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zaq

17、第 17 章

　　无论以哪个国家的标准来评判，Ariadne都毫无疑问是个行动派。
　　当她决定相信总有办法把Arthur带回现实之后，就立刻开始着手找出这个办法。正如她向Cobb所宣告的那样，她认为，把Arthur带回现实作战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弄明白为什么他不肯离开。
　　她向餐馆侍者要了几张纸和一支笔，然后在上面大大写上“为什么Arthur不肯离开limbo，PS：他知道他身处一个自己营造的骗局”。
　　“头脑风暴。”她向Cobb建议道，“从现在开始，列出任何可能让Arthur不想走的理由。任何我们能想到的，不管有多离谱。”
　　“什么？”Cobb诧异地看着她。就在一分钟前，Ariadne还在担忧害怕，而仅仅是一分钟而已，她已经迅速收拾好情绪，开始野心勃勃地执行拯救计划了。
　　无论以哪个国家的标准来评判，Ariadne都毫无疑问是个行动派。
　　“我先来。”Ariadne挥了挥笔，然后一边写一边念，“１、他可以造一座能容纳１００万人的通天塔。”
　　小姑娘挺起身子，端详了一眼她的理由一，摇摇头，“这不太可能对吧，不然我们就得向Arthur许诺他在现实中也能造个３００层高的塔了。３００层不是问题，伦敦的地却是大问题。不管怎么说，它算第一条。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Cobb从眉毛底下扫了一眼Ariadne。
　　Ariadne自顾自地继续写和念道，“２、他被梦里的什么东西迷住了。”她顿了顿，问Cobb，“你觉得这条可能吗？我没在这里看到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但毕竟我们在讨论的是Arthur的喜好，不是我的。”
　　Cobb继续保持沉默。
　　“３、现实中有他想逃避的东西。——这是最有可能的一条。你怎么看，Cobb？嗨，Cobb，我在问你话，一直在问你话！”
　　Cobb想用手捂上耳朵。他的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那些还在大声翻腾的情绪，Ariadne的喋喋不休，以及周围顾客说话的声音、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收银抽屉合上的声音，乱七八糟地纠在一起，让他觉得没法思考。
　　“闭嘴！”他冲着Ariadne吼道。小姑娘睁大眼睛似乎想要争辩着什么，但她随即放弃了，气鼓鼓地扁着嘴瞪了Cobb两秒钟，然后把那几张纸推到他的面前。
　　Ariadne绝对是个行动派！
　　Cobb很清楚Ariadne是对的，在这种时候，个人感情是最没用也最不重要的玩意。但这不代表他的情绪是自来水，打开阀门出来，关上阀门消失。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Arthur本身，而不是Arthur不肯回去的事实，或者没有Arthur的现实，他强迫自己想想Arthur现在的样子，藏在这座该死的高和复杂的塔的某个角落里，干着任何他可能在梦里干的事，就是绝对不想现实。
　　不想现实——不想现实中的什么？
　　Cobb的目光落在被Ariadne划了道下划线的理由三上。Ariadne也许是对的，这是最有可能的一条理由。毕竟第一条理由太扯了，完全不需要考虑；而第二条在逻辑上可能，但对Arthur而言……Arthur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差不多是Cobb认识的最现实主义的现实主义者，现实到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梦迷住，因为“如果没有现实作为反衬，那么梦境的美好和自由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会被梦境困住的人应该是Mal那样的感性至上者，而Arthur理性得有时让人崩溃。可是理由三……
　　Cobb想了想，再度对自己摇了摇头。按照否定理由二的逻辑来推论，理由三也是不成立的。
　　“都不对。”他把纸扔还给Ariadne。
　　“都不对？说实话第二和第三条已经抽象到几乎足以覆盖所有更具体一点的原因了！”
　　Cobb承认确实好像就是这样，于是他对自己的结论作了补充，“或者这两条都有可能。”
　　Ariadne嘲讽地看着他，“很好的结论，还能更有建设性一点吗？”
　　Cobb用沉默回应她，他可没力气吵架。
　　Ariadne仿佛也意识到讽刺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别这样，Cobb。你得承认第三条理由最有可能，因为受到外界的巨大伤害转而投向内心虚构世界的例子是屡见不鲜的。而这里只有你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伤害，他努力回避的或者特别在意的东西之类的事情。Arthur需要你，也只有你能把他从limbo里带回去。”
　　只有、需要，这些定义了一个伟大救世主形象的词汇听起来美妙无比，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Arthur曾经受过什么伤害？Cobb完全不知道这种事情，他甚至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使Arthur受到如此大的精神伤害，十八年的豪门生活塑造了他冷淡且独善其身的性格，三年的军校经历则炼就了他难以想象的坚韧和责任感。
　　换句话说，他就是那种坚硬得象石头一样的男人，尽管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Ariadne。我告诉过你，我并不完全了解Arthur。”
　　小姑娘失望地在纸上重重划了两道，“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只有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回现实，才能找到把他带回去办法。只有Arthur自己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回现实。只有找到——”
　　Cobb突然意识到那是个关键词，“只有Arthur自己……”
　　“是的，只有Arthur自己，有什么问题？”
　　“Ariadne，”Cobb用手划了个圆圈，“这里到处都是Arthur自己。”
　　“什么？”小姑娘一脸迷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哦，没错，这些人都是他的潜意识。我们可以和他们谈谈……”
　　然后她立刻想起另外一件事，“事实上，我已经跟其中的一个人谈过了。他的话古怪极了。他说他来自德克萨斯，在作全美旅行，西点军校是第一站，旧金山市政大厅是第二站。很奇怪不是吗，从西点突然跳到旧金山。”
　　“不，不奇怪。”Cobb站起身来，“我们去找西点。”
　　“为什么？”
　　“那是Arthur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