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家的一些事儿》一抹浮尘

27、王府别院

　　二十六日早早的用过饭，珍格儿带上丹桂雎儿，外加冯氏遣来的四个常往外头采办的家丁往府外去，不凑巧的是几月不见的财旺竟也这般的早，进府来给冯氏磕头，两人在大门口遇上。

　　财旺高高兴兴的给珍格儿做了个揖，又看眼停在门口的轿子，问：“格格一大早的就要出去么？”

　　珍格儿笑眼看着财旺，财旺这几月瘦了不少，且脸色苍白的很。“一位姐姐约着去赏梅，财旺哥哥好早！”

　　财旺傻呵呵的笑了两声，脚步在原地碎碎的移动着，两只手互握着轻轻揉搓，想说点什么却似乎是不好开口，最后只笑着道：“那格格早去早回，这天还有雪要下，注意别着凉。”

　　珍格儿笑着点头，财旺也跟着笑笑，然后稍显尴尬的抬手往府里指了指，说：“那，我先进去给夫人磕头了。”说罢进了大门，珍格儿转身也往轿子里去，掀帘的时候听得旁边丹桂对雎儿说：“这脸怎么白成这样，莫不是得了什么病？”

　　雎儿只抿了抿嘴，并未多话，珍格儿坐在轿子里，心里也思量了翻：额娘这次不同往日，提早准了他回来，莫非真的是身子不对头？

　　与尔容相约见面的地点是佟家的济世堂门口，济世堂门面很阔，珍格儿到达时却找不着站脚的地方，本来时间还早，药铺尚未开门营业，前来抓药看病的百姓却已经将大门外头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珍格儿便只得在济世堂对面下了轿，等着尔容来。

　　“佟太医离京这么久了，这济世堂的生意依旧这般好！”丹桂站在雎儿身旁，笑望着对面。

　　雎儿笑了笑：“人虽离去，名却还在，况且济世堂的管事随了佟太医多年，自然有心将这生意打理好。”

　　丹桂笑着点点头，珍格儿站在两人前面，却无两人这般闲情，药铺生意不似其他，生意越好倒越发显出民间疾苦。

　　“那是尔容格格么？”珍格儿正望着济世堂门口的人群发呆，身后丹桂就指着街道那头一白马上的人问，珍格儿回头瞅丹桂一眼，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是的。”珍格儿望着那头微微笑着说，这尔容格格果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女孩出门都是要坐轿子的，她却独独坐了马儿出来。

　　“那骑马的人是谁？”丹桂问的是坐在尔容前头拉着缰绳的永鋆，珍格儿没回她的话，只微微移动步子，转身对对着尔容来的方向，挥手示意。

　　珍格儿挥手，尔容却恰巧没往这边看来，偏了头正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置办年货的百姓，倒是永鋆，因为要看着路，不使马儿撞到人或是撞到其他东西，眼睛一直瞟向前方，见珍格儿挥手只以为是冲着他的，当下便傲然的将嘴角扯了扯，偏了脸看向别处。珍格儿瞅见永鋆这副摸样，心里无语至极，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转了身子，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市轻轻呼着气。

　　“珍格儿。”尔容下得马来，步子轻快，一下下便窜到珍格儿面前，拉了珍格儿的手。

　　珍格儿抿抿嘴角，知道尔容不拘礼节，便也没施礼，只叫了声格格，又道：“好久不见格格了。”

　　尔容将嘴一扬，笑得灿烂娇美，说：“到宫里头呆了些日子，出不来。”

　　“宫里头好玩么？”

　　“好玩个啥子，没得宫外自由。”尔容说罢慢慢收了笑意，问珍格儿道：“南真回杭州了，你还好么？”

　　尔容这话倒有点出乎珍格儿的意料，一直以为尔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没想心思竟然也有这般细的时候。甜甜一笑，珍格儿回说她很好，尔容便也笑了，又看向对面的济世堂，笑问道：“今儿个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众人便都随着往那头望去，却是没谁回话，这时一直远远站在后头的永鋆背负着双手，慢慢走了过来，望了眼那头，说：“今儿个是济世堂一年一度的济世日，看病问诊不收钱，抓药只收本钱。”

　　永鋆走过来，珍格儿便识相的立到一边，不想招惹他，更不想和他站一块儿，看向那济世堂，珍格儿想起了佟维业，那个与永鋆截然不同的男孩。

　　“原来是济世日，还以为是每日的生意都如此好呢！”丹桂在后头与雎儿小声的说着，雎儿也轻声回了句，道：“药铺生意好，就证明百姓苦，药铺生意淡了，反而说明百姓们过得比往日好了。”

　　雎儿轻轻的一句话，却不小心落入了前头永鋆的耳里。微带诧异的回了头，永鋆望向雎儿，雎儿瞅见永鋆看着自己，忙低了低头，屈身行了个礼，永鋆抿嘴笑了笑，未说什么，回身对着妹妹尔容道：“你等会儿也挤到和珅家的轿子里去吧，我就不跟着去了。”

　　这个小破孩不跟着去了？真好！珍格儿暗自欢喜，却又听得尔容道：“我不坐轿子，要是坐轿子，岂不出门时就坐上了？哪里还要哥哥送我出来，哥哥一定得跟着去！”

　　永鋆松开负着的双手，刚想说什么，尔容却又道：“十五阿哥最近不在京里，哥哥不要推说十五阿哥找你有事。”

　　永鋆有话被堵在嘴边，心里憋得慌，尔容说完后迫不及待要辩解几句，尔容却又挤出个大大的笑容，也负了手半倾着身子探头在永鋆脸下，说：“哥哥上次跟着十五阿哥去了什么什么楼？要是被阿玛和玛父知道了，不知道哥哥会怎样？”

　　“那是跟着十五哥办正经事，你这小丫头知道个啥？”

　　“我知道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哥哥要不要我都讲出来？”尔容说完就大笑着跑去牵马儿，又将缰绳递到永鋆手里，说：“请哥哥大人上马！”

　　永鋆无奈，抬起右手，屈起食指和中指，在尔容头上敲了记，说：“上马前先给你个果子吃！”随后掰住马背一跃而上，坐稳后又将左手伸向尔容，尔容拉住永鋆的手，借着永鋆的力道上到马背，呵呵大笑，说哥哥给的果子太小，吃不得！

　　还在地上的珍格儿见了这场景也咧了嘴咯咯笑着，有小厮拉开轿帘，丹桂雎儿扶了珍格儿上轿。

　　王府的别院在城东，已经靠近郊外村野，一路上都没见下雪，轿子方落下，却有柳絮般的雪片开始在空中轻舞飞扬，西北风也有点烈。雎儿与丹桂都是第一次跟着珍格儿出来，不知道珍格儿在外头是怎么个玩法，雎儿担心珍格儿身子弱，受不住这冷风冷雪的，珍格儿一出轿子雎儿便将自己身上的旧披风裹在珍格儿身上，珍格儿低头一愣，回头见雎儿一身单薄，忙将那披风又还给雎儿，笑说：“我穿的很厚实呢！”

　　雎儿见珍格儿不受，便也没强求，又披到自己身上，随着众人往里头去。

　　这别院的风景的确是好，屋舍亭台其实并不多，花草树木倒像是这别院的主体一般，各领风骚，尤其是那一树树的腊梅，开得艳丽无双。

　　“这里好美！”珍格儿与尔容并肩走着，放眼于这雪景花色，珍格儿觉得再美的风景应也不过如此了。

　　“这哪里能算美，后园才叫美呢！”尔容随意的瞅了瞅周边的景，神情并无珍格儿那般的惊喜之色。

　　“后园也不能叫美，比起和珅在建的府邸，这天下的美景都只能称之为...称之为…”永鋆忽然想不起该用何词语来形容，琢磨了片刻才道：“平庸之风，鄙陋之景！”

　　珍格儿明白他的枪口又要对准自己了，快走了两步远离危险区，旁边尔容毕竟年幼，并不懂得哥哥的意思，就算知道哥哥不喜欢珍格儿也不会知道原因为何，听了哥哥这话不太服气，说：“后园都不算美，那他们家建的是什么了？莫非是皇宫？”

　　尔容这话吓得已经懂点世事的丹桂和雎儿花容失色，两人在后头互视一眼，各自强装正经。珍格儿也是听出这话外意味的，也知道尔容这话定然说得永鋆心中畅快，却终究是不好讲什么，只得装作年幼无知，偏头冲尔容笑笑，说：“有点渴，我们去喝茶吧。”

　　尔容也想润润喉咙，正好前头不远处就是休闲时常去的院子，拉了珍格儿的手便往院子里去。

　　院里早有年长的嬷嬷领着丫头小厮候在那里，热茶手炉也都准备妥当，见了小主子们来了个个欢喜，端茶递手炉，甚为热情。

　　“少爷与格格好些日子没来了，奴婢今儿特意准备了少爷爱吃的芸豆卷，格格爱吃的驴打滚，请少爷格格赏脸尝尝。”那嬷嬷说罢便有两个小丫头各端上一盘糕点，放在桌案上。

　　永鋆见那芸豆卷做得漂亮，胃口大好，拿起一个便放嘴里，尔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那驴打滚，只拿眼睛瞟了瞟那嬷嬷，说：“没见着有客人来？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下人了，这么点礼节都不懂的么？”

　　那嬷嬷听了话后面色一阵发白，随即又马上对着旁边落座的珍格儿行礼赔罪，珍格儿忙冲她笑笑，说无事，那嬷嬷笑得尴尬，眼睛时不时的往尔容身上瞅，尔容似乎是很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只喝了口茶便起身，也没问永鋆吃好了没有珍格儿要不要再坐会儿，自己领先出了院子，珍格儿见状也不好多逗留，起了身跟着，永鋆走在最后头，拿了个芸豆卷在手里，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停顿片刻后回了头对着那嬷嬷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会因为你的刻意讨好就改变什么。”永鋆说罢挑眉一笑，转身追上尔容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