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天圣

15、容身之地在哪里

　　如果我们能够服从老师的命令，我们就有家了……如果我们杀死所有老师仇恨的人，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我们让老师开心让老师疼我们，我们就能永远在家里面……
　　如果……如果我们不是homeless，那该有多好……
　　纳林千和高桥泉，一对同病相怜的孤儿。也许是还在襁褓时期就被遗弃，也许是宿命般的相遇，发现她们拥有共同的名字，homeless。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在哪里工作。你妈妈生日是几号。你爸爸今年多大。稀松平常的问候却是两个少女心中永远无法碰触的伤口。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甚至连他们是否还在人世都毫不知晓。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疼。她们彼此扶持彼此舔舐伤口，风雨飘摇中艰难地求生。
　　在不堪忍受的凌辱和欺侮中，千爆发了战斗机的本能，尖锐而凌厉。第一次用语言的力量打倒那个欲对泉图谋不轨的家伙，一声怒吼“不许你伤害泉”，对方应声而倒。路过这里的老师看见了这一幕，镜片顿时反射出华丽而诡异的光芒。
　　“走吧，和我回家。”
　　平静的话语，淡泊的笑意，纤细的手掌，温暖的气味。中年男子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两个女孩子的面前，好象父亲一样的高大的身影，充满了两双已经密布伤痛的眼睛。
　　“千，泉，要做听话的好孩子哟。”
　　“是的，老师。”
　　风霜雨雪中长大的她们，不是不明白被作为工具利用意味着什么。但是不想再离开了，至少，这里是她们暂时容身的地方。这里，暂时还能算是一个家，一个还算温暖的家。

　　“嗯？”看着手机上闪烁的邮件，中年男子意义不明地微微一笑，按动了桌上的电铃。
　　“老师。”千推门进来。
　　“有任务交给你们两个……明天青柳立夏会一个人参加清明的葬礼，所以，……知道该怎么做的吧，千？”
　　“……当然。”千的眼睛里浮起了杀意。
　　走出房门，胳膊被什么人拉住了。千侧过头，对上泉那双忧伤的明眸。
　　“为什么，千，短短的三年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泉低下头，“我知道你对青柳清明的仇恨，可是……可是，那不止的吧。你自从开始执行老师的任务以来，就越发手下不留情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老师恨的人，不是非死不可的吧……”
　　“泉，怎么连你都不能理解我。”千抽出胳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收养我们要多大的压力，我们难道不该为他做什么吗？而且，依我看那些欺负老师的人就该死，就像欺负你的人我会杀掉是一样的，不是吗？”
　　“千——”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哦？”千有点好笑，“所以我说你不理解我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才明白，如果都像你那么温柔的话，早就被人杀掉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能怪我无情！”顿了顿，似乎是觉察到泉委屈的目光，她缓和了口气，“……我说得过分了，对不起……但是，泉，希望你相信我，我是你的战斗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已经受尽欺负了，如果我再不强悍一点，谁来保护你呢？泉。不要忘记了，我们是homeless啊！没有家的我们，注定只能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们让老师生气，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了！更何况，老师虽然严厉冷酷，这三年不也是相安无事地过了吗？泉，你也忍耐一些吧，总而言之，这才是我们活着的唯一出路。”说完这一番话，她转身便走了，留下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是啊，我们没有家。我们没有容身之地。自己好愚蠢啊。还不及战斗机看得透彻……不是应该自己洞察了一切，然后来命令千的吗？什么时候，沦落到了一切任由千说了算的地步呢？……而且，千不也是任由老师说了算么……
　　我们，注定不是傀儡，便是游魂。

　　今天是清明的葬礼。清明的死讯终于得到了证实，据说有目击者在东京之外的一片郊区荒野看见了疑似清明的人死在火中。但是没有尸体。于是，立夏将清明的外套拿去做了衣冠冢。葬礼举办得很隆重，但是立夏却半道上躲走了。
　　不想看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近乎惨绝人寰的嚎叫，也不想看见清明和父亲的遗像并排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先先后后离开自己，而母亲，失去了全部的魂魄，又怎么能说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能依靠的，还有谁……
　　正在边走边想，忽然感到耳朵一阵刺痛。
　　“找到你了，loveless。”冷笑的声音，那样熟悉，立夏生生打了个寒噤。
　　千和泉大踏步走到立夏的面前：“loveless君，很抱歉。虽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今天你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什么？！立夏吃惊得还没张开口，就听见了千的语言：[迷雾•昏睡吧，焦躁的小猫。]
　　身上顿失了力气，立夏软绵绵地瘫倒下来，视线开始无法控制地模糊着。和上次草灯带自己离开的甜腻感觉截然不同，是一种被冰水淹没的窒息般的寒冷，令人昏眩。
　　救救我，救救我………………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