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七月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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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看到钢琴，看到乐谱，甚至是听到音乐声，都会让财前光想起安井七夜。想起了安井七夜，就会想起那天在学园祭上，她和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拥抱，相携离去的画面。他被留在了原地，明明她邀请了他一起玩的，最终被抛下的是他。
少年觉得特别不爽，比球赛输了还要不爽，向来冷静淡定的少年当时有种冲动追上去把少女抢回来。很显然，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但他曾经有过这个念头。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一起亲密的举动，让少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才不会承认，这是传说中的吃醋。绝对不是。
可是，少年他闹别扭了。
在那之后的几天，没有去找安井七夜，也没有发简讯给她，甚至连她发来的简讯，也只是很敷衍地回复一两个字，更没有去问她那个男生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之类的。就像小孩子被自己重视的人忽视了以后，闹脾气那样。
郁闷的少年，对于自己的孩子气行为也感到很郁闷。
从前未恋爱过的少年，平时也不关注这方面，他有些无措。
而在财前少年感到郁闷无措的同时，安井七夜对于小学弟的古怪行为感到疑惑。
简讯没几条，在音乐教室4等他不见人影，发简讯问他，他只是回复简单的【有事，不去。】，放学的时候，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三个人一起走……小学弟这是在闹哪样呢？
认识小学弟只是半年的时间，渐渐地熟络，畅谈各自喜欢的音乐，分享CD分享乐谱，一起弹琴，一切一切都非常的自然，也让安井七夜感到舒服自在。虽然某个小学弟经常都吐槽拆台，但也不妨碍她想要显示自己学姐身份的“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和他一起的时候蛮开心的。可是，现在突然疑似被他疏远，让安井七夜感到疑惑，还有不习惯。
不过，这些都还在安井七夜思量自己和市谷佑的事情之后要考虑的。
市谷佑会出现在学园祭上，让安井七夜感到很意外。
她早早就有邀请他来，可是他以工作忙推掉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推拒，最初的失落到现在的习惯，不是一个短过渡，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一个过程中，安井七夜学会了不要对他抱有太多的期望就不会失望更多。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想，他们是不是应该分手了，不要再拖了，可是每次都会吞进肚子里，化身拖延星人。
继暑假去东京都见过男朋友一次后，又一次见到他，安井七夜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有惊讶，却没有了从前的惊喜。
男生戴着棒球帽和眼镜，把帽檐压低遮住了半张脸，耳朵上没有少女从前送的荆棘鸟耳钉，而是一枚齿状的耳饰。在他干燥温暖的大手牵住少女的手时，少女一低头，就看到了在男生的中指上，有一枚和他平时佩戴的金属摇滚风格不同的银戒，让她有那么一刹那地反应无能。而就在她愣住的时候，他已经牵着她离开。
“不是说有事忙来不了吗？”
“今天的通告在大阪，所以抽时间过来了。好久没听七夜唱歌了。”
“是吗。”果然，只是顺道而已。
接着，市谷佑开始说他工作的事情，说他在东京都的生活，说他眼中大阪不及东京都的地方，说他的计划的未来蓝图。安井七夜只是听着，偶尔应两声，在市谷佑说到让她高中毕业后去东京都，周末可以过去他那里过夜什么的。她突然想到了，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期间，会不会有哪些女人曾经在他的住所里过夜，在他的枕边留下长长的发丝，还有那次在他的公寓看到的落在床头柜边的半截指甲，涂着亮丽指甲油的断指甲。想着，就觉得有些反感和恶心，现在年轻人如此早熟，这其中之一的少女曾经在热恋时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交付给他，但现在想来这似乎成了一件让她如今觉得恶心的事情。
因为这份反感，所以在后来市谷佑要亲吻她的时候，她有些抗拒地躲开了，然后，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不满。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安井七夜自己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分手的，但是过去一起快乐的种种，让她无法鼓起勇气结束这段初恋。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个星期。
财前光一天一天的数着，越数就越郁闷。因为某学姐在他不主动找她的情况下也不会主动来找他，或者追问什么，甚至完全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到底是她太迟钝？还是完全没有在意他？
因为烦心，少年平日里什么都一副淡定无趣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在网球社下午的训练时，少年输给了他敬重的部长，那个丁子茶色头发的学长一边弄着左手的绷带一边说：“财前，你的情绪要控制一下。”他的不耐烦，原来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被看穿的少年顿时感到羞愧，低下头不语。
最终让财前光忍不住去找安井七夜是因为在储物柜里看到了一张CD——自己录制的CD。
第一次胡乱的四手齐弹，让安井七夜对四手齐弹产生了兴趣。而她选择的合作伙伴是小学弟财前光。
四手齐弹和一人的独弹，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不一样的琴声发自于两人的指尖下，不同的起落弹跳，不同的节拍，但是有着相同的默契和合拍的旋律。当然，这是安井七夜和财前光试验了不少之后才达到的效果。
找了一些适合四手齐弹的乐谱，一开始两人的四手齐弹有些乱，少女总要比少年慢了一拍半拍，又或者是少年偶尔忘记了这是四手齐弹而不是个人show……
四手齐弹是一种在共同学习、合作的过程中培养音乐表现力的形式，而且双方在合作的时候，情绪的波动变化也极易被对方察觉。安井七夜的钢琴有些跳脱，弹琴的时候总是容易把情绪表现在其中，而财前光的钢琴，天才嘛，总会有些冷静又带点傲气。两人合作的时候，往往同一首曲子他们弹出来的是不同的感觉。两个人都在钢琴在音乐方面有天赋，但就像负负得正一样，反而没那么容易合拍，想要达到合拍，往往演变成斗琴。虽然效果也不错，不过某学姐要的是合拍而不是斗琴。
午休的时光过得很快，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一天又一天。
财前光有时候会不经意地用目光之余看与他并肩坐在钢琴前的少女弹琴时眼睑半合的侧脸，有时候少女会察觉到少年的目光，侧过头来对他扮鬼脸，而少年总会一副无语地把目光收回去，在此之前当然少不了给某学姐一个鄙视的眼神。其实，心里倒是觉得，少女的鬼脸搞怪之余，还有些可爱。
一直到学园祭前不久，才算是成功地合作了一次合拍的四手齐弹，弹的是《四叶草幻想曲》。轻快欢脱的旋律，是试过一首又一首曲子之后安井七夜选的曲子，练习过一段日子。试过弹的时候两人都很投入，能够感受得到对方是在享受弹钢琴，以及互相配合。
“终于成功了！”弹完一曲，少女舒畅地叹慰着，孩子气把手掌伸向少年，“来，小学弟，give me five。”
“学姐你够无聊的。”少年的话刚说完，少女柔软娇小的手掌拍了他的额头一下，那种温暖的触碰，让少年愣了一下。
“既然你不配合，那就跟Rocket一样了。”安井七夜每次和Rocket玩Give me five的时候，柯基犬总是卖萌地蹦几下，却不抬起它的小短腿配合它的姐姐，于是少女就用手掌轻拍狗狗的小脑袋。现在她就把某个小学弟当成Rocket一样逗……
“……#”黑发少年额角若隐若现的十字路口，被当成是那只只会卖萌的柯基犬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少年也做出了他的反应。
少年骨节分明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上少女的发顶，拍了拍又揉了揉，把少女的头发弄乱，惹得她直呼“小学弟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才不管。她能欺负他，他为什么不能欺负她。
闹了一会，少女提议，再弹一次《四叶草幻想曲》，用手机录下来。
一大一小的两双手再次在黑白的琴键上起落，仿佛能够在空气中幻化奇妙的音符，畅快的音乐让少女的嘴角弯起得意的弧度，就连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很无聊表情的少年的嘴角也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手机录音被刻录到两张CD里，一人一张。
因为值日所以去自习室去晚了没位置，安井七夜跑到了音4，虽然，做了一会习题，心思就不在做题上。
最近小学弟都不来音4，以前都不发现原来一个人在午休的时候弹琴挺无聊的。
少了那个少年，没有人坐在窗前背光的地方听她弹琴，没有人吐槽她弹错的地方，没有人看着乐谱展现他的天才天赋弹一两次就能流利的弹完一曲，没有人和她一起吐槽那些他们共同看不顺的东西，没有人拉开那扇门走进这片她认为是她的世界……
安井七夜无聊地枕着一手伏在了琴键上，被压住的一排琴键发出钝响，不是她喜欢的声音。所以少女弓着腰一手手肘支在腿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自娱自乐地点着琴键，白皙纤细的手指如同踮起脚尖跳芭蕾的舞蹈员一样。
黄昏暖黄色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把少女和钢琴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突然，教室的门被“唰”地一声拉开了。
穿着网球部训练的运动服，少年还单肩背着一个大大的网球包，黑发在夕阳映照下的一室昏黄中呈现成棕色，耳廓上的银色耳钉闪烁着金属光泽，折射着黄昏的余晖。
对于财前光的到来，安井七夜有些意外，还有一种疑似瞬间浮现的惊喜。
“哟，小学弟怎么这个时候跑这里来了？”挥了挥手，还是那一副无良学姐的语气。
少年闷闷地撇了一下嘴，不打算对此回答，走到了窗前，他一贯坐的位置前，整个人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安井七夜因为少年的沉默也跟着沉默了，他不应她的话，平时他就算吐槽也是回应啊。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想说话了，低着头玩着琴键。
曾经练习过四手齐弹，在并肩弹琴的时候，财前光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安井七夜的情绪。或许是因为练习过很多的关系，他敏感地察觉了少女情绪的跌落，是因为他？她当他是对她发脾气了？这想法让少年慌了。
慌了，反而想要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我喜欢你，七夜。”没有像往常那样喊“七夜学姐”，笼罩在窗外斜照进来的昏黄余晖之中的黑发少年，认真地看着坐在钢琴凳上的少女。
在这个他们熟悉的音乐教室（4）里，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中，最初有些惊讶，然后是不易察觉的喜悦一闪而过，以及接踵而来的恐慌，最后是恢复平日的慵懒淡定。少女没有看少年，搁在琴键上的左手手指轻轻地点着之下的琴键，钢琴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自己也是对他有好感的对吧？不然也不会不经意地对他表现出和学姐身份不符的撒娇行为，也不会拉着他和自己四手齐弹，也不会不习惯他不在音4，不会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不悦……可是，这种类似心情，她也曾经在另一个男生身上产生过。那个男生叫市谷佑，她的初恋男友也是现任男友。他们的关系虽然已经面临名存实亡的局面，可是，他们一天还没有正式分手，这段感情就不算结束。
一段没有结束的感情，再加入一个人，那人就是第三者。
小学弟是那么的干净美好，如果挂上了第三者这个名称，实在不值得。
他值得更好，而不是因为她而成为第三者。
“不可以哦，不可以呢。”所以她对于他的告白，回应的不是“我也喜欢你”也不是“抱歉”。
“是因为你的……”少年终究没有说出“男朋友”这个名词，即使是在欺骗自己也好。
“嗯，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市谷佑，交往了差不多3年的男朋友。”明知道现实是残忍的，但怎么残忍，也是现实，就算是隐瞒欺骗也没有，谁也逃不过现实。“所以，不可以哦。”
深蓝色的眼眸直视着黑曜石般的双眼。
不过是几秒钟的直视，最先移开目光的是安井七夜，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
“哦啦，是时候回家了，不然Rocket会想念姐姐的。”
亲耳听到自己喜欢的女生提及她的男朋友，以及继第一次告白对方没听到，第二次告白被拒绝。被拒绝了，面对面地被拒绝了，这场面少年见过很多，却是第一次体验到。少年握紧了拳，想要反驳却又想不出来应该说些什么来反驳，不管他说什么，事实都不会改变的。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早一些遇到她，没有在那个人之前遇到她，没有在她和那个人一起之前遇到她？
沉默的少年立在原地，没有看到匆匆收拾东西离开的少女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深蓝色的眼眸泛起的莹润光泽。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七月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