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肉包不放松》绯泪

1、所谓代嫁

　　唐家，在江南这片富庶之地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但在重男轻女的社会常态里，人们却是常提唐家的小姐是如何如何的貌美无双，鲜少有人提及唐家的大少爷——唐素英。
　　唐素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外貌甚至超过自己的妹妹，只不过，他是一个哑巴。

　　素英从小就哑，但这却不是天生的。素英十岁那年，素英的亲生娘亲，也就是唐家的正室夫人仙逝。当时只是一个小妾的现任唐夫人，由于害怕老爷疼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将来将家产全部都传给他，便命人熬了汤，送去给素英喝。素英的奶娘有看到那小妾下药，告诉了素英。但素英知道，那小妾是不敢杀了他的，与其每日防着这些人，他到不如早早衬了他们的心。
　　于是，第二日便有了素英因母逝世，悲痛过度，哭哑了的传闻。
　　唐雄对素英哑了一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处清幽的院落，隔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书送进去，也有请老师教他琴棋书画，甚至是管账。但这一切，唐家的现任夫人并不知情。
　　自那以后，唐家除了侍候少爷的人外，其他人再也无缘得见他们的大少爷。

　　清悠院，唐雄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以免打扰了少爷。然而，已清净八年的清悠院，今日却格外的热闹。
　　现任唐夫人，不顾唐雄的禁令，带着一群家丁就要往里闯。
　　“夫人，请回。”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背对着唐夫人，手举长剑，将她拦在了院外。
　　“放肆！你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路，快给我滚开！”
　　男人皱着眉头，回过头来，冰冷的双眸直视着现在还在咆哮的唐夫人。
　　唐夫人养尊处优多年，乍一对视，面对男人眼中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冷战，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男人瞧见了，冷笑起来。
　　“不知道禁令吗？夫人。”
　　平缓的语调，寒冰似的声音搭配在一起，由男人说出口，听起来格外恐怖。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冷冽的气势，像寒冬里的狂风，让唐夫人感到窒息。
　　“夫、夫人……”唐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小声地唤了一声，让唐夫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佯装镇定地开口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我这次来，可是老爷的命令！”
　　冷哼一声，男人伸出手，道：“拿来老爷给你的令牌，你就可以进去了。”
　　“这……这……我……”唐夫人支支吾吾起来，却丝毫没有要掏出令牌的意思。
　　男人鄙夷地冷笑道：“没有令牌吧？夫人。”
　　听了男人的话，唐夫人忽然又有了气势，道：“老爷根本就没有给我令牌，我怎么拿出？”
　　“哦。可唐老爷吩咐过我，若有人无令牌擅闯清悠院，一概，杀、无、赦！”
　　被男人突然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唐夫人停在了原地，手中撕扯着锦帕，没有走，也没有再往里闯。
　　她是真没想到，唐雄那个老家伙平时表现的很无情，还把这个孽子关在这么个偏僻的院子里，装得不闻不问，实质上却是好好的保护起来，就怕自己对他动手。看来，老家伙还真是存着要把家业传给他念头。那我就更得赶紧把这小子弄得远远的才好。
　　她就说嘛，她的宝贝女儿找个上门女婿就成，何苦嫁得那大老远的，自己想见都见不着，这要是受了委屈怎么办？
　　这时，院落里忽然响起了悠扬的琴声。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绝妙人儿坐在花丛中，双眸轻闭，专心致志地抚着琴。
　　唐夫人见着那人，立刻神情激动地喊了一声：“素英”，当即便想往里走去。但是，方才的黑衣男人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紧皱着眉头，很不悦地开口：“你找他什么事？”
　　“我……”唐夫人看看花丛中的人，又有些踌躇地看看自己面前的拦路人。她再三犹豫，还是笑呵呵地开口道：“我，我只是想和素英商量一件小事。那什么，素英要代替玉兰，嫁去常家，我怎么着都得和他好好说道下细节，你说是不是……”
　　原本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花丛中的人儿睁开眼，看着强装笑脸的唐夫人，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凭什么？”冰冷的男人再次开口。
　　谁知，听他这么一说，唐夫人突然激动起来：“谁知道那常家是个什么家族，说得是大门大户，可这都二十四了都还没有娶亲，万一那人要是有什么毛病……要是真有毛病，我的玉兰嫁过去，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苦！？”
　　“所以……就因为素英不是你的孩子，即便他是一个男人，你也要他代嫁？”
　　面对男人的质问，唐夫人的语气难得的磕绊起来：“他、他长成这样，谁能分得出他是男是女？让他冒充我美貌无双的女儿，已经够抬举他了……”
　　冷哼一声，男人不屑地道：“那真是谢谢您的抬举。但说实话，我还真想让你女儿受一辈子苦，或者说……把她也弄哑了，找个小院子关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唐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你、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男人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邪肆的微笑。这笑容看起来很阳光，却愣是让唐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有人拍了下男人的肩，男人这才敛了笑容，让到一旁。
　　唐夫人看到男人身后的人，眼中突然闪现了一丝希望，连忙拉住素英的衣袖，想要请他答应自己。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手便被素英甩开了。
　　厌恶地瞧了唐夫人一眼，唐素英举起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答应你，别让父亲知道，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去办，我只代嫁。
　　唐夫人看完，立马笑容满面，一边说着：“你放心、放心，一切有我来办……”，一边快步离开。
　　看着唐夫人的身影走远了，男人才拿过那张纸，蹙眉质问素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素英忧郁的眼神看了男人一会儿，才转身向屋内走去。
　　男人跟着素英进了屋内，就看到素英在书案上写着什么，他也不急，就那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

　　男人是唐雄请来保护唐素英的杀手，素英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素英也不能开口说话，男人的名字，也就可有可无了。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男人和素英之间到不像是保护与被保护者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对好朋友。他懂素英的琴，他明白素英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些意思，两人很默契，而友情，也就这样一点一滴地积攒下来，直到如今。

　　素英写好，将纸张拿起，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的字，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你要我走？那你怎么办？”
　　接着，素英再次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不需要了。”
　　好笑的摇摇头，男人有时真不得不佩服唐素英，他要说的一些话，素英通常都能够猜得到。
　　“为什么要代嫁？”
　　素英继续拿纸，上面写着：“我想离开这里，重新来过。”
　　男人想了想，又问：“你真的不需要我来保护你？万一那家人对你不好……”
　　还没等男人的话说完，素英又拿出了一张纸：“你觉得会有人家肯娶个男人过门吗？”
　　男人微微有些讶然，“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里，以后不靠任何人？”
　　素英认真地看着男人，点了点头。
　　“天啊！”男人有些无奈了，“你现在这样，一个人怎么过活？”
　　这下子，素英真的沉默了。
　　看着素英，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先护送你到常家怎么样？以后的事，咱们看情况再说吧。你也放心，我不会告诉唐雄的。”
　　素英看着男人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院子，他已经待了八年了，如果他不趁着这次机会自己逃开，难道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吗？
　　父亲养着他，教着他，却也不用他，还让自己过着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是真的要保护他吗？
　　宽大的长袖下，素英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感觉不到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
　　他，真的等不下去了！他不想被当做利益交换品来使用，尤其是这个操纵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另一边，京城常家。
　　“哥，你真要娶那个连面也没见过的女人啊？”常家二少爷常永，嬉皮笑脸地问着坐在椅上悠闲喝茶的大哥。
　　常铭睇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无所谓地回答：“看情况吧。”
　　“诶，别这样啊。你说你都只喜欢男人的，娶个女人回来，你打算拿来当摆设？”
　　“那我也没办法，谁让咱爹让我娶她？”
　　“呃……”常永有些无奈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了？”
　　“怎么，我听话不好吗？”常铭忽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起身凑近弟弟的耳边，戏谑地道：“难道，你想娶她？”
　　“吓！”常永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蹿出老远，才冲自家老哥吼道：“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娶那个女人！”
　　常铭好笑地看着反应这么大的弟弟，再次悠闲地啜了口茶，眼睛看向又不怕死凑过来的弟弟。
　　“不是啊，哥，你要是不想娶，跟爹说也没关系的……”
　　“然后呢？然后让他继续一天到晚地劝我赶快娶亲？”
　　“呃……”这次是真噎的常永无话可说了。但他还是想说些什么。
　　常铭看着常永一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的苦恼样子，问：“你觉得，如果我娶了她，爹还会不会每天学苍蝇？”
　　“不会。”这次常永倒是迅速地摇头，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不就对了？”常铭摊手，表示他就是想要那样的结果。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什么简单！那那个女人岂不是很惨？”
　　“她惨吗？”常铭挑眉，看着有些情绪激动的弟弟，冷冷地开口：“唐家把她嫁来，不也就是为了巴结常家吗？”
　　“可是……”常永苦下了脸，“可是爹说那是他以前和唐家定下的娃娃亲……”
　　常铭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唐家既然想兑现当年的诺言，那之前怎么没有消息，现在却突然找上门来？”
　　“这……这……”
　　看着表情抑郁的弟弟，常铭安慰他似的拍拍他的肩，道：“虽然现实有时真的很残酷，但你也该学着面对它了，不是吗？更何况，为咱们常家传宗接代的大任还要你来承担。”
　　原本还心情不爽的常永，听了大哥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由笑了出来。
　　是啊，传宗接代交给他就好了，大哥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他这个弟弟，当然应该力挺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