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十月卷·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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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跟月山咲失踪有关的。】
【我在墨田区办案。】
【给我一个具体地址，我去找你。】
头发梳得有条不絮的年轻警部补正在跟进一宗公寓藏尸案。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与其家人联系了，嫌疑人锁定死者加纳林的朋友，来东京都投靠死者的朋友筒井武。死者的另一个朋友松崎美奈刚刚报警说嫌疑人筒井武有找她借钱，松崎美奈因为太害怕，所以只能借了钱给筒井武，筒井武刚走她就报警。
柳莲二在松崎美奈的美甲店给她录口供时收到海音寺时雨的简讯，最终发了一个地址给她。
约见的地方是柳莲二出外勤的地方附近一个广场，距离雪糕车不到十米的椅子。
年轻刑警到达的时候，少女已经到了，依旧是一身黑色，头上的白金色短发特别显眼，手上拎着一个环保袋取代她平日里的画袋。神色有些焦躁不安，在椅子前来回走着。
下一刻，少女看到了向她走来的男人。
“我发现了这个！”少女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上的环保袋。
柳莲二低头看，环保袋里还有一个很大众的垃圾袋，少女戴着手套的手指撩开垃圾袋——里面是一只橘色·猫，一只死去的橘色·猫。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带一只死的猫来找你，但这是和月山咲失踪有关的猫！她去过这只猫主人的家里，那个人有问题！”少女一个劲地说。
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女抬起头直视着男人，墨色的眼睛里有些执着有些倔强。
柳莲二注意到少女拿着袋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可是，她说的话，他还没理顺前后。
“你先跟我说具体。”
“我在我家附近的垃圾桶发现了这只猫，是村上先生养的猫，之前小咲有给我看过照片，我认得。如果不是有问题，他怎么会跑那么远扔一只猫？小咲失踪前有去看过这只猫！”海音寺时雨知道这个说法很牵强，可是这就是她从这只猫身上看到的过去，这是事实，只是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少女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键式的手机，打开相册，“这是我在发现猫的现场拍的照片。”
照片拍的是发现猫尸-体的位置，垃圾桶，以及原状。
可是，照片并没有为证据加分。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联系到月山咲失踪的案件。或者只是怕遗弃死猫被谴责而故意扔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而且无法证明月山咲失踪前有去过村上家。”保持理性的男人说着自己的见解。
“去村上家搜一下就知道有没有，如果小咲的失踪和他有关，在他家会有她的痕迹。”如果是那样，海音寺时雨就可以得知更多的信息。
“没有证据申请不到搜查令。”柳莲二也想去搜村上家，但这并不合法，就算对方没有嫌疑，也不会放他们进去搜查。单凭一只死猫和片面之言，根本就无法向司法申请搜查令。
“如果这只猫不是自然死亡的呢？能让法医检查吗？这样是不是代表那人有异常，虐杀宠物。”少女说完，然后看到男人沉默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他没有说的话。
没有法医会愿意为一只猫做尸检，就算检查出猫是被杀的，也不能证明是被村上杀的，更加没有直接甚至是间接联系证明跟失踪少女有关。
有一个当警察的爸爸，这道理海音寺时雨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她这一刻能接受。
她明明就知道村上和月山咲的失踪有关，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有些恼怒，有些焦虑，又有些挫败无力。
如果当时她把小女生送到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柳莲二比少女要高了不少，看着那个低着头的白金色脑袋，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抓着袋子的手还有些颤抖，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自责。
“责任不在于你，你其实不需要愧疚。”语毕，年轻刑警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如果这是熟人，或者还可以拍拍她脑袋安慰，事实上，他们算不上熟人。叹了叹气，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袋子。“我带回去尽量找人帮忙检查一下吧。”只能是找鉴识课卖个人情。
失去了手上的重量，肩上的压力似乎有所减轻。
终于抬起头的少女，白金色的刘海碎碎的遮住了眉毛，明明是单眼皮，眼睛却很大，黑白分明，纯粹而干净。
曾经数次，柳莲二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单眼皮的黑色大眼，眼角微微往上挑，瞳仁纯粹如墨，并不常见，一定是曾经见过，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还没来得及多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柳莲二说了句抱歉然后接听电话。
年轻警部补的话不多，只是在认真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回应：“了解，我现在过去。”公寓藏尸案的嫌疑人被巡查逮捕了，现在正在带回警视厅的路上。作为案件负责人，柳莲二需要马上回警视厅审讯。
“我回家了，有消息请通知我，谢谢！”海音寺时雨自然知道对方有事要忙，也不继续打扰。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少女转身离开。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像往常一样，傍晚时分到超市购买晚饭的食材。在家门前，一手抱着循环再用的纸袋，一手掏出钥匙开门。和许多日本人一样，崇尚环保健康的生活，车停在前庭，距离不远，他都很少会开车。
“村上先生，去超市购买食材了？”邻居太太牵着狗路过打招呼。
“啊，是的，刚好还买到了最后一份牛肉，今天运气不错。”男人一贯有礼貌地回应，甚至还聊起了日常。
“那真是太好了。我继续带我家孩子散散步，再会！”邻居太太指了指走在前面的苏格兰牧羊犬，柔顺干净的长毛，十分漂亮有灵性。
“再会！”挥了挥手，男人看着邻居走远了，才继续开门。
在进了庭院关上门的时候，看到斜对面的路边，白金色短发的少女一身黑色仿佛要融入暮色一样。少女在望着这边，如同幽灵一样。
村上达也是去年12月初才搬到这个住宅区，男人很快地就和邻里熟络起来，木匠出身的他，或者现在更贴切的说法是一个家具设计师，平日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偶尔会在家里的工作室做些成品，偶尔会带上设计稿和成品开车到郊区去出售给和他合作的家具厂。平日里仪表整齐，斯文和善的男人，擅长把那些半旧的家具重新做成新的家具，遵循循环再用的理念，自然受到周边邻里的喜欢。那疑似正在打量他的少女，和他这个新住户相反，在这里长大，却融不进这里，一个怪异的存在，黑色的眼睛很漂亮，如同黑曜石一样。
有些距离，男人看不清那古怪的少女脸上的表情。
路灯点亮，刚笼罩在泛黄的灯光下，少女就转身离开。
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转身进屋，目光略过作为工作室的房间，嘴角勾起。
一直到深夜，公寓藏尸案才结案，那个因为金钱纠纷而杀了自己朋友的男人在一样样证据的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整理好文书，柳莲二收拾东西回家。
包里放的是一把藏青色的折叠伞，这是车上的备用伞，自从随身带的那把黑色折叠伞借给了海音寺时雨之后，这把放在包里。那个少女说过几天再还他，他是没什么关系，他有备用的雨伞，近期的天气也没有下雨。
想起折叠伞，想起那个有着纯粹黑眸的少女，然后想起那被他送到鉴识课的猫尸-体。
请了鉴识课的小松川先生帮忙，当时对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确实，让不是法医更加不是宠物医生的鉴识课精英帮忙检查一只猫，一只不算是证物的死猫，柳莲二都觉得自己的请求有点荒谬。最后，对方还是答应帮他了。
【我只能检查猫身上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物质，还有做血液检测。不明显的伤痕我也检测不出来，你也知道的，我家连猫都没有，我和我老婆都没时间养猫狗。】
明天再问小松川先生结果，而且，柳莲二打算详细地查村上达也的资料，从出生开始查起。
【你是从哪得知月山咲，猫，以及村上的关联？】
这个问题，才是柳莲二想问那个少女的。如果说知道一鸣餐馆凶杀案店主野泽凉太和另一个凶手宇喜多平次之间的交易是偶然撞见，她是怎么没被发现全身而退，又或者说，根本就是事后才知道的。通过的途经，是不是和她这次“看出”月山家长女失踪与村上达也有关的途经一样。
如果月山咲，猫，村上达也三者之间能够连接上，柳莲二一定要问清楚海音寺时雨，他想知道的问题。
比往常早一点出门，穿着灰色套头连帽卫衣和紧身牛仔裤的少女，在玄关穿鞋。
绑鞋带的时候，姑姑从客厅出来，“阿时，你的包裹昨晚忘记拿上去了，要帮你带到房间里吗？”
“包裹？”停下帮鞋带的手，海音寺时雨几秒之后才想起，那是她从网上买的雨伞，要还警察先生的雨伞。“哦，麻烦姑姑。”
“晚上想吃什么？茶碗蒸豆腐？”看着少女绑好鞋带站起来，海音寺和子问着少女晚饭想吃什么，温婉的女人总是尽自己所能照顾着自己的家人。
“都可以。”对着姑姑微微一笑，海音寺时雨说了一句“我出门了”，然后推门而出。
没有沿着平日里去车站最便捷的路走，而是兜了一个圈，绕着经过公园的那条路。
清晨，许多人离开家门外出。
在某个路口，少女停了停脚步，转头看向一处房屋。前庭停着一辆很普通的灰色微型货车，她曾经见过屋主村上达也载着在木柜外出，那大概是他的工作。
车在的时候，人或许会不在，但是如果车不在，那是不是人就不在家。
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海音寺时雨继续前往车站的脚步，渐渐远去。
戴着眼镜的男人从庭院里出来，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
村上达也除了会做家具，他还有一样特长，那就是刻制木偶，那些上了颜料的小木偶，甚至是女儿节的木偶。但是这只是他的兴趣，并不是谋生的职业。只有偶尔，兴趣来了，就会做木偶。在他的工作室里有一排特别的木偶，每一个都有纪念价值。
现在，他想再做一个木偶，有着黑色眼睛的木偶，或许可以镶嵌黑色玻璃珠作为眼睛，一定很好看。
“猫的后肢皮毛上有次氯酸钠和氯化钠残留，也就是漂白水，用发光氨检测，有荧光反应。猫身上没有流血伤口，检测结果显示是人类血液，不过DNA被漂白水破坏了。”
鉴识课的实验室里，小松川先生双手撑着桌子对面前那个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年轻警部补说着自己的发现，“在猫的血液里没有药物残留，在腹部静脉有针眼。”
柳莲二认真地听着，不插话。
不过，对方倒是觉得他无趣，“柳你还是这样淡定，都不好奇为什么会有针眼吗？哪个混蛋虐猫呢？”
“我在等小松川先生你说。”你一定会忍不住接着说的。这就是柳莲二不用追问的理由。
鉴识课的精英有些挫败，只好自己接着说，“所以我把猫给能濑解剖，有肺水肿，心脏有气泡……”猫尸-体交给法医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是猫不是自然死亡的。
“空气栓塞。”柳莲二想起了在公安部四课的时候，曾经接触到一份资料，受害人是死于空气栓塞，出于报复的凶手录制了视频，最后自首。视频里，凶手用针筒往被捆绑的受害人静脉注射空气，慢慢地推进针筒，看着受害人死亡。
“你果然很无趣。”抢话的人，最无趣了。小松川看着那份猫的尸检报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要这样对一只可爱的猫。”
有人类血液痕迹，漂白水清理过，非自然死亡，把猫扔到离家远的地方。
村上达也肯定有问题。
“谢谢！”鞠躬致谢，年轻刑警就转身离开。急着要回去查可疑人物的详细资料，上次查的几个人里，并没有对这个人深入去查。
“年轻人，下次不要再带猫给我哦。”好吧，其实小松川也不过是35岁，而柳莲二25岁。
在电脑上验证个人身份，近年来日本警察的信息搜索系统效仿美国在不断地完善进步。
柳莲二之前在公安部第四课任职，主要工作是搜集各种数据各种信息各种资料，而目前在刑事部搜查一课任职，应用的搜索系统正是公安部第四课的人员在不断更新补充的信息库。
输入【村上达也】的名字，柳莲二开始追溯这个人的起源。
下午没课，海音寺时雨没有去画室也没有去图书馆，再一次早早地踏上回家之路，然后在村上达也的房子不远处的路口停住了脚步。
那辆灰色的微型货车没在门口。
附近也没什么人路过，少女越过马路，靠近那让她充满怀疑的房子。
附近一带很多类似格局的房子，独立式两层有阁楼，前庭可以停车，有不高的围墙，铁栏杆的庭院门，左侧种了一些观赏性植物当围栏。
印象中，去年年中的时候，这里住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后来因为丈夫工作和孩子的问题而搬去别的地方，再早之前住的是一户姓熊木的人家，那户人家的儿子比海音寺时雨要年长几岁，同一个国小毕业的。在村上达也之前，还有一个只是住了一阵子的租客，年底，这个戴着眼镜的木匠租下了这房子。
少女在左侧，望向庭院里，面向庭院的门是关着的，没有人在家。
再次打量四周，没有人经过，邻居也没有动静。
海音寺时雨想起了国中的时候，在学校的储物柜钥匙被人丢了，Fox教她用铁丝开锁。
正好，她的笔盒里，有长回形针。
刑事部搜查一课三系——
长濑手里拿着结案的资料进来，看到柳莲二正对着电脑在搜索资料，表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新案？”长濑走了过去，一手拿着资料袋，一手撑着桌子，凑近电脑显示器，“村上达也？谁？”
电脑显示器上，打开了许多页面，关键词都是“村上达也”，照片是证件照。
“前辈，这人有问题。”柳莲二通过警视厅的搜索系统追查那个被海音寺时雨怀疑的男人的资料，从出生地，曾经就读的学校，工作，曾经居住、去过的地方，凡是有通过证件登记的记录，都有。
村上达也，1964年生于中部地区福井县永平寺町，家中三子，长兄长姐幼年溺亡，木匠父亲死后与母亲生活成人……高中学历，无配偶，无子女……最让人觉得可疑的是，从1985年之后，频繁的搬家史。离开福井县，从中部地区到中国四国地方到近畿地方到关东地方，辗转了半个日本，富山，鸟取，高知，山口，京都，兵库，三重，群马，东京都，只是一个木匠，这样的搬家史，是不是太有问题。
听柳莲二大概说了一下他查到的村上达也的资料，长濑摸着下巴思考。
“还有一个很可疑的。”柳莲二点击其中一个打开的窗口页面，“我扩大了搜索条件，他居住过的这些地方，大部分曾有未破解的女性失踪案。”这真的是巧合吗？
现在，村上达也居住的地方附近，月山家的未成年的长女失踪。
“把资料打印给我，我去申请搜查令。”如果换其他刑警，凭这一点资未必能申请到搜查令，但长濑有他的方法。宁可搜错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可疑人物不查。
看着前辈拿着资料离开的背影，柳莲二掏出了手机，拨打一个号码。
电话被挂断，对方没接听他的电话。
正打算再打一次，男人收到了简讯：
【我在村上家，他不在，还有，小咲有来过这里。】
柳莲二猛地站起身，拿起包和手机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214章 十月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