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 again》zaq

12、第 12 章

　　梅林紧紧捂着胸口，试图平息急促的喘息。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激动、愤怒、紧张，或者其他任何他绝不会承认的情绪而鼓涨和刺痛，象一只海胆在胸腔里拼命舒展身体。
　　他死死地盯着摔倒在地的亚瑟。这个该死的混蛋刚才说了什么？
　　嫉妒格温成为他的妻子见鬼的既然他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嫉妒这种事情干什么!
　　嫉妒她取代他的位置好吧,他现在甚至怀疑他是否曾经拥有过位置这种东西。
　　他受不了有人更亲近亚瑟？哦，随便吧，谁愿意亲近这个蠢货！
　　这些天他一直为他担惊受怕，为他惮惊竭虑，为他寝食难安。他为了从水镜中看见未来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和大半魔力，他为了他的命运几乎绝望到窒息——而这个白痴，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痴却说他反对婚礼只是因为他嫉妒？他受不了？象一个丧心病狂的妒妇一样？
　　他帮助他，保护他，视他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而他却只当他是个占有欲强烈的疯子？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他对亚瑟而言象亚瑟对他来说一样重要，但也完全没有想到，原来他在这个男人心中，只是这样的存在！
　　上帝啊，他多象一个傻瓜，不，他根本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完全的、彻底的、无可救药的傻瓜！
　　那些担心、那些忧虑、那些惶恐都算什么呢？什么都不是。
　　只是他自作自受。
　　他有多委屈有多愤怒有多失望有多难过都只是他自作自受，他的思绪混乱他的指尖冰凉他的心脏疼痛到要爆裂开来也只是自作自受……
　　“OK，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梅林不敢相信自己笑了，仿佛所有激烈的、狂暴的情绪都和他的心一样被撕裂成无法拼凑成形的碎片，所以他只剩下微笑这一种表情，“我也不必在乎。随便你。”
　　“随便你娶任何人，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亚瑟•潘达刚。”
　　梅林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房间的。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睁大的眼睛，如果不想在这个混蛋面前落泪的话。

　　被魔法击中的地方隐隐作痛，湿气透过衣物侵蚀着他的皮肤，干枯尖利的草叶边缘划破了他的掌心——这些亚瑟全都无所察觉。
　　他只看得见梅林。
　　梅林的眼睛，愤怒的、绝望的、湿润的眼睛。
　　他知道梅林许多种表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哭泣，那不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甚至不是他发泄情绪的方式，至少不是他对他的国王发泄情绪的方式。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现在感觉这么手足无措，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见过，没有处理过，他没有……经验……
　　如果眼泪真的溢出眼眶，他该怎么办？他知道的所有应对女人的方式都是不适用的——他总不可能给梅林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尽管无论有意无意，梅林正试图用一种女人才用的手段击败他。
　　而他确实被打败了。溃不成军。
　　梅林的眼泪没有流出来是因为多余的水分都进了他的脑袋，所以他除了眼泪，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任何东西。
　　他只能坐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梅林，无意识地估计眼泪产生的速度，以及它们终将决堤的时间，而无法做其他任何事情。
　　他只能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梅林露出平静的微笑说“随便你”，然后用魔法打开石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离开这个房间，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能待在原地，象复活节岛上的雕像。

　　“我想您只是有点太紧张了。”宫廷医师笑着摇了摇头，收回诊疗的手，“有时候多梦只是因为白天想得太多。您的身体非常健康，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为您配点安神的药剂。”
　　“别这样，盖乌斯。”格温困窘地笑着，“别称呼我为‘您’，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医师做了个鬼脸，“我恐怕‘您’得习惯这个称呼，这是王后的职责之一。”
　　“哦，我讨厌这个职责！”格温被逗笑了，又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说真的，盖乌斯，我不确定我能否担负王后的责任。”
　　“哦，为什么您会那么想？”
　　“拜托，盖乌斯，至少在这种私人场合，请称呼我为你。”
　　“如果您坚持的话——”医师在看到王后的眼神时立刻改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嗯，盖乌斯，你应该清楚一个王后是什么样子的。她可以不美丽，但必须端庄，优雅，智慧，果敢，宽容，唔，我想还有忍耐。这太难了！你知道，从前我只是个女仆。”
　　“不，格温，你要相信，既然亚瑟选择了你，那你身上必然有那些成为王后所必需的要素。”
　　“也许？”格温撇了撇嘴，“我不确定。好吧，就算我有，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要一直表现得象个王后，这太难了！”
　　“我的孩子，也许你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盖乌斯。”格温突然沉默下来，她犹豫地看了看医师，语气变得迟疑起来，“盖乌斯，你一直很照顾我，自从我的父亲去世之后，你对我而言，一直就象父亲般的存在。我有很多话不可能对别人说，可是闷在心里却又让我发疯。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请把这些话忘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盖乌斯向她伸出手，眼神慈爱而温和，“如果你需要人倾诉，说吧，我随时乐意倾听。”
　　“也许这听起来很可笑，”格温仰面朝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我很高兴嫁给亚瑟，但却不确定是否愿意嫁给不列颠的国王。国王的时间永远不够用，嫁给他就好象在和整个不列颠争夺。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忙，很难抽出时间来看我，更不用说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流……”
　　盖乌斯把手放在未来王后的肩上，希望能够传达给她力量，“我理解你的感觉，格温，我能够想象这对你来说有多么不容易。但亚瑟就是不列颠的国王，他爱你，选择你做他的新娘，于是你就必须在成为亚瑟王的妻子的同时，承担起王后的义务。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决定了这条路，就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不，盖乌斯，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最难忍受的是，王后必须接受国王把他的王国放在他的妻子之前。你知道吗，对亚瑟来说，即使是视察骑士训练也比和我在一起重要得多！”
　　“我们的边境并不平静，萨克逊人还在蠢蠢欲动，亚瑟王需要一群强悍的骑士。但我相信他并不是有意忽略或轻慢你，你们在几天刚刚一起外出狩猎不是吗？”
　　“狩猎？”格温吃惊地看着对方，“你以为亚瑟是为了我而特意安排的吗？”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宫廷侍卫带来了国王的口信，他要盖乌斯到议事厅去，现在、立刻、马上。
　　盖乌斯刚刚跨进议事厅的门，就接到国王霹头盖脸的问话，“梅林在哪里？”
　　“我不知道……早上凯恩爵士找过他，他一直没出现吗？”
　　“不，出现了。”国王紧紧地咬着唇，盖乌斯看不出他到底在跟谁生气，但显而易见，他很生气，“又不见了！”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看起来却是个很大的问题。宫廷医师一边思考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一边试图安慰看起来已经乱了套的国王，“也许他有什么事，也许他想独自思考些问题。梅林有时候会消失一会儿，但他会再出现的，这种事经常发生不是吗？”
　　但国王没有理会他。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始高声叫第一骑士的名字，“兰斯洛特，带40个骑士去搜寻梅林！日落之前找不到，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哦，天！”这个命令让盖乌斯终于相信，这一次不仅仅是宫廷法师想要出门溜达一圈这么简单了，“梅林失踪了？”
　　国王扫了他一眼，“可能。”然后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等等，兰斯洛特。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自去找他！”
　　这个好主意让整个卡美洛炸开了锅。
　　最终在群臣苦口婆心的恳劝和第一骑士坚定的保证下，任性的国王终于打消了这个冲动的念头。
　　事实上，如果他不想让那帮蠢蠢欲动的地方贵族发现他们最畏惧的法师已经失踪的话，他就不得不一直待在城堡里。特别是今天傍晚，尊贵却令人厌恶的客人，威尔士的大贵族尼罗·塔特西尔和他两个美丽的女儿即将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