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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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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回忆
怡笑阁。
这是一间独特的青楼,曾被众人公认为天下第一楼。
但这并不是夸张。
因为,这里无论是什么,都是第一。
美酒佳肴,第一。楼内的厨子都是从各地请来的名师,无论你是从哪里来的人,在怡笑阁都可以吃到你想吃的菜,你想喝的酒。
而这里的装潢更是无与伦比!这里的设计不在于豪华,而在于精致,楼中的亭台楼阁,桌椅屏风,都有一种苏州园林、水性江南的美。
至于是青楼,当然少不了美人。但怡笑阁的人,并没有平常风尘女子的风骚放荡,她们才高八斗,琴棋诗画样样皆精,而且她们的衣着打扮清雅脱俗,高贵出尘。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这里的人卖艺不卖身,除非是她们自愿的。
可是。
如果一提起怡笑阁,立刻让人想起来的,不是菜肴,不是装潢,更不是美人。
而是,怡笑阁的大当家秋姑娘——秋棘青。
凤迎阁。
阁内一身白衣的女子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左手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睛微闭。
一个香炉燃着,白烟袅袅。
女子——秋棘青张开了眼,她的双眼,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她的双眼,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眼珠与常人不同,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忧郁的蓝,远看便会以为那是黑色,瞳孔深处,散发着淡淡的神采,或疲倦,或冷淡,就像在望着遥不可及的地方。
目光微微掠过墙壁上的一把弓,那弓显然有了些历史,泛着昏黄的柔和的光泽,那弦明亮闪烁着幽冷的银光,弓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珠光流转间,迷幻得宛若流淌着鲜血,弓的下端挂着一片单薄近乎透明的圆形琥珀。
回忆又如潮水泛滥,那个不愿被揭开的伤口,又再一次显现……
“烟遥!你去了哪里?”万花楼楼主月娘大声喊道。
刚满十六岁的棘青浑身颤抖地躲在花丛中。烟遥,是她的艺名,但她恨透了这个名字!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接客”。这一天始终还是到了,但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月娘竟然要她喝药,只要喝了那种药,她就无法生孩子。
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这代表她的一辈子,将会孤独终老!
月娘终究还是捉到了她,并狠狠地道:“你这臭丫头,若不是还等着你赚钱给老娘花,我非打死你不可!”说完,便紧抓住她的头发,把药灌进了嘴里。
那是她非人生活的第一天。
棘青的手停了下来,团扇僵在半空。
微微一叹,那已经是过去了,你不再是烟遥,你是秋棘青,天下第一楼怡笑阁的大当家!
那一日的长安,正值初春。
有下不完的缠绵小雨,有来不尽的风流客人,还有剪不断的情思情愁。
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了万花楼门前,从里面走出了一名手执折扇的公子,他五官柔和,没有平常男子的阳刚,双眼仿佛是一池春风中的暖水,气质儒雅。像他这样的一个白衣书生,与擦身而过的青楼女子显得格格不入,他这样白衣飘飘地站在脂粉味十足的人群里,竟有一种天人降世的感觉。
直到,他听见了一阵悠扬的乐声。
“若要无花不结果,何来今生今世缘?若要流水藏缱绻,何苦别离遗背影……”循着乐声,却撞上一对漆黑的眼眸,不,是蓝色的,很深很深的蓝。
“宫……呃……公子。”一个瘦弱的小童站在男子的身旁,轻轻唤道。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
房内,寂静无语。
烟遥坐在白衣男子的对面,静静地沏茶。
小童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着烟遥,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家公子。
“公子,茶好了。”烟遥说道。
“叫我棋爻吧。”男子接过茶杯,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指,竟是一种冰凉刺骨的触感。
“你不舒服?”他问。
“不。”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心已经冷了,身体又怎能不冷?”
棋爻的心头一震,这个青楼女子……
那一晚,他们什么也没做。
只是闲聊,直到天亮。
就这样谈天,谈地,说诗,说画……温馨而又舒适。
一个月后。
“棋爻,我把你昨天送给我的诗编成了曲,我弹给你听,好吗?”烟遥浅浅地笑道。
“你是说《潜琴赋》?”
“嗯!”
正当她坐在琴前,要拨弦弹唱的时候,小童冲了进来,和棋爻耳语了几句,只见棋爻的眉越皱越紧,听完了之后,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怎么了?有事吗?”她尽量忽略心中的不安,平静地问道。
“遥儿,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日子,我已经替你赎了身,你可以离开万花楼。”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只是他掩饰得太好了,她无法察觉,“一个月后,我会带着花轿,来迎娶你过门。”
烟遥怔住了,她从来没有相信会有这一天的来临,会有人向她承诺,娶她过门。
第二天,他走了,只留下一把炽琥弓。
她等着,等了一个月,两个月……直到十八岁的那一年,她终究,离开了长安。
花轿迎娶门前?!
这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幻境。
第二章大漠
“青儿姐,你在吗?”急速的敲门声打断了棘青的思绪。
“进来吧!”
“青儿姐,刘芊出事了!”进来的丫鬟微儿说道。
又是刘芊!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投靠怡笑阁的千金大小姐,总是为她添了不少麻烦。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理了理压得微皱的衫裙,回头,最后一次望了一眼赤琥弓。
推门踏出凤迎阁,并立刻绽开一个明艳又不失风雅的笑靥,将刚才的冷漠倦意一扫而净。人在青楼,就是该这样,无时无刻带着虚伪的面具,这样才是保命的明智之举。
这样的生活,真的好累……
尽管如此,但她还在期待着,或许终会有一个人,带着她远离尘世,四处游历,尝尽美酒,直到——白发苍颜。
走进厢房,棘青并未被房内的狼藉吓到,只是微微浅笑地看着那位客人。
“这不是烟遥吗?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那位客人陈员外曾是棘青在万花楼时的一位“恩客”。
想不到,逃来了洛阳,还是逃不过过去的那段日子。
“原来是陈员外!芊儿是这里新来的,不懂规矩,你大人有大量……”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芊打断。
“不是的,青儿姐,是那个衣冠禽兽想……”
“闭嘴!”棘青脸色一沉,吓得刘芊不敢再说话。“微儿,带她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听了这句话,刘芊便在微儿的扶搀下离开。
“陈员外,真的是十分抱歉。”
“没关系,只要烟遥姑娘为我弹奏一曲,这事就算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色咪咪地盯着比几年前出落得更加清丽的棘青。
“我已经不再弹琴了。”自从棋爻离开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琴。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员外有些不悦地问道。
“芊儿侍侯不周到,我们怡笑阁会以双倍价钱偿还。”她说完,便向身后的两名男丁挥了挥手,道:“阿虎,阿吉,送客!”
面对两名比自己高大的多的男子,陈员外不敢多说什么,但就这样离开又觉得没面子,于是恼羞成怒地道:“秋棘青,别以为你是怡笑阁的大当家就很了不起,你还是一个低贱的女人罢了!你等着瞧,我陈大贵要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青儿姐,怎么办?”刚走过来的微儿听到了陈员外的怒喊,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放心。”她话虽这么说,但得罪官场的人比得罪任何人都要麻烦,而她一向又不喜欢与官场的人打交道,尽管背后有金山银山,但钱并不是万能的。
算了,现在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在一个月后,棘青领到了京城送来圣旨,怡笑阁所有女子必须分配到边疆充当军妓!棘青派人查过了,原来是陈大贵有个亲戚在军机处当官,军印已盖,她根本无力反抗。
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不可以连累怡笑阁的人,这个罪,就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汪凉院。
院子内聚集了几十名青楼女子,秋棘青就站在院子西边的一个阁楼上,俯视着楼下的那些各具姿色的女子。
“你们知道……我叫你们来的原因吗?”她开口问道。
院内一片寂静。
现已三更,但汪凉院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今天黎明时分,就会有人来捉我们。我们,将要去边疆当军妓。但这不是怡笑阁女子的命运,你们趁现在有时间,快点逃吧!”
突然,院子里议论声纷纷。
这时,一个人高声道:“青儿姐,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那就代表,你走到天涯海角,我就跟到天涯海角!”
定睛一看,竟是胆小怕事的千金小姐刘芊,棘青不禁心头一热。
“对!如果不是青儿姐,我们哪有今天?当军妓就当军妓,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我们誓死追随青儿姐!”
……
你们……
棘青无语,只是感激地看着她们。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么我们就一起去边疆,大漠、风沙,只要心连心,怡笑阁是不会倒的!!!”棘青郎声说道。
好久……没有这么振奋人心了!
大漠。
风沙。
秋棘青,决不言败!
第三章槲笙
“还不快走!”侍卫怒喝道,扬起手把鞭子摔向杜茴嫱——怡笑阁的当红花魁。
突然一道白影闪出,鞭子落在了棘青的肩上。
“青儿姐!”茴嫱捂嘴惊呼道。这些人……简直把她们当作犯人对待!
“快走!!!”
棘青捂住肩上的血痕,继续向前走。
区区一个伤口,何足挂齿!相比起万花楼的日子,还是小巫见大巫。冷冷一笑,拨开眼前的碎发,抬头看向灰色的天空。
大漠军营中。
“报告将军,据探子回报,敌军那边毫无动静,军营方圆三百里地一切正常。”
“好,你先退下吧。”一对目光锐利的双眼不曾离开过手中的军书,只是应了声,语气十分冷淡,带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是!”
半个时辰后。
一片欢呼大叫的吵闹声不断响起。
边疆大将,槲笙的剑眉越皱越紧,最终放下手中的书,迈出军营,凭他超凡的耳力,吵闹声是从西边的练武场传来的。
走入练武场,他冷眼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穿梭在士兵身边,她们有些提着酒壶,有些则在跳舞唱歌,有些在与士兵放肆嬉戏,练武场上笼罩着一种淫靡的气息。
在不远处,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被一群士兵围着,有些士兵甚至对她拉拉扯扯,女子眉间充满着厌恶,浑身散发着高傲清丽的气质。
“放肆!”槲笙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士兵们瞬间石象了一般立在原地,良久,其中一个士兵走了出来,单膝跪下:“回禀将军,他们是京城发配过来的军妓。”
“军妓?!”槲笙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谁准许你们如此放肆!难道忘了我的要求吗?行军期间,不沾酒色!!你们心中,到底有有没有我这个将军!”
“属下不敢!”众士兵立刻跪了下来,练武场上静得吓人。
他深呼吸了一下,企图令自己平静下来,俊颜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他淡淡地望着那白衣女子,说道:“你们从哪里来,就从哪里走,恕槲笙不送。”
“槲将军。”那白衣女子当然就是棘青,她快步走到了槲笙面前,说道:“我们怡笑阁的人,不是狗!并非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而且这里是大漠,而我们只是一群弱女子,我秋棘青敢肯定,如果你让我们离开军营,就等于断送了这里几十多条人命!将军,请您考虑清楚。”
“那你想怎样?”他挑眉,冷淡地问道。
“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让我们留在军营,直到你们打完战,凯旋而归!”
深夜。
槲笙负手站在离军营不远的一条河上——柳絮沱。
河边有一棵孤独屹立着的柳树,这种植物,在大漠是很少可以看得见的。
因此,柳絮沱成为了大漠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秋棘青……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槲笙在心中暗叹。
凯旋而归?!这场战最起码打各三、四年,而且胜数不大,而从她眼中的神采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花瓶,她应该明白,这场战若是输了,她们会沦为敌国的阶下囚。
这比做军妓更可怕。
为什么不肯离开?
为什么?
槲笙从来没有这么烦恼。
这次,却为一个女子,而破例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从认识她以后,他便不再是以前的槲笙。
第四章潜琴
军营不远处,有一条河,名唤柳絮沱,只要是有心之人,就会发现有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经常站在柳树下,身姿娉婷。
她又在那里,槲笙在心中想到。
自从秋棘青来到大漠,几乎每天都在柳絮沱度过。举步向她走近,轻声唤道:“秋姑娘。”
“槲将军。”棘青回过神来,向槲笙点了点头。
“这里风大,姑娘还是不宜久留,回军营去吧。”他语气很淡,但心思敏捷的棘青还是感受到他的关心,于是抿唇浅笑,道:“多谢将军关心,棘青命硬,不会有事的。”
紧接着,就是一阵长久、无止境的沉默。
但自从那一天起,槲笙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着棘青,站在柳絮沱边,他们都不说话,只是一直眺望远方。
日升。
日落。
日子发生转变的,是与匈奴的一场战。
那是棘青来到大漠所遇上的第一场战,是由槲笙亲自领兵。军营中一片寂寥,只剩下几百个驻守的士兵,以及她们这一群无用的军妓。
她还记得今天早上,柳絮沱边。
“秋姑娘。”槲笙如往日一般站在她的身旁。
“将军,今天与匈奴一战,可有把握?”她问道。
“……”他沉默了。
与匈奴苦战五年之久,哪一场战他不是心力交瘁。何时会败,他早已心中有数。
她睫毛轻颤,手微微握紧。
“你一定要回来。”她突然说道:“将军不是不负责任的人,那么多人的性命在你手中,你必须赢。”
“你是在怕,我若是输了,你的一生将会不堪设想?”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却仍然忍不住问道。
“对!”她的答案出乎意料,“我是人,我也会怕。但我不怕被凌辱,欺负,甚至毒打。我怕的,只是怡笑阁的其他人,会受到伤害……”低下头,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槲笙后悔了,他知道他的发问伤害了她,他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秋棘青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但也绝非胆小怕事之人。不过,我从小和自己说,无论自己遭遇到什么,也决不能连累到同伴!”
“秋姑娘……”槲笙怔住了,被眼前这不凡的女子,良久,才接着道:“我槲笙对苍天发誓,一定会击退匈奴,平安归来!”
棘青向着槲笙的营帐一路小跑,当她得知匈奴已退,但他却身受重伤时,她真的好恨!
她不应该给他压力的。
槲笙,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固执的人啊!若是逼得他太紧,就像一把拉紧了弦的弓,终有一天,弦断,弓裂!
在营帐前来回走了许久,大夫终于走了出来,紧跟随后的,是副将军南宫少天。
“各位兄弟,将军已无大碍,你们都累了,先回各自的军营休息吧。”待士兵们散去后,秋棘青上前一步,说道:“南宫将军。”
“秋姑娘?”少天记得这名女子,槲笙曾吩咐他,一定要尊重这女子,至于原因,并未说明。但将军的话,他从来不敢不放在心上。“有事吗?”
“将军没事吧?”她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放心,将军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尽管南宫少天说得云淡风清,但棘青还是捕捉到他刚才的那一丝犹豫。
“南宫将军请说实话。”棘青淡淡地道,语气中却是不容抗拒。
“呃……将军,他至尽昏迷不醒,大夫说了,如果三天之后黎明升起之前,他还醒不来,恐怕……”南宫少天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事情已经很明显。
棘青沉思片刻,最终开口问道:“敢问将军,可否为棘青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要一把琴!”
棘青抱琴坐在床沿边,依旧一身白衣。
看着那一张昏迷不醒却仍皱紧眉头的俊容,不禁苦笑,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柔声道:“槲将军,棘青实在不能坐以待毙,虽然大夫说过,现在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顺其自然,但我很怕,若你不幸……那和败军又有何区别?这么说来,你就违背了誓言,于我,不仁不义!”棘青微微叹气,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何用?他根本就听不见。
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压抑了太久,难得有一位沉默的听众,她竟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将军,其实棘青是一个命苦的人,我是一个失忆重伤的人,月娘救了我,从此我就进了青楼,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我的人生里,唯一最重要的……”她微微一顿,破天荒地向别人提起了她心中的痛,“或许就是那个人,他叫……棋爻……”
“棋爻的名字很特别,‘爻’字与‘遥’同音。他曾告诉我,大漠之上,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叫做柳絮沱。所以,我天天在那里等,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妄想,他会经过柳絮沱,然后对我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平静的诉说着那段过去,没有泪。
从她记事起,她就不曾流过一滴泪,因为她时常和自己说,坚强的人不流泪。
低眉,拨弦,开始轻声唱着那首快要忘却的《潜琴赋》——
弓素人去情不清,形单只影笑断肠。
长帘垂地灯不清,晓风残月笑断肠。
立身窗前心不清,顾影自怜笑断肠。
青桐摇曳风不清,莺歌燕舞笑断肠。
女娼俏媚身不清,醉生梦死笑断肠。
开户倚桃香不清,千丝万缕笑断肠。
笑断肠,笑断肠,
踽踽独行几时还?
笑断肠,笑断肠,
茕茕孑立不能安。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棘青低头,只见一只手按在琴弦上,抬头,迎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槲将军……你……”她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秋姑娘,让你担心了。”他绽开了一个虚弱的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