我这里一年了,不是吗?应该知道,我这里不会要一个想要回头的人的,或者可以说是选择能够回头路的人,不是吗?”没有对事的决绝,那代表这人不能彻底疯狂,可是,怜君阁是个让人彻底疯狂的地方,没有疯狂的舞者,哪来疯狂的看舞者。

      江雁不会疯狂,不疯狂的人看见疯狂的人,只会变得真的疯子!

      没有等江雁回答,易君又开口,双手却抚上江雁脸上的疤痕,还有抓住那双已经病得不停颤抖的手,“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要回头,回头来找愁衣,和等那个人,不是吗?就像一年前一样,可是,都一年了,该变得总会变,不变得也不会为谁停留,不是吗!该说你痴,还是该说你傻呢……”

      江雁反射性的偏头,却还是没有躲过那双纤纤的俗手,“你和愁衣太像了,怪不得当年愁衣那么护你,唉~老天真真不长眼啊,竟也舍得折了那么一朵骄人花!”

      江雁从易君的口中听出了端倪,猛地抬头,却对上了易君转身离开的身影,“你走吧,怜君阁没有你停留的地方!”没有你回头的避风港!

      江雁追上去,想问他愁衣,但是,似乎易君早已知晓,头也不回的说着:“刚则易断,你比他好啊……该幸,亦或该怜?走吧,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要等的人了,该走得都走了,该留的,也没留下……!”

      江雁看着易君的离开,听着那感慨的话语,茫然,却又无奈,原来愁衣也离开了。

      转身离开,虽然没有目的地,却也不在此停留,正如易君的那句话,这里不是他能够回头的地方,也许世界上也没有让人可以回的地方吧。

      渐渐远离,渐渐模糊,江雁不会看见他背后那两双冷漠却悲哀的眼睛。

      “为什么不留下他,你明明心软了!难道你还想和那次愁衣的事一样大病一场?”冰冷的话语,似乎将周围的空气冻成了冰坨。

      “你永远不会懂得,懂得这句‘莫回首’啊~!”若有所思地说,易君靠进身边人的怀里,该感谢上天的怜爱还是该咒骂上天的不开眼,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却也都是人心,不是吗!

      “莫回首?”

      “是啊,莫回首,谁都想要回首,可是谁又能回首过去坦然面对未来呢?愁衣不能,我不能,你也不能,又何必让他空空奢望了去呢,到头来还不都是梦一场!”

      “可是~”

      “嘘,相信我,留下,只会让他在等待中枯萎,如果有一天,他在没有那人的世界活下去,或许,那才是他的幸福,而不是在我这里自怜自哀,不是吗?就像曾经得愁衣一样,等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又是什么?”

      四目相对,冰冷却温暖的心,笑了!

      “我知道了!”

      “那进去吧,你接客的时间到了!”

      狡猾的笑了,两人进入内院,不回头,不看那已经消失的人,学会不回首的人,也许,是世界上最残酷却最懦弱的人,怕回首了,看见的是物事人非!

      莫回首,莫回首,怜君阁里没有了回首阁,也不需要《莫回首》。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看见多少日落日出,江雁只是向前走,至于去哪里,能去哪里,没有考虑,也没有想过,这些时间,江雁的脑子似乎是空白,没有思维,也没有回忆。

      “喂,年轻人,那里河深,去不得啊!”

      回头,看见一位老者焦急的叫着,江雁才发现自己走进了河里,及胸的河水压迫着胸口,闷闷得让人窒息。

      江雁笑了,如果不是那位老者,是否自己已经死在这河里,那些人是否会认为自己想不开或是什么?

      “真是的,年轻人就这么莽撞!”

      恍恍惚惚的被那位老者拉上岸,耳边是亲切的嘟囔,如同父亲对孩子般的教诲,二十几年久违的感觉,让江雁的呼吸开始急促,如果父亲还在,是否也会这样骂自己,骂自己傻,骂自己痴,然后再如同以前一样,给块糖糕,笑着说:“男子汉什么过不去!”

      “笑了才对吗,刚刚我真的还以为你要寻短见呢!”

      老者笑了,黝黑的脸上是放心的笑容,拍拍江雁。

      “快回家吧,虽是夏天,可这样也不好啊!”

      微微的鞠躬,表示感谢,老者也了然,江雁是个开不了口的哑巴。

      目送着老者离开,笑容依然,却已经空洞,片刻的悸动,也仅仅是片刻。

      抬头望天,天空是残留的红色,谁都知道黑夜即将来临,只是,恋鸟归巢,而自己呢?

      苦笑,伸手,从指缝中看天,看到的却是自己手上狰狞的伤痕,江雁若有所思,那个肖大夫怎么说来着,哦,那人曾经说,这伤伤了经脉,虽不至残,怕是此生在无法弹琴奏乐了!

      放声大笑,却没有疯狂的叫声,只因为自己是个哑巴!

      没有了听琴的人,有何来弹琴的手!

      是夜黑得太早,还是江雁的眼睛闭上,在他放声想要笑的时候,江雁坠入了黑暗中,很黑,很黑……

      “哇……”

      孩子的啼哭,吵醒了床上沉睡的江雁,茫然的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放着孩子的篮子,恍惚的看见有双小手在空中挣扎,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伸手,似乎是什么牵引,当江雁反应过来时,已经看见那白白胖胖的小手奋力的抓着一双大手的一根手指,紧紧的,不放!

      江雁笑了,也许这是这一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吱呀~”

      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似曾相识的老者,江雁看着他,却发现原来是那曾经和蔼的老人家!

      “呀呀,被吵醒了吧,年轻人,发烧了还乱跑,要不是老头子我忘了那东西折回,唉,真不懂事!”

      无奈的摇头,还有喋喋不休的唠叨,江雁知道,这只是一位老人家的关心。

      微微的笑笑,想要起来,却被按住,手依然被孩子抓着。

      “年轻人啊,村里的大夫说你病得不轻,而且你底子不好,要好好休息啊!”

      帮江雁拉了条被子盖上,“告诉我你家在哪里,老头子好去抱个信啊!”

      四目相对,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看着一双忧愁的眼,然后是摇头,换来的也只是老人家无奈的叹息,然后是寂寥的背影和默默的呢喃,“都是造孽啊,老头子我怎么总遇上这些苦孩子啊,造孽啊~”

      悄悄的起床,手还被篮子里的孩子抓着,孩子似乎也已经安睡,直到现在,江雁才真正的看见孩子的样子,白白嫩嫩的,脸颊上是胭脂般粉红,煞是可爱。

      悄然的捏捏孩子的脸颊,什么流进了江雁的心里,或许孩子什么都没做,可是,那份信任和依赖,是天生的!

      孩子似乎被江雁的动作震动了,软软的身体扭动,肥肥短短的小腿踢蹬着小被子,光滑的手臂整个露在了外面,如同洗净的莲藕,惹人怜爱。

      笑着,摇摇头,如同自家的孩子般,江雁爱极了这份天真,或许,在狡诈的世界生存的太久了,不由得开始羡慕起这自然的天真。

      想为孩子盖上被子,手却在空中停留,颤抖,茫然,震惊,什么破茧而出,什么难以致信……

      伸手,颤抖的拨开依然盖在孩子身上的小被子,江雁祈祷那不是真的,却发现老天真的遗忘了他。

      紫绿色的藤蔓小芽依附在小孩雪白的手臂上,那么明显,那么逼真,如同真的是活活的扎根在孩子的手上。

      跌坐于床边,江雁的眼神迷离,他不会不知道范家是一个神秘氏族的唯一后代,能代表那个氏族血统的便是这支扎根于家族长子身上的紫命藤,曾经言华说过,言华的大伯父有,言华有,将来,范家下一代第一个出生男子也会有,这样的血统,不会外流,只因为,他们是唯一!

      伸手抚摸着孩子的手臂,江雁苦笑,这是上天的玩笑还是作弄,原本以为就此不再牵连,却意外的看见这个孩子。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个老人家的家里,这孩子是谁的,又是谁生的?

      太多的疑问让他无法坐视不理,哪怕放弃了曾经追求等待的那个人,可这是范家的孩子,亦或可能孩子便是范言华的。

      跌跌撞撞的奔向门口,却看见老人家推门而入,江雁便激动得拉着他,想要问,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你是不是认识这孩子?”

      老人好像知道什么一样,扶着激动地江雁回床边,抱着似哭的孩子轻摇,“这孩子的娘是我上山摘药的时候在山沟里救的!”

      老人家看见江雁的身体猛然一动,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事情吧,唉,天意阿,天意让我遇见你,带你来见这个孩子啊!”

      看着江雁依然彷徨,老人家继续说着,“这孩子的母亲被我救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可是却依然执著的活了下来,她说是为了一个他错过男人,唉,痴人阿……!”

      抬头,江雁望向老人,却看见老人笑了笑,“你是想问孩子的母亲是不是?”

      点头,继续听老人家说。

      “走了,生下孩子第一天就走了,就留下这个苦命的孩子,唉,狠心的娘,可又是个真正苦命的女人啊!”

      老人沉默,房子内是寂静一片,谁都不想打破这份沉默。

      “老头子我一个人住,你要留,便留吧,帮忙看个孩子也好,或者……”欲言又止,谁都知道老人家的意思是将孩子送回他该送的地方,可是,看着江雁看孩子的眼神,却又生生的将话咽了。

      摇头,转身出门,留下江雁和沉睡的孩子,让他考虑也让他看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接下去的几天,江雁在老人家养病,并且照顾着孩子,而那老人家也没说什么,依然每天早上兴致勃勃地上山,傍晚意兴阑珊的回家,老人没说,江雁却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是他一直没有等来,也找不到。

      我想把他送回他亲生父亲那里!

      清晨,江雁赶在老人上山之前表明了态度,换来老人家了然的一笑,“去吧,今天我不上山了,孩子赶不了远路,你快去快回。”

      点头,江雁只拿了一个窝头,便上路了。

      其实从山上到言华的家,骑马也要半天,而江雁只能走!

      陌生而熟悉的街道,穿梭交替的滑过江雁的眼睛,曾经说过不能回头,却为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回头。

      深夜,江雁终于走到了,走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抬头,还是那金光闪闪的大字,犹如宣告着他的神圣,与高不可攀。

      言华,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又走回了你的世界,为了你的孩子,我来了!

      我知道,那个狠心的女人是丝印,而,那个她错过的男人不会是你,范言华,也不会是我!

      举手敲门,却没有回应。

      江雁在漆黑的夜里,持续着奋力的拍打,直到沉重的大门打开。

      “tmd还让不让人睡了!”

      开门的不是原来的看门人,而是个粗鲁的下人,可是江雁管不了那么多,将原本准备写好要说的递给那人,却在那人不耐得扫了几眼后,扔回了江雁的脸上。

      “tmd疯子,你tmd想钱想疯了啊,敢到这里来撒疯,还什么孩子,滚滚滚,小心老子让人揍你啊!”

      一幅恼了睡觉的脸,看门人转身离开,却被江雁苦苦抓住,江雁奋力的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骗人,不是骗钱,而且还将怀里的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了那人的手上,似乎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骗钱。

      那人看见那么大的钱,顿时来了劲,细细的打量着江雁,奸笑顿时挂上了脸,“哈哈哈,好大的手比阿,怎么,要老子做什么?”

      以为那人可以让自己进门,便急急得写下“让我见言华”的字样,却引来那人的大笑,“哈哈哈,范家大宅早不在这里了,这里只是故居,故居而已拉!”

      冷冷得听着那人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夏天里的江雁却浑身发抖,言华已经离开,是否代表言华已经也决定了他的不回首!

      那他们去哪里了?

      “去哪里?当然是去绿公主的老家连京拉!”

      连京,离岩城相隔十万八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更何况……有个孩子。

      他们还回来吗?

      “哈哈哈,我怎么知道啊!”

      可是……

      “啊,你怎么这么烦阿,你到底是谁啊?”

      看着不耐烦的看门人,江雁最后一次奢望,奢望那人能有最后的眷恋。

      白江雁!

      那人愣愣的看着那三个字,然后不敢致信的打量,

      “离开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看在那一千两的份上,那人还是不想对这个瘦弱的人做那样的事,可是,江雁似乎不领情,坚持不放得问,在江雁的心里,为了孩子,他也要找到他,然后交给他,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这可是你要的啊!”

      被江雁的决绝惹烦了,那人愤怒的叫了几个家丁,便开始拳脚相向。

      如雨般的拳脚落下,江雁耳边只能听见那句“这是主人离开时说的,只要有个姓白的人上门,就往死里打!”

      闭上眼,原本想要挣扎的江雁放弃了,原来那个人已经恨他如此,是为了自己的不爱,还是为了自己的决绝,还是……

      想要笑,看着如雨般的拳脚,突然想要放声大笑,想要问苍天,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情景,是否在讽刺,是否在惩罚自己的回首,惩罚自己的矛盾,矛盾的想要离开,想要放弃言华的爱,可是有奢望他能不忘,他能留恋,他能不舍~

      没有哭泣,没有昏厥,甚至是静静的等待着看着那些人的离开,蜷缩在漆黑的夜里,抬头依然是朱红色的大门,那扇在漆黑的夜里也依然光辉的朱红大门。

      言华,原来你我真得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我们彼此太多的差距,太多的鸿沟,太多太多为爱不能放弃的东西!

      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狰狞的伤痛,可是,却比不上心。

      摔伤了,又再次跌到,跌倒了却又站起……

      蹒跚的离开,走进黑夜中,走进不再回头的黑夜中。

      不哭,原来没了心,泪水也变得奢侈……

      不回头,原来回头等着自己的真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回头……

      仰望天空,星光没有,月光也依稀,难道爱的离开你,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江雁笑了,对着无际的黑夜!

      伤痕累累的回到小屋,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一天没有进过食,疲惫伴着绝望。

      也许是江雁的天真,天真的以为言华会为他的留一份地位在心中,却发现自己的愚蠢。

      笑着回到小屋,却被喧闹的哭声震醒~

      孩子怎么会哭得如此凶?

      发生了什么?

      太多的疑问,让江雁忘了绝望,着急的跑进小屋,看见孩子在湿冷的泥地上挣扎哭泣~

      惊慌的抱起孩子,却发现孩子发着高烧,老爹却不知所踪。

      不管那么多,江雁拖着几近力竭的身体冲向一里之外的大夫那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孩子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哪怕他的亲生父亲母亲不要他!

      风在耳边呼啸,声声的控诉着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的伤心,叶子落了,鸟群飞散,为了祈祷他们的平安还是乞求着他们的解脱。

      汗水流过,流进了一双很久没有泪水的眼中,然后默默流出,因为他看见孩子不停得抽搐,却无能为力。

      上天,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我已经没有了我的爱情,不要也夺走这个无辜的孩子活下去的幸福!

      跪在名神门门外,只有这里是最近的医馆,而且绝对有能力起死回生。

      没有语言,只能磕头,求他们行行好,能够开门救孩子一命~

      神医门门规——歇业病死不医面前,门敲了,却不开,只是江雁相信,门里面有他要找的人。

      跪着,祈求着,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放手,再也不放手了,哪怕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骄傲如江雁,为了这个孩子,他跪了,他求了,他无助~

      一声,两声,三声……

      磕头,磕到视线模糊,磕到无力抬头,磕到看见有人出门,走出那扇被誉为“神医门”的大门。

      踉跄地抱着孩子,蹒跚的将孩子交给大夫,焦急地看着,不记得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忘了自己腹中饥饿异常,更忘了自己其实还在生病。

      “孩子不会有事了!”

      一位俊美的青年,冰冷的话语,江雁却知道,这人不是冷血心肠,因为他开了门,救了孩子。

      “我说孩子没事了!”

      神医门现任门主冰兵,大声地对江雁叫道,感觉这个满脸是血的男人为什么要为一个孩子这么不惜一切,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不要问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冰兵,所以他知道。

      冰兵看了看孩子,转头,却愣了。

      一张都是血的脸,深红色的血块凝结和肮脏的泥沙,遮住了男子白皙的肌肤,甚至看不清男子的轮廓,让人移不开眼睛,只因为那张极度绝望哀伤的眼睛和一张满是幸福的笑容,彻底的矛盾,却让人不知该为他悲哀还是庆幸。

      “咳,公子,既然神医门救了,便不会有事,你是否可以洗一下你那张脸?”

      江雁对于孩子不再哭泣,心里是激动,还有莫名的绝望。

      看着孩子沉沉的入睡,露出酣甜得小小呼吸声,那张相似的脸,天真却安然,什么滑过眼眸,是泪,也是血,是心中压抑多年的泪,是付出得不到回报的血,是不悔付出的泪,是回头后的血,血流过了,泪也干枯……

      冰兵愣愣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肮脏的脸上幸福的笑,悲伤的泪,滑过脸颊,流进心里,江雁的,冰兵的,孩子的,还有所有不想回头却被回头伤害的人,包括那个范言华。

      抬头,抱歉的一笑,顺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跟着下人离开,却发现眼前恍惚,然后是耳边的呼啸的叫声,接着,江雁什么都不知道了。

      言华,既然你不要这孩子,那我为你养他~

      言华,我会将他养得比谁都好,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言华,我会还你的,在他能够自己回你身边的时候!

      这不是我的决绝,只是我已经不想回到有你的地方,你的“那句往死里打”真地把我打死了!

      黑暗中,江雁笑了。

      “爹~”

      清亮的叫声把江雁从凄凉的回忆中带回,转头,是站在阳光里的孩子,江雁笑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忘不了过去阿……无奈,却无可奈何!

      “你又在发呆了……!”

      守言看着哑爹,无奈的摇头,唉,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就是不让他帮忙做事和喜欢一个人发呆不好,不过,有时候这个哑爹发呆的时候,那末笼罩在他身上的忧愁,说不出的迷人,却又让人不忍心。

      江雁看着守言,笑笑~

      功课做好了吗?

      “好了,早好了,这不,我来叫我最完美的爹爹教我弹琴呢!”

      守言嬉笑着靠在江雁的身上,撒娇,惹来江雁为数不多的笑容。

      那我们进去吧!

      “嗯,好,爹,你有没听过一首以前很有名的曲?”

      守言拉着江雁,走向后院,心里是曾经听别人说却从来没听人弹过的一首琴曲。

      转头,江雁看着守言,询问式的眼神。

      “嗯,嘻嘻嘻,就是《莫回首》听镇上阿牛说的,他爹说,当年这首曲子红遍王朝,爹,你有听过吗?”

      守言沉浸在阿牛他爹描述的美妙琴音中,没有发现江雁瞬间身边笼罩的惆怅,如浓雾般,挥之不去。

      莫回首,莫回首,当年的那首莫回首,只因为奢望那人的回首,却换回永远的不回首。

      江雁苦笑,这十五年来,不止一次的去寻找言华,希望他能见自己一面,好让他接回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奢望彼此在能够相守。

      可是,即使没有如同第一次那样拳脚相向,拒之门外的事情永远没有改变,十五年,让江雁决了自己送孩子回言华那里的念头,也绝了他对言华还爱自己的念头。

      “爹,爹~”

      回神,又是无奈的笑。

      “爹,你又走神了,爹,有听过吗?”

      片刻的停顿,然后是摇头,莫回首,那只是十五年前对爱还存在奢望的自己写的,十五年后,即使记得那曲,也不会再有那情了,毕竟,没有心的情,已不复当年了。

      “嘻嘻嘻,没关系拉,反正我只是问问,走吧,爹,今天我们来一首绝唱,广陵散”

      笑着点头,跟上守言的步伐,为什么教他弹琴,为什么煞费苦心的为他做琴,为什么对他付出那么多?

      也许,只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等,去看,去想,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丝丝琴音,虽没有好的音质,却透着浓浓的关爱,这是守言弹的曲,这时候的他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爱恨交着,更不知道什么是爱到离开的无奈和决绝……

      窗外微风吹过,曾经抚弄琴弦的双手如今只能默默的垂在身边,不停的轻颤,是在感受琴音,还是在诉说自己的病态。

      江雁的脸在微笑,看着守言越来越俊美的脸庞,幸福,也许,这份平静的幸福,是上天给与他最后的恩赐吧……

      转身出门,身后是依然的琴声,守言没有注意到江雁离开。

      初春的空气中透着清新的滋味,扫去了浓浓的哀愁,十五年,江雁习惯了粗重的工作,习惯了深夜无眠的日子,习惯了没有爱情的思念。

      言华,是时候把守言还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他,因为他是我最后的寄托,即使他是你的孩子。

      枝头露芽,透着浓浓的春意,大雁归途,我已回不去了!

      望着湛蓝的天空,江雁深深地吸了口气……

      往事成追忆,此情我已不再等待了,也许,二十几年前有个叫江雁的人在等,十几年前,那个人依然在等哪怕他选择了离开,可是,此时此地,只能往事如风了,不是吗?

      衣摆飘起,仰望苍天,感叹一句莫回首,在这曼妙的广陵散中~

      十五年,范家依然是王朝最鼎盛的商业世家,哪怕没有了绿公主的相助。

      人潮攒动,此时,是范家每五年一次的招徒大会揭榜的时间,王朝的每个平民甚至贵族,都会想要尝试去应招,不为别的,只为民间的一句俗话:范家学徒,大官不屑,小官没用。

      其实,正如人们所说的,能够进范家工作,哪怕是最低的学徒,都可以养活自己的一家人,更别说到后来的总管甚至独当一方的地区主管。

      可是,范家的考试也是王朝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因为,范家的考题要比王朝的国题都困难,正所谓,王朝状元容易当,范家学徒不易当。

      范家考题琴棋书画样样都考,就是不考八股景文。

      “安静~!”

      严肃沉稳的叫声,范家总局的大台上,一位迎风屹立的青年,风姿绰约,却让人感觉异常的严肃和冰冷,而这个人就是现任范家总管,应晖陵。

      喧闹的世界瞬间寂静,没有谁会发出一丝声音,那怕是呼吸,也不敢。

      “今年范府招徒,第一名:白守言,第二名:……,放榜完毕,请进榜人速速进府!”

      有人喧闹有人寂静,人群中,进榜的兴奋,落榜的人沮丧。

      穿过人群,守言默默地走着,三个月前,自己练好琴出来,却听见哑爹让自己来这连京考试,决绝的表情是守言从没有看见过的,那时的呆愣,痛苦,还有挣扎,都没有改变哑爹的决定,守言一直都知道,哑爹的性格是村里最温和的,可是,他的执着却是最残忍的,那种不计后果的执著。

      无奈的离开,守言知道,这一走,就会是五年,因为范家的规定,五年学徒,抛妻弃子,舍爹离娘。

      离别那天,哑爹将家里仅剩下的三百两银票塞给了守言,不敢推托,只因为清楚哑爹的执著。

      “不要再去做工了,家里的零钱够用了!”

      “等我回来,我会拖阿强给你捎信的!”

      “冬天多穿点,夏天也不能洗冷水澡~!”

      “爹,你听到了吗?”

      那天离别,一声声的嘱咐,守言不放心这瘦弱的爹,却无可奈何,

      一步一回首,十五年从没有分开过,却在那时离别。

      多少个风风雨雨的夜,多少个凄凄惨惨的景,又有多少个相依为命的情,一句“等我回来”,感慨万千。

      “爹,等我回来!”

      最后一次回首,看见的是江雁随风微笑的脸,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敢做,只怕忘了这离别的一幕。

      三百六十四人,今年的学徒,每个人都被带进范家学徒室,由专门的管家教育,而负责守言的管家,便是当今范家除了当家人范言华之外,权力最大的大管家,应晖陵。

      “你叫白守言?”

      清冷的声音,抬头,看见的是刚刚在台上的大总管应晖陵。

      点头,守言不是个多话的孩子,以前村里人常说,守言这孩子,只有对着他爹,才会是多嘴的八哥。

      “可你为什么在初试的时候填的是范守言?”

      四目相对,陵似乎感到了一瞬间的杀气,但转眼即逝,那丝杀气也如同微风吹过般,如同幻想。

      “写错了,我爹姓白!”

      是,当时报名的时候,哑爹坚持自己应该姓范,因为哑爹说自己的亲爹姓范,哪怕自己不愿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可是,守言有自己的原则,当年既然他们不要自己,自己又何必为了这些人而苦苦追寻,十五年,生病的时候是哑爹日夜看护,快乐的时候是哑爹微笑鼓励,冷的时候是哑爹脱衣维护,热的时候是哑爹洗衣擦身,那个姓范的亲爹,从没有看过,从没关心过,如今又为何要姓那个人的姓呢!

      离开哑爹的复试,守言就把哑爹执著的范守言改成了白守言,因为,守言的心里,谁都代替不了哑爹,谁都不能!

      陵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微微一笑,因为凭他多年的直觉,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这是守言的各门成绩,优异非常。

      “你在那个私塾学的这个,夫子是谁?”

      对于能教出那么优秀学生的人,想必也是个能人,商人如晖陵,有人才,哪有不问之理!

      “我没上过私塾,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

      没有说谎,也许这也是江雁的执著,甚至是自信,自信自己的能力要比外面所谓的夫子好。

      “琴棋书画都是?”

      “琴棋书画都是,除了工夫是爹让隔壁村的镖行老胡教的!”

      晖陵再次低头,眉宇间是微微的皱褶,为什么这样的人没有出头?精明如晖陵,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多年,怎么会忽略这么个人呢?

      “你不用去打扰我爹了,他不会离开家的!”

      又一次四目相对,晖陵有一瞬间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谁?却细想不起来。

      只是这霸气,这决断的语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该是什么教育让这孩子能够在麻雀窝里养出这么个凤凰。

      微笑,完美的微笑,虽然晖陵的微笑堪称完美的职业笑容,可是在守言的眼中,这种笑,就和村外林子里偷吃农物的狐狸差不多,狡猾奸诈。

      “那好吧,恩,等下让人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就跟我跑堂,事先说好,这学徒不是考进来就能混下去的,每次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会被赶出去!”

      “我不会是那个三分之二里的任何一个人!”

      目光如剑,锐,却不张扬,内敛的霸气,有意思的孩子,不需要多少日子,这会是把绝世好剑。

      “希望阿~!”

      对视,谁是谁的猎物?晖陵的狡猾,守言的不为所动,暗潮汹涌,谁是最后赢家,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

      范家学徒的生活条件其实都非常好,只是每天早晨的清扫大院比较累人,一般的那些贵公子早就怨声载道,可是,这对于守言来说,虽然江雁不允许他做粗活,却会让他做些这样的小活,锻炼他的耐性,如修花拔草什么的。

      几个月来,上午的清扫,下午随着晖陵的跑堂接客户,不间断的和晖陵勾心斗角,晚餐前的课业,然后是清洗睡觉,生活很有规律,也很充实,只是有时会想起远在林村的哑爹。

      “喂,你有没有听见晚上的琴声啊?”

      “你也听见啦,啊呀,这里难道闹鬼?”

      “不会吧~!”

      议论纷纷,无非就是这范家大院时不时地传来哀怨的琴声,可守言的直觉可以肯定,这琴声不是鬼弹的,而是一个人,一个充满哀思的一个人弹得,虽不精通,却情深意切。

      “守言,你听见吗?”

      对着身边人,笑笑,摇头,守言便转身,来到个角落,继续做自己的事。

      “为什么不说你也听见过呢?”

      不用抬头,就可以知道,这个声音便是这几日每天没事找事做的老狐狸晖陵。

      “怎么,不想和我说话?”

      妩媚的靠在墙边,一袭白衣,将晖陵的身材显得修长而坚韧。

      “没有,只是无话可说,又何必枉费唇舌!”

      “哈哈哈~好个枉费唇舌,我真真好奇,是谁把你养成如此这般高傲却又如此这般平凡!”抬起守言的下颚,晖陵眯着眼睛,让守言的双眼看着自己。

      挣脱晖陵的牵制,“与你何干!”

      “哈哈哈~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快速的靠近守言,在他耳边轻柔得说,“像那个没有心的傻人!”

      在耳边吹了口风,惹来守言的一阵脸红,

      “哈哈哈,可是你这样却真真不像了!”

      擦身而过,晖陵身上有一股柔柔的墨香,守言有时会想,如此这般的狡猾之人,是什么让他留下又时什么让他忠心,又或许,他本就不忠。

      回头,看了一眼消失的人儿,是否脆弱的心总是需要坚硬的外壳作保护呢?

      继续手上的活,守言不懂太多的情,只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太远,太遥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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