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狼双雄之景多多篇》荒北孤狼

20、第九章(1) 请记住我的名字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已经走进了里间。这就是十八岁的丁伊伊，身长仍旧停留在七尺，相貌也没多大变化。如果非要说出个一二，那就是巴掌大的瓜子脸相较于四年前变得圆滑了一些，身型也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弧线。
　　丁伊伊走到炕前，正对着小女孩，景多多赶忙向后退，把路让出来。他刻意地低着头，为了不引起丁伊伊的注意。丁伊伊倒是对他视而不见，景多多悄悄地从他身后挪动步子，向外间走去。当景多多退到外间时，丁伊伊开口和小女孩讲话，他也就听到了这样的一段简短的对话：
　　“司马紫佳？”
　　“是我。”
　　“哼，池云娴那狐狸精的种子！”
　　“你凭什么要骂我娘？！”
　　“骂她？我还想把她的脸划花，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勾引男人！仗着自己有副好模样，到处勾搭别人的男人。你说我丁家寨的人是土匪流氓，你也不过是个骚货婊子留下来的种儿，还有脸来骂别人！哼，还说什么死也不喝丁家寨的一口水？！你真有骨气呀！你娘要是有这点骨气，也不会拆别人的家！”
　　丁伊伊和司马小姐的娘有私仇？景多多摇了摇头，算了，这可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有时间好奇别人的事，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丁伊伊如今又出现在他面前了，这令他深感恐惧。他至今依旧是惧怕丁伊伊的，没法坦然地和丁伊伊共处一室。
　　赵大嘴尾随着景多多退到了外间。这个话痨现在是出奇的安静，足见他对丁伊伊也是相当惧怕的。景多多决定干脆出去避避，就对赵大嘴说，他想去茅房，如果老大问起来了，劳烦代为解释一下。赵大嘴很爽快地应允了下来，景多多就赶忙离开了。
　　景多多当然不是真的去茅房，他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原地踱步着，只为了能够拖时间。他想在丁伊伊走了之后，再回去。这样就可以躲开那个魔鬼了。等待之中，景多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到丁家寨时的种种，那个小小年纪却残忍歹毒的丁伊伊一无事可作，就要找乐子玩玩，而他的玩法根本不是正常人接受得了的。景多多最记忆犹新的一次莫过于被点穴之后，被丁伊伊用绸子勒住脖子。当时的丁伊伊说是想要看一看，身体不能动的人被勒住脖子以后会如何挣扎。幸好他在窒息之前就晕了过去，让丁伊伊误以为他死了，当即停手，他这才保住了性命，得以活到今天。
　　估计着差不多了，景多多就慢条斯理地上路了。然而他还真是不走运，刚走到房门前，正要伸手去开门，却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站在门口的正是他躲之不及的丁伊伊。两个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站着，丁伊伊可是将景多多这张脸看得一清二楚。
　　“景多多？”丁伊伊看着景多多，眼睛亮亮的。
　　“是。”景多多赶忙低下头。
　　“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从街上捡到你，你还只是个小豆丁呢。”丁伊伊笑盈盈的。
　　景多多赔笑着附和了几句，丁伊伊看起来心情不错。
　　“原来他们挑了你负责看守，那你可要把这份差事作好了。”丁伊伊笑着，走出了屋子，“这里面关的人对我很重要，你知道吗？”
　　景多多连连点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丁伊伊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用一种很媚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不然的话，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魅惑的眼神？
　　正想着，丁伊伊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慢悠悠地说道：“要是你把事情办砸了，我可有你好看。”
　　说罢，他带着一串欢快笑声，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寒风和景多多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有你好看？一滴冷汗滑过了景多多的额角。他想象不出，也不敢去想，能被丁伊伊定义为“有你好看”的处罚方式会是什么。
　　暗自咒骂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景多多进了屋子。赵大嘴一声不响地蹲在外屋摆弄着炉子，见了景多多，就招呼他过来帮忙。屋子里凉飕飕的，两个人一起把炉子升上，然后围在炉子旁暖手。里屋的门紧闭着，听不到任何声音。景多多猜想，八成是司马紫佳被丁伊伊给吓到，不敢出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大嘴再也按耐不住说话的欲望了。他悄声地对景多多说：“我刚才听到了，司马小姐的娘在嫁入司马家之前，和丁老大的爹是一家的。原本丁老大的娘才是大老婆，可是司马小姐的娘硬是教唆丁老大的爹，把丁老大的娘给挤了下去，自己当大老婆。”
　　“那丁老大的娘就成了小老婆，丁老大就是小老婆生的？”
　　“哎哟，光是这样还不算。司马小姐的娘刚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下了一个胖小子。丁老大的爹嫌弃丁老大的娘，说她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把她休了，还赶出去了。好像这也是司马小姐她娘的意思。”
　　景多多想起了适才听到的对话，明白了丁伊伊为何骂司马小姐的娘是狐狸精，抢别人的男人，拆别人的家。自己的娘被司马小姐的娘赶出了家门，丁伊伊一定恨死司马小姐了。可是想着想着，景多多又有了不解之处：丁伊伊他爹把他娘赶出去时，说他娘是个不能生儿子的女人，可不能生儿子的话，丁伊伊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景多多又不禁在心里感慨：大户人家还真是多事，要什么大老婆小老婆，只娶一个就得了，省事省钱省时间，还没有日后那么多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
　　转眼间，晚饭时间到了，景多多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给司马小姐送饭。赵大嘴拦住了他：“不用管她。老大说了，没有她的吩咐，不准给她饭吃，喝水也不行！”
　　“真的假的！”再怎么说，她都还那么小呢！
　　“我还能骗你不成？”赵大嘴瞪着眼睛说道，“你还别不信。你走了以后，老大可是将她暴打了一顿。”
　　听了此话，景多多不禁心一沉：丁伊伊打人？哪还能有好？
　　“我们老大是真气得不得了，我只是在外面听着，都吓得直发颤。你没发现这小丫头突然消停下来了？估计是没力气再跟咱们闹了。”
　　景多多不禁向里屋看了一眼，只是无可奈何。和赵大嘴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始终在意着司马小姐。他自己曾被丁伊伊折磨过。作为过来人，他是深知丁伊伊的手段和秉性。他真有些担心，里间那一个可是细皮嫩肉的娇小姐，年岁也小，能受得住这些？
　　晚饭过后，景多多按耐不住，向赵大嘴打听道：“你知不知道老大让司马家什么时候送赎金？”
　　“明天晚上，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赵大嘴收拾了碗筷，悄声对景多多说道，“这孩子在家里还真是受宠。我听说，司马家是真的放血了。”
　　放不放血的景多多倒不在意。他只在意这孩子的家人有没有按照丁伊伊的要求去做。如果这样的话，司马小姐能少受一点罪，说不准儿，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司马小姐就能回家了。
　　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赵大嘴收拾好了床铺，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还叫躺在炕沿的景多多熄灯。景多多照做了。不一会儿，他身后就传来了赵大嘴的鼾声。
　　这家伙睡得可真快！
　　景多多可睡不着，因为司马小姐那里仍安静得很。丁伊伊到底把她打成了什么样？她现在还好吗？来来回回翻了一圈，景多多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了一眼赵大嘴那边，景多多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溜到了里间的门前，偷偷地打开了门。
　　这里间原本就是用来关人禁闭的，所以窗口早就赌死了。没有一丝光亮，景多多什么都看不见。他溜回到外间，点了灯，再回来。借着微弱的光，景多多先看向了炕上，没有人！沿着炕，往地上一照，却吓了他一大跳，因为司马小姐正趴在他脚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不好好在炕上坐着，趴在冰冷的地上做什么？
　　景多多蹲下身去，轻轻拍了拍司马小姐，对方却没什么反应。景多多感到事情不妙，将灯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想将司马小姐扶起来。可是刚刚提起司马小姐的上身，司马小姐身上穿的小棉袄就溢出水来，弄得景多多满手是水。
　　司马小姐的棉袄是湿的？景多多轻轻捏了一下棉袄的一角，又捏出水来。再看司马小姐的脸庞，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双眼紧闭，似是昏迷。拍拍她，才见她的眼皮和嘴唇微动。景多多大感不妙，赶忙抱她上炕，脱下了她的棉袄，却发现她的衬衣和裤子也是湿的。这可让景多多感到为难：这可不能再脱了。
　　想了想，景多多有了办法。他摸回到外间的炕上，拿了自己的被子。小心不吵醒赵大嘴，景多多回到了里间，上了炕，搂过司马小姐，将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外间能够用来取暖的只有他唯一的棉被和炭炉子，炭炉子太小，暖暖手脚倒还好，可是司马小姐现在全身都是湿的……
　　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景多多有些紧张。自己这么作算不算耍流氓？不对，他俩都穿着衣服呢。他抱着人家是为了给人家暖身，多余的动作根本没有。这种行为应该是……噢，对，就是之石从前给他讲过的那个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是也。
　　今天中午还生龙活虎地和自己吵架的小姑娘竟变成死人一般的模样，景多多心中不禁感叹。丁伊伊呀，丁伊伊，真亏得你能想得出这种折磨人的方式。把小姑娘毒打到不能动弹，再浇人家一身的水。今天的天多凉啊，他在外间挨着炭炉，还觉得冷飕飕的。这里间里什么取暖的东西都没有，连被子都没有，小女孩又不能动，没法把湿衣服脱下来，只能这么湿下去，冷下去。棉袄这东西最吸水了，放在这不见太阳，潮乎乎的里间里，估计到了明天也还是湿的。如果他不进门来，小姑娘可真的要一整晚都包裹在湿透的棉袄里，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小姑娘现在怎么样啊？不单单是冷，还有伤。景多多不知道司马小姐身上有没有受伤，但看她动也不能动，这伤是肯定轻不了了。棉袄里的水渗到衬衣，再渗到崭新的伤口上，作旁人的光是想一想，都会觉得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