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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戏谑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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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走道的时候,喜娘正领着两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一灰一白,绕着扶梯,走到二楼。
“星晴姑娘是在这间吧?”灰衣的男子徐徐开口,手指向挂满金色珠帘的纳兰阁。
奇怪,白天也会有贵客登门?
“哎呀!”脑袋给敲了下,回头,小红拿了拖把的一端,满脸不耐。
“知道啦!”我接过拖把,认命的干起活。
那两人经过的时候,我侧开身,好奇的视线跟随着他们步入星晴的屋子。
倏的,很是莫名,迎上了一双回视的眸子。
那白衣的男子,面纱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见得一双眼,带着几分戏谑的打量着我。
他在笑,我几乎肯定,他回过身,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互相拍击的珠帘内。
“我不会放过你!”
星晴扯破了一件又一件抽屉里的衣服,纱絮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纳兰阁。
“你能想象吗,当我还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时候,就被教导的一丝不苟的如何去做个妓女?”
她架起窗口的涟月琴,我来不及呼喊,腾的好几声,尖锐刺破我的耳膜,几十条琴弦直晃晃的,瞬间弹开。
“每次我照着镜子问自己,为什么要屈服?为什么不会逃跑?然后你那高高在上的门主就给我吃了一种叫做‘花逝’的药!”檀木边框的镜子霍的给击碎,星晴满手鲜艳夺目的红,“他对我说,如果不服从,我全身的皮肤就会慢慢腐烂……恋月,你知道万蚁嗤心的滋味吗?”踢掉了只鞋,她坐在地上,拉开层层的白布,我惊愕看到她的脚上少了三个脚趾。
“这就是我为什么跳舞难看的原因。”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紫色的眼影被眼泪融化,蔓延到她的耳根,清潋的眼变的狰狞,“我试过逃跑过一次,就一次,这便是我付出的代价。”
我瘫坐在地上,星晴的血沾到地上,染红了我的眼。我只能大口大口的吞着气。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勉强’别人的门主。恋月,我从不稀罕成为什么龙门护法。”
她低哑的笑着,像磨盘搅拌着我的心脏,一丝丝,纠结的疼痛。
“知道你伟大的门主这次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吗?哈哈——他居然要我挑拨皇室,哈……咳咳,可笑吗?我头一次知道,一个下贱的妓女的身份,可以完成那么神圣无比的任务——哈哈!”
“不要说了!星晴!”我抱着头,手臂紧紧扣着我的耳朵。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星晴的眼泪在流,她的血也在流,一株皎白的水仙染上鲜血,它的花苞依旧是雪白的,而它的根却隐藏在清水中的污泥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么大的声响,都没人敢冲进来制止她的火气。
“龙门十二护法,呵呵,说到底,不过是他龙斐天手下的十二个木偶——恋月,我差点忘了,恋字辈的,你的师父是谁?”
“红黎。”我闷闷的说,手放下,抱着膝盖。
“哈,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听说,门主收了她做义女要嫁去万胜剑庄吧……”
星晴痴痴的朝我凝眸,我明了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心中却愈发的不忍。
既而,我开口,说的话足以彻底毁灭我们刚刚建立的友谊。
“如果真的那么恨他的话……”我咬咬唇,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可以——额,我是他的女儿,龙心月。”
月华如霜,我缓缓抬头,看到星晴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次的事以后,星晴再也没让我踏入纳兰阁一步。
喜娘没有追问什么,摆明了嘛,星晴一晚上几乎把纳兰阁砸了个底朝天,再迟钝都知道,我们闹了。
闹了,可能,还不止……
春花没有再刁难我,柳柳没有再笑我乱化妆,我也不敢再窝在那个阴气沉沉的志鸣阁,无聊的时候,就出来干活。好歹咱不要做食客了,我干活总行了吧,只要……别让我去接客。
须臾的工夫,那两男子走了出来,灰衣的那个掀了斗笠,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眼睛圆圆的,倒是很有神。
“杨公子走好。”星晴追送了出来,福了福身。
“宫廷第一乐师杨如歌,星晴姐姐好大的面子。”小红在边上奴奴嘴。
原来是给她做曲子的,我琢磨着,眼前被一袭白色挡住了视线。
弯弯的眼,含笑盯着我,我对着瞳孔中自己的呆呆的表情,不由僵住。
他的身型颀长,一身的白,就连少数暴露在空气的皮肤也上是光滑细腻的白皙,面纱上的眼波光流转,倾斜着朝我投来,似乎在观察一件有趣的艺术品般。
那目光,竟叫我有了丝熟悉的心悸。
“恋月。”
我回过神,星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立在我们中间。
“我叫喜娘给你备了最好的衣服和胭脂,全都送到了你屋里,琴我找人修好了,”她顿了顿,侧眼望了眼身边白衣的男子,目光霎时柔和了下来,我意外的发现了她少有的温情流露,待她再转向我时,又回复了冷若冰霜,“你要练琴,随时可以去我屋里。当然,提诗作画也没问题。”
“真的?”我欣喜若狂。
“是的,在剩下的日子里,我会尽全力调教你。方才杨公子也答应了替你作曲子。”
调教?
剩下的日子?
我的脑袋迅速翻腾,她该不会是……
星晴牵起嘴角,笑的极尽虚伪的温情,“我刚答应喜娘,再过三日便替设宴,邀请各界名流欣赏你的表演……希望到时,你能好好表现,喜娘也好拍个高价。”