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爱》田耘

4、回声

　　公司的业务量开始在不断的增长，每个人肩上的压力也不断地增加，犹如在不停旋转的骆驼。
　　“小田，以后制图的部分就交由你负责。”经理在背后突然出声，正在喝水的我被狠狠的呛了一下，我顺了顺气，转过身努力使自已的气息平稳些。
　　“林经理，拜托你不要那么神出鬼没，要是把我吓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制图是设计师的事，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我拒接。”
　　“小田，你那么不禁吓，是不是平时亏心事做得太多了？”经理一脸好奇得问道。
　　“做你个头，我胆子小不可以吗，林威生。”我气极，大声得吼道。
　　“别人我是会信啦！至于你就免了。你自己瞧瞧，哪里像个胆小鬼，我看是胆大包天才是。”说完还故意得摇了摇头。
　　我瞪了他一眼，把他扔给我的文件递还给他。“这还给你，我没时间做这个，再说我也不会。”
　　“不行，没得商量，我会减轻你的工作量，至于你说得不会制图，这根本不是理由，我知道你最近在学，或许还不是很精通，但我会给你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之后，我会调你到设计组。好好努力，我相信你的能力，别让我失望。”说完便往外走。
　　“为什么？”我忙问。
　　“因为我不想浪费人才。”
　　“我不成材可不可以？”
　　“没出息，没得商量。”说完便头也不回得走了。
　　我欲哭无泪，天知道一时的兴起会把自己推进进退唯谷的境地。会去学制作，原因很偶然，有一次不经意间看到朋友带回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卡通漫画，忙追问怎么弄的，谁知就这样一头栽了进去，第二天就去买了相关的书回来，开始独自摸索。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被经理知道了。作设计，那会谋害我多少的脑细胞，真是悔不当初。
　　下班后，独自一人逛街，绮芳因有事不能陪我。走在拥挤的街头，我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热闹气氛，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网把我跟外面的一切隔绝。人毫无意识的从这一间店走到另外一间，至于看了些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没逛多久，便觉索然无味，干脆找一张石凳坐下休息。
　　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思绪开始飞扬，下午的场景一幕幕的在眼前掠过。自从学校毕业后，便进入飞扬工作一直到现在。想来也有三年了，林经理在工作上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即使我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大声责骂我，说实在的，我一直很感激，同时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上司。然而，这一次竟然连商量都没有跟我商量，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我有些不能适应。但是我知道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想更改，机会是微乎其微，让顽石点头可能性还高一点。除了认命之外，我还能如何。我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唉－－”风中传来叹息的回声。回声，怎会有回声，大街之上怎么可能产生回声，我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怪自己的多心。
　　“唉－－”不可能错，我真的听到了，而且是从我的背后发出，不似我的叹息充满了无奈与认命，而是一种充满了烦躁意味的叹息。在这样的街头，在这样的夜晚，竟然也有人跟我一样？我笑了，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你这人很怪哦！”背后又忽的冒出了一句。这是在说我吗？“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笑的。”我肯定这是在对我说了。
　　“你没听过女人是最善变的吗？”看在他让我开心的份上，我不介意跟他聊上几句。
　　“今天终于领教了，多谢！”身后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无奈。
　　“不客气。”我不放在心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烦什么呢？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实在不适合用来叹息。”
　　“是啊，实在不是用来叹息的场合，偏偏有两个人却在这里叹息，实在有伤风景。”声音顿了顿，“你呢？又在叹什么气？”
　　我愣了愣，这不是我刚问的问题吗？怎么又反过来问我呢？随即又释然了，在城市里，谁不对周围的人保有几分距离，更何况是全然陌生的人，谁又会傻傻得全盘的托出。但是说了又如何，反正是不同面上的两条直线，只不过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而短暂相交，之后仍是各自追寻自己原有的轨迹，然后离彼此越来越远，直至淡化。谁又会去浪费经历去记住这一次短暂的相交。于是我开始缓缓地说起下午的事来。
　　“如果你经理跟你商量，你会拒绝吗？”片刻的安静后，后面传来一句问话。
　　“会，当然会。”我不暇思索的答道。
　　“这就是了，你经理肯定很了解你，才会不跟你商量就下这个决定。”背后的声音很中肯。
　　“是噢！还真当了解我。”是这样吗？我只能摇头苦笑。
　　“开心点，或许以后你会感激他也说不定。”
　　“开心？我对设计根本是一巧不通。”我能开心的起来才怪？
　　“没有人天生会设计的，只要你肯学，再说你经理不是给你适应期了吗？”我默然无语。
　　“相信自己，也相信你们经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就是不相信自己，真不知道别人对我哪来的那么大的信心，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拼命往前冲了，对于经理的冒然决定也有了一份释然。我很诚心的向他道了声谢谢。
　　一声嗯之后是长久的沉寂，他大概是走了吧，我没有回头去看。我拍了拍裤子，准备起身走人。
　　“其时，我不知道该如何来讲述自己的事情，我的创意被别人剽窃了，很老套的故事，是不是？”
　　我顿住了身形，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平时，我肯定会说活该，出社会那么久，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怪谁呢，只能怪你自己太天真，太相信人性本善。但不知为何，我却不忍心用这翻话来再伤他一次，就算是对他开解我的回报吧。
　　“真正的才华不会因一次的被剽窃而丢失，蒙尘的珍珠总会有发光的一天。”我尽量用诚肯的语气说话。
　　“我不是因为自己的创意被窃而烦恼，只是被信任的人背叛而觉得难过，他让我感觉人性真的很脆弱。”背后的声音很感伤。
　　“失去你这个朋友是他的损失，世上还有很多可爱的人，就像我的一个朋友，善良的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虽然我很想赞同，但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世上已经有太多像我这样的人了，没必要再多加一个。
　　“你很幸运，有一个好朋友，又有一个好上司。”是啊，我承认，上天真的对我很不错。
　　“我愿意把我的幸运分给你，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和我一样的幸运。”不懂安慰的人说出的话通常都比较幼稚。
　　“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希望你永远都那么的幸运。”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我向来对这词嗤之以鼻，不说我是恶魔就已经够不错了，还善良呢。
　　“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你会发现窗外依然阳光明媚，世界依旧如此美好。”好人要做就做到底吧，我故意张开双臂，并大大的吸了口气。
　　背后传来轻微的笑声，应该是被我夸张的语气给逗笑的吧。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已指向十的位置。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拜！”我起身准备走人。
　　“拜！路上小心点。”我点了点头，便走向已开始沉寂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