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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大冒险 ...

  •   去往法国西海岸的途中,天空终于开始晴朗。
      被雨水压抑了那么久,看见阳光,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总算可以好好享受一把夏天的魅力了!先去的莫奈故居一点也没让他们失望,那座叫做吉□□的小镇,仿佛整个儿都盛开在自由的色彩和芳香中,处处繁花耀眼,美得无以复加。看见大师当年创作的原景,陶西萌更是心醉神迷,差点不想走了。
      等他们看见西海岸特色的卵石海滩,犹如大象鼻子一般伸入大海的白色岩石,还有那海天一色的蓝时,已经顾不上赞叹了。快门声此起彼伏,好像怎么拍都拍不够的,杨沁脱了鞋跑到海滩上,又喊着硌脚跑回来,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后来他们还爬上了海边的岩壁,看海浪在脚下翻滚,海鸥优美地划过天际,海风吹起了每个人的头发,把他们的笑声送得很远很远。

      最后一个晚上,大家在小镇的饭店里吃了顿海鲜大餐,又买了一大堆零食,一起去海边看落日。
      人生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么?夏日的傍晚,坐在清风习习的卵石滩上,和朋友们海阔天空地闲谈,所有的烦恼琐事都可以抛开,看夕阳这位色彩大师,把美丽的海天涂抹得色彩斑斓。陶西萌开始还有些遗憾,没有带画画的工具,很快她就放弃了这想法。那么多那么美的色彩,怕是多少画笔都描摹不出吧!

      趁着天色还亮,杨沁提议再来玩UNO。她说环境不一样,大家可以来想新的惩罚题目。没有人反对,经过讨论,一致决定由每轮的赢家给输家出题。
      大家围成一圈坐好的时候,杨沁忽然叫韩深,让他坐到她旁边。这样一来,陶西萌的右边就挨着谢天桦了。陶西萌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之前在莫奈故居,杨沁就一直在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比如趁她忙着拍照时假装说要帮她拿包,然后一转手把包给了谢天桦。
      没工夫理她,反正无所谓。陶西萌想。
      半小时后她才知道,这很有所谓。因为这一轮是她输了,赢家却是韩深。看杨沁在韩深耳边嘀咕她就知道不妙,果然韩深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陶西萌犹豫了一瞬。如果选真心话,问她喜欢的人是谁,她该怎么回答呢?
      “大冒险。”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韩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请对在场离你最近的异性,主动献吻一个。”

      大奇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坐在陶西萌左边的罗密欧,愣了一秒就往她那边挪,被大奇一把扯了回去。罗密欧还在叫:“哎哟,你怎么知道他离得最近……”
      “哇,这可是这些天最劲爆的惩罚啦,西西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杨沁的笑声响得好得意。陶西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冒坏水!
      “来来,意思一下就可以啦……”韩深话说一半就被大奇打断:“怎么能意思一下,当然要舌吻!我们可是在法国哎!”
      “对啊对啊!”杨沁唯恐天下不乱地跳着,过去拉谢天桦,“嘿,你怎么还坐着!”那边罗密欧小声咕哝:“舌吻?也太便宜这小子了吧……”
      “我看他都乐得说不出话了!”大奇把谢天桦往前推,“来吧,西西,我们要学习法国人民的热情豪放……要知道,他们认为kiss是全天下最美好的礼节,我们要入乡随俗……”
      “别扯了行不行?”谢天桦伸手推开他。他一直没开口,忽然沉声说了这句,海滩上一下子静下来。
      “西萌。”他朝她迈了一步。
      陶西萌抬起头来。参加游戏就等于接受游戏规则。她还记得他说的这句话,于是心一横,也走上一步。夜幕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她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脸。他没有笑,嘴唇抿着。她画过他的嘴唇,很漂亮,但……
      就连对沈翼成,她也从没有想到过接吻这种事情。那是屏幕上的,照片上的,别人做的事情,要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陶西萌的思维仿佛停顿了,又好像随波飘荡的浮萍。恍惚听见他又叫了一声,于是茫然地看向他的眼睛。他要说什么呢?

      别理他们。谢天桦本来想这么说。
      可是她往前走了一步。仰着脸,一双眼睛迷蒙着,好像受了蛊惑的小鹿,那么无辜,又那么无助,在夜的微光里,却又好像静默的精灵,蛊惑了他的心。他听见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声音,擂鼓一样的,那么响,会不会吓着她呢?

      “我说你们打算站到什么时候啊?”
      罗密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两人都像被解除了魔咒,猛醒过来。谢天桦后退了一步,看见她已经低下头去。
      “算了,”他说,“我放弃。就算她已经完成了吧。”
      “啊,怎么可以这样啊!”杨沁头一个叫起来。
      “对啊,没这种说法嘛……”大奇也附和了一句,被谢天桦冷冷地扫了一眼,就住了口。那边罗密欧忽然跳过来:“哎,你放弃的话,这机会应该顺延嘛,离她第二近的人是我……”
      话没说完,他就被谢天桦一手卡住脖子推到一边。
      “天黑了,今天到此为止。”谢天桦说,像是意识到这话太生硬,又微微放缓了口气,“明天我们还要早起赶路呢。”丢下这句他就转身走了上去,海滩上的人都呆立着,只有罗密欧捂着脖子夸张地叫起来。
      “我说你玩过火了吧。”韩深小声对杨沁说了一句。

      “喂,你生气了?”站在旅馆房间门口,韩深问。
      谢天桦在收拾箱子,头也不抬:“没有。”
      “我猜你也不会……不过你要不要那么假正经啊,她不主动你可以主动的嘛。”看他不说话,韩深走过去,“斑比也是好心,你们俩都磨磨唧唧……唉,女孩子嘛,你有时候得胆子大点,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
      谢天桦斜他一眼:“怎么,你的经验之谈?”
      “嘿嘿。”韩深抓抓头发,“别扯我啊,现在说你呢。我敢说,刚才放过大好机会,你今晚一准后悔得睡不着。”
      谢天桦看看他,转身拿了衣服去浴室。韩深笑嘻嘻上去扳他的肩:“喂,我没说错吧?是不是这会儿就开始后悔了?”
      谢天桦抬脚踹他:“出去!”
      水龙头哗哗直响,还是能听见那家伙在外面哈哈大笑。
      他在温暖的水流里闭了眼睛。
      还不是时候。
      他等得起。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真正爱上他。

      第二天回T城。陶西萌上车就戴着耳机坐进后排,杨沁很识趣地没来打扰她。归途总是兴奋不起来,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慢都在重又阴沉下来的天色里昏昏欲睡了。一车的颠簸中,陶西萌禁不住去望谢天桦的背影,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她想起很多事情。到德国的第一天,把生着病来接机的他当成恐怖分子。在熄火的小破车里聊天,聊得那么投机。再遇见的时候,刮掉胡子的他那么帅,她几乎没认出来。
      他还那么热心。在这陌生的国家,遇见一个友好热情的同胞,难道不是最幸运的事么?因为有他,初到异国的种种困难都迎刃而解,更重要的是,心底的不安消失了。似乎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他是朋友,那么诚恳的,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即使在表明心意之后,他的姿态,仍然是静静微笑的,不想给她任何的困扰。
      陶西萌记起昨夜的情景,在眼前好像电影一般回放——他后退了一步,说算了,今天到此为止。他转身走上堤岸。那一刻,他T恤外的衬衫敞开着,仿佛夜色里浸了海风的白帆。微蹙的眉,紧抿的唇,眼里闪过一星光亮。印象里,似乎他从没有那么的俊朗,好像一个坚毅隐忍的王子。
      其实他一直都是如此吧,只是她刚刚才开始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他。
      原来,他也可以是她的王子。
      为着这个念头,陶西萌竟然禁不住轻轻颤抖。
      难道不是因为快乐吗?

      由于堵车,到达T城已经是深夜。谢天桦送他们回家,陶西萌是最后一个。下车前她说谢谢,他从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微笑:“谢什么。这次玩得还开心么?”
      “嗯,很开心。”陶西萌看着他,“我回去整理照片,到时候发给你好吗?”
      “好。”他眉毛一扬,“你拍了我的照片?”
      “有一些……”
      “不会都是红眼睛孙猴子吧?”
      陶西萌嘟嘴:“才没有呢,那是偶尔技术失误嘛。再说你也没那么像猴子……”
      她说着就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抠手指,没想起来自己是要开门下车的。
      “明天开始我要做三天的地陪,在S城的,”静了片刻,谢天桦轻轻开口,“等我回来给你电话好吗?”
      “你又要接旅游团了?”陶西萌有些惊讶,“那……那不是很辛苦……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下车了。”
      “西萌。”他连忙叫。
      “啊,我知道啦,”她微微脸红,“……我等你电话。”

      忙了整个周日。天气很好,陶西萌打扫房间洗衣服,和房东老太太聊聊天,又整理了照片,给家里和沈翼成都发了邮件,把这次旅行汇报一番。又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了,不知怎么她总有种感觉,仿佛这次外出旅行了很久,而生活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了。
      周一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是她收到了大学寄来的成绩单。看着全部九十分以上的成绩,她兴奋得差点叫出来。第二是中介公司来电话,说可能明天就有工作。
      在中介公司居然见到杨沁,原来她也接到了通知。杨沁和她说话,像往常一样眉花眼笑的,看来她已经忘了她那玩得过火的游戏了。陶西萌也没在意。因为后来想想,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生杨沁的气。那个惩罚并不讨厌,或者说,并不因为对象而变得讨厌了。陶西萌想到这一点时,直在窗前呆了半天,脸也热起来。

      安排给她们的工作,是在T城附近小镇的一家酒厂做帮工。
      “早上七点就要上班啊。”杨沁出了公司就开始咕哝,“那五点半就得起床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这么快就找到工作,陶西萌很有点兴奋。小时工资虽然只有七欧元,做满一个月也有一千多欧,够三个月生活费呢。下学期要到九月份才开学,她至少也可以在这个夏天赚出半年生活费来。陶西萌一路盘算着回去,觉得阳光格外的明亮。

      第二天去了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她们上次去摘樱桃的小镇!杨沁说八成这酒厂也是谢天桦原来干过的那家。她们被带到了酒厂的仓库里,每人发了一双粗麻手套,一双笨重的安全鞋。仓库的顶足有五层楼那么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成堆的酒箱,她们的工作是把酒一瓶瓶从酒箱里拿出来,码放到陈列架上,所谓陈列架也是要用特定的硬纸板折出来的。
      非常简单的工作,换句话说,纯粹的体力活。一共有十个人一起干,全是附近大学的外国学生。工头则是一位阴沉着脸的瘦高女人,德语说得急促混乱,陶西萌一开始根本不明白她在讲什么。活算不上重,可是整整四个小时都在搬酒瓶、折纸盒,还真是挺累人的。中午休息半小时,杨沁一坐下就说她不想干了。

      “那纸盒子也太硬了吧,我的手都疼死了!再干下去不抽筋才怪!”她把手臂伸过来,“你看你看,这里还划了两道口子!”
      “那边有个药箱的,我去看看有没有创可贴……”陶西萌还没站起来就被她拉住:“哎呀算了,不要紧的。我说你真打算干下去啊?”
      “我觉得还好,第一天不太习惯吧。”陶西萌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杨沁嘟了嘴:“反正这不是我想干的活儿。一点儿也不好玩!看见工头那张脸就倒胃口啦。韩深说得对,有钱就不要打工了,真没什么意思!”
      “我没钱啊,总不能老问家里要吧。”
      “没钱?你跟我一样刚来,钱总应该还够花啊……”
      陶西萌顿了一下,笑起来:“反正,就当体验生活嘛,在国内,我们可没机会干这种活儿……”
      杨沁歪头看她:“你的想法还真奇特……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她很突兀地冒出这句话来,陶西萌正啃面包,差点咬到舌头:“什么?”
      “好像他也在这干了挺长时间吧。这下你们俩有共同语言了。”
      我们本来就有。这句话几乎冲口而出,陶西萌想了想,忍住了。

      下班回到T城,韩深已经等在车站上。杨沁见了他就是一通哭诉,韩深忙安慰她说不要干了,又说要陪她去逛街。陶西萌在旁边抿嘴笑,不知怎么想起谢天桦来。他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对了,西西,”趁杨沁接手机,韩深忽然叫她,“我上午给天桦打过电话,他好像生病了。”
      “生……生病了?”陶西萌呆住。
      “对,说是头疼躺在床上呢。估计是累着了,从法国回来就没休息,连着十来天都在外面开车,怎么都辛苦的吧……我正打算过去看看,顺便把这几张碟还给他,不过你看……”他一脸为难指指杨沁,“要不,你帮我拿过去?”
      陶西萌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坐车到谢天桦家里只要十分钟。大门没关,陶西萌直接跑上楼去,记得他的房间是走廊右手第三间——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正站在门口发愣,忽听背后有人叫:“西萌?”
      回头就看见谢天桦扎了围裙,一脸欣喜的神情:“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他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陶西萌忽然明白过来,多半被韩深骗了,不由得有点着恼。把那几张碟往他手里一塞:“韩深给你的。”转身就要下楼。
      “怎么了?”谢天桦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我正做饭呢,从S城买到点新鲜材料……一起吃吧?”
      陶西萌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劳动了一天,中午的小面包还被杨沁分去一半……她转身走进厨房去:“有什么好吃的?”
      “蚝油牛肉,棒棒鸡,茭白肉片,冬瓜汤,还有这个!”谢天桦拿起一只绛红的东西,朝她眨眨眼睛。
      “糖藕!”陶西萌几乎要冲上去,“在哪里买的?”
      “S城的亚洲店,东西比这边的多多了。”厨房里光线比较明亮,陶西萌注意到他的脸色的确有些疲惫,可是笑得很开心,“茭白和冬瓜也很新鲜。我记得你说想吃……”
      是啊,德国的蔬菜品种太有限,以前她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怀念国内的蔬菜们。

      看谢天桦转身去灶台前忙碌了,陶西萌犹豫一会,走过去:“韩深跟我说,你生病了。”
      “我回来的时候有点头疼,不过睡一会就好了。”他切着菜没抬头,可是嘴边弯起一个笑来,“你……嗯,专门来看我?”
      “……没有啊。”陶西萌低着头绕手指,“我来蹭吃的。”
      谢天桦轻笑:“本来就打算叫你来吃的,我一个人可不会做这么多。去我房间坐会儿吧?看看片子什么的,开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他的口气里有种亲昵宠爱的味道。那一瞬间,她想起似乎不久前,沈翼成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陶西萌呆了呆,应了一声:“好。”

      谢天桦的房间和上次一样整洁。陶西萌把自己窝进那张小沙发里,胡乱选了张碟片放着,什么也没看进去。眼皮越来越重。因为打工,早晨五点半就起床了……

      仿佛走在一个很黑的小巷里。眼前有一团蒙蒙的光亮,她迟疑着走过去。身后却有个声音在喊:别走。
      回头,看见一朵白玫瑰,在风里瑟瑟抖动。
      为什么不让我走?她轻轻问它。是你说的,要快乐。
      没有回答。
      她转身,朝那团光亮走。原来是一株漂亮的树。她跑过去,它却消失了,留下她在黑暗里张皇四望。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
      “西萌,醒醒……可以吃饭了。”是谢天桦,站在沙发前俯下身来,“你怎么睡着了?”
      “啊,我今天打工,起得早……”陶西萌揉揉眼睛坐起来。
      “你去打工了?”谢天桦有点惊讶,“打什么工?”
      “对了,忘记告诉你,好像就是你原来打工的那家酒厂呢!”陶西萌把名字报给他听。
      “就是这家。”谢天桦皱皱眉,在小茶几上坐下来,“让你干什么,折纸盒?”
      “咦,你那时干的也是这种活吗?”
      “差不多吧。”谢天桦看着她,忽然拉过她一只手。折了八小时硬纸盒的手,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现在被他用力握住了,陶西萌禁不住轻叫了一声。
      “疼吗?”他并没松开,“你整只手都是僵的。我帮你放松一下吧,否则你这手明天就别想用了。”
      他看起来很严肃。陶西萌还没完全明白过来,他已经开始细细地按摩她的手。从手腕到手掌再到每一根手指,那种酸疼,让她差点要叫出声来,但很快就觉得整只手都热了,非常的舒服。谢天桦的手法似乎很熟练,用的力气也恰到好处,陶西萌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手看。很好看的男生的手,手指修长,加在她手上的力量,温热的,又有种不容拒绝的强韧。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里显得特别的小,柔软,这情景未免有点暧昧,陶西萌立刻就脸热起来。

      却听谢天桦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这两只手有什么不同?”他换了她的右手继续按摩着,“你的左手可以使出兰花拂穴手了,右手呢,明显就是练习九阴白骨爪结果走火入魔……”
      “哈。”陶西萌被他逗笑了,左手朝他脑门比划个九阴白骨爪的姿势,他很配合地瞪大眼:“梅超风来了?”
      陶西萌忍不住大笑,他也笑盈盈看她:“感觉好点了?”
      “嗯!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她由衷地赞一句。
      “跟我爸学的。过去他常常帮我妈按。”谢天桦对着她的右手低着头,神情很专注,可是语气里有一点点特别的东西。是自己太敏感么?陶西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过去?”
      谢天桦抬头看她一眼:“哦,对,我高二那年,他去世了。”
      啊。
      陶西萌在心里叫了一声。
      “好了。”谢天桦放开她的手站起来,“我们去吃饭吧。”
      陶西萌却坐着没动。
      “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只是突然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这句话就这样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有一点意外。身边有细微的声响,谢天桦重又坐到她面前来,握住她一只手。
      “西萌,”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了解我,我就在这里。”

      窗前的光影正斜斜地落在他肩上。这一刻,他的脸上仿佛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光芒。陶西萌呆呆地看着他。他笑得那么温柔,又那么坦然,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无边暗夜里,那样静默深远的苍穹。

      “为什么……喜欢我呢?”
      她喃喃着问出这句话来。
      他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他。因为什么,才会让他看中这样平凡的自己呢?
      也许,这才是她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我也说不清……也许,”谢天桦伸手,把她另一只手也握住,“是因为这双手吧。”
      看她睁大眼睛,他微微笑了,慢慢把她的双手合在掌心里。
      “因为它们不仅会画画啊,还会刷墙,折纸盒,做水果布丁……我一直记得那天,你刷完墙,举着两只小黑手给我看,笑得很得意……”他轻笑了一声,眼光变得非常柔和,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那个样子,真让人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是快乐的,什么都可以变得美好了……”
      她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叹息。然后,他俯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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