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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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碎玉江开封。
我整个过年都被关在家里，连元宵灯会也错过了，可我并不遗憾，也没有心情去遗憾。
三月初书院会有大考，通过的人能够留在书院深造。
我假装认真复习备考，再不提参军的事。
而乔以言则是真的在努力温书，因为他想要继续深造。
毕竟，他没法从军，也不能入朝堂，又不喜欢商道，便只能做做学问。
其实，以他这般细腻的性子和努力的劲头，说不定真的能成就一番天地。
春暖乍凉，乔以言提出带我去看碎玉江开封时，满江浮冰宛若碎玉流觞的美景。
这是雍州一大奇观，每年此时，会有很多人去泛舟赏景。
娘这两个月被我们麻痹得减轻了防备，犹豫一番后把我们送出了城，接着去到王伯那里去租船。
王伯是娘的好友，绝不会被我们收买。
所以，若我们想使什么花招，王伯会发现，然后通知她。
我很好奇，如此情况下，乔以言会想让我怎么跑？
船至江心，王伯在江边的小蓬里叼了杆烟，遥遥地看着我们。
我问乔以言，他笑着给我指了指远方。
漂浮的碎冰中间，我看到另一艘小蓬船向我们破冰而来。
“待会儿两船擦过的时候，你就跳上去，船夫已经被我买通了，他不明情况，不会告诉王伯。”
“你呢？”
“我帮你拖住娘。”
“能成么？”
“信我。”
冰河解封，但仍透着入骨的寒凉，我穿着棉衣，乔以言身上捂了层被子，一齐在船头吹着冷风。
不一会儿，我已经能够看到另一边舟头的秦越凡，他披着大氅，英姿挺拔，宛若天神。
“再见了，瑶瑶。”乔以言对我微微一笑，让我准备好避开王伯的视线，趁机跳到秦越凡的船上。
“阿乔……”我的心越跳越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心头，“你，你再没什么说的了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船上安静的只剩波浪拍打的“哗哗”声和浮冰碎裂的“咔嚓”声。
良久，他才缓缓道：“抱抱我吧。”
“嗯。”我点点头，然后俯下身抱住了他。
他往上拔了拔身子，努力回应我的拥抱。
我感到他抱在我背后的手忽地一紧，继而松开，将我轻轻推离。
“对不起，阿乔。”我跳上了秦越凡的船，最后的回头，我终于在他眼里看到了悲伤。
阿乔他喜欢我。
我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
可我一直糊里糊涂的，并没有打算好好理清自己的感觉。
反正他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么？
当秦越凡出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喜欢秦越凡。
俊朗挺拔的秦越凡和瘫坐在轮椅里的阿乔不一样。
他的成熟，他的男子气概，是我过去的人生里不曾有的。
他代表了我梦里的西北边庭，代表了我的志愿和憧憬。
而阿乔，他就和京城里的那个小家一样。
是温暖的，是我熟悉的，我对他充满了感情，却也被他束缚住了。
阿乔他知道，我是不会甘于留在京城的。
就算可能战死沙场，我也不会愿意留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苟活。
可行动不便的阿乔只能等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
所以，我不会喜欢阿乔。
小船摇荡，我坐在船舱，终于理清了种种。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认真地对阿乔说了“对不起”。
我并不认为辜负他的情感有错，我最大的错处是我这些年视而不见，最后关头又利用了他。
我对不起他，却只有口头的三个字可以给他，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了这三个字，他就会原谅我。
我现在安慰自己，终有一天，我会带着捷报回京，到时候，我就能补偿他了。
但我不会知道，这是阿乔最后一次听到我的声音，我做再多也补偿不了今日的过错。
后来，我一路提心吊胆地跟着秦越凡到了衍州，他把我推荐到他叔叔的帐下。
秦成德老将军在考校了我的弓马后，安排我从校尉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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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五月初七，我已经是衍州府副都护，与秦越凡同级，共同辅佐他的叔叔。
同时，我总领西北大营左前翼冲锋军，军功已经超过了秦越凡。
我升任宣威将军的那晚，喝的很开心，莫名其妙地和秦越凡吵了一架。
这给我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压下了最后的一块石头。
对于我们的分开，我并不奇怪，也不伤心。
先前的他在我心中过于完美，期待过高，失望就越大。
他太优秀，也太高傲，所以他无法容忍我最终超过了他。
我其实并不讨厌输给女人的男人，但我讨厌输不起的。
争吵便随着我一次次逼近他的晋升而展开。
曾经，大家都觉得是他提携我，我靠着关系上位。
可现在，我走在了他的前面。
也许，等秦将军卸任后，未来的都护就是我了。
他无法阻止我做都护，但可以不去做“都护的丈夫”。
被未来的妻子压了一头，对很多男人来说是一种胜于被杀死的折磨。
尤其是秦越凡这样骄傲至极的人。
可等我们分开了，纯属同僚，将生活和工作分开，我们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
他说，他不再把我当女人看，而是决定全力开始和我竞争。
这样也好，我被他激发了十足的动力。
只是，回想当年，我心中感慨万千。
我不敢告诉乔以言，我除了想参军，也有一大半是想跟着秦越凡走，最后嫁给他。
也许，其实阿乔他知道，但因为我的那句“弟弟”，他选择了一个“弟弟”该做的事。
“程将军。”一个传令兵跑上城头，打断了我的思绪，“‘那位’已经等在府中了。”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跳下城垛。
他说的“那位”是个不能随便提名字的人。
此人被通缉当中，罪名是“妄议朝政”。
他本是天下闻名的青年名士，也不是愤世嫉俗故作清流的酸儒。
他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该是君王三顾茅庐的对象。
偏偏如今把持朝政的那位皇后和她的丞相哥哥，正忙着把朝中搅得乌烟瘴气。
乱朝自不容明臣。
回到府里，一青衣文士已等在大厅。
“宋先生。”我朝他拱拱手。
宋承欢颔首还礼，道：“程将军。”
我请宋承欢坐下，又换了热茶，道：“人已经训练好了，秦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会查你们的。只是，后面的壁沧关姓张，我们只能借道犬戎。”
“借道犬戎？”宋承欢一愣。
我点点头，道：“秋天的时候才会打仗，这会儿他们忙着放牧。犬戎国内有陆家的人接应，他们会想办法让人从黔州出去。黔州那位是举世闻名的太后忠臣，我想，你们一定已经打点好了。”
宋承欢一笑，道：“如此，多谢将军了。不过，犬戎那边的陆家是？”
我抿了口茶，道：“你恐怕想不到，昔年坑杀十数万犬戎大军的‘血将’陆千骏晚年便是隐居于狼都，并且让子孙后代扎根犬戎，作为内应。可怜那帮犬戎狗，一直不知道他们可治小儿夜啼的大仇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晃荡。”
“原来还有此隐秘。”宋承欢恍然。
“恩，这也是边军高层和朝中兵部一些人才知道的秘辛……”
“在下岂是嘴碎之人。”
送走了宋承欢和那批很可能要参与政变的民兵，我暂时得了闲。
前些日子我忙着操练那些烫手山芋，这下子终于又回到了我的地盘。
几个胆儿肥的故意夸张地惨叫，说悠闲日子一去不复返。
我检查了他们自行训练的成果，却并不比我在时差，我这才放了心。
六月十三，秦老头风发作，让我和秦越凡择一人替他上京。
我本来是不去的，可一封信送到了我手里，我已上了贼船，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回去一趟。
秦越凡是纯臣，谁当皇帝和他没关系，他已知道我的立场，并为反对，只让我别把火烧到了西北。
秦老是有倾向的，有他老人家罩着，我心安的很，秦越凡也没法说什么。
当朝外戚作乱，张皇后和其兄长张丞相二人把持朝政。
圣上重病不能理朝，二皇子和贵妃被囚禁到寺院。
太后暗中发了懿旨，有识之士纷纷响应。
我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二皇子又有来信，希望我能上京一趟，助他杀大皇子，开城门。
大皇子是张皇后的儿子，但我看现在这个势头，我很怀疑这位殿下还有没有可能即位。
也许即位之后再禅位吧，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我记得当年齐先生就是成了这位大皇子的幕僚，这位大皇子的名声并不好，不知道先生现在如何了。
上京，还意味着我可能会回家一趟。
会见到娘，最差被她打死。
会见到乔以言，他又会怎样对我呢？
我真不想承认，我很期待，很害怕，也很紧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