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蔷薇》杉树

20、解毒

　　从宫中出来，程宣便直奔望江楼而去，望江楼是城中最大的酒肆，是夏侯闻远在京中的据点。
　　走进酒楼，径直往后院行去，至院内假山，挪开布于山上的机关，他走进密室，闻远正坐于密室沉思，身旁是他的几个亲信。

　　那几人见他来到，忙上前施礼，夏侯闻远也抬起头，却发现他脸色不好。便问：“慕容宣，出了何事？”

　　“少主，在下已见过岚笙郡主，”他说。夏侯闻远闻听，吃了一惊，有些激动的从椅上站起来，抓住他的手问道：“她在哪里？”

　　“在宫廷！”他答，却暗自思忖该怎样告诉他是他射中了岚笙。

　　“宫廷？她？”李闻远恍然坐下，心中充满狐疑。

　　突然想起行刺时看到的那个眼神闪亮的女子，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却替赵昀挡下一箭。

　　想着，他抬起头，却见慕容宣似有话说，却在犹豫，便道：“发现什么，慕容就直说吧！”

　　慕容宣见他眼中露出迟疑，心中思量是否他已先有所觉察，便道：“她中了你的箭。”

　　“她？”虽说心中怀疑，夏侯闻远还是吃了一惊，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如果不是她，赵昀早已死掉了，可她为什么要救仇人……夏侯闻远百思不解，便长叹一声，伸手入袋，取出一个纸包，（那是箭毒解药，）递给慕容宣：“先解了她的毒吧，但此事太过蹊跷，慕容既宫中，就请帮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笙儿没有理由……”说着，他却沉默了，心中涌上一阵阵愧疚，他若及时赶到，妹妹怎会落入虎口。

　　夏侯闻远是夏侯家的四子，醉心武学，十六岁便离家闯荡江湖，游历见识，但二十二岁那年当他有一次出游，在途中，他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夏郡被平，夏侯王府被抄，男人具被杀死，女人被俘北上。

　　他便带着一腔仇恨北上，到了都城，却巧遇了慕容宣，慕容宣父亲神武大将军已战死，凭着一身出色的武功和机智，慕容宣逃了出来。

　　他们便一起在都城安定下来，一边复仇，一边寻找母亲和妹妹们，然而整整六年过去，却一无所获。后来却从一个夏侯府的旧婢那里听说妹妹和母亲已死，他不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而慕容宣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岚笙还活着，慕容宣是不会认错岚笙的，他知道。但为何岚笙被禁宫中，他们竟完全无所察觉，早些时候，他们也曾进宫探察，这里面又有什么秘密？

　　“岚笙身上带着某种奇毒，我也无药可解。”慕容宣见他面露迷惑，突然想起岚笙身上毒，便道。

　　“你是说有人用药控制她，而这个人可能就是赵昀。”他问，点点头，虽然有些事还没搞清，但这却足能解释岚笙为何要呆在仇人身边，怪不得六年之间，他们竟便寻她而不得，六年时间里却不知她是如何撑下来的。想着，他感到心酸，突又想起她身上所带之毒，忙问：“毒可要紧？”

　　“那毒本不会发，但你的箭毒却让它发了，但服用我开的汤药，该不会危急生命。我已经警告过他，他似乎……在意岚笙，若他有良心，三日之内会给她解药！”慕容宣皱着眉道，心中还是有些为她担心。

　　夏侯闻远点点头，皱起眉头，对太子赵昀所作之事感觉愤怒。慕容宣见他皱眉不语，忽又想起行刺之事，便抱怨道：“闻远去行刺，却为何不通知我？看来是不把慕容当朋友。”如果他去，他便会想法将岚笙带走了。

　　夏侯闻远见他有些恼怒，不禁歉然，解释道：“凑巧碰上的机会，江湖一个朋友接的生意，恰是暗杀赵昀，他知我正在寻他报仇，便叫了我同去。”

　　慕容宣闻听，感到惊讶，有些好奇：“是谁竟也要杀死赵昀？”

　　夏侯闻远冷笑：“听说是一个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那未来的皇位。”

　　慕容宣摇头，叹道：“兄弟骑墙，将来必有血腥！”

　　夏侯闻远闻听，却突的眼睛一亮，看着慕容宣道：“慕容，有办法了！”看到慕容宣听得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便又道，“以我们的才智去助一个与赵昀为敌的皇子，到时兄弟争权，必会杀的头破血流，之后便是我们收渔翁之利了。”

　　慕容宣听闻，心中一惊，细细思量却是不错，便点点头，却又想起岚笙，便道：“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唯今之际，还是先把岚笙救出来要紧，岚笙留在那人身边太危险。”说完他有些担心的皱着眉。

　　夏侯闻远听他说完，却是一阵感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岚笙已经如此，你不嫌弃？”

　　“不！我只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呆在她身旁！”慕容宣道，垂下头，心中一阵难过，如果有他在，岚笙也不会受到那样折磨。

　　和夏侯闻远交谈片刻，慕容宣见黎明将至，怕被人怀疑，便向夏候闻远告辞，转回医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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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医庐，上床想补补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一幕幕旧事却突然呈献在眼前，十年前，慕容夫人病逝，神武将军慕容德衍将十三岁的慕容宣寄放于夏侯王府中。在那里，他遇见了五岁的夏侯岚笙，那个调皮可爱小女孩，总会跟在他身后，精灵古怪的让人气恼，却又让人不忍向她发火。

　　当她十岁，他十八岁时，夏郡告急，慕容宣从父命守城，却没想到却和她一别六年。第二日，卯时，未待莺儿行动，赵敕已飞鸽传信给她。

　　莺儿找了借口离开，内务总管到也没有拦她。

　　她吁了口气，心中希望太子能说话算话。

　　赵敕已候她多时，在他身后跪下，她禀道：“殿下，毒被发现了！”

　　赵敕没有说话，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惊异，有人竟发现此毒？但他不及细细思索此事，心中想到另一件事：“她怎样？会死吗？”所雇杀手中，有一人箭法极好，听说箭箭致命，箭下从未留过活口。

　　莺儿感到惊讶，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却见他脸色不好，忙低下头，答道：“据御医程宣讲，夫人中的箭毒将体内的剧毒催发了，估计活不过三天！”说完，她便重重的叹了口气，只盼望晋王能够突然有一点怜悯之心。

　　赵敕闻听，不禁一愣，暗自思忖，却想起曾经配药的人告诉他的话，似乎此药有许多禁忌，说来到也可能，却突然想起她或会命不久一，忙问：“她还有救吗？” 他的计划做的周密，本是志在必得，可他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为赵昀挡下一箭。

　　莺儿闻听，心中高兴，原来王爷的心肠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冷硬：“程太医说箭毒能解，此毒他无药可解。”说完，抬头打量赵敕，却见赵敕舒了口气。

　　她心中不禁也舒了口气，心中猜测，紫笙会得救吗？突然想起赵昀的话，莺儿又道，“太子有些怀疑，说是两天之内若解不掉她身上的毒！他会在第三天灭掉投毒人的全家，让他去给她陪葬，而且他已经怀疑您了，若他真去查，怕会告到皇上那里，到时王爷……。”莺儿说，暗暗为这个事实恐惧，日月王朝的皇帝赵盘狠辣，曾因谋逆将两子斩杀，抄家。若让赵昀手中掌握确实证据，晋王处境危亦。

　　赵敕闻听，低下头来，皱起眉头，细细思量，看来赵昀这次下了狠心，以前倒是小看了他，此时不能将他逼急，何况他也不想紫笙死去。

　　主意已定，他自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取出一颗绿色药丸，递给莺儿，沉声命道：“拿着解药，趁无人时给她服下！”沉吟片刻，却又道，“私下警告她，紫澜在我手中。”说完，却叹了口气，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能掌握全局的无力感。

　　莺儿答应着，拿起解药匆忙去了。

　　看到莺儿拿着解药离去得背影，晋王赵敕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奇妙得疲惫正从头顶缓慢而沉重的压下，或许，将夏紫笙送给赵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还输的很惨。

　　他想到她会对他动心，却想不到，她愿为他而死。唯今之际，只希望夏紫澜这个筹码还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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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儿匆匆而回，趁无人之际将解药给紫笙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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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宣于巳时入东宫，要给紫笙诊脉，探手搭上她的手腕，他突的皱起眉头，然后却舒了口气，面上露出喜色。她体内的剧毒解了，想着，他点点头，让人给她服下夏侯闻远的药。

　　暗自猜测，在几个时辰之内，能够给她下毒也能解毒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赵昀，如此，慕容宣对赵昀的恨更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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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三刻，皇帝散朝，赵昀被父亲叫住，赵潭对昨日的事颇心有余悸，此事是赵昀在查，他问：“昀儿，刺客的事可有眉目？”

　　赵昀摇摇头，他比谁都想找到刺客，但除了知道刺客是某个暗杀组织的成员外，却再查不出来了，他们藏的太好，那个组织再行刺失败后，便迅速在江湖上消失掉，至今日去查却已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了，就别说买凶杀人得人了。但在他心中，对一个人得怀疑却更加浓了。

　　“你身边那个女子怎么样了？”皇帝又问，暗暗庆幸儿子身边还有如此忠义的女子。
　　赵昀摇摇头，赵潭见他只是不语，又神情疲惫。

　　忙细细打量他，却惊讶得发现，他竟眼眶发青，下巴上布满胡茬，头发也有些蓬乱，心中感到担心，便劝道：“生死有命，若真的救不活，也无须太过牵挂。”

　　赵昀不吭声，向他父亲施礼告退。

　　见他只是不愿作声，赵潭挥手让他下去，也有些烦闷，便随后叫人向东宫送去一些补品。

　　赵昀出的大殿，向东宫而来，走至宜心斋，却见他得手下萧远站在门口，便挥手让众人先去，自己站住，等待萧远，萧远忙走上前。

　　“殿下，是晋王！”萧远低声道。

　　他点点头，问道：“毒解了吗？”

　　“程太医说，毒已经去了。”萧远忙禀道，却见他陷入沉思，他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让他密密跟踪那个莺儿，查出了晋王，却又不欲当场拿下晋王，太子殿下的心肠还是太软。他却不知赵昀是怕将紫笙牵连。

　　“派几个人保护程太医，不要让他出事！”赵昀突然吩咐道，对程宣他的心中却是颇为感激，他本就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萧远领命，赵昀走进屋子，一眼看到爬在床上依旧昏睡的紫笙，因为用了解药得缘故，她的脸色已由青转白。

　　坐在她身边，抚着她已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他感到心情沉重，如果不是他太过在意她，她的命运怎会如此多桀？谁能想到，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从见他之始，便被卷入了宫廷最残酷的斗争。晋王赵敕！想着，他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