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12、水魔之说

　　基本上，我是支持白无心的做法的。

　　结果他带我晃了半天的柳庄，硬是没找出个可以称之为丑的人物……
　　呵~呵呵，柳之云做人真成功啊……估计丑的家伙当天都躲棉花被里闷痱子了。

　　路上，他曾别着头，问：“你怎么又窜到这里来了？”
　　我抬头，笑咪咪的：“据说你要成亲了。”
　　他白了脸，口气一横：“你就得意吧，恋月！到时等到白无泪把万胜剑庄重建好了，少不了先整合你们龙门弟子！”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恶毒。”我摸索着脸上没扯干净的人皮面具，心想又白费了流冶一片苦心——为什么每次我的易容都那么失败呢，唉！

　　“再说，你以为龙门和你们万胜山庄一样，说倒就倒的吗？”
　　“没错，龙门弟子遍布天下，势力如日中天，不过，恋月，你还小，当时的万胜剑庄的地位和声望较之现在的龙门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所以一夜之间毁于魔教偷袭，还要归功于白无泪这个丧心病狂！”
　　我微微讶异，怎么白眼狼的版本和白无泪的差那么多……

　　进屋，小莲大惊小怪的叫喊，倒是意外的给我失败的易容添了几分安慰感。
　　一天之内洗那么多次脸容易么？
　　肯定不，尤其，还要把零碎的粘在脸上的皮脂硬拉下来，牵动皮肤的那份疼痛，白眼狼，你给我记着了！
　　擦干，唤小莲给我端上了铜镜，随之，我目瞪口呆。
　　这眼，眉，鼻，嘴，都还照旧，只是，眉心中间的那个鲜红的痕迹，怕是流冶给我刻上去的。

　　一弯新月。

　　不得不感叹流冶高超的手法，居然能把注定成疤的那个伤口刻成了这般秀丽的一个图案。

　　待再踏出这屋子，我打算给柳庄主解释这番男变女的缘故。
　　屋外人潮涌动，鞭炮声，声声震耳欲聋。
　　满眼满眼的大红大绿，丫鬟们蜜蜂似的跑来窜去。
　　拎个小丫头，问道：“有人结婚么？”
　　“我们家二少爷中了榜眼了！”
　　说罢，又匆匆闪人。
　　随即，一片炸耳的锦锣密鼓，响彻心扉。
　　挤进人堆里，探着脑袋，方见那中了榜眼的柳家二少。
　　“别挡道！别挡道！”
　　一双木条似的手儿，野蛮的推开围观恭贺的丫头小厮们，我定了定神，朝后退却。
　　开路的那个瘦个儿，是船上遇到的竹签。
　　而这胸口挂红花，笑的很是维艰的榜眼，不是别人，正是站船头，姿态素雅，吹着玉笛的那个青衣公子。
　　本来脱俗脱尘的风貌，遭这红花一糟蹋……又教我想起初见白无心的那句，暴殓天物。

　　忽闻身后有人轻叹，似有无限哀怨在其中。
　　我回过身，那衫黄衣原来裹着一位芙蓉般的仙女，这也难怪柳三少不许我注目了。

　　“你不要阴魂不散的好不好？！！”
　　许多人忙着拥进大厅，替这新科榜眼举杯庆贺，红布包的礼从正门一直排到了内厅门槛。
　　我嫌吵，打算偷偷溜出去。
　　眼一抬，白无心巧笑倩兮的瞅着我，手上还盈握着一壶酒，两只玻璃小杯。
　　“恋月，你是不是真的姓龙？”
　　姓龙？整个龙门里除了龙斐天和他那宝贝闺女，想来是找不到第二个姓龙的了。
　　当然，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对你老实。
　　“随口说说的，你也信？”扬眉，发觉额上还是轻微的疼痛，师父，你这次下手也太狠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的，眼睛又幽幽的转向我。
　　我浅笑，心想这个断袖怎么老有事没事的勾眼望着别人——“白公子还有事否？没的话，恋月想出去散会心。”
　　他朝厅里望了眼，随即，自顾自的牵起我的手：“好的，我陪你。”
　　我……寄人篱下的痛苦现在才知道，不能随手打人不能随口开骂……还得莫名其妙被个断袖拖出去散心！

　　白无心牵着我，不，应该说是提着我。
　　进马厮，牵马，上之，然后鞭策，抽马屁股的那几下鞭子，力道大到我都替马儿心疼。
　　素白的衣诀翩翩，夹着青草味的风扑鼻袭来。
　　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粗衣麻布，披头散发，对比身后驾马的那人，于是，无比怀念起流冶那玉葱似的巧手……
　　“上船。”又是提起我的衣领，丢沙包般，他丢了一锭银子给船家，接过桨，顾不得我连声的抱怨，一气呵成的把船摇到了湖中心。
　　他的心情，貌似不好。
　　我开始自求多福。
　　“都是白无泪那个孽种！”把船桨往水里一蹬，他就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瞧着那飘在湖面上的木头桨，事不关己的转过身：“给你找了个美人当老婆还不好？”
　　“我给你找个男人，玉树临风的，你现在去嫁！”
　　“额……当我没说过。”

　　无趣，然后我继续自讨没趣，“白少侠，你怎么老是对自己舅舅……”
　　“谁说他是我舅舅了？！”
　　凛冽的火气朝我扑来，我赶紧把头压到膝盖底下：“没，没，我幻听！我意思是你们好歹也都是姓白的，他现在又比你得势，既然斗不过他，不如顺了他算了。”
　　“他也配姓白？”一声冷哼，“他是妖孽，懂吗，恋月，他是水魔，是我师叔祖从水里捞出来当宝的妖孽！”

　　“也就那群有眼无珠的老头那么抬举他，拿最好的武功教他，死前还个个把内力送之，我真搞不懂，他们真瞎了不成？！这样的妖物居然捧上掌心，还任命他做门主！”
　　“不是说……”是你舅舅吗？难道水里撂起来的舅舅？我没敢问下去，心里想，人家柳家中了榜眼，你拿白无泪开刷做什么？

　　白无心的话很是善解人意的令我茅塞顿开：“即便是门主，他也没有资格干涉我的婚事！当年要不是他强压我去紫庄拜师，燕离怎么会嫁给柳之镜！”
　　燕离这个名字没听过，不过柳之镜我晓得，柳三少的榜眼二哥，船头的那个青衣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