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十月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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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早上打破了你欧吉酱的盆栽被训了？”
个子矮小的黑发小不点仰着头看着一旁比她高了一个多头的母亲好友的孩子说着，小不点软软的包子脸上镶嵌着一双出奇大的黑色丹凤眼，眨巴眨巴的。
深棕色妹妹头的小男孩额角抽了抽。
从刚才见面到现在都说了多少次，他是哥哥，不是姐姐啊！
这时候的柳莲二还没学会眯着眼睛也能看清四周的独家本领，性子虽然比一般同龄小孩要沉稳淡定一些，但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小毛孩而已。被正和好友相谈甚欢的母亲交代带那个阿姨的女儿到一边玩，这个比自己小了5岁叫“阿时”的小不点却这么一脸无辜地提到了他早上在后院用姐姐的羽毛球拍和邻居给他的网球玩着时，又一不小心打破了爷爷心爱的盆栽，因而被训的事情。自己的糗事被揭发了，难免有些恼怒。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柳莲二记得，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邻居，甚至不住在一个区里，他打破盆栽的事情，母亲刚才也没有提，这个小不点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有些疑惑地脱口问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在刚才碰到姐姐你的时候就知道。”小不点白嫩的包子脸上露出笑容。
“碰到我就知道？”柳莲二从小好奇心和求知欲就特别的强烈，遇到他不明白他不知道的事情，就会特别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他抓住了小不点话中的重点追问。
“嗯嗯，阿时可是有超能力的哦！”小不点骄傲地点了点头，最近正在热播的卡通片里就有不少是主角有超能力的，所以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小孩总是幻象着假如自己也有超能力。所以小不点阿时对于自己的特殊感到很骄傲，就像她是卡通片里厉害的主角一样。
身为一个孩子，柳莲二当然也幻想过超能力的事情了，不过慢慢的他迷上了科学和数据，也就没有再幻象超能力的存在了。这时候他并没有多想，把小不点阿时的话纯粹当做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孩子的幻想而已。
一直到后来忘记了这件事情，柳莲二都没认为那个包子脸的小不点说的是真的。
梅雨季节的东京都，咖啡厅落地玻璃外，路过的行人都撑起了雨伞。
因为没有当值，深棕色短发的年轻刑警没有穿西装，穿了一身休闲服，上午和在神奈川当警察的真田打了一个上午的网球，下午从神奈川回到东京都。
男人点了一杯乌龙茶，一边等人，一边翻着从家里找到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国中时期的他，最喜欢古典文学，零用钱用在买书比买球鞋要多。或者当时的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警察，不像真田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警察。或者在别人眼中看来，古典文艺的他，更加适合从事文艺的职业。只是，成为警察之后，他从未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还没到约定时间的时间，与他相约的人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进来，雨伞放在专门存放雨伞的地方。
将近六七米的距离不断在缩短，向着他走来的人，越来越近。
很难想象，那张照片里三四岁的包子脸小不点，会和这人的脸重叠。
似乎除了喜欢穿黑白灰以及深色，少女还很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无论是被误会当成嫌疑人逮不到警视厅那次的黑色风衣，还是在画室那次的灰色毛衣，又或者是公园碰到那次的黑色开衫，都是宽宽大大地罩在她的小身板上。明明就是娇小的身板，却总是喜欢这种打扮。此时，少女穿了一件宽大的军绿色抽绳连帽风衣，里面是黑色背心连衣裙，连衣裙过膝的长度，穿着雨靴，进店之后，少女就把原本戴上的风衣帽子拉下，露出一头拉风的白金色短发。背着背包，依旧一副叛逆少女的模样。
还有一点，过分白皙的脸，或者说有些苍白，明显比前段时间瘦了。
这让年轻刑警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就是照片里那个包子脸的小不点。
除了那双单眼皮却大得出奇的黑色眼眸，上挑的眼角，如墨的眼眸。
“下午好。”
“你好。”
两人礼貌的打招呼。
海音寺时雨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掠过窗外正在下雨的街景，一年的光阴里，她最讨厌五六月，连绵的梅雨季节，最讨厌了。
“要喝点什么？”年轻刑警把餐牌推到少女的面前，“或者你还应该吃点东西。”
上次从村上达也的住所出来的时候，受伤的少女有些脱力，柳莲二搂着她的肩扶着她上车，知道这个穿着宽宽大大衣服的家伙，肩膀有多纤细，比国小还没毕业时的他还要瘦小，现在看来，比之前还要更瘦。
少女很少和家人以外的人相处，所以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要还人家雨伞，估计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吧。属于群居生物的人类一份子，海音寺时雨已经习惯了游离在边缘，一个人也可以，没有朋友也没关系。
叫来了服务员，少女点了一杯巧克力热奶昔。热奶昔所用的牛奶需要脂肪含量较高，而巧克力也是高热量食物，一杯巧克力热奶昔的热量可想而知。
不过海音寺时雨不怕胖。
吃不胖的体质，大概是绝大多数的女性所羡慕的，可是很难养胖的体质同时伴随着很容易掉肉这个附加条件，睡不好、吃不好、压力大、忙碌，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让海音寺时雨轻易瘦上几公斤。也是因为这个让姑姑咬牙切齿的体质，自从读取了村上达也的记忆之后，连续这段时间都睡得不太好，开始的那一个多星期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也是因为这样，肉眼可见的速度地瘦了下来。让姑姑很担心，每天各种方法地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希望她能养胖一点，至少不要再瘦了，恢复之前的状态就已经很好。
服务员下单的时候，突然坐在另一侧的男人插话，“给她再来一份草莓蛋糕。”点了之后，才问少女，“草莓还好吧？”
“……”你不都点了吗，才来问……少女一脸无语。
一张旧照片，能唤起关于这张照片的那些往昔。
原本记忆力就很好的柳莲二，看到照片的时候，才想起了即将升上国小四年级那年的1月，母亲带着他去见好朋友时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小孩，8岁多的小少年和连幼儿园都还没上的小不点。
作为家里老幺的小少年对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不点很友好，因为她是女孩子，因为她比自己小，所以被各自的母亲丢到一起玩的时候，他很照顾她。可惜，小家伙总认为妹妹头的他，是一个姐姐。
“姐姐，喜欢喝牛奶所以长高高？”
“姐姐，上学好玩吗？”
“姐姐，家里有姐姐？”
“姐姐，阿时可以吃草莓蛋糕吗？”
好脾气的小少年只好一次次地纠正，“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
然而，迎接他的是小不点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一脸迷惘无辜的表情。
小孩子之间很快熟络，那小不点大概是因为平时很少和别的小孩一起玩，特别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姐姐”，尽管小少年他一而再地纠正。小不点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还会趴到坐在椅子上的他膝盖上，用像小动物一样干净纯粹的眼眸看着他，几乎要看得人心都化了。
一直到道别的时候，性别称呼的问题终于纠正过来。
“阿时，要回家了，如果喜欢和哥哥玩，以后再找哥哥玩吧。”海音寺妈妈看自家的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模样，蹲下在小不点的身边温柔地哄着。
“是啊，阿时如果想来和莲二玩就让你妈妈给阿姨电话，或者来阿姨家玩也可以哦。”柳妈妈也蹲下哄着那个低着头撅着嘴的小不点。
“阿时，我以后去找你玩。”小少年抬起手摸了摸那小不点耸拉着的小脑袋，他只有一个姐姐，现在好像多了一个妹妹一样，隔壁大哥哥说，妹妹是用来疼的，所以他作为哥哥也要疼小不点阿时。
三个人一起哄着，小不点才终于点了点头，乖乖跟妈妈回家。
当时想着以后有机会还会一起玩，但是其实一起玩的，也就那一次。
头发梳得有条不絮的年轻刑警，有些走神，但依然保持着挺直腰背坐定如钟。
突然，以放松姿态坐在对面的少女从背包里翻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放到男人的面前。
“警察先生，谢谢你的雨伞。”
柳莲二这时候才不着痕迹地回过神，接过了那把雨伞。
就算雨伞看上去几乎一样，细心的年轻刑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他原来的那把雨伞。他的那把雨伞在伞柄有一道小小的划痕，是意外摔在地上弄到的，但并不明显，如果不留意看一般不会注意到。
不过，年轻刑警不打算说破。
“这个称呼，还是不要了吧。”把话题转移到称呼上，对“警察先生”这个称呼，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不认识的民众会这样称呼他们。可是认识的人，还真的没有这样叫。“柳君”“柳前辈”“柳”取代了这个笼统的称呼。
“……”少女默。
柳莲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纠正小不点“姐姐”的称呼，想想也觉得好笑，遂微微勾起嘴角。
突然展露的微笑，让对面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和竹西一样叫前辈吧，本来就比你年长。”总比叫警察先生，甚至是“姐姐”要好。
“哦。”海音寺时雨应了一声。
巧克力热奶昔和草莓蛋糕先后送上，店外人行道上，行人依然撑着雨伞来来往往。
少女这段时间没有多问村上达也案件的事情，柳莲二这时候也就大概地说了一下进展。
跨越了30多年的10名受害人，目前只找到了3人，都是近五年遇害的小女生，早年的那些遇害人，就算有埋尸地点，但是随着时代发展的变化，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村上达也的作案频率，早年比较少，进入2000年以后比较多。年轻时作案手法还不纯熟，还有所顾忌，但是人到中年，经历和经验促使他对杀人的渴望增加，作案的次数也就增加了。社会各界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连环杀人犯，感到十分震惊和愤怒，甚至有民众在网络上发起联名催促开庭审判死刑。
“听石原警部说，负责的检察官稻森游，是海音寺总监点名的。”
稻森游可是有名的检察官，因为行事作风正值坚毅，负责的案件都很用心，所以风评特别好。这次由他负责起诉村上达也，村上达也绝对要为他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听到父亲被提及，海音寺时雨愣了愣。
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听她说了她的伤从哪来的之后，父亲转身去打电话。
少女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去看面前的草莓蛋糕。
柳莲二也没有追问，大概察觉到什么。
之后，话题转到少女的特殊能力上，年轻的刑警可从来没有改变过他Data达人的身份，对于好奇的事情自然会更加关注。因为已经被知道自己拥有的这个能力，少女也没有打算隐瞒，对于他对她的触知力提出的问题，能回答的她尽量回答。连她都不太清楚的，他反而还说出了点自己的见解，甚至还推荐相关的书籍给她。
似乎，两个人的交流也不是那么尴尬不自在。
对于海音寺时雨来说，Fox死后，她很少没有像这样和家人以外的人交流。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雨停了，路上行人终于收起了雨伞。
然而，海音寺时雨就算此时不用雨伞却依然为雨伞郁闷。
咖啡馆门口挂雨伞的位置，有六七把雨伞，偏偏就没有她的那把透明的长柄雨伞！
服务员查了监控表示，没有看到有人拿错了她的雨伞……
那是不是说，她的雨伞又一次灵异失踪？！
一旁柳莲二看到少女郁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她的雨伞还真的会失踪。
听到笑声，少女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发出笑声的男人，然后傲娇地偏过了头。哼，笑什么！她的雨伞难道就是那么灵异注定要失踪吗？？？注定找不回来？？？
“不知道路上会不会下雨，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我车停在那边停车场。”收敛了笑，年轻刑警恢复日常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走吧。”
柳莲二把车停在附近一栋楼开放收费的停车场里，从咖啡馆要步行一小段路才到。
刚好是下班时间，这一小段路，来往的行人不少。走在内侧的少女，始终习惯和身旁的人保持一点距离，她脚下的雨靴踩在行人道上的积水，然后溅开轻微的水花。
身后远处传来喧闹，然后听到有人喊“有小偷”“别跑”之类的字眼。
走在一起的柳莲二和海音寺时雨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突然，一个莽撞的身影从人行道内侧冲过，走在内侧的少女来不及反应被撞了一下，踉跄了两步，才被身旁的人扶了一把，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刚才还在她身旁的人已经追向那手上还抱着一个女士包的男人。
“别让那小偷跑！”身后再次传来呼喊。
海音寺时雨也追了过去。
小偷是个1米7左右的男人，身手灵活，可是对上1米86一直坚持打网球锻炼的年轻刑警，他跑远了也没多久就被追上了。
小偷的肩膀被抓住，猛地被拉住，侧身就以手里的瑞士军刀挥向那抓住他的高个子。偏偏对方灵活地避开了他的刀，一个劲头十足的手刀劈向他的手腕，疼得他松了手上的刀，那把小巧的瑞士军刀才刚脱手还没落下已经被高个子给接手了。当小偷以为对方会用刀对付他的时候，没想到那高个子竟然手法非常熟练地给他来了个反手擒拿，猛地推到了一旁店铺的墙壁上，单手就可以死死地从后背擒住他的双手把他摁在墙上，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另一只手上的瑞士军刀已经合上了。
出道十多年失手没几次的小偷先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半路被抓了！
路人也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一个个停了下来，目光关注着那抓小偷的人和被抓的小偷。
海音寺时雨这时候已经追了过来，看到柳莲二把小偷摁在墙上这一幕，蓦然想起了在村上达也的住所，他也是这样把村上达也给摁在墙上。特别……让人有安全感。
“等一下再送你回去。”年轻刑警非常淡定地转过头对那追上来的白金色短发少女说着。
巡警接到报警之后，终于赶到，樱田门的刑警把小偷交给巡警，然后录了口供。
那栽在他手上的悲催小偷在被带走之前，愤愤地喊了一句：“你哪来的啊？”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柳莲二理了理衣服，其实狼狈的完全不是他。
在听到这报的门号，小偷的脸都垮了，怎么今天就遇上刑警……
目睹这一幕的海音寺少女认为，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不过，警察先生的身手确实不错。
知道柳莲二打了十几年网球，还是名校高手，已经是后话。
柳莲二开车送海音寺时雨回家，不出意外，路上又开始下雨。
在路上，年轻刑警无意问了一句，“你夏天也戴着手套？”问了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唐突。
“嗯。”海音寺时雨的手套，都是订做的，夏天的材质会透气凉快点。戴着手套虽然总会有些麻烦，可是，总比随便碰到什么都能看到些什么要好。习惯就好。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柳莲二的电话响了。
以蓝牙耳麦接听了电话，是长濑的来电。
“喂，长濑前辈。”
“柳回东京都没？来一趟三鹰市，地址我让竹西发你。”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复工的工地发现了尸体，在水泥地基里，鉴识课现在带家伙过来检查，你也过来吧。”
听到电话那头说的大概，柳莲二自然知道不是这么简单，不然长濑前辈也不会把他一起叫上。
“嗯，我马上过去。”
副驾座上的少女安静地听着，已经猜到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吧，不远，我走回去就可以。”说着，少女把风衣的帽子拉上。
柳莲二把车靠路边停，看到少女的戴帽子的举动，他把放在汽车手套箱里的那把折叠伞又拿了出来，“雨伞。”
少女默，她才还他的雨伞，又要借她了……
“快天黑了，路上小心点。”脱口而出的简单叮嘱，柳莲二把雨伞塞给一脸“我不想再借伞”的少女。
为了不耽搁对方时间，海音寺时雨乖乖地拿着雨伞下了车。
“再见。”然后就此道别。
柳莲二点了点头，然后转着汽车方向盘，在前面的路口转弯掉头。
年轻刑警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工作上，往着多摩地区东边的三鹰市行驶。
再次撑着借来的雨伞，海音寺时雨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月山家，再经过村上达也之前的住所。
已经解除封锁的房子，出示的不是出租启示而是出售启示，可是就算降价，也无人问津。
顿了顿脚步，少女看了一眼那一片寂静没有光亮的房子，然后下一刻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218章 十月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