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二十 ...
-
章二十
池玉泽的空气闷湿沉重，此时正值黎明时分，顾惜朝在黑得糊成一团的林子中一路疾驰，将体内轻功催至最快，却依然无法赶上前面的人。
戚少商一直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似是要引导他去哪里。
顾惜朝看不见他的人，甚至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他知道那人就在前面，伴随着凛冽风声传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却涩得让他的心都在微微发苦。
一年前戚少商离开他时，身体已是内忧外患，完全是仗着习武多年的底子和心中一股气支撑着才没有倒下。而内力修行一事，是不进则退的，他却将他的内力封锁了将近三年。
他想将此人留在身边，又不能放纵地将他留在身边，唯有缚住他的翅膀，然后递给他一柄匕首，给他报仇的机会，同时扼杀他死亡的念头。
但是意外的，雄鹰终于还是挣脱了束缚飞出让他痛苦的牢笼，如今归来，想必是来取他的性命吧……
前方有什么？最多不过一剑穿心。他又何尝畏惧？
顾惜朝无声一笑。
许久不见，不知这段时间里戚少商遇到了什么，亦不知他的内力恢复至多少。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他与他仅仅交手一场，当时情况乱之又乱，对彼此真正的实力都并不十分了解，现下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曙光，乳白色的雾气变得清透起来。前方戚少商足下似是微微一顿，一股剑气以极刁钻的角度朝背后射出。顾惜朝本就离他不远，行进速度又极快，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击中。
猛地以脚顿地，整个人往后仰成几乎九十度角，堪堪避开那道攻势凌厉的气劲，仍未站稳，一柄冷锋已经攻往他下盘，瞬间已过了十数招。
好快的剑法！
顾惜朝心中暗暗吃惊，他原已知道戚少商长于快剑，却不料竟然有这样的速度。当下不敢大意，反手抽出随身长剑，专心应对。
他的剑法清冷如冰，招式却极为狠辣，处处攻往对方意想不到的要害之处。戚少商虽占了先出手的便宜，但终究重伤初愈，身体气力上难免要吃亏。数十招过后，顾惜朝渐渐扳回劣势。
“一年里能将内力恢复至此，想必有高人相助吧。”他轻松挡下一波攻势，唇角微扬，“只是以你如今功力，要杀我，还很难。”
戚少商目不斜视，似乎丝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老实说，杀你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只是我还不愿意。你是个人才，我真心希望有一天能与你并肩作战。”
“更何况，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他说这句话末尾时声音低沉着，就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戚少商剑尖一顿，很快便又恢复沉稳迅速，他瞟了一眼顾惜朝，淡淡道，“顾惜朝，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毛病？”
顾惜朝微抿着唇，“未曾赐教。”
“你紧张的时候，话就会特别多。”顾惜朝默然不答，戚少商却低低笑起来，“你在紧张什么呢？让我来赌一赌——”他手上剑柄突然一震，猛然迸发的剑气荡开顾惜朝架在上面的无名，戚少商腕子一沉，完全不顾身前空门大开，提剑直取对手心脏之处。
顾惜朝足尖微点，瞬间退出七八步。他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愿杀你么？”
戚少商不答，剑尖寸寸逼近。顾惜朝身后数丈是一棵大树，他已经退无可退。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他厉声道，手中无名杀气暴涨。在他身体贴上树干的一瞬，剑尖同时刺入他的胸口。顾惜朝突然一把握住剑身，猛地一转，二人瞬间换位。
戚少商重重撞到树上，噗地呕出一口血。却看见顾惜朝反手挽出剑花，迅速打落袭向身后的暗器，突然身形一滞，一枚泛着妖光的银针趁隙穿过剑网没入他的左肩。
小小的惊呼声响起，一道艳红身影疾奔而至，却被顾惜朝反手提剑阻在一丈之外。
“再往前一步，当心你项上人头！”顾惜朝咬牙道，银针上的毒极是霸道，他内力不济，勉强控制着，唇色已经泛紫。
“顾公子！”来人声音急切，她穿着一袭红色衣裙，面容身形均长得极其妖娆，但看上去不过双八年华，显然是方才打出银针的人。女子见顾惜朝不愿她靠近，身前剑伤还在汩汩流血，情急之下朝戚少商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他刚才为了救你才中毒的吗？”
戚少商冷冷扫了她一眼，又转向顾惜朝，“我无需你的救命之恩。”
顾惜朝淡淡道，“我亦无需你的手下留情……怎么，不刺深一点是想闹着玩吗？”
戚少商哧地把剑拔出，伸手擦了擦唇角血迹，“我不想欠人无谓的恩情，下次相见，戚少商势必杀你。”言罢，他瞟了一眼那名红衣女子，随即拂衣而去。
顾惜朝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肩上一痛，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女子急急上前去，给他喂入一颗黑色丹药，口中骂骂咧咧，“什么下次相见，我呸，下次他敢再进池玉泽，老娘溶了他！”
顾惜朝皱着眉，他点了胸前几处大穴，盘腿坐下稍作调息，药效很快发作起来，不多时便吐出一大口黑血。红衣女子上前欲搀扶他，却被他用力打掉。
“绯衣姑娘若是闲得发慌，大可与族中男子随意消遣，何必对顾某纠缠不休？”顾惜朝一想到刚才那差点打到戚少商身上去的银针，脸上厌烦之色更甚。
绯衣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呵呵笑道，“我就是喜欢你啊！别的人我和姐姐才看不上眼呢！”
“可我对你们并无意思！”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好多次了。”绯衣无所谓地笑笑，抬起尖巧的下巴指了指戚少商离去的方向，“诶，他被你上过吧？男人的滋味真的那么好吗？你一点都不想要女人？”
顾惜朝脸色铁青，他冷声道，“此人是我国欲招降之人，他的事，绯衣姑娘最好别插手！”
绯衣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拍手咯咯一笑，“我知道了！你这是苦肉计，哈哈。你早就猜到他是对你有情的吧，所以才设计让他歉疚，再慢慢让他臣服。诶，你怎么这么坏啊！那人分明是喜欢你的，啧啧。”
顾惜朝嘴唇动了动，哼了一声，“自作聪明。”
绯衣气得直跳脚，“什么啊，我见过的男人可多了，才不会看错呢！虽然他看上去一副恨不得把你生吞了的样子，但是他对你绝对有意，我看他眼睛就能看出来！不过他看上去自己都不知道呢。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对他也有意思咧，啧，你装得可真像的。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一点都不希望你装作喜欢我的样子。”
顾惜朝讥笑道，“放心，我保证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大概是听出顾惜朝一语双关的意思，绯衣撅着嘴绞了绞袖子，又蹦蹦跳跳跑到他旁边去，“我要回去了，早上起来父亲要是找不到我会生气的。”
顾惜朝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绯衣想了想，又道，“你受伤了，这几天就别和我爹他们打了。”
顾惜朝漫不经心道，“这可由不得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绯衣笑道，“那我叫我爹也不要去打你们。”
顾惜朝摇头失笑，“绯衣姑娘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战场不是女人该呆的地方。”
“唔，我可以当做你在关心我吗？”
“……绝无此意。”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章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