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天堂》天圣

56、茫然

　　我曾经想到过自己的死法。在马路边冻死也好饿死也好被车撞死也好被人打死也好，无论怎么死的我都没有任何办法……那是我的命。Homeless，一个没有家的人，注定得不到温暖和保护，那么即使是被伤害被欺侮，被蹂躏死掉，也是上天注定，怨不得别人。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她，她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护着我，不让我冻饿，不让我挨打，不让我受气，不让我死去。她的存在为我的生命注入了新的力量，让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即使没有家，只要还有她陪在我身边，那我就可以不用死去。
　　而且，如果我死了，她也会死。她不能没有我，我们是同根的植物，注定是不能够分离开的，所以哪怕是为了留住她的性命，我也要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遍是污秽的世界上，只因为不想让她死去，而并没有考虑自身的死亡。
　　可是，可是……我今天却要死了，被loveless杀死。可是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以前就抱定了觉悟的上天命定的事情，理应接受，为什么我会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呢……
　　千，对不起，对不起，即使你拼命保护我照顾我那么多年，我还是死去了，并且还要拖累你。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两个是没有关系的人，所谓的羁绊不要也罢，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活下去，不要和我一起到另一个世界里……虽然两个人一起死是件好事，但是我比谁都清楚，死亡是可怕的事情，可是我们却要一起面对——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泉之心语

　　[战斗结束。]草灯将眼镜重新戴上，藉由镜片的反光遮住他的眼神，不希望被看到的眼神。那传递的是怎么样的感情呢。
　　“homeless死亡，战斗胜利方是loveless。”绘里忽地觉得自己的声音好沉重，心口也被塞上了铅块一般，凝结在胸腔里，突突地跳着，一疼一疼。铃子在一边安静地捏捏她的手心，表情也是说不出的忧伤。
　　太阳出来了，照耀着刚刚还硝烟弥漫的战斗机大赛会场，格外温暖。草灯的眼镜片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迎上立夏的脸，立夏蓦地一哆嗦，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
　　“草灯……？”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立夏迷惑地看着草灯，脸上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冷漠倔强却又带着别扭的天真柔和，紫眸干净无暇，一点都没有之前虽然冷澈却残酷的戾气。
　　“立夏。”草灯看着他，立夏似乎又变成和以前一样了，但是却仿佛完全不记得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也不记得——他命令自己杀掉homeless的事情。
　　“恭喜你们，loveless。”传来一个声音，立夏回头看去，是nightmare。
　　“我也要学homeless说话了——不愧是loveless，下手那么狠。”nightmare的战斗机冰川皓看着立夏，满脸都是调侃和挑衅的锋芒。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立夏看着他，这个人说什么呢？
　　“哦？你刚才还把homeless修理得鬼哭狼嚎现在都不记得了吗？还是说，你天性就是杀人如麻，现在杀那么一两个都是一眨眼就忘了的？”皓的嘴属于典型的见杆爬，只要有挖苦讽刺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homeless？被我修理？”立夏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草灯：“出了什么事，草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们已经比赛完了吗？”
　　“是的。”草灯平静地回答。
　　已经比赛完了？看来是赢了，不然nightmare不会过来说什么恭喜。但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呢？我是不是对homeless做了什么？
　　“呐，皓，不要这样说话。我们和他们又不是对手。”献祭者冷雪出来和稀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loveless。我们是nightmare，我的名字叫正罡冷雪，这是我的战斗机，冰川皓。你们的战斗很好，我们很欣赏。对付敌人就应该毫不留情，哪怕是女生也是一样的。”
　　“你们说什么呢？”立夏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的事情……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对homeless做什么了么？”看见面前的两人一副怪异的表情，立夏干脆不去理会他们，转向草灯：“草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我究竟做什么了？”
　　草灯看着立夏，希望能够用一个微笑告诉立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一想起之前立夏的反常，对他的浓浓担心就化作愁云密布在脸上，即使是勉强扯出来的笑容，立夏看着也是说不出的别扭。
　　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立夏低着头本能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个恍惚，居然看见双手沾满了血迹。心中一个震颤一个激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了。是幻觉？
　　可是，如果是幻觉，立夏知道自己的衣服不会被冷汗浸的透湿。
　　已经隐约嗅到的，是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